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盯了荷妃半张着嘴儿:“原来娘娘素颜竟是这般好看。”
荷妃又是一笑:“以往便是就寝也化了妆容,生怕皇上来时见不着自己最美的一面,一天光是补点妆容都要好几次,当真是累呢。”
胭脂咬了咬唇:“娘娘今日,今日不高兴么?”
荷妃看了胭脂似笑非笑:“今天啊,似乎有那么一点高兴。”荷妃在榻上坐了,轻轻摸了摸脸庞:“还是这样舒服呢。”
“娘娘若是喜欢,便是日日素颜也是无防,当真是丽质天成。”
“你也别在这舱中拘着,去外头看看景色也好,难得出来一趟,我歪一会儿,有事自会让人叫你。”
“谢谢娘娘!”
待得宫女放下帘子,荷妃闭了眼躺在舱中,只觉那所有的风风雨雨都关在了门外,荷妃嫣然一笑,那笑意未退,眼角已是滑下一滴泪来。
“你怎地过来了?”郗徽看着刘昱:“本来让了青莲去便是不想扰了你们玩乐。”
刘昱望了郗徽“嘻嘻”笑着:“阿徽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郗徽吐吐舌头:“在这儿看着众美人跳舞弹琴,这距离不远不近对我来说刚刚好,到是你这一离开,我当真是犯了众怒了,你那些美人儿怕是生气了,早知道便让你去冷,着凉了可别叫头疼。”
刘昱听着这话心中却如喝了蜜般甜润,看着郗徽眼睛,笑容灿烂:“原来阿徽还是关心我的!”
郗徽闻言心中莫名一酸,却也一笑:“还不快去陪你那些美人儿,我可不想她们怪我来着。”
“她们敢!”刘昱眉头一挑。
“霸王样儿!”郗徽摇摇头,倒了一盏茶与刘昱:“还是热茶喝着舒服些。”
刘昱接过便喝:“还是阿徽沏的茶喝着更香些。”
此时画舫已是行至一处窄岸,那岸边杨柳依依,叶儿虽未长开,那长长的枝条却是在风中轻轻摇曳,带了点点幼黄。郗徽见了不由得站起身来,一心望了岸上。
刘昱见得郗徽起身望向岸边,便也站起身来。
“姑娘,这处景致不错吧,您看这岸上竟种的全是柳树呢。”
郗徽一惊,明白这是青莲在出声提醒,便就势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觉着这处景物不错,也不知这岸有多长,这一岸柳树到了那柳絮纷飞时,又是别样景致了。”
刘昱亦是在一旁点头笑着:“那到了柳絮飘舞的时候咱们再来游湖便是。”
“好。”
郗徽、刘昱有一搭没一搭的正说着,那岸上柳树后忽地转出一个人来。
郗徽见有人出现,心中一跳,定睛看去,却见那人是一名女子。那女子见着画舫匆匆往前急跑几步,到了岸沿,那女子朝了画舫连连挥动手臂,嘴里叫着:“阿震!阿震!”
郗徽一愣,心想那女子是在叫谁,却见身旁刘昱直直望着那女子,郗徽这才想到刘昱小字慧震,那女子莫不是在叫刘昱?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臭小子的小相好来了!!
☆、62、人生恰如初春景
郗徽看了看那女子,又看了看刘昱,刘昱却丝毫未见着郗徽目光,只牢牢盯了那岸沿边的女子,脸上神色带了三分激动,二分疑惑,却更有几分隐忍,喉间动得几动,似是想叫,却是忍了没有发出声音。
此时船离那岸边不过丈余,两边之人已是清晰可见,郗徽便见那女子脸容姣好,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上身着了半旧的碎花小衣,□一袭暗色布裙,挽了头发,却发丝凌乱。那女子见了刘昱极是开心,满脸的惊喜与兴奋,连连朝了刘昱挥手:“阿震!阿震!”
刘昱怔怔看着,脸上神色变幻,却是咬了咬唇,终于别开脸去。
郗徽见着刘昱这般神情,心中诧异,正看了刘昱侧脸,想要开口相问,便听得那女子大呼一声:“阿震!”这声音已无了先前的惊喜开怀,却是带了哭腔:“阿震,你不记得我了么?”
