再说姗姗来迟的另一路杀手叫,加上公孙立极总共是六个人,却是五个身上带伤,而且更糟的是辽东三虎不擅长轻功,爬城墙就费了不少的劲,进来以后只知道一味的蛮打,人倒是杀了不少,可是前进的速度却是甚为迟缓。
而狡猾的归氏兄弟,为了自身的安全,只是粘着长白魔君,根本不管那三个莽汉的死活,也是谁的弟子谁心疼,公孙立极深知若是自己不管不顾的硬往里突,三个徒弟就都得被甩在后面,面对成百上千的禁军,他们的下场只能是被乱刃分尸,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放慢向寝宫推进的速度,以迁就三个弟子。如此一来,他这一路要比段林壑等人晚到了许多。
同样姗姗来迟的还有两个人,那就是檀纯和公孙涵。在这非常时期,其他的人大多十分机警,随时防备着有人闯宫行刺,不少人干脆就合衣而卧,兵器也都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一旦察觉动静不对,就可以即刻跳起来投入厮杀。
可是这两位大小姐,则不管那么多,以檀纯的想法,自然是满心以为刺客已经被自己吓破了胆,根本就不可能再来,雷月阳和刘永山的担心,完完全全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至于公孙涵的心情确要复杂得多,她明明知道父亲今夜肯定还会动手,只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露,到时候究竟是帮谁不帮谁,心里头一点谱的没有,索性大睡特睡装糊涂,来他个眼不见心不烦。
她二人在分给她们的房间里,宽衣解带,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窝里,叽叽咕咕的闲聊了好一阵子,快到二更天的时候才沉沉睡去。外面打翻了天,她二人尚且在梦乡中流连忘返,后来倒是心中有事的公孙涵先被惊醒,她偷眼瞧瞧檀纯仍在沉睡,便也装着没醒赖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檀纯醒来蹦下床铺,跑到她的跟前,又是摇,又是喊,她才装作刚刚醒来,等着她慢腾腾的穿衣束带,心悬雷月阳安危的檀纯,早就不耐烦的跑了出去。
才出寝宫的檀纯,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但见夜幕之中,灯火摇曳,人影穿掣,兵刃交击,呼喝惨叫不绝于耳,不待她看明白究竟哪个是敌,哪个是友,迎面已经冲过来一个人,身着黑色衣靠,黑布蒙着脸,只露着两只闪烁着凶光的眼睛,手中擎着一柄长杆葫芦锤,左抡右砸,几名上前拦截的禁宫护卫,转瞬间已是骨断筋折,脑裂肢残。
这家伙正是奉其父之命,直闯寝宫,抢夺头功的段大少,眼见挡住自己去路的,是个睡眼惺忪的年青姑娘,以为是个宫女,如何放在心上,更何况他心性阴狠酷毒,根本不似他弟弟段旭怜香惜玉,倜傥风流,但凡有人碍事,便一声不吭的挥锤捣出,竟是毫不容情的催花辣手。
檀纯急急抢出,不过的担心好姐妹雷月阳出了什么意外,并没想与段大少为难,可是瞅见对方出手凶霸歹毒,未免动气,纤纤素手在恶汉的葫芦锤头上,一搭一引再一推。
满心恶念的段大少,只觉得一股强悍的内力,顺着锤柄从自己双手劳宫穴,攻入了双臂的手少阴心经,啊的一声惨嚎,口血狂喷,锤飞人仰,不等他挣扎着爬起来,后边涌过来的禁宫卫士已经一拥而上,刀矛齐下,不过是眨巴眼的工夫,段大少就再也看不出人模样了。
“昶儿——”伏牛门主眼见爱子惨毙,惊怒交迸,失声大叫,舍了雷月阳扑向檀纯。他这一走不要紧,穆、叶、龚三贼登时没了主心骨,给乘势反击的月阳姑娘杀得是节节败退。
雷月阳本可以一鼓作气,手刃三敌,可是忽然听到身后的动静不对,猛一回头,惊见寝宫的另一侧,刘永山、闪亮和二百多名禁军列成的人墙,已经被另外的一路杀手突破,有几个蒙面人业已闯进了寝宫的廊道,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23章 铁血丹心
