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星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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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星如雨-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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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吧。
    “晶晶刚才告诉我的,她昨天去报发票”
    “我知道了,”景宁打断胖嫂,笑容已经没有了,“我去问问清楚。”
    胖嫂忙说道:“千万别!我去别家公司也是做,就是想谢谢你,你一直帮我,是好心人”
    胖嫂担心因为她的事情给景宁惹麻烦,景宁对她笑笑,“你就别管了。”
    回到组里,景宁找来晶晶问了报发票的详细经过,才知道武匀是准备要收回各个小组的财权。她每月给胖嫂私下里发的钱,是用组里加班餐费、交通费的名义报上去的。
    这样才对,武匀怎么可能过问到一张几百块钱的发票。但这么一来,胖嫂的钱自然就没了出处。景宁想着要怎么能给胖嫂从别的地方弄出点钱来,组里的奖金?提成?可是这样对组员们也不公平
    但晶晶却说,她从后勤部门听来消息,武匀建议把部里的几个保洁员全部开掉。景宁一时想不通:辞退保洁员?谁来清洁楼层打扫卫生间?
    真是新官新气象,武匀一来,这里要改,那里不对,就他水平高似的。从前大家跟着石部长干的都不对了?想着晚上还要陪他出去吃饭喝酒,景宁郁闷透顶。可到了下班时间,不管怎么样的不甘愿和逆反,她还是得打电话给武匀,“武部长,可以走了吗?”
    “哦?下班了?”武匀正在石副总的办公室里,没留意时间,看看表,果真该下班了。
    “我到停车场等你。”景宁说。
    “你到我办公室吧,一起走。”武匀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个主动挂断在景宁看来是十足地摆官僚架子——领导就是领导,需要你提醒,需要请示,需要追着汇报,还要听凭调遣安排。她对着只有忙音的电话筒,拖着长音说:“遵——命。”
    武匀和石副总聊了一个多小时了,两人间的沟通很小心也很积极。现在面临着营销战略转型,他们都努力地避免再有误会。尤其是在用人和地域部署上,武匀很容易在具体操作中得罪这位开疆扩土的前任和上司。
    “晚上有应酬?”石副总见武匀要走,问。

    武匀笑笑,“是,带景宁去。”
    “听说她最近和你拧得厉害?她要是不配合你工作,我去教训她。”石头儿皱眉说,预期中却透着和女弟子十足的亲近。
    “没有,挺好的,不然她也不会和我出去吃饭。景宁也是像您一样,舍不得亲手建起来的网点。”
    这话说是石副总的心坎上了,他才是对撤并多个销售网点最有情绪、最恋恋不舍的人。武匀上来后营销策略的改变,像是宣布他的时代终结一般。好在他现在已经是高层,如果还是市场部部长,只怕要和上面闹翻了。石副总又拽着武匀说起了当年的艰辛故事,直讲得意气风发、艰苦卓绝、口水说干,才放武匀走。
    武匀着急地散步并作两步往楼下跑,果然看见景宁抱着肩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来来回回地溜达着,显然是等得太久,已经极不耐烦了。
    “等半天了吧,赶快走吧。”武匀忙领了景宁下电梯。
    景宁心里更加不快,让她来找他,人不但不在,回来了连办公室门都不进,就是为了让她在门口等他?
    武匀主动地诚恳道歉,“本来想让你上来聊聊天,结果被别人耽误了,对不起。”
    景宁没什么表情,也不饶舌地说“没关系”,冷清清地交代道:“一会儿吃饭我不喝酒。”
    他可别以为女下属就是陪着男上司出来喝酒玩乐的。
    武匀笑了,“这个自然,喝酒我从不带女人。”
    果然景宁今晚没沾酒。对方和她相熟,当初建网点的时候没少在一起吃饭,几位男若是石部长在,只怕已经吆五喝六地不醉不归了。然而武匀性子温和,虽然没有石部长霸道,但总透着不愿深交的冷淡劲儿,加上彼此生疏,场面也就不热闹了。景宁本就和武匀别扭着,再加上从公司角度出发,对外她还得和上司保持一致的态度,于是就更没什么话说。双方把该交代的话说完,饭局就草草收场了,合作就此结束,倒也简单爽快。
    从酒店出来,景宁不仅有些火,“我来根本就没意义。”
    两人站在车边,清朗的夜晚,都是一身月色。
    正要拉开车门的武匀停住了,转过身来问景宁:“你知道为什么撤掉那两个网点了吧,白来了吗?”