刘昱浑身一颤,却握掌成拳,并不回头。
船上众嫔妃自是听了声响,便纷纷聚在船舷来看,众人自是不知那女子是何来历,但见那女子衣着便知不过是个民女,听得一个区区民女竟敢如此大呼皇上小字,且叫得那般亲热,便个个不错眼的盯着那女子,实是见那女子穿着粗俗且姿色不足,又见皇上自己都偏开头去不管,众女便捂了嘴儿嘻嘻笑着,全当看了热闹稀罕。
此时船已行过此处窄岸,那女子见船已行过,呼声更是急切哀伤,并无他话,只嘴中反反复复叫着“阿震”二字。
郗徽听那声音已有了绝望之音,只觉心中不忍,便转了脸开口相问:“她是在叫你么?”
刘昱却是不答,只紧紧抿了唇。
郗徽见刘昱这等神情,当真是未曾有过的,只想着这女子与他有何等渊缘,看那女子神情似是之前与刘昱极熟,要不如何会叫了刘昱小字,难道刘昱与人家姑娘怎么了却又不愿认了么?郗徽心下到升起几分好奇,见刘昱不答便又看向船后,却见那女子把脚探入湖中,湖水自是寒凉,那女子的鞋被打湿了,便又缩回脚去。那女子抬头看了看,只见那画舫不曾少停,用了手背在脸上胡乱擦得几下,终于那女子蹿入水中,朝了画舫方向扑来。
“啊!”郗徽惊呼,抓了刘昱衣袖:“她跳水了!”
刘昱一听急急回过头相看,只见那水已没了女子胸口,那女子在水中踉跄几步,往前一滑,水已没顶,那女子用力冒出头来,依然朝了刘昱方向,看那嘴形,嘴中仍是叫着:“阿震。”
“阿依!”刘昱再也忍耐不住,狂叫出声。
刘昱想也不想,急奔至船尾,一脚踏上船舷,跳下水去。
“啊!”
“啊!快来人呐!”
“皇上落水了!”
“救命啊!”
众嫔妃先是一呆,继而大声尖叫起来。
郗徽心中一惊,急步跑至船尾,只见刘昱已是朝了那女子奋力划去。郗徽便也爬上船舷,刚想跳下,青莲急急拉住郗徽:“姑娘别去!你看,已有侍卫去救了,姑娘此时去一则慢了,二则姑娘在船上把着大局方好。”青莲急急说完。
郗徽果见已有几名侍卫朝了刘昱游去,便下了船舷,紧紧看着刘昱。
那女子在水中载沉载浮,刘昱终于靠近那女子,将那女子拖住,看那情形,那女子手脚尚在扑腾,并无性命之忧,此时那些跳下船来救的侍卫已有一名已是靠近刘昱。
郗徽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得“卟嗵”一声,尖叫四起。
“啊!”
“啊!”
众嫔妃挤成一团,惊叫连连。
郗徽忙看向众女,却见众女指了船下:“荷妃,荷妃落水了。”郗徽急步行至荷妃落水处,却半个人影也看不着:“在哪?人呢?”
“被船卷到底下去了。”
一旁瑞贵人早已见着郗徽见皇上跳下水去,郗徽也要跳,只是被那宫女拦了,便知郗徽怕是个会水的,见得郗徽过来便一把拉了郗徽衣袖,哭倒在郗徽身上:“姐姐怎么就这么去了!荷妃姐姐呀!”
郗徽确是想跳下水去寻,可一过来就被瑞贵人扯着,一边却是芬贵人也扑上来拉着自己哭,郗徽不由得心中一沉,便要挣开二女,可这瑞贵人、芬贵人一左一右扯着郗徽,郗徽哪里动作得了分毫。郗徽听着耳旁二女哭哭啼啼扯个不休,眼神一暗,咬咬牙,猛地一把推开瑞贵人,一脚踹了芬贵人,正要跳入水中,却见水底湿漉漉的冒出一个人来,那人手中所抱正是荷妃。
“啊!”
