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徽正自百感交集,心绪纷乱难言之际,一缕萧声忽地划破长空,那萧声清跃激荡,丝丝缕缕,却宛若一人便在耳旁倾诉缠绕,温柔而忧伤,又带了浓浓的暖意,深深的惦念,那思念仿佛能穿越千年的时光,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更是带了一种坚定,一份守候,一份地老天荒的誓言。郗徽心神俱震,回眸望去,湖上一叶扁舟缓缓驶来,一白衣男子立在舟头,执了玉萧,正自吹奏,双眼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郗徽。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我这一章出了几对有情人的说!
☆、63、安得与君相诀绝
郗徽咬了咬唇,心中又是欢喜又觉委屈,立在船尾,眼巴巴儿的看着范云。范云见了郗徽这般神色,萧声忽转,极是轻柔婉约,情人私语情话般切切殷殷,让人听了如同被那萧声更被那吹萧的人搂在怀中温言细语,轻轻抚慰。郗徽红唇微微一撅,水汪汪的眼睛眨得两眨,那萧声微顿,扬起时却是带了欢快语调,似哄似纵,如倾如诉,范云眼神柔柔,与郗徽目光交缠。
船上众女听得萧声自是又纷纷涌在船舷相看,青莲见得众人如此,便全神贯注站在郗徽身后护了。众嫔妃见得一年青男子立在舟上白衣翩翩,发丝轻扬,更见那男子长相竟是极其俊雅,不由得看得痴了,更有懂乐之人,随了那萧声心潮起伏,如痴如醉,恨不得那白衣男子之曲是特特为自己而吹。一时间,船上众女摆了或端庄或妩媚或清纯无辜的模样,纷纷看着范云,竟是眼波频传,直如那青楼楚馆之女站在门口作态招揽一般。
王敬则是此番侍卫头领,见着范云出现在此地心中却也不甚惊讶,到是讶于他竟敢乘了小舟在湖上追了画舫而来。王敬则便做了样子,带了两名侍卫驾了小舟迎向范云。
只见范云执了玉萧,淡淡一笑,也不知与王敬则说了些什么,王敬则回得几句,便点点头,带了侍卫离开,那范云的小舟仍是不即不离的跟在画舫之后。
却说刘昱在舱中抱了阿依,二人一番云雨,待得刘昱畅快淋漓的发了,阿依已是弱不胜情,阿依紧了紧抱着刘昱的手臂,轻轻呢喃一声:“别再丢下我了。”便沉沉睡去。
刘昱侧身睡下,把阿依搂在怀中,经了一通云雨,阿依脸上浮了淡淡粉色,嘴唇也回了几分红嫩,却仍是难掩青白憔悴之色。刘昱细细抚着阿依脸庞,此时才见阿依脸颊两边均有着细细的裂痕,刘昱轻轻抚着,忽地想起以往在洗衣局看到的宫女手上均有裂痕,那裂痕便是冬日天冷冻出来的。刘昱轻轻掰下阿依紧抱着自己的手,执了阿依的手看着,却见阿依双手均有如此裂痕,比脸上的更要重上许多。此时春天已是回暖,那裂痕虽是淡去一些,却仍是一道道在手上清晰可见,如同刀割,那裂痕开口处更是红肿起来。以往阿依这双手儿,虽不比宫中女子柔嫩,却也是十指纤细,未想竟伤成这般了!想起阿依说日日在那里等自己,刘昱只觉心中一窒,自己已是整整一个冬日未见阿依,阿依竟日日都在湖边冒着风雪严寒的苦等着自己么!
“傻女子!”刘昱亲了亲阿依额头:“你真是个傻女子!”