月阳姑娘不禁暗骂自己糊涂,不分主次,险一险坏了事,当即急拧腰身,纵掠过去,锲入围在外圈的禁宫卫士,双刀齐发,一式“彩凤双飞”派送给了正狂舞锉子斧,砍杀宫卫的大蛮牛阿尔图,大块头恶汉的脸上、肋下双喜临门,哀嚎一声,壮硕的身躯立时僵挺在原地,禁军兵士们焉能错过这等天赐的良机,齐声呐喊,七八杆长枪,同时戳进了蛮牛壮汉的胸膛。
月阳姑娘片刻不停,疾掠前冲,直追已经深入寝宫的三个黑衣人。跑在后面的归氏兄弟,堪堪被追及,无奈返身接战,老大的乾坤龟刀立劈横斩,老二的乌龟钢圈平推斜划,俱是招法精妙,狠辣异常。
雷月阳担心被这二人缠住,而使永历皇帝遭了前面那个刺客的毒手,急切之间,娇叱一声,双刀分出,不守反攻。用的仍是对付阿尔图的那一招“彩凤双飞”,只是上一次占有绝对的优势,可这一次已经是势均力敌,只攻不守,很大程度上已然蕴涵了拼命的意味。
你想一向以狡猾著称的归氏兄弟,又怎么肯与一个年轻姑娘对命?对于他们来说,倘若是受了重伤,即便杀了永历皇帝,也势必将无力逃出皇宫,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要是被活捉,下场会更惨,恐怕是逃不过千刀万剐的凌迟极刑。因而这两个家伙,慌忙收招自保,只听铮、铮两声脆响,兄弟俩朝左右各退了一步,月阳姑娘就从中间的缝隙,嗖的一下掠了过去。双龟还打算追上去缠住她,却被急赶过来的刘永山和闪亮等人围住,混战在一起,一时无法脱身。
担任宫内护卫的几十名太监,平素倒也没少舞刀弄枪,操练起来也是有声有色,威风凛凛,可是其中十有八九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起初这些人瞧见对方冲进来者的只有一个人,又是赤手空拳,都没怎么当回事,仗着人多势众,蜂拥而上,刀枪齐出,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闯入者置于死地。
他们又哪里知道,别看长白魔君手无寸铁,可是杀起人来,则如同碾蚂蚁捏蚊子一般便当。不过是举手投足之间,便已是劲风骤起,寒毒弥空。来势汹汹,志在必得的众内侍,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有十来个人僵挺倒地,直奔地府阴曹,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后边的太监们看在眼里,如遇鬼魅,个个吓得是魂飞胆裂,纷纷使出了三十六计的最后一计,撒腿逃命,转瞬便已经跑得一个不剩。
在寝宫最后一座偏殿的门口,雷月阳终于追上了长白魔君。在老魔头愕然回头的一刹那,她大喝一声,腾身而起,日月双刀划出璀璨的光华,向强大的对手狂泻,已经是潜力尽发,不遗余力。
公孙立极一来没有想到永历皇帝之中,能够有这等高手;二来,乍见对方是个年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女孩子,根本就没瞧在眼里,放在心上,未免托大,并没急于抢制先机,惊见对方攻出如此狂烈的杀招,有些措手不及,只得侧身退让,抱元守一。
雷月阳身形落地,双手擎刀,横眉怒目,守在了偏殿的门口。再看永历皇帝、庞天寿、马吉翔,以及二三十名内侍,龟缩在殿内的一个角落里,抖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喘。
公孙立极冷眼打量着拦住自己去路的月阳姑娘,语调傲慢的说道:“丫头,你是朱由榔的什么人啊?犯得着这么替他这般卖命吗?以你的身手,若是肯加人我的天音教,老夫可保你的前途无可限量。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怎么样啊?”
