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来杀你!”
“臣近来在家丁忧,早已奏明了皇上,皇上也知此事,臣不知自己所犯何罪,竟使皇上要致臣于死地。”
“大胆沈勃,你竟敢谋反。”
沈勃怔了怔:“微臣从未想过谋反,皇上万不可听信奸人所言。”
“休得狡辩。”
“皇上!微臣当真没有谋反之心!微臣冤枉!”沈勃大声疾呼。
刘昱却是扯唇一笑,也不说话,向了沈勃走去。
沈勃看了刘昱一步步朝了自己走来,似是踏着一地鲜血,心知自己必是难逃一死,只觉狂怒,这江山社稷定会毁在这人手中,而自己一心为公,无半分私心,这皇帝却听信奸人一面之辞,查也不查,便闯来杀人,当真胡闹可恨,自己到头来,竟是落了如此下场。
此时刘昱已至身前,扬了手中砍刀便向沈勃砍来。沈勃恨极,肝胆俱裂,咬牙切齿,朝了刘昱一个猛扑,竟一把扯到了刘昱耳朵。沈勃劈手朝刘昱打去,口中怒骂:“你这个桀纣暴君,如此胡作非为,丧尽天良,你的死期就快要到了。”
刘昱心中正想着如何收拾这个老贼,决定先用刀砍倒,再行用锯子来锯,一时不防,竟被沈勃扭住耳朵,缠在身上一阵打骂。那沈勃心知将死,自是用了全身气力,刘昱几下都挣脱不得,心中更是大怒,连连挥动着手中刀锯,劈头盖脸朝了沈勃乱戳乱砍。这时左右已有几人进来,见沈勃缠着皇上,纷纷喝骂挥刀向沈勃身上脑上砍去,沈勃这才倒地。
刘昱狂怒,初次被人提了耳朵怒骂,就是自己生母也未曾如此,当真是奇耻大辱。刘昱朝了沈勃尸身踢得几踢,拿了手中锯子在沈勃尸体上一通狠锯,直割得沈勃十七八块,那脸上之肉亦是一条条削了下来,连眼珠子都用凿子凿出,放在脚下踩了,又剜出那沈勃鼻梁,割下嘴唇,让人拿去喂狗,刘昱这才稍稍解恨,又见那先奔进来的几名手下站在一旁看着,一脸兴灾乐祸模样,刘昱眼睛眯得一眯,冲上前去,把那几名手下一一砍翻在地,当场便砍死二人,还余三人未死,倒在地上翻滚,刘昱便又上前,补砍得几刀,直把那先前冲进来与自己一起杀沈勃之人全数杀死,面上这才露出笑模样来。
此时又有几名左右进来,刘昱便让左右把沈家大小悉数圈来此地,自己提了砍刀一刀一个如砍西瓜一般亲手杀了个鲜血淋漓,见那院中倒了一地尸体,刘昱提了长刀一一翻检过去,见无人幸免,长长呼出一口气,双手插腰,大呼一声:“痛快。”至于左右见到地上躺着的五具尸体是自己人,却也无人敢来相问刘昱,最多也只是在想可是皇上杀得手滑,敌我不分了,又暗自庆幸,自己没被皇上一时手滑了。
之后刘昱又风卷残云一般去了杜延载、杜幼文家中,一通砍杀肢解,开膛破肚,如此炮制了二人及其家眷。
待得刘昱回朝后,更是颁下旨令,对其三家族人:“悉诛之,刳解脔割,婴孩不免。”
此举一出,朝野大惊。
当日,刘昱在那杜幼文家中胡砍乱杀之时,郗徽正在回范府的路上,行经那杜幼文府门前,隐隐听得几声惨叫,郗徽揭开帘子看了看,只见杜府府门大开,空空荡荡,郗徽看了自是不知发生何事,便问青萝青芷可有听到惨叫之声,二人均说没听真切,似有似无,而那赶车随从见得杜府府门开着,不知想起何事,脸上色变,一鞭子挥向马臀,驾了车马急驶而过。
☆、44、层冰吹冻雪纷纷
郗徽回得府去,任昉、萧衍仍在府中,二人与范云围炉而坐,正侃侃而谈。郗徽抿嘴一笑,脆生生叫道:“任大哥、萧大哥、范大哥,我回来了。”
“还以为你会用了晚膳才回来呢。”
