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庄主上前两步,手拍已有些急不可耐的楼青峰道:“楼少帮主为第四队的统帅,与头一队的蒲大标堂主会合后,攻击魔宫的右翼。另外,各个门派还要挑选出两到三名年轻勇敢、身手高强,尤其要轻功过硬的弟子,组成一支奇兵,由中州四杰之首曹正伦少侠统带,绕到魔宫的后面,直插进去,来他个内外夹击,一鼓作气,将三垣魔宫犁庭扫穴,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回身冲黄道善吩咐道:“黄总管,速命火房提前为打先锋的人马准备午饭,以及一切应用之物。”
“就不劳齐庄主费心啦,”蒲大标粗声大嗓地嚷道:“兄弟们,操家伙上马,咱们到五台县城再打尖,晚上就能到太原啦,走啊!”
“蒲大哥说得对,兵贵神速嘛。”细目长须的桑今古赞同道,向兄长桑怀古、以及林台天、齐元朗等人抱拳道:“二哥,小弟先行一步,林盟主、齐庄主你们就等着瞧好吧。”
齐元朗动情道:“那齐某就代表各位老少英雄,祝二位一路顺风,马到功成!”蒲大标一拱手:“借齐庄主吉言,桑老弟,咱们们就开拔吧!”
不到一杯茶的时间,八十匹快马,掀起蔽日烟尘,旋风般刮出了台怀镇,向南疾驰而去。就这样,宗相大师想极力避免的武林大火拼,终于拉开了序幕。
第34章 地网天罗
终南山三垣终宫分舵
援兵终于到了,满心欢喜的符寿昭及斗宿、奎宿急匆匆迎了出来,可一见来的几个人,不禁都泄了气。总舵派来的人马总共才有二十几个人,领头的是南方朱雀七宿中的鬼、柳、星三位,他们是中垣皇甫辉的心腹弟子,武功平平,只是精于机关埋伏,同行的除了木匠、铁匠,就是瓦匠、火药技师,也都是朱雀门中的人。还有三个陌生面孔,经鬼星宿介绍,才知道是川西五毒之三,摩天蜈蚣典元通的门生,他们的使命自然离不开施毒放毒了。
鬼星宿还传达了他师父的口信,苻寿昭听罢,虽然大感失望,却也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他信赖二哥皇甫辉的才智,立即分派人手,开始按仙机居士的计划行事。在警戒不放松的前提下,仍挤出二十几个人去帮工。那些工匠昼夜不停地挖、凿、刨、钉,轮班劳作,直忙了个四脚朝天,精疲力竭。第三天,工程告竣,一干朱雀门人悄然撤离了终南山。
龙蛇神君又派出了六名探事下山打探消息,当得知侠义道人马的先锋,已经逼近山下时,便给主动要求留守的斗、牛、危、室四宿拨出一半门人,自己带奎、娄二宿及另一半人马,从暗道退出来,隐伏于后山的深谷中。
毕士英本打算当天下午,再去一趟三垣宫分舵,探一探是否有道宗、道法的消息。可老妇人连声阻止道:“孩子,使不得呀,那些坏人三天两头就来村子一趟,你走了,这个闺女怎么叫人放心得下呀!”
是啊,齐楚燕眼下没有丝毫的防卫能力,要是给那些淫恶之徒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没法子,毕士英只好强捺焦灼心情,熬过了三天,待齐楚燕恢复了六七成的功力,方脱出身来,直奔终南分舵而去,还未到,触目的情景令他讶然住足。山谷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几具尸体,俱是三垣宫的服饰,就地下草丛树木残乱情形,不难想象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酷烈的厮杀,是什么人呢?莫非大圣庄的英雄们到了,心中激动不已,加速前奔,飞身跃入终南宫的后墙。
后院一片死寂,不见半个人影,往前走零零星星发现了六七具三垣宫门人的尸首,更令他心惊的是房屋的檐头、门槛、窗台、台阶。无处不是血迹斑斑,千斤石、滚钉板,陷坑以及无以计数的弩箭、飞刀、钢钉,各种各样的机关暗器散布在屋宇间和林木甬道上,不知有多少人折损在这些歹毒的埋伏上,他寻到前院,忽听前面厅中有人在说话,忙隐身在门廊中。前院似乎有不少人,开口都是地道的京城口音,是厂卫!
