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星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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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星如雨-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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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匀说完,叹口气,摘掉了眼镜,没有镜片遮挡的武匀暖意变了个人,灯光烛火的阴影下眉目深刻,似有几分锐气。他看着景宁说:“无论他什么时候出现在你面前你都放不下,你结婚前、结婚后,或者六十岁的时候,现在遇到他对于你来说或许还是幸运。你不过是走进了死胡同,迟早会想通走出来的。我想你最后会放弃他,因为你和格日勒、和我是一类人,这种人最在乎的是感受,最向往的还是平实。但是我最喜欢你的恰恰是你的不顾一切。我这是在说什么?难道我想看关你继续和他纠缠下去?”
    武匀自己也混乱了,不禁又有些泄气,“我会等你,等你醒过来,因为我现在对你也放不下,同样在死胡同里。如果你认真地想一想,或者进一步地,你肯面对和承认,你和我 这些日子和相处了解,缺少的只是一个‘情侣’的名衔,恋人间除了肢体亲密些也不过就是这样吧?还要怎么样呢?”
    武匀这一席话对于景宁来说,都是从没想到过的。她怔怔地看着他,消化着他的话。而武匀该说的都说完了,了却了一桩心事,今后的事更不由他定,也无须纠结,便拿起桌上的酒慢慢地啜饮着润唇。
    他一杯酒快要见底了,景宁才梦呓般幽幽地说:“武匀,我刚被蜜蜂蜇过,看见蜂蜜也不觉得甜,只会想到疼。我狠狠地摔了一跤,现在有点儿怕了。”
    “你不是怕了,你是不想面对,不敢承认自己爱的人不是梦中的那个。你想过没有,如果楚端最终选择你,你会接受吗?”
    “会的。如果他回头就证明他是值得我付出一切的人。我要等到他让我绝望为止。”景宁答得毫不犹豫,目光明亮。
    武匀无可奈何,“好吧,我也还得等。”
    景宁一下子想到了郝静,武匀这句话里的不耐是因为郝静的热烈B吧?她忍不住说道:“郝静对你”
    武匀明显欣慰了许多,虽然还是苦笑,“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我欣赏郝静,但不喜欢她。我更喜欢敢作敢当又传统的女人。”
    传统?景宁想到了自己对楚端近乎冒失地付出,她传统吗?肯定是“不”了。
    “我不传统。”景宁干脆地说。
    武匀忙矫正,“适当地开放点更好。”
    如此轻易摇摆的态度
    景宁忍不住想笑,“你到底有没有原则底线?”
    武匀也笑了,“原则因人而定。”
    “真官僚。”
    武匀不否认,灿烂地笑了,目光掠过景宁的手,顿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滑开。
    景宁却明白了,被他看到的手烫到一般不自然地颤了一下,不禁想到他方才的话——她和他之间只是缺一个“情侣”的名衔,恋人间除了肢体亲密些也不过就是这样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踏下归程,回到市区都累了,迫不及待地各自回家休息。隔天上班,午餐时武匀找到景宁,坐在一起问她开长途车的感受,“年初的时候你还要千里奔波,自己开车回家过年。”
    景宁求饶地连连摆手,“别提了,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不过这么熬很治失眠,昨晚早早就睡了。”
    “这算意外收获?”武匀笑,“我给你个不是好消息的消息。”

    景宁停住筷子,“这么郑重,什么消息?”