郗徽摇摇头:“看这天色,将要大雪的样子,便没有留,只和爹爹说了会儿话便回来了。”
萧衍看着郗徽,佳人盈盈而笑,眼波流转中,散发着纯真却又带了几分娇媚的风情,脸色红润,愈发丰莹起来。萧衍看了一阵心悸神摇,自己果然对她不能忘情,虽是有意克制了自己不去想她,亦是少了来这范府的次数,但如今看来,当真徒劳,若是旁人,自己大可放手去博佳人欢心,赢取佳人,可这人偏偏是彦能所爱,自己如何能去夺自己好兄弟的女人!萧衍嘴角微微翘起,露了个只有自己知道有多苦涩的笑容。
“好久未能与阿徽下棋了,阿徽可愿陪我下上一局?”萧衍看了郗徽淡淡开口。
“好呀。”郗徽便去拿棋盒。
“那我们观战。”任昉豪爽一笑:“以后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了。”
“怎么会?任大哥想来随时便可来呀。”
“年后我与叔达便要赴任去了。”
“呀!这么快。”郗徽顿了顿:“咦,上次不是说任大哥要外放宜兴么?怎么萧大哥也外放了?”说着,郗徽便看向萧衍。
“在这京中无所作为,不如外放一隅。”萧衍淡淡一笑。
“那萧大哥所去何地?”
“雍州。”
郗徽睁大了眼睛:“萧大哥怎么去得那么远!”随即嘟着嘴儿:“那以后要见任大哥和萧大哥不就难了么?什么时候才能见得着?”
萧衍听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不舍,只想问上一句:“你当真会想我么?”但这话如何能当着范云、任昉的面问出口,便抿了嘴,只静静看着郗徽。
“总能见着的,大哥若是回京,哪儿会不来看看小阿徽。”任昉笑言:“阿徽可别因了时日久了,不认大哥了。”
“才不会呢,以后我与大哥通信可好?”说着郗徽又看了萧衍。
任昉“哈哈”笑着:“好极。”
萧衍见了郗徽看向自己,亦是点头。
说话间,已有随从收拾得当,郗徽摆了棋盘,四人重在榻上坐了,范云与郗徽一道,任昉自是坐在萧衍身旁,萧衍执了黑棋,郗徽执白先行落子。
这棋才下不久,便有随从来报,竟是皇上急召文武百官去见。
任昉、萧衍、范云互相看了看。
“是召集百官,而不是让你家公子一人进宫?”
那随从摇了摇头:“并不是只传公子一人进宫,是皇上亲自在前殿鸣钟召集百官。”
“那便好,只是这皇帝不知道又整什么妖蛾子了。”萧衍皱了皱眉头:“彦能且慢,若是召集百官,那我与大哥定也在召之内,咱们且等消息,一起前去也不迟。”
范云点了点头。
“亲自鸣钟召百官,出什么大事了?”任昉皱了皱眉头:“总不可能是皇上心血来潮吧。”
不多时,便有任昉、萧衍随从匆匆奔来,所言俱是相同,确是皇帝召集百官即刻赴朝。
三人约了于禁城门外汇合,任昉、萧衍自回府中更换朝服。
任昉看了看盘中棋局,摇了摇头:“这皇帝也真会扫人雅兴。”
萧衍闻言亦是看向棋盘,却不知为何心中一颤,此时棋路已开,两军交汇,正自交缠不休,自己更是留有一后着,可另辟捷径,冲乱阵形,杀向白子后方。萧衍在心中默算,不对,阿徽竟也留有后着,自己这一冲,虽是乱了棋局,但自己回防之力已弱,阿徽那后着,亦可攻得自己溃不成军,虽然自己抢得先机,可怕是最后自己赢面并不很多,只能赢得一子半子!阿徽这棋下得越来越利害了,这盘棋若下得下去,怕是还需一个时辰甚至更多,萧衍却忽然觉得这盘棋怕是到此为止了。