其中一人朗声禀报:“大人,那座坟掘开了,里面有尸首三十八具,多是中了暗器埋伏而死,还有一些身中烈性毒物,样子很惨。”稍停压低了声音道:“大人,这哪里是流寇党羽的暗桩,我看分明是江湖门派的大火拼,会不会是东厂那帮王八蛋在使坏?”
“中离,不可乱讲,本官自有分寸。传我的令,让洪千户带十个人向太白山方向打探,有情况速速回报,切不可随便与人动手。”一个鼻音很重,中力极为充沛的话音在屋宇中回荡,毕士英听在耳中,惊在心上:“好强的内力,似乎不在自己之下,会是什么人物?”
闪出半边脸向外望了一眼,高高矮矮三十几个人立在厅上,身着锦衣卫军服,却眼生得很,不是天香山庄那伙人。返身潜出,归途中,眉头紧锁,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拂晓,飞云堡、震山帮的八十名好手,向三垣宫终南分舵发起了狂猛的攻击。对放弃终南分舵的决策,斗、牛诸宿的心里头是老大的不高兴,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天下,回到总舵难免不受制于人。符寿昭等人的撤走,丝毫没能动摇他们坚守自己地盘的决心,他们认为,有那么多神鬼莫测的机关埋伏,足以抵挡侠义道人马的进攻。
那曾想战幕刚一拉开,情形便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当先者皆是桑风古和申屠建的亲信死党,一个个都红了眼、疯了心,玩了命地往里闯,死拼蛮打,锐不可挡。只一个照面,室星宿就给蒲大标的金龙刀劈作两半,一只眼的壁星宿,也被桑今古一剑刺了个透心凉。眨眼的工夫,门人折进去了大半,斗、牛二宿为之落胆,无奈率众后撤。
乘胜追击的复仇之师,遭到了歹毒机关的沉重打击,才攻过中院便死伤了三十几个人。心有不甘的斗、牛二宿,看到对方的伤亡惨重,认定已元气大伤,遂组织手下发起反攻,妄图重新抢回领地。又哪知,新的死伤,进一步激发了复仇群雄的斗志,旧恨加上新仇,使他们个个血贯瞳人。蒲大标打了赤膊,金龙大刀呼啸飞旋,连声怒吼,仅三招,就将武功不弱的危星宿,封了一个平顶侯。
丧魂落胆的斗宿,死力杀退桑今古,从金龙刀下救出血人一般的牛宿,退入暗道,见桑今古率人衔尾追来,也顾不得落在后面的几名手下,放下事先设好的铁闸板,点燃了早已埋好的火药桶,随着震天价一声巨响,桑今古连同十一名飞云堡精英,藏身地下。
独孤仪和练、何二人从小路绕到后山,打算预先设伏,全歼三垣宫的人。不料,反遭了符寿昭的埋伏,本来已有些力不从心,从地道退出来的斗星宿加入战团,更是雪上加霜,手下人死伤殆尽,好在少林武僧杀到,符寿昭等人望风而逃。侠义道群雄在付出了四十余条生命的沉重代价之后,算是占领了终南分舵,他们将死难的弟兄合葬一处,拜祭完毕,在山上暂住了一夜,次日下山,与刚刚赶到的大队人马会合,浩浩荡荡杀奔太白山。
匆匆赶回村子的毕士英,不无兴奋地告诉齐楚燕,那个魔窟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战场肯定挪到了太白山,现在赶去参战还来得及。齐楚燕从刚见到他时的柔顺神情,倏的变为一脸冷漠,酸溜溜地问道:“这么说,我们要分道扬镳喽?”