    “你负责的邢柯的项目,那边来人了。”武匀观察着景宁的反应。
    “我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景宁没兴趣地摇摇头,继续吃饭。
    “郝静分公司那边有点儿事没处理完,你去一趟?”武匀说。
    武匀这是要她回避的意思。景宁笑笑,“没必要。工作嘛,越麻烦的客户我越欢迎。好意心领,你慢慢吃。”
    景宁结束午餐先走了。她的脚步比寻常食客快,夏日衣衫轻薄飘逸,随着步伐和手臂的摆动轻盈地颤动飘摇着,带着几分洒脱的爽朗。武匀目送她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不禁笑了笑——去见格日勒还是有收获的,起码景宁不失眠了,人也振奋了些,清爽得更像“景部长”了。
    现在景宁“景部长”最重要的事情是面对邢柯“邢总”派来的人。上次邢柯来的时候对这个行业不了解,仅仅是凭着“建立合作”的强烈意念签了合同,回去后她高薪挖了业内的资深高手做高管,加上资金雄摩背景非凡,立刻显示了霸气。如今邢柯方面拿出绝对苛刻的要求和条件,派精通的高手回来谈细节,景宁应对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对方揪住错误。这位盛气凌人的特使等了两天才走。随后,重重叠叠的各种琐碎麻烦接踵而来,交涉起来极其费力。项目卡在市场部就进行不下去,拖着连启动都困难,更别说准备跟进的各个部门和工厂那边了,日程人员安排都被这个大单子牵扯搅和得没法定。
    这天武匀和景宁被单独开了会。谈判关键症结时,武匀分析归结为


“邢柯方面诚意不够”,被问到解决办法,武匀信心满怀地回复了一句苍白的“我们尽力”。他说话时看了眼身边的景宁,见她的空拳抵在口鼻前,遮住一闪而过的冷笑,分明在笑他的回答空洞乏力。
    散了会武匀留下继续和上级沟通细谈,景宁没事人般的出了公司回家,进门就打电话给楚端,不想连打几通楚端都不接。景宁开了电脑上网,QQ里楚端的头像也是灰色的,她点开,敲下一行字:我知道你在。
    楚端居然立刻就回复了:我在!
    景宁却没想到他真的在线。上次中途断掉通话之后,楚端也不再每天傍晚给她拨电话了。而她每次主动找他除了吵架还是吵架,也都是因为邢柯的事。
    黑色字体很快地又闪烁出一行:小宁,我在。
    景宁回复:在忙什么?
    在谈合同,不方便接电话,不过很快就要结束了。
    那你谈吧。
    景宁关了电脑等。楚端打来的电话里透着按耐不住的兴奋,对她讲着刚敲定的单子。这次转型利润可观,最重要的是他由此接触到资本和权势的顶层,未来的前景更让他陡生野心。
    景宁听得很认真,然后问道:“是和邢柯?”
    “”
    景宁明白了。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晃眼,所有的问题都不用再问了,都有了答案。
    “只不过是一笔交易”楚端解释。
    “你又要说我狭隘了。对,你们是正常交往,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谢谢你的信任。”楚端说得违心。
    景宁想生气的再吵一架,可是觉得没意思。她说:“我不是信任你,你已经彻底失去我的信任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拜托你楚端,你能磊落一些吗?”景宁打断楚端。她不想听他的任何言语,楚端要说的她都知道、都听过。
    “就算我曾经傻过,现在我也明白了。我只觉得寒心。我和你认识快十年了,我把自己能爱一个人的极限都给了你。如果你想离开、想了断,可不可以不要又表现得这么深情,堂皇的挽留的话可不可以不说?至少请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后悔爱过你。”景宁险些哽咽,她平平气息,又说,“还有,你让邢柯收手。如果她还这么捣乱,我就到你眼前折腾你们,我做得出来。”
    楚端等她平稳了才缓缓地说:“景宁,我不是卑鄙的人,你没有爱错我,我只是有些不得已。”
    “不得已?”景宁哭笑不得。