“荷妃姐姐!”众女又是一阵惊叫。
郗徽心中稍宽,却见荷妃闭了眼儿,面色青白,忙探了身子,伸手去接荷妃,一旁青莲也一手把了船舷,一手伸去,那荷妃身旁的大宫女胭脂亦是把了船舷要去接荷妃。那抱着荷妃的男子,却是抓了胭脂的手说了声:“姑娘抓稳了。”
胭脂把着船舷的手又紧了紧,男子拉了胭脂的手,借力一跃,竟一下跃入船中。
“带我去船舱,得为荷妃娘娘救治。”那男子看着胭脂。
胭脂急忙带了那男子往舱中而去。
郗徽呼出一口气,见众嫔妃涌了要跟去荷妃船舱,便伸手拦了:“荷妃娘娘自有人侍候,众位娘娘贵人不如随我去看看皇上情形。”
众女听得郗徽一说,便也止了脚步,瑞贵人还想上前,郗徽盯了瑞贵人:“贵人难道不为皇上着急么?可是要我告之皇上?”
瑞贵人只得停了脚步,却直直盯着郗徽,郗徽瞪得瑞贵人一眼,便又转船尾去看刘昱,众女见得郗徽竟如此直白的威胁瑞贵人,自是不敢过于得罪郗徽,更是不敢担了不关心皇上的罪名,亦纷纷跟了。
郗徽到得船尾,却见刘昱正被众侍卫围着,带了那女子上了离得最近的一艘画舫,刘昱一上画舫,便抱了那女子冲入船舱。
且说那女子只是多喝了几口水,并未被水呛得晕了。刘昱把那女子急急抱入舱中,便去解那女子衣带,那女子静静躺在床上,双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刘昱。
刘昱看着眼前人儿浑身湿透,几许头发贴在颊边,兀自滴着水珠,唇色已是发白,显是冻着了,脸上却是满面笑容,痴痴看着自己,刘昱不由得放柔了手上动作:“你这个傻女子。”
那女子听了“嘻嘻”一笑:“我本就是傻女子呀。”
“不要命了么!就这么跳进水里!”
阿依听得刘昱这么一说,眉儿一皱,嘴儿一撇,眼圈儿便红了,一行泪花流了下来:“人家一直叫你,你却不理人家,人家想你了。”
刘昱脱了阿依衣裙拿了被子把阿依裹了,用帕子细细擦着阿依的头发。
阿依坐起来,去脱刘昱衣裳:“你自己也湿了,这湖水太冷了,快快把衣裳脱了到被里来,我与你暖暖。”阿依三下两下把刘昱衣服褪得干净,便拿了被子扑在刘昱怀中,紧紧抱了刘昱:“你已经好久没来找我了,我便天天在那湖边等着,终于等到你了。”
“你天天在等我?”
“嗯,上次你说会来,却没有来,我便日日等着,那儿可冻人了,风又大,吹起来‘呜呜呜呜’叫,老吓人了。”阿依趴在刘昱身上:“还好我终于又见着你了,果然等着了。”说着便在刘昱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刘昱只觉心中极是温暖,不知为何,眼中竟有泪流下。
阿依见了忙亲了亲刘昱眼睑:“阿震,你怎地哭了?是不是我不乖,惹你生气了?阿震别哭!”阿依一一亲去刘昱的眼泪。
刘昱翻身把阿依压在身下,吻了阿依唇儿。阿依亦是搂住刘昱肩膀,刘昱只觉心中又是欢畅又是怜惜,更有那满满的温暖,那处已是轻车熟路寻了阿依幽处,阿依抬了双腿缠了刘昱腰身,此刻春宵,当真胜却人间无数。
荷妃此时已是幽幽醒来,只觉心口处一阵温暖,回过神来便见胭脂立在一旁,见得自己醒来一脸惊喜模样,嘴角动得几动,往前走得一步,便生生立住。荷妃这时才觉竟有一双手抵在自己背部,那温暖的感觉正是顺了这双手传至自己胸间。荷妃正如此想着,那双手已是收了回去,一人便在床边站起身来。
“娘娘感觉怎么样?”一旁胭脂连忙上前扶了荷妃,让荷妃靠在枕上。
荷妃却是只看了眼前男子。