“怎么,齐姑娘,难道你不去太白山吗?你爹一准在那里,他肯定还在为你担心那。”毕士英诧异万分地望着这个难以捉摸的女孩子。
“我是个废物,去了又有什么用?说不定还会给人捉去取乐,叫我爹有何脸面见人?”齐楚燕没好气地抢白道。跟着又幽怨地叹了口气,涩然道:“毕大哥,你去吧,我也不能再拖累你了,这些天,大哥对我关怀备至,又秋毫无犯,可见你为人光明磊落,对竹姐姐一往情深,只是我觉得你这个人太看重自己的名声了,做事情老是瞻前顾后,害怕别人说长道短。”
说着说着,齐楚燕的辞锋复又转为犀利,神情郑重道:“敢恨敢爱才是大丈夫,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迟早会害了自己,也害了真正关爱你的人。答应我,打完这一仗,一定要去找竹姐姐,要不然他日再见,休怪我骂你是薄情寡意之人!”说到最后,姑娘几乎落下泪来,扭身奔进里屋,把个毕士英撇在那儿独自发愣,年轻人仔细品味着姑娘话语中的含义,却体会不到齐楚燕此刻的心情。
一个生性高傲,倍受娇宠的女孩子,陡遭惨变,淫徒强加给她的耻辱,令她自惭形秽,然而,骨子里的自负,与强烈的自卑,在她的意识深处一刻不停地撕斗着。她自负:相信凭自己的家事和容貌,会使毕士英乃至任何男人拜倒自己的裙下,而不屑主动献媚去与人争宠,尤其对手还是自己的好姐妹綦毋竹。她自卑:她又觉得自己在毕士英的眼中,已经是个一文不值的残花败柳,根本没有资格做他的伴侣。也根本没有资格与神刀玄女綦毋竹相提并论。最终,后者暂时占据了上风,自暴自弃的她决定与毕士英分离。
发了一会儿愣,毕士英也狠下了心肠,反正早晚也得分开,总不能老这么孤男寡女地和她呆在一起,否则迟早会传扬出去,与己与她都不好。回屋看了看盘缠还有三十几两,拿出四只五两的银镙子,走进齐楚燕的屋子,见她背靠土墙,坐在炕上,眼圈红红的,一双妙目失神的盯着棚顶。
“齐姑娘,我打算这就动身,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留着用吧。房东那边我会再送一些,你何时离开都可以,你多保重,我走了。”放下银两,转身跨出了门槛,背后传来姑娘的啜泣之声,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脚步不禁迟缓下来。猛的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竹妹就不需要怜爱,需要呵护吗?
不错,竹妹要比齐楚燕坚强、勇敢得多,但毕竟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并有意将终身托付给自己,眼下生死未卜,自己又为她作了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庇护关爱另一个姑娘,我毕士英绝不能做一个负心之人。心念至此,硬下心肠,加快步子,向老妇人道了谢,留下十两银子,头也不回地出了村子,辨了一下方向,朝西面放步疾行。
35章 铁血太白
二百多里的山路,毕士英放步飞奔,午时刚过,就已经到了桃川,买了两盘羊肉包子,草草填下肚,继续往前赶。抬眼望去,挺拔险峻的太白山,高入云表,直摩苍穹。
这时,蜿蜒崎岖的山道上,嶙峋峥嵘的岩丛中,陡峭悬空的绝壁前,繁茂虬劲的林木间,湍急凛冽的溪水里,无处不闪烁着刀光剑影,殷红的鲜血,从残躯断体中喷溅流淌,仇恨的火焰,在心房内燃烧迸发,刀劈、剑刺、锤砸、斧剁,不遗余力,一意要将仇敌斩尽杀绝!