    楚端也是疲惫无力,嗓音嘶哑,“因为要和邢柯做了断,这半个月我的资金链断了。我四处借贷找钱救急,可是筹不到,墙倒众人推,几乎要倾家荡产。前天有人给了我这个项目,我知道背后推手是邢柯,但是景宁,这个饵料我不得不咬。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是在谈这件事,小宁,我没有退路。”
    他对她说他没有退路,那他们也没有退路了
    再想想方才楚端说起这个项目时的振奋。景宁不知道自己还需要说什么,挂了电话。
    楚端近来备受煎熬。半个多月,他切身领教了什么是资本,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厉害和霸道。
    从邢柯撤资开始,他业务的上下游集中发难,内忧外患同时缠上身,缠得他疲于应付。楚端知道这是邢柯的手段,无非是要证明她可以轻易的攥着他的身价在手里玩,像掂着一个水晶球一样,能让他的前途瞬间倾覆、永无翻身之日。
    楚端一直信奉努力、果敢加头脑就可以闯世界,大不了丢了一切从头再来。但几起几落间,他知道了什么叫商海沉浮、什么叫血本无归、什么叫害怕。
    这个白天日光充裕挥霍,铺洒得满世界都是晃眼的光点。
    景宁的电话又是中途无果的沉默结束,楚端独坐在冷清清的办公室里。视线的另一端是远处的茶几,上面几杯残茶是同他谈好合作的客人留下的。刚才这里热闹非凡,人影穿梭,掌声、笑声、恭维声仿佛还没散干净。做接待的小妹敲门进来收拾了茶盏又安静的退了出去,楚端依旧凝固在景宁最后的一声叹息里,想起了初相逢时她十八岁的模样,还有那时的自己。
    秘书的电话打断了楚端的僵坐,提醒他晚上要宴请新客户,也提醒他财务一分钱都没了,这个月员工的薪水注定是要拖欠了。
    楚端活动活动困乏的身体,起身赴约,又是从吃喝到夜店的全程陪同和付账。深夜客人们闹得过火的时候,楚端腻烦的避了出来,不想刚出门又被追出来的王经理往包厢里缠,满走廊全是他喊着楚端名字的声音回荡。
    你推我让之间,旁边包厢的门开了,王经理看见出来的人,立刻呵呵大笑了起来,“哎哟!这是谁啊,大美女邢总,来来来,一起一起!”
    邢柯站在几步距离外,清傲地瞧眼王经理,似笑不笑的。在她眼里,王经理这种角色还配不上和她这么热络的打招呼,至于楚端,她则一眼都没瞧。
    王经理极其恭敬热心,“邢总,楚总的歌唱得没的说,来来来,和我们一起饱饱耳福,来来来”
    邢柯扫视着两人。楚端叼着烟皱着眉,一脸的厌倦和不耐,声色场合里还是那种躲避不及的置身事外,更不搭理她。邢柯不禁一个白眼翻出去,转身就要离开。
    王经理猛然使了满把的力气,拖拽着楚端就往邢柯身边推,一边小声的咬着牙对楚端喃喃,像是恨铁不成钢,“行了,你见好就收吧,女人哄哄不就好了,你还想让她先给你低头?”
    楚端不防,踉跄地撞在邢柯身上。邢柯轻盈,被结实的楚端夹在冰冷的墙壁上,疼的呼出声。她生气的就把楚端往外推,双手抵在他温暖坚硬的胸膛上时,却忽然用不上力了,意乱情迷的绯红了脸,倒像是偎在楚端怀里,眼波流转间低低地嗔一句,“讨不讨厌啊,躲开!”
    王经理被楚端挡在身后,没看见两人间的模样,但知道任务还没完成,拉着楚端和邢柯一起进了包厢,把他们一起送坐在角落里,才觉得大功告成。
    王经理是这两天才升的官,从前是打杂跟班里最机灵的里的角色,半个多月前有人授意要“给楚端点儿苦头和甜头,让楚先生知道邢家的好”,王经理这才成为王经理。他也就知道该怎么讨好邢大小姐了,今晚他安排的“巧遇”想来也是要被赏识的,从邢柯少见的笑靥里就能看出。
    王经理艳羡的看着楚端,又看看邢柯,啧啧有声,“投胎和二次投胎都TMD太要命了!”
    角落里的邢柯和楚端一直没话说。邢柯这次端着大大的架子,也不主动黏楚端。王经理哈着腰来问她要不要唱歌时,邢柯看向楚端,说得悠然:“楚总唱陈奕迅的歌最好听了。”
    王经理忙把麦克递到楚端手边,楚端像是僵住一般,只是看着却不接。
    邢柯瞧着那支麦克,晃悠悠的玩着手中的高脚杯,悬空的纤细脚踝也轻轻的晃着。
    楚端兀自还在出神,王经理半弯着的腰都酸了,有点着急,把麦克往楚端手里塞,又对坐在一边的公主比画着,“笨啊你?陈奕迅的!快!”