那男子着的一袭黑袍,却是侍卫装束,看那袍上花式,应是侍卫头领之阶。
“卑职已为娘娘逼出落水所受的寒气,娘娘只需喝些浓姜汤水便可,到得太医来了,亦可让太医开些安神汤药,娘娘身体并无大碍。”男子说着便朝了荷妃行了一礼:“娘娘无事,卑职告退。”男子说了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荷妃忙探起身来。
“娘娘还有何事?”那男子回过身来恭声相问。
“你,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卑职王敬则,任越骑校尉。”
“喔。”荷妃目光灼灼看着王敬则。
“娘娘若是无事,卑职告退,卑职不敢久留,怕于娘娘声誉有损。”
“王敬则,谢谢你。”
“卑职不敢当。”
荷妃一直目送王敬则出了舱门,直到那笔直挺立的身影看不见了,荷妃依旧目不转睛看着王敬则离开的方向。
“娘娘!”胭脂一声轻唤,才让荷妃回过神来。
荷妃正待躺□去,忽觉身上衣裳轻便干爽,脸上不由得一红:“我这衣裳谁换的?”
“奴婢换的。”胭脂跪在荷妃床边:“娘娘且先别躺下,待奴婢为娘娘擦干了头发再睡。”胭脂轻轻为荷妃擦着头发:“当时是王侍卫从水中救了娘娘,带了娘娘到舱中,为娘娘控出了腹中积水,便出去舱外让奴婢为娘娘换了干净衣裳才又进来与娘娘运功驱寒。当时时间紧急奴婢不敢耽误便只匆匆为娘娘换了一件小衣。”
荷妃听了也不说话,待得胭脂为自己擦干了头发,荷妃挥退胭脂,静静躺在床上。
当时自己在舱中自是听到有人在叫“阿震!”荷妃便也生了好奇之心,出得船舱,带着胭脂到了船舷处相看。待见得皇上竟是亲自跳下水去救那不知名的女子,荷妃心中刹时闪过一种奇怪的感觉,转念又想若是自己掉入水中,皇上救是不救?正探了身子细看,却忽感有人在自己背后猛推了一把,自己一时不稳便朝前栽去,更有一只腿挑了自己双腿,自己直直便朝水中摔去。皇上跳下水去救人,各船掌篙宫女均是划了竹篙尽量朝皇上靠去,荷妃一入水中,正逢掌篙宫女划船移动,竟一时被水浪卷入了船底。
荷妃只觉满目漆黑,冰冷的湖水劈头盖脸朝自己灌来,那时自己当真是难过得几欲死去,一时间心念如灰,任是如何挣扎也无用处,胸口一阵疼痛,那最后一口的空气也没了,自己竟要死在此地么!黑暗中却突然有一双手牢牢抱了自己,唇上一软,已有空气渡入自己口中。荷妃睁不开眼,只大口大口汲取对方送来的空气,待得眼前有了一丝光亮,荷妃努力睁开眼,那男子坚定的看着自己:“坚持住。”那一瞬间,荷妃轻轻一笑,在那男子怀中放心阖上双眸,苍海桑田,不过如此。
“王敬则。”荷妃轻轻念着,胸中温暖异常。
此番出游,却弄得皇上与宠妃均是落水,刘昱虽在舱中未发命令,众掌篙宫女亦是不敢在湖上少停,纷纷点了竹篙,驾船回航。已有侍卫来报,太医将会到大闸门处与众人汇合。
郗徽让人问了荷妃情形,知她已醒并无大碍,便也放下心来,立在船头,看着船行离开窄岸,心中怅然。
郗徽正自百感交集,心绪纷乱难言之际,一缕萧声忽地划破长空,那萧声清跃激荡,丝丝缕缕,却宛若一人便在耳旁倾诉缠绕,温柔而忧伤,又带了浓浓的暖意,深深的惦念,那思念仿佛能穿越千年的时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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