    “我更愿意在公司开会时听你简单两句话说明白,而不是通过浪费一晚上的时间陪不相干的人吃饭来知道。”
    “你果然最要效率。”武匀笑了。他的外套搭在臂弯,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虽然比白天的正装松散了些,可是没有颜色,看着更舒适。
    景宁不觉得他温和,说:“说到效率我自愧不如,你比我高效,调整营销战略、查换上的问题、整顿财务、清退临时工,这些还都只是我知道的,你才来几天啊,堪称雷厉风行了。”
    这番总结却像是对两个人同时说的,景宁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完后也醒悟了一个事实:武匀确实很能干。换成别人只怕还在熟悉人员和情况,而他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已经展开了。她心里也升起了佩服,公道地说,武匀是简洁务实的风格。
    武匀听出了她的情绪,“看来你有不认同的地方,因为胖嫂的事情?”
    原来他都知道,景宁皱起眉头看向他。
    武匀说:“你帮胖嫂是件好事,但是方式不太得当。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那是报假账,是财务漏洞。”
    “所以你才收回财务。还嫌不够又清退她?”这些都是针对她的?景宁火了,“你知不知道公司每个月才给胖嫂几百块钱,每天十多个小时清理打扫,干的最苦最脏没人愿意干的活。她老公在家具城做搬运,还有个儿子在上大学,若不是年纪大了稳定的工作不好找,谁会忍受这样的薪水?穷人的日子你想过没有?假票冲账的事多了,怎么就盯着这几百块不放,还要清退她?你让她去哪里找工作?怎么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景宁第一次对武匀极不客气,一句一问在喉咙里排好队追着赶着般说出来,字句不清楚不磕绊。
    武匀颇为领教,见她生气勃勃的脸上眸子黑白分明,劲头儿十足地和自己抬杠,这段时间的消沉低迷一扫而光,真有第一眼看见她时的惊艳。他不气反笑了,不像被冒犯的上司,语态越发柔和,“我现在才相信石部长说你敢对他撂挑子的话了,真有人敢惹他。景宁,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气鼓鼓的景宁遇到没脾气的武匀,飙就发不出来了,只拿眼瞪着他。
    武匀慢条斯理地解释着,“市场部的财务上交是公司定的,石部长在的时候财务部不好提,现在找我商量我同意了。这样做正规,咱们也避嫌。胖嫂这些临时工的事是我提出的。公司给的待遇低,没有正式合同,也没给他们交保险,还不好管理,我建议公司请保洁公司,胖嫂他们都交给保洁公司,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从管理的角度,景宁不得不承认很周到。她肩一松,低下头不说话,也说不出什么。
    静了静,景宁道歉,“对不起,我刚才的态度不好,想当然地误会你了。”
    “不要继续误会我就行了,被你误会的感觉不太好。”武匀答。他多了些肃正,虽然依旧温和包容,但默然间有一线深沉的力量漫延开来,着实有些分量。
    景宁垂下头,回避这样的目光。
    武匀说:“你近来心情不好,对我又多了些偏见,拿我当炮灰我没意见,只是千万别把我当小人,我从前是什么人,现在还是。”
    近来确实心情不好,武匀这样说她没错。景宁叹气,她的近况武匀当然是知道的。她向来把私事藏得严严实实,就算格日勒那样的闺蜜也不会无话不谈,但她境况糟糕的一次次,偏偏都让武匀一览无余。