且说那刘昱于前殿鸣钟,召集百官,待得百官来齐,跪拜了,这才斯里慢条的让内侍宣了旨意,便是那道三族瓜连“悉诛之,刳解脔割,婴孩不免。”之旨。待得内侍宣了旨意,刘昱看着阶下百官脸上惊愕怔忡各色神情,更是得意洋洋的讲说了一通自己如何进入叛逆家中,击杀乱臣贼子之事,末了恶狠狠的告诫训斥百官一通。阶下百官尽是骇然,与那沈勃、杜延载、杜幼文三人交好之人,更是唏嘘。那沈勃为人橿然,最是正直,家中颇有钱财,却不吝啬,朝中多有人受其恩惠,闻得恶耗,不禁热泪盈眶,但那刘昱正坐在上头虎视眈眈,哪里敢哭,均是低头忍了。
百官一时惊骇震惊,回过神来,只能无奈,这皇帝之前便爱杀人,直如疯魔,惨绝人寰。常常是带了人在京城乱蹿,随便遇着人都会拿住,活活将之四分五裂,以至一段时日京城大街小巷都了无人迹,连摊贩走卒都不敢出来营生,生怕皇上出来杀人玩乐,一时好好一个繁华京城被这皇帝弄得鸡飞狗跳,民不聊生,直如空城。只后来陈太妃与王太后合力劝了,这才让皇帝有所收敛,可不过安稳几月,竟又弄出这杀族灭门惨事,当真是上天无眼,竟让这般狂霸嗜血阴鸷无常之人当了天子。百官各自想着心事,当下阶前寂寂。
“有事便奏,无事退朝。”内侍尖细之声传来。
百官哪里会有人去惹这事非,无一人出来吭声。
“退朝。”刘昱看够了百官神情,见无人敢言,心中大是开怀,大手一挥,兴高采烈离去。
任昉、萧衍、范云三人自是结伴同行。
“怎么不见萧道成大将军?”任昉问道。
“称病不出。”萧衍叹了口气:“怕这皇帝下一个要杀的便是他了吧。”
范云点点头:“听闻萧将军府门用铜汁浇了,寻常大木都撞不开,日日紧闭府门不出,皇上多次上门骗他开门,均是不开。”
“也就萧将军敢如此,不过他不如此,一出来便会被皇上杀了,当真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任昉苦笑一声:“还好我将外放,这京中事眼不见心不烦,到是彦能常驻京中,务必万万小心。”
三人经这一事,也无心情再聚,各自便回府去。
憋了一天的雪终于落下,纷纷扬扬,起初还小,直如一片片细碎花瓣,随了风漫天飞舞,渐渐地,那雪大了,以了铺天盖地之势,绵绵密密往下落着,片刻便在地上细细盖了一层,遍及檐瓦、树木,似是直要把天地悉数染成白色。
那雪下了整整一夜,从未停歇,把那沈、杜三府中的遍地血迹慢慢遮盖,那三府大门仍是敞开,无人料理,风裹了雪花卷来卷去,带起穿堂之声“呜呜咽咽”,如唱挽歌。
这晚,京中高官大都一夜未能成眠,辗转反侧,心有余悸,大有兔死狐悲之感。自此京中为官者大都忐忑,生怕哪日皇上闯入自己家中,杀了自己全家,纷纷严命家仆关紧大门,有人上门,须得问得清了,回了自己,得了明令才能开门,更有人巴不得如萧将军一般用铜汁筑门,便终是没人胆大到如萧道成那般。
刘昱却是一夜好睡,直睡到巳时才施施然起来。
刘昱起得床来,想起昨日之事仍觉兴奋,不由得摩拳擦掌一番。
杨玉夫正在床前伺候,见得皇帝如此动作神情,便涎了一张脸,作了我皇英明神武自己极是崇敬的模样:“皇上昨日作为当真是利落干净,直如猛龙出海,直捣敌人老巢,杀了乱臣贼子一个片甲不留,奴才见着昨日皇上临朝,文武百官噤若寒蝉,这下,谅谁也不敢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自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真是我皇万福!”