毕士英远远地听到了,不由得热血沸腾,斗志昂奋,眼见不远处支着一片牛皮帐篷,人们穿梭般进进出出,估计可能是侠义道的大本营,心想自己应该先去向齐庄主报个到,看看有什么地方用得上自己。遂整了整衣服,大踏步朝那里走去。隔着还有五六丈,冷不防打树上跃下四个人来,不由分说,四件利器当头斩落。
毕士英不慌不忙,微微一挫身,双手叼、拿、震、引,电光石火间,四个人已有三个空了手。呼啦啦周围又涌出十数人,将他围在垓心。毕士英将夺得的三件兵器丢在地下,抱拳道:“在下毕士英,到这里是来投效齐庄主齐大侠,对付三垣宫的,请大家不要误会。”说话时已运上了六七成的内力,声音远远荡开,直震得跟前的这些人,耳鼓作痛,纷纷后退。
话音刚落,打中央最大的那顶帐篷里,快步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铁掌孟尝齐元朗,一见毕士英,登时喜形于色,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大声说道:“哎呀,原来是毕少侠,可把你给盼来了,快、快到里面歇歇。”
边说着边热络地拉着年轻人往帐篷走,口中又说道:“少侠暗中护送宗相大师,孤胆斗群魔的事,华山派掌门区大侠都跟我们说了,了不起呀!”见毕士英面现愧色,忙宽慰道:“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但是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少侠已经尽心竭力,就无愧于天下。你这一来呀,正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时方才,东路的楼少帮主差人来告急,说他们那边的对手十分厉害,震山帮业已损失了三十多名好手,仍毫无进展,担心延误原先定好的合围时间,请求我速派援兵。我已派去了敝庄武师薛宗道和少林派的道信、道广共十五个人,正愁力量不够,又苦于没有能独挡一面的大将可派,你来的正好,就请少侠辛苦一趟,助楼少帮主一路铲除强敌。”
“晚辈遵命。”毕士英未暇思索的说道,随即向齐元朗等人告辞,出了营地,向东绕行。不出十里,耳闻远处有搏斗之声,急展轻功纵掠过去,正看见八九个人在围攻三个汉子。
薛大武师在大圣庄时便已认识,另外两个光头和尚亦是十分醒目,正是齐元朗派出的援兵,再看地下躺着十数具尸体,身中弩箭、飞蝗,显然是遭了埋伏,被困的三人业已呈现不支之态。遂大喝一声:“魔宫贼子,拿命来!”凌空扑击,赤华剑出鞘,彩虹暴映,盘桓电掣中,已有三名敌手中剑倒地。
一对镔铁拐盘空袭来,两口地躺刀贴地斫进。毕士英弹身而起,宝剑轻挥,一剑接双拐,戛然一声,将那人震出一溜跟头,地躺刀一招走空疾变连环双斩,铮、嗖,赤华剑如电剖空,一刀折断,一刀脱手,砰、噗,一人着掌,一人中指,登如两滩烂泥。
镔铁拐不知死活复又杀上,一式狠辣无比的“风云际会”施出,满以为能够重创对手,却忽然不见了对方的身影,此人乃东方苍龙七宿中的最末一位——箕星宿,身手颇不一般,察觉背后有异,暗叫不妙,自知闪躲已经来不及了,无奈聚气于脊背,打算用拿手的金钟罩功夫,硬接对手一掌。他又哪里知道,自己的内力与对方差着何止一筹,而且毕士英的掌力又集中在他的脊中穴上,结果,以卵击石的箕星宿,一口鲜血窜出齿间,吭嗤一声栽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没能再爬起来。
带队的尾星宿眼见年轻人神勇非常,不可与争,狂攻两招将与他对战的道广击倒,腾身逃逸。另两个慌了手脚,其中一人被缓过劲来的薛大武师挥轮劈掉了半边脸,剩下那人给吓得腿都软了,见逃无可逃,忙扔了兵刃,跪地求饶。
道信只顾着去察看师弟的伤情,毕士英更没有赶尽杀绝之意,正打算放他一条生路,猛不防杀疯了心的薛大武师,一声恶吼,抢过来一轮将那人拍了个脑浆迸裂。
“这位兄弟是”薛宗道一时想不起来,面前似曾相时的救星在哪里见过。听毕士英自己报出姓名,方晃然记起,感激万分地说道:“毕兄弟,好样的,我家庄主可没少夸你呀,方才可多亏了你啦!”
“师弟、师弟——”僧人道信痛彻心脾地悲声呼唤着,毕、薛二人急忙赶过去,见道广和尚已是气若游丝,知已无救,心下恻然。
“操他祖宗,三垣宫这帮乌龟王八蛋,老子我要把你们杀个鸡犬不留!”薛大武师破口大骂,拔脚向前冲去。毕士英怕他冒冒失失地乱闯有危险,便对扶尸恸哭的僧人道信说了声:“这位僧兄,你伤得也不轻,回营地去吧,我得去跟着薛大哥,他若有什么闪失,齐庄主那边就不好交代了。”言罢,展开上乘轻功,瞄着大武师的背影,一口气追到了东路战场。
已有百年历史,帮众超过千员的震山帮,其真正的实力分为三个部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