    不喜欢被人看穿的感觉,景宁说:“你提醒得对,我以后会注意。”
    武匀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但景宁泰国冷淡,武匀很是挫败,“上车吧。”
    他打开车后座的门让景宁上车,不防景宁走过来拽下他手里晃荡的车钥匙,径直去开驾驶座的门。武匀讶异地看她。
    景宁瞧他一眼,说话间与他擦肩而过坐进了车里,“你喝酒了,我来开车。”
    武匀笑了,像是交了好运,绝对服从地去坐了副驾驶的位子,给联系好的代驾打电话,“你不用来了。”
    他看着景宁的手轻轻地搭在黑色的方向盘上,白皙修长,被仪表盘上细碎的点点红光映衬着,有仕女图中柔软的姿态万千。这是景宁第一次开他的车,似乎预示着什么事情即将展开一般。
    武匀脸上的笑意久久不散。落下车窗,春夜的风扑面而来,清凉舒畅。景宁挪出车位正要驰出停车场,忽然瞥见一对熟悉的身影,立刻就踩了刹车。
    也是一对酒宴结束后要离开的男女,恰是翟远林和历桦。历桦没有像从前那样落后半步跟在翟远林身后,而是并肩走在他身边。两人距离很近。到车近千,翟远林一手扶着历桦的腰,另一手拉开车门送“女秘书”上车。一直注视着翟远林的历桦缓缓一笑,含着情的目光水波一样温婉。
    景宁竟然替历桦长吁出一口气,她的依恋再也不必在人前遮遮掩掩了。
    翟远林和历桦,终究是走到了一起。景宁置身事外再看翟远林和历桦,才发现两人的背影和交流是别人插不进去的默契。历桦是那么理解和仰慕翟远林,翟远林的时间和精力再也不会被感情和女伴瓜分牵扯。
    这结局很好,景宁想,真的很好。
    她开车离开那对人影,上了公路一头扎进车流灯海里。路上堵得厉害,车里也沉闷,好不容易到了武匀家楼下,景宁熄了火,坐在车里不想动。
    她穿着黑色的套装,领口处翻出宝蓝色的衬衫,黑色的长发,乌黑的眼睛,唯有脸色白皙,双手环胸掖紧衣领裹着自己,先要取暖一般。
    在武匀眼里,这是最典型的防卫和封闭的姿势。他想打开话题,便说道:“天气很快就胡变暖,可以出去旅游了。过两天有去欧洲的一趟公差,你想去吗?”
    “要飞好久,还要倒时差,累。我得走了。”景宁摇头,下了车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武匀随后追了上来,“我送你。”
    景宁想婉拒,可武匀又和她说去了公事:“老卫要走了,他的小组你想收编吗?”
    “不想,我忙不过来。”
    “恐怕由不得你,也只有你能接管了。”
    “为什么了?”
    “韩帅的心也不在了,正在四处找地方跳槽,要不了对就肯定也是走,到时候你还得收编他的部队。”武匀说,脚下遇到一粒石子,他用力地一脚踢远。石子响了好久才安静下来,武匀双手一摊,很无奈的样子,“你看,我眼看成了光杆司令,手下只剩一个女兵。”
    景宁笑,“我也走了吧。你正好重新洗牌,一手建立绝对服从的嫡系部队。”
    武匀摇头,“不行,我准备收买你。副部长,你干不干?”
    景宁斜着眼看他,提醒着,“你忘了,我原本是能当部长的,副部长?恐怕吸引不了我。”
    武匀眉一扬,笑意扩大,扶正眼镜框故作认真,“你可不能看我的笑话不帮我,有要求尽管提,不怕你石子大张口。”
    景宁也笑,不是得志的笑,只是疲惫怅然,“不必了,你千万别重用我。我不想像前几年那样没日没夜地干,也没什么斗志和野心,只想安安静静地打份工拿薪水,总之服从你的安排,你也不用戒备我。”
    “为什么这么懈怠?”武匀忽然问。
    景宁被问得莫名其妙。武匀不理会她的反应,接着说:“印象中你是感情和生活分得很清的人,怎么会被情感带迷了路?还是因为今晚你见到翟远林了,看到他依旧很好,于是后悔了、失落了?”