刘昱闻言“哈哈”大笑,更是开心:“你这张嘴真是会说,有赏!”
杨玉夫忙跪在地上谢了恩。
“那你说下一个朕该杀谁?”
“奴才不敢妄测圣意。”
“朕叫你说便说,怕个鸟来。”
杨玉夫察言观色,见刘昱一脸高兴,欣欣然望了自己,这才开口:“昨日奴才见百官皆来,总觉还似少了一人,便细细看去,才觉堪堪少了萧道成大将军,这萧将军连连称病,如今已逾月余,也不知这病好也没好。”
刘昱闻言色变,鼻中重重“哼”得一声,语气亦是恶狠狠,凶巴巴:“你是说下一个杀萧道成?”说着也不待杨玉夫回答,自己便连连点头:“朕早有此意,只这老匹夫天天关在家里,任我怎么诓他开门都是不开。你说该再用什么法子来诓他一诓?”
杨玉夫自是不敢答,一则自己也没有好办法,二来自己若是出了法子,皇上去诓那萧将军,诓不开来,自己不就是找死么,回头皇上第一个收拾的便是自己。杨玉夫便低了头:“奴才愚钝,奴才该死。”
刘昱心情确实不错,撇得杨玉夫一眼,便也不再说话。
待得刘昱用了膳,把鞋一脱,便爬在凳上蹲了。
周着侍从见状,更是敛了声气,不敢惊动皇帝半分。杨玉夫对了正准备收拾的宫女使个眼色,一时众宫女也不敢动手收拾桌上物什,生怕弄出声响,恼了皇上,丢了性命,纷纷垂了手立在一旁。
刘昱在凳上蹲得半晌,忽地咧嘴一笑,跳下凳来。
杨玉夫一直在皇帝身后打叠精神看着,见皇帝跳下凳子,忙上前拿了鞋子给皇帝穿了。
刘昱一个箭步便蹿出宫去。
刘昱兴冲冲去了耀灵殿,到得殿内,取下奉在殿内的“永昌”之剑,又转身出去。
刘昱在宫中一阵急走,行至御花园中,见得一处青石横卧,很是平坦,但往那处去了,把剑“唰”的拨出,丢了剑鞘,几下把石上积雪抹了,就着青石磨起剑来。
刘昱磨得兴起,边磨边嘀咕不休:“好你个萧道成老狗,明日朕就要把你杀掉,让你彻头彻尾变作死狗,就用这永昌之剑,保朕皇位永世昌盛。”刘昱“哈哈”大笑起来:“朕当真是有先见之明,特特去蒋山之巅铸了这把永昌。”刘昱说着便举剑舞了舞,把剑刃放在手上把了把,仍觉不够锋利,便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洒在石上,又磨了起来,口中兀自如同唱歌一般念念有辞:“明日就杀萧道成,明日就杀萧道成。”
陈太妃一行却正路经此处,忽听得有人大笑,正是那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儿子。陈太妃便循了笑声来找刘昱,却听得刘昱不断反复说着什么,细听之下竟是来来回回只一句:“明日就杀萧道成。”陈太妃听之怒极,也不要宫女扶着,急急向刘昱冲去:“皇儿说什么?”
刘昱正说得兴起,听人问来,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明日就杀萧道成。”回过头来,却是自己母亲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便叫道:“母妃。”
“你,你还有我这个母亲么?你要活生生气死我才罢休!”陈太妃指着刘昱鼻子:“收起你那些打打杀杀的心思吧。昨日你便杀了三家官员,当真是胡作非为。”
“那是他们想要谋反,自寻死路。”
“皇上可有证据?”
“有人指告。”
“那皇上可有查实?”
“没查,这有什么好查的,直接杀了多省事。”
“没查皇上就这么灭人全族!造下涛天杀孽!”
“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若是这几家是个安份的,怎会有人密告,自是生了谋反之心,被人知晓了,若是去查,那得花多少功夫,在这时间内便先行起事,那不是更为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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