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玉石面色一白,梅炎见此,冷哼一声将头瞥向一旁。
玉石苦笑:“我只想见他一面,如今我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想看一看他梅炎,我只想看一看他”说着,竟是连尾音都带了些微颤音,思及苏澈如今不知如何,玉石抬头看向上方的祁连峰,苏澈
她说得凄苦,梅炎听着,眉眼间也闪过动容,但随即又消失无踪,嘲讽她:“别在这演戏!你害得苏澈师兄还不够么?!妖后!!”
梅炎说的什么,玉石没细听,事实上在梅炎开口的一瞬间,玉石就已经向着祁连峰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而梅炎在看到玉石向上飞去的身形时,也并未有什么慌乱之色。
依玉石如今的修为,就算飞上去了,她也能轻而易举的将其抓回来,不过不能让她上去。
想着,梅炎飞身而起,只不到片刻功夫便追上了玉石,随即一把抓了玉石的手腕,狠狠一扯,两人俱都落回了地面,玉石满脸愤恨,梅炎却是眸中一凝,满面惊色。
正当玉石不解与此,消了满面怒色打算嘲讽梅炎一番之时,梅炎倏然一把挥开她的手,刷的抽出长剑指向她,喝道:“好一个妖后,身怀妖王子嗣竟还敢来衡结仙山,我梅炎便是身负毒誓也势必要除了你腹中妖子!”
玉石脑中嗡的一声,懵了
正巧此时,远处走来上一次侥幸逃生的那位长老,那长老一眼见着玉石,立时便怒发冲冠的飞上前来,对梅炎道:“梅炎,你且放下剑,让我来!”
梅炎看看五长老,又看看玉石,随即剑尖落地,显然是打算将杀玉石的机会交给五长老,玉石一见,立时从震惊、惊吓、惊喜中回过神来,一边就地一滚灵活无比的躲开第一剑一边大喊:“孩子是苏澈的!!!”
话音落下,那剑尖堪堪止于玉石前胸,玉石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那持剑的手,随即视线上移,看着那同样瞪大了眼睛的持剑五长老,彼时五长老一脸茫然之色,似是想要询问,但又想杀了她,一时间纠结不已。
最终梅炎上前,一把拨开五长老的剑,看着玉石,惊疑不定的问她:“你说的可是当真?!”
玉石狠命点头。
见此,梅炎视线下移,愣愣的看着玉石腹部,表情呆滞,第一次没了那傲色。
而玉石于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是怎样的感觉,心中的情绪复杂的很,甚至也有些不能置信,她有个孩子?!就在她肚子里?!!那是苏澈的孩子!!!
苏澈的孩子啊
真真儿是不敢想象的画面。
五长老脸色阴沉,怒道:“你这狡猾的玉妖,我等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玉石眨眨眼:“可若是真的被你们当成假的”
梅炎立于一旁,此时犹豫了会儿,目光复杂的看着玉石,复又看向五长老,道:“长老,弟子且先带她上祁连峰去找几位尊者,毕竟真假如何还不能评你我二人断言,便让她去看看苏澈师兄罢”
那五长老虽是愤恨于她,却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因此只得恨恨的瞪了玉石一眼,随即向着大殿方向行去。
而那松儿此时也来到了此处,一眼见到玉石,便是连那清秀的眉目间都充斥着掩不去的狂喜,咬着一口清脆略沙哑的声音高声怒道:“你这玉妖竟如此狡猾!待将你交给尊者之时看我怎么将你的恶形恶状据实相报!!!”