    空白了半天的包厢里终于响起了音乐声,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楚端的手终于动了一下,像被熟悉的音乐吵醒了,犹犹豫豫的摊开手掌。王经理这才舒出口气,忙把烫手的麦克放进他手里。
    邢柯满意了,轻俏地笑着,抿一口红酒。楚端唱什么她不在意,只要他肯唱,不过屏幕上早已开始播放的画面和歌词却让她来了兴致,她想看楚端从头到尾唱完这首歌。
    等到副歌过完第一遍,楚端才打开声音,开始吟唱,叙事的词曲和他低沉的声音无需适应,立刻交融在一起。他像个讲故事的人,低吟着,“我来到你的城市我们回不到那天”
    曲声渐散后,有人打开了舞曲,一时光影人影纠缠到一起,群魔乱舞般的混乱。楚端任凭五颜六色的光打在身上,只是盯着手中的麦克一动不动。忽然他拿起啤酒瓶一口气灌到底,扔下啤酒瓶他看向邢柯。邢柯一直挂着训练有素柔软的笑容,带着几分高深的看着他。
    “你笑什么?”楚端说。
    他的声音被震天的舞曲盖住,邢柯没听清,不明白地看他。楚端忽然扑了上去,把她摁进角落里。
    邢柯被吓到了,想着自己的身份和现在乱糟糟的人,拼命挣扎。楚端却不管不顾,像是要制伏和报复她一样,用男人的体格和力量把毫无还手之力的娇弱女人压得动弹不得。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喘息,喷着各自心里的火气,谁也不服谁。
    楚端恶狠狠地吻向邢柯,野蛮得像个掠夺者。邢柯从最初的反抗渐渐地软化,甜蜜地回应着楚端的粗鲁。
    震天的舞曲声里,跳舞的人继续跳,谁也没看向黑暗的这一角。
    邢大小姐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奇怪,她怎么会看上楚端这个穷小子,可她就是喜欢他,特别是现在这样的楚端
    之前邢柯和楚端之间闹得前所未有的大,争端是邢柯说了一句景宁不好听的话,楚端拉了脸,邢柯居然主动分手了。楚端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求之不得似的,轻松了。但邢柯却远远没完,她是要摆布一下这个不在乎自己的男人,让他知道她是谁,有了她能得到什么,而得罪了她会有多惨,当然,最终目的是受降他。如今看来,这事——成了。
    第二天宿醉醒来的楚端没睁眼就知道自己在邢柯的房里,她的香水味和头发都绕着他,女人光滑的身体和锦缎的被子,总让他有分不清楚的错觉。
    “都中午了,快起啦。昨晚上喝得烂醉,讨不讨厌?”邢柯见他睫毛抖动,知道他醒了,披了睡衣下床去开门。门外的台桌上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楚端昨天的衣服,已经被洗净,熨烫妥帖。
    楚端头疼欲裂,睁眼坐起来看看房间,皱起了眉,“你怎么把我弄到这里了?”
    这里不是邢柯的公寓,而是邢家的老宅。
    这座宅子是独栋洋房,现今只住着两个人——邢家父女。追溯起来还住过的第三个人就是邢柯的母亲,十几年前车祸去世了。若是还有第四个,那必定是邢家未来的女婿。邢柯父亲的历任女朋友,没有一个能在这里过夜,最高的待遇也不过就是老宅里办酒宴的时候来这里吃顿饭,陪陪酒,在客厅和庭院里坐一坐。
    楚端来过几次老宅,进过这间卧室,才能看出他昨晚是在哪里过的夜。从宿醉的懵懂间恍然醒了神,楚端利落地起身穿衣服,长而强健的双腿往裤子里一蹬就赤脚站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很性感,上身赤裸着,紧实光洁的肌肉裹着骨骼的棱角,站在紫色系洛可可风格的卧室里,与这房间格格不入。
    邢柯却看得挪不开眼,抱了枕头没精打采地说:“怎么,这里不能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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