雷月阳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我乃大明子民,理当为国尽忠效命,想叫我卖身投靠你们满人,做梦!接招吧!”言出身动,日月宝刀电划而出,直袭长白魔君。
公孙立极冷嗤道:“哼,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房不成?嘿嘿,想死,那还不容易,老夫这就成全你!”言罢,玄阴大法催动,森寒掌力,恶狠狠的罩向月阳姑娘。
凭心而论,以雷月阳眼下的武学修为及内功火候,迎战伏牛门主段林壑,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可是要让她与长白魔君抗衡,也未免太难为她了。尽管她全力以赴,舍命扑击,亦不过支撑了三十几招,已然被对方阴霸掌力迫得是一退再退,险情频生。
再斗片刻,猛听得老魔头冷喝一声:“丫头,黄泉路上走好哇!”瞅准了月阳姑娘的防御空隙,一记“彻地连天”,双掌起处,犹如一道冰嶂,以无可抵挡之势,向雷月阳倾压过来,自认为只此一招,足可以将年轻对手的五脏六腹震得七零八落。
雷月阳眼见得敌手的辣招出手,自己既无力抵挡,也无法破解,情知此番必死无疑,索性银牙一咬,拼出了全部潜力,头一次用上了天凤刀法中的决死招法“凤靡鸾化”,日月双刀绞在了一起,合身突进,打定主意,就是豁出一死,也要在强敌身上重重戳上一刀。
“老贼,我与你拼了!”随着一声裂喉呐喊,大西猛士闪亮,双手紧握三环大刀,不顾归克蛟的凶狠追袭,腾身挺刀直插长白魔君的后心。
已经稳操胜券的公孙立极焉能吃这等亏,身形一摇,左掌反手一拨,闪亮全力攻出的三环大刀便已走了空,但是由于他用力太大太猛,收招不及,整个人撞向杀机如炽的长白魔君。与此同时,月阳姑娘的双刀业已攻到老魔头的胸前。忽听公孙立极鬼吼一声,晃身拂掌,迫开日月双刀,一刹腰左肘向后捣出。
闪亮长声惨叫,口喷血泉,脚不沾地的倒翻出去。已然追到他身后的归克蛟,乘机运起龟刀,连环劈砍,可怜大西勇士闪亮,人未坠地,便已魂归地府。
“闪兄弟——”刘永山痛心疾首的失声呼喊,舍了归克龙,狂扑杀害闪亮的凶手,挥剑刺中归克蛟的肩头,而他自己也被尾随而来的归克龙,抡乌龟钢圈划中了脊背,血下如注。
肩头迸血的归克蛟疼得是哇哇怪叫,掉过头来,与他哥哥夹击刘永山,虽然有二十几名锦衣高手助战,刘永山的处境依然危如累卵,生死悬于一线。
雷月阳被震退了七八步,勉强拿桩站住,全靠闪亮舍死突袭,令长白魔君分出一半的掌力回击,方使她暂且保住了一条性命。眼见恩人闪亮惨死,刘永山危殆,姑娘五内如焚,她的面前是根本不可能战胜的老魔头,而身后不远的地方,则是挤在一起,惊恐万状的永历君臣,她退无可退,只能紧咬牙关,调集全部的残存体力,拼死一搏。
第24章 大旱云霓
此刻的寝宫大门前,正打得是不可开交,乌精阿和僧库勒奉公孙立极的命令,死死守住寝宫大门,拼死抵挡想冲进来救援的禁卫军士,皇宫守卫虽然有三四百之众,却因为地势狭小,无法施展,攻了半天也没能前进几步。
段林壑眼见得心爱的大儿子死于非命,疯了一般与檀纯拼起老命来,两个人翻翻滚滚,上上下下斗过百招,各自都受了些许创伤,却兀自恶战不休。
而穆少根、叶百虎和龚一统三人,亦与外圈的禁军兵将混战在一处,左冲右突,令众军士无法全力攻击寝宫的大门。直急得靳统武是五内如焚,七窍生烟,在那里咣咣的直跺脚,却是毫无办法。
就在这个当口,附近一座偏殿的飞檐之上,倏的掠下一道人影,在禁军丛中飞快的穿行,正值叶百虎的轮刀旋出,砍倒了两名锦衣旗校,不待得意狂笑的大板牙收臂回刀,那个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贴了过来,轻舒手臂,嘭的叼住了恶汉执刀的右手腕,向前一引,同时另只手中握着的兵刃,在其后脑勺上不轻不重的敲了那么一下。再看丑八怪叶百虎,已身不由己的栽进了人丛,众军士岂肯放过这等良机,当即刀斧齐下,大板牙刹时变成一滩肉泥。