玉石看了眼松儿,又看了眼梅炎,梅炎扯了扯嘴角,随即冷冷的瞥向松儿,道:“你且先回大长老处罢,这玉妖由我送往祁连峰便是。”
松儿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梅炎师姐带着那据说十恶不赦的玉妖轻飘飘的上了祁连峰,待回过神来之后,立即便向着二长老离开的方向追去。
祁连峰,常年积雪,另一边却又温暖如春,峰上的温暖面的那条瀑布可以到达下面那条瀑布,但顺着下面那条瀑布,却是直接到了冰冷面,玉石早前并未细想,如今站在高处,倏然便忆起了当初那场屠杀,于是便也顺理成章的想起了上次贸然进入温暖面瀑布中,那瞬间发出的剧烈轰鸣,和瀑布中的那个人影
所以,其实那并不是同一条瀑布?
衡结山本就高耸入云,而祁连峰悬浮于衡结山上空,更是几乎全部隐入了云层之中,只隐约看得出浅浅的宫殿轮廓,和一条奔流直下的并无根源的巨大瀑布,而那瀑布落下时虽是一条,但在祁连峰的根源处,是不是同一条便不好说了。
想着,玉石与梅炎已经走至祁连峰上的大殿,熟门熟路的走至一旁的偏门,步入那个书房,便到了暖融融的温暖面,诚然,从宫殿上方也是可以到达温暖面的,毕竟上次玉石丹锦二人就跃了过去,连两位长老和佘维都一同跃了过去追至温暖面的瀑布处。
可如今玉石自然不能,她是随着梅炎一路前行,而这祁连峰在衡结山弟子的眼中便委实是个神圣之处。
如此,又行进了一段路途,终于到了往日苏澈居住的院落,院中两位尊者落座于树下,见玉石到此且还是梅炎相陪,均是一怔,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又是一阵喜色浮于面上,看的玉石一愣一愣的,生怕此二人一个不快便不让她去看苏澈了。
显然,玉石如此担心是多余的,大尊者并未在此,那两位尊者看样子也并不想杀她,只是还没发话,她也无法开口。
梅炎一眼扫见院中情形,不由惊讶道:“两位师叔祖可知师祖和掌门去了何处?”
三尊者扫了眼玉石,随即忧道:“吴渠山被灭,流景同大师兄前往探看一番,炎儿,你便将这玉妖留在祁连峰上罢。”
闻言,梅炎虽惊异于为何尊者要将玉石留在山上,却也并未多问,只低了头答道:“是,师叔祖。”
一旁玉石眼睛不时看向苏澈的房门,听闻三尊者此话,不由有些惊疑,她如今于仙界之中名声之响亮怕也只有君华可比拟,更何况她还有一条罪名名为叛徒,如今这几位尊者不但不杀她不折磨她,且见面也并未震怒,最后竟还让她留在祁连峰上?!
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罢?!
看了眼梅炎的背影,玉石又看向身前的几位神色严肃不停打量自己的两位尊者,干笑:“我能不能进去去看一下?”
☆、方鼎之声
两位尊者不动不语,一旁玉石有些心惊,正待开口缓和一下气氛,那三尊者却在她之前开口道:“你腹中的,可是苏澈之子。”
玉石下意识的用右手抚上腹部望了眼一旁紧闭的房门,方才梅炎未将她有孕的事说出,但这两位尊者便是只凭着强悍的修为,便得以出她身怀有孕,由此可见,这两人着实厉害的紧。
但此时想这些也委实无用了些,玉石看着身前两位尊者,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心中只想:也许她还需凭着腹中的孩子活着去见苏澈一面。
从离开吴渠山到现在,至今为止,玉石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控制着,送死一般的跑来吴渠山,倘若不是腹中的这个孩子,她此刻的死讯怕是已经传遍全山了罢。
许是一开始她就抱着一些希望,期冀着衡结山的弟子还会念着曾经同门的情分,念着她身无杀戮之气,曾身为掌门弟子等等想着想着,于是玉石满心无谓,忽略了很多诸如她曾经伙同妖魔屠杀仙山,身为魔后的那些事,只让自己向着好的方向去想,最终信心满满的上了有着深仇大恨的衡结仙山,并在见到尊者眼中的满满的杀意之后,才幡然醒悟。
看清了二尊者眼中神情,玉石全身有些僵硬,再不敢多一言一语,只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尊者说一句她可以去看苏澈了,然后她便可以完成让她整日里心心念念的事情。