    这些话大大逾越了交往底线,景宁立刻变了脸。
    武匀不理会她径自继续说:“还是你忘了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了?那种只讲物质条件对等的婚姻,在你眼里又重新只得留恋、变得有价值了?你最近的状态让看到你的人都觉得透不过气来,有必要这样吗?”
    “武匀!”景宁沉声喝断他,“你管得太宽了。”
    武匀的眼睛明亮清澈,更加冷静。他说:“我想你该醒醒了,也很需要当头一棒。”
    如果这话是格日勒说的,景宁只会觉得说这番话的人是世上最贴心的知心人,但出自武匀之口就完全变了意味,他在她眼里离“仇人”两个字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是景宁的,铃声是属于楚端的。楚端每晚都会打电话来,景宁从来不接也不挂断,任它响断,但今晚她想接了。



Chapter15 怕认错你

    景宁接起电话冷声地答了个“喂”,目光则和武匀对视僵持,刀光剑影的。
    武匀缓步踱到道旁的国槐边上,避开她的通话。但不听到是不可能的,景宁的电话打得冷淡至极,从始至终就是几声“嗯”。他可以猜到电话那段是男人,是个赔着小心、软语温存的男人,也是搅乱她生活的那个人。
    景宁的身影很好看,顺直的腿笔挺的背,职业套装把身材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曲线,比旁边的一排槐树还要细直。武匀看得失了神,想象着什么样的人才能软化她、改变她的心意,水滴石穿在她这里能行得通吗?
    武匀猜得不全对。楚端的电话里是有软语,温存则很有限,更多的是意外和惊喜。每晚这个时间给景宁拨电话,现在成了楚端生物钟的一部分,无论在哪里、在忙什么,都要找个安静的空间绝对专心地拨出那串号码。电话从来没人接也不会被挂断,听着景宁的彩铃,猜测着她看着手机想他的样子,楚端纷乱的一天似乎才可以落幕了。
    与其说这通电话是打给景宁,不如说是打给楚端自己的。

    意想不到的是,今天居然很快就被接通了,楚端的第一反应就是景宁一定遇到什么事情了,绝对不会是因为想搭理他。本来他就没准备要说什么话,此时更是无语,静默半晌回了神才问出一句:“最近好吗?”
    景宁赢了一声也静寂了,静得太久,久到两人都不知道身在何处。楚端轻声问:“你还在吗?”
    “嗯。”
    “早点休息,不要休息。”
    “嗯。”
    “晚安”
    “嗯。”
    话还没说完,景宁清脆地合上手机丢进包里,利落到迫不及待。她对等候的武匀很干脆地摆摆手,“再见,不用送了。”话音未落,人已经大步走远,很快隐没在依稀的夜路里。
    武匀没有跟上去,今晚他和景宁拧得厉害。他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蓦然意识到,此时他和景宁的情境真正是“背道而驰”了。想起景宁离开时步伐很爽利,武匀觉得自己确实多此一举了:她本性是痛快人,没什么过不去的。
    明天上班得给她布置些任务了,让她忙一忙吧。
    景宁被气坏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今晚被毁了个彻底:多管闲事的武匀,优柔寡断的楚端,绝对是两个自私自利、不顾及别人心情处境的男人。
    她回家直奔浴室,任手机不停地叫也不管。温润的水包裹着皮肤的感觉,像是漂浮在舒缓的静湖里,她暴躁的情绪渐渐被浸润柔软,直到站得累了才披了浴衣出来。手机居然还在响。
    “真执着。”景宁叹服,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走过去看来电,闪烁的号码让她着实奇怪——是固定电话,区号属于一个神奇、魅丽无边的城市——S市。
    景宁饶有兴味地翘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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