离此不远的龚一统看在眼里,狠在心上,惊怒之际,还想上来替结义兄弟报仇,可没冲几步就变了脸色,因为这时,他已经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孔,直吓得差一点尿了裤子,抹过头就跑。闻变靠过来的毒手虬龙,也看得是两眼发直,连挨了禁军的两刀一枪,才回过神来,抖剑腾身,朝宫外冲去。
再看那人片刻未停,已弹身的纵向寝宫门前的台阶,脚踏栏杆,连踩众禁军的盔顶帽尖,电打的一般扑入了寝宫。不少军士只觉得自己的头顶被人踩了一下,猛抬头瞥见一个人在头上掠过,也不只是什么来路,胡乱的扎上一枪,捅上一刀,却连那人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那人的最后一跃,已然置身于辽东二虎和禁军之间,人尚在空中,手里带鞘的兵器挟风点出,正中人熊乌精阿的耳门,随着满族恶汉的一声骇人长嚎,手中的狼牙棒飞向了半空,肥硕的身躯还没倒下,便有十几杆枪矛槊戟,深深的戳进了他的身体,浑身浴血的乌精阿仍在狂嗥,挥舞双臂拨打抡砸,有好几名禁宫卫士被其巨掌大拳拍中锤着,骨断筋折。在更多是长枪大刀的无情劈刺下,人熊恶汉终于呜咽一声,轰然摔倒在地,血竭而亡。在他旁边的僧库勒直吓得魂飞胆裂,狂挥手中的短杆牛头镗,扑人军士丛中,玩了命往外闯去。
此刻的寝宫里面,归氏兄弟正对刘永山及一干锦衣校尉大发淫威,冷不防,一个人锲入战团,一口寒光耀眼,罡气逼人的宝刀,幻化成千树梨花,漫空弥眼,飘忽轻灵,不等二人回过神来就已经着了道,两缕刀芒直泻过来,老大归克龙头皮少了一大块,脑袋顿时成了血葫芦。老二归克蛟也没好到哪儿去,胸肋受创,险一险给开了膛,手按伤口,差了声骇叫:“哥,有扎手的,快扯!”兄弟俩掉了魂似的就往寝宫外逃,正好与涌进来的皇宫卫士们走了个顶头碰,少不得又是一通凶杀恶搏,身上再添数道创伤,好歹算是闯了出去。
里边的公孙立极也听到了归氏兄弟不是动静的叫喊,一颗心禁不住缩紧,下意识的蹙眉回眸,刹那间脸上写满了惊疑和错愕。
只见一位妇人,怒目横眉,披发舞刀,朝自己猛冲过来,本能的旋身发掌,双方的刀掌交击,转瞬间已拆了十五六招,全力施为的老魔头,竟然没能占到半点的便宜,心底不由得恨怒交迸。
可是当他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之后,只感到头皮发炸,岳麓山,青枫峡边激烈搏杀的情景,一下子攫住了他的心神。再看看四周,手下已经逃得一个不剩,越来越多的禁军涌入寝宫,老魔头知道再斗下去非但杀不了永历皇帝,搞不好这条老命也得扔在这里,遂决意退走,当下连发四记凶霸无比的劈空掌,同时,双膝一曲,弹身而起,人在空中,双掌击向棚顶,轰然巨响声中,断木碎瓦四下里飞射,尘土灰粉散落弥空。脚踏殿脊的长白魔君森然恶吼道:“綦毋竹,算你来的是时候,这下就更好玩了,老夫还会来的,咱们就走着瞧吧,倒是看看谁能笑到最后?”言罢如怪鸟凌空,闪了几闪,已然不见了踪影。
神刀玄女心里面牵悬着永历皇帝的安危,不顾自己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日夜兼程,爬山涉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安隆,看看已经是日落时分,便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家客栈,住进去略作休息,吃了些东西果腹,不到二更天就扎束停当,悄然靠近了皇宫。她还以为自己很可能来得早了,却哪知丧心病狂的天音教众杀手业已经发起了攻击。
禁宫卫士们都在四处围堵天音教群魔,綦毋竹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潜入了禁宫,一鼓作气连创叶百虎、乌精阿及归氏兄弟,并以凛然无畏的气概,震慑住了已是强弩之末的公孙立极,她自知体力所剩无多,根本无力追击,急调残存内力扬声喝道:“老匹夫,想早死就快点来,我夫妇随时恭候!”之所以用上了夫妇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