于是玉石就这么一直等一直等,竟就这么在原地站了近乎大半个时辰,全身紧绷的都生疼,却是不敢再有一丝随意了。
梅炎虽狠,且还曾经想过要把她丢在妖魔洞口自生自灭,可毕竟没有直接下手,且梅炎也并非如表明那样嚣张跋扈,不讲道理,说到底,梅炎若当真狠毒也不会让她活到现在,可此时,玉石却觉得这两位尊者的神情是她见过的人中前所未有的狠毒,他们是真的想杀了她,只不过是在努力隐忍而已。
可他们会如此,也大多都是因为她做得那些事罢,苏澈,仙门的希望,在她手中毁的彻彻底底,莫怪他们会如此恨她。
想着,玉石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那三长老看着她的神情颇有不甘,最后却挥了挥手,叹息道:“你且进屋去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进去之后,七日之内断不许你出来,你若出来,苏澈必死。”
闻言,玉石心中一跳,不待三尊者再开口,转身便是几大步向着苏澈房门走去,及至推开屋门之前,玉石心中都是有着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欣喜和惊惧的,不过是七日之内不出来,她便是不出来又如何,能陪伴苏澈七日,已是比她早前料想的要好上许多了。
推开房门,玉石随手关上屋门之后,一双眼睛便像屋中床榻处看去,只见苏澈一身白衣,身上并无伤口,面色也很是红润,只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便同熟睡一般的样子。
玉石低头看了眼自己,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连鞋边都满是污垢,再看一眼苏澈那精致美好的样子,玉石立时便有些自惭形遂,踌躇在原地不敢向前走去。
那人的样子太安然,仿佛随时会醒来一般,而玉石不敢想,那清亮的眸子睁开看见她之后,会是一副怎样的神色?
应该不会有厌恶的,苏澈那般的人,眼中从未出现过厌恶之色,且她还有了他的孩子,他就更不会怪她了,更何况。他之前还同她立下了誓言,如今,他若醒来,也该是满眼的温煦,然后唤一声:“玉儿”
眼睛有些模糊,没见到苏澈之时,拼了命一般的想见,如今人就在眼前,她却是为何止步不敢往前?
想着,玉石将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随即鼓起勇气向前走去,待到苏澈床前之时,玉石拧着眉头打量了苏澈许久,一时之间竟不敢有丝毫逾越的动作,最后,玉石叹了口气,将苏澈的手小心翼翼的捧起,轻柔的按在了自己腹部,道:“苏澈,这里,我们的孩子。”
她自是不敢去妄想苏澈会在此时醒来,她如此说,只不过是希望苏澈此时还是能听到的,且能因为此事消去他心中隔阂,于是,玉石在床前站了许久之后,看了眼那大床里面的空余,最后下定决心一般的一闭眼,手脚并用的爬上床,绕过苏澈的身子躺在里面,且还心满意足的抱住了苏澈。
许是长时间的紧张让玉石疲累的很,玉石不过刚刚躺下一刻钟余,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只一双手仍是紧紧的搂着苏澈的腰身,整个人蜷成一团,最后更是干脆的扒在了苏澈身上。
睡了不知多久,玉石渐渐蹙紧了眉头,面上神情极为惊恐,一边收紧手中所抓之物一边低声喃喃:“对不起苏澈对不起”而被抓之人毫无所觉,面上神情无一丝波动。
彼时,玉石满心歉疚,只是歉疚之中却掺杂了那么一丝小小的窃喜,只因着她有了他的孩子,不论他们如何,都也算是一家人了,窃喜之中,玉石浑没察觉日后将近的巨变,甚至包括君华,都没能料到这突现的转折。
屋中檀木桌上中,静静摆放了一乌黑色方鼎,方鼎溢出屡屡青烟,煞是好闻,玉石梦里的情景中,苏澈醒来第一眼见到她之时,勾唇轻笑,嗓音极是清雅好听,道:“娘子,为夫于睡梦之中为你我孩儿取了个名字,男为苏誉,女为苏钰,你说如何?”
梦中玉石想了想,偏头亦是轻笑,道:“夫君”
如此,一夜好梦至天明,醒来时,玉石满心愧疚的看着苏澈的手臂,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苏澈的手臂
两天之后,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判断,是已近黄昏了,玉石抚着自己酸软的胃部,想着今日怕是也不会有人来送饭了,倘若是往日里,玉石便是七八天不吃饭也算不得什么,便是前一天玉石也无饥饿之感,不过许是因着肚子里还有一个的原因,此时玉石饿的全身无力,只能躺着床上,在苏澈身边看着苏澈的脸来分散注意力。
不是说秀色可餐么看来这秀色是要餐上几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玉石总觉得,这两日过去,苏澈的脸色愈发苍白了,苍白的近乎透明,比起她的原身,他倒更像是一块玉,不过玉石也并无太大疑问,毕竟此时是在仙山地界,若是苏澈有何不对,仙山自有人紧张,他们是断不会让苏澈出什么事的,她如此瞎想,着实有些多余了。
但在再次过了三天之后,玉石饿的只能躺在床上节省体力时,她终于不在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了,苏澈此时,全身竟似真的透明了一般,全无血色,连嘴唇都是白色的,整个人一眼看上去,像极了一块儿冰玉。
玉石见此,立时便面色慌乱的下床跑至门前,刚要推开房门,倏然便想起五日前三尊者说过的话。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进去之后,七日之内断不许你出来,你若出来,苏澈必死。
放在门上的手犹疑了,玉石回头再次看了眼苏澈,而后定了定神,在门内朝外大喊道:“外面可有人在?!!!有没有人?!!!!尊者?!!!!!你们出来!!!!!!”
足足喊了一炷香的时间,玉石也明了那些人摆明就是不想理会他们了,若然,她这么个喊法,他们早便听到过来了,想通之后,玉石心中颇有些颓然,口干舌燥的顺着房门滑落至地上,看了眼桌上摆放着的茶杯等物,那茶壶里有水,不多,她却一直省着喝,如今大概只剩下不到一杯了罢,不过一杯也好,总强过什么都没有。
玉石想着,起身来到桌前坐下,拿起茶壶倒了杯颜色明显十分浓重的又凉又涩的茶,仰头喝了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正待起身去看看苏澈时,一眼便扫见了桌上那摆放着的足足燃烧了五日也未熄的小方鼎。
是要多少的东西,竟能燃烧五日,还未见丝毫灭势?玉石伸出手,试图碰一下那小方鼎掀开那盖子看一下,连日来闻这味道,且还是在如此情形下,玉石已然对此味十分不喜,想着待会便弄灭了它,却没料到,她连手还都没碰到那小方鼎,那方鼎之上竟徒然现一抹乌芒,将她的手弹了回去。
玉石不由惊奇,那乌芒并未伤她,因此她也并不惧怕,只愈发想将那方鼎的盖子打开来看一看,而许是因为那方鼎先前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状态,认为玉石并无恶意所以未伤害她,如今感知玉石又来碰触它,一阵剧烈的嗡鸣之声徒然响彻在整个祁连峰上空。
衡结山弟子一时之间也都无不抬头的向隐约漂浮在云中的祁连峰看去,却见那常年环绕着祁连峰的云雾竟被震的消弭了一瞬间,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得以亲眼看见了那祁连峰的真实样貌,它竟是南北两面各有一瀑布,顺着祁连峰流下,在峰底汇流至一起,才造成了那么一条宽阔无比的巨大水流瀑布的!!
而玉石也惊呆在屋内,这声音分明就是那日她贸然进入瀑布时爆发出的声音!!!
☆、苏澈清醒
看着眼前方鼎,玉石面上满是惊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