刘昱把阿依的双手重又放入被中,为阿依掖好了被角,紧紧搂了阿依,把头窝在阿依颈边。记得那个夏日自己带了随从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也不知是谁人出的点子,这次比的是看谁纵马撞倒的行人和小摊最多。那时自己骑着大将军,挥着狼牙棒一路呼啸而过,见什么便一棒子砸将下去,倒有几分爽快,只可惜街上行人闻得自己来了,纷纷躲避,那些小摊小贩竟连东西货物都不要了,抱头鼠蹿。自己看着这鸡飞狗跳人仰摊倒的纷乱景象心中却是得意的,想着回到宫中,太后、母妃的脸色定会异常精彩,心情更是大爽。
所行之处,家家关门闭户,街道上已是空无一人,自己乱闯了几条街,却也没寻着更新的乐子,刚刚觉着有些无聊,行至一处时,竟有一女子站在路旁。
那女子守在一小摊之前,见着自己并不惧怕,只拿了眼睛看着自己。
自己见了,便在她面前下马,一手扯了那女子抱进怀里,听得耳边众随从“嘻嘻”、“嘿嘿”的笑声,自己便把那女子压在地上,扯开那女子衣裳,却见那女子仍是不惧的看着。自己心头火起,便再也不去顾忌,把那女子扒得光了,当着众随从的面便临幸于她。
自己本以为那女子不怕,应是个经了情事的,此番街上空无一人,偏生她敢不躲不僻,难道受了谁人指使?不想那女子竟是个雏儿,冲破她身体之时,才见着那女子皱着眉头,一副要哭的样子,那女子终是没哭,咬了咬唇,也不叫痛,只紧紧抱了自己,与自己双腿相缠,随了自己动作忽起忽伏,当真慰贴。
后来才知道,这女子竟是个傻女。
刘昱轻轻在阿依颈上啃了啃,又亲了亲。傻女又如何!至少不是谁家棋子,不是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朕便宠她又如何!自此以后,自己便常常来寻阿依,自是不会再当着从人的面在街上要她,便乘了画舫,日日与阿依相约那柳树岸边,哪里知道,自己一时相忘,竟让她苦守了整整一个冬日。刘昱忽见阿依颈上挂了一根细细的红线,拉出一看,却是一个扇坠。那扇坠呈了水滴形状,虽有玉色,却只是块普通石头而已,竟是当初自己以为她是谁家棋子,在街上要完她,有心侮她,便顺手从倒在一旁的小摊上拿了随手丢给她的,权当是要了她的补偿,她竟用线穿了一直戴在身上,确实是个傻女子啊!阿依呀!阿依!日后我刘昱定会给你这天下最好的,再也不让你受丝毫伤害委屈了!
舱中刘昱抱着阿依心潮起伏,又喜又叹,直想把那阿依揉入自己骨血之中。丝毫不知外头荷妃落水及被救之事,亦不知此时郗徽正立在船头,范云一路相随。
芬贵人自是懂乐,亦是一时感叹,回过神来,听得萧声之意,又见那白衣男子虽是目光微敛,却是隐隐朝了一个方向,芬贵人眸光一转,看向郗徽,亦见着郗徽正望着那白衣男子,芬贵人心中疑惑,想起郗徽踢了自己一脚,心中更是恨恨,便拉了拉瑞贵人衣袖,瑞贵人回过神来,见了芬贵人示意,二人便朝了郗徽而去。
郗徽此时却是站在船尾最前方,芬贵人让宫女端了小凳,踩着小凳便也到了船尾最前处,瑞贵人自是紧跟其后上来。
“不知二位贵人有何事?”青莲向二女行了一礼。
“下去,主子都未说话,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芬贵人一声怒喝:“掌嘴!”
郗徽转过头来:“阿莲怎么得罪两位贵人了?阿莲不过是相问一句而已,怎地就要掌嘴了?”
芬贵人却是不答郗徽,看着青莲:“还不掌嘴,不把主子的话当话么!”
“我都不去责罚阿莲,贵人这是要越主代疱?”
芬贵人便朝着郗徽走近几步,端了笑容:“这奴婢真是欠调教,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郗徽一笑:“那也不劳烦贵人亲自调教,贵人当我不存在么?我并没有叫阿莲掌嘴呀。”
瑞贵人见芬贵人脸色不虞,立时上前开口:“芬妹妹也是好心提醒妹妹,哪有奴婢让主子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若是妹妹一不小心掉进水里,那可不妙。”
郗徽听得心中一动,璀然一笑:“谢谢贵人提醒。”郗徽看向青莲:“在这儿站得有些久了,身上有些凉,阿莲去帮我倒盏热茶来,我过会儿便也下去了。”
青莲看着郗徽,郗徽对青莲一笑,点了点头。
青莲道得一声:“是”便也下去。
“妹妹站在这船头看着那吹萧男子?可是认得?也不知是谁家公子,竟长得这般好看。”
郗徽便笑了笑:“大家都在看他,贵人到是看得仔细,贵人认得么?我也想知道呢。”
“我自是不认得。我怎么觉得那男子一直盯着妹妹看呢?”
“是么!我怎么不觉得他是在看我?”郗徽走近芬贵人:“对了,刚才荷妃落水那会子我一时心急,冲撞了贵人,快让我看看撞到哪儿了,可有伤着?”郗徽说着便去拉芬贵人裙摆。
芬贵人吃不准郗徽忽地提起这事意欲何为,自是不允,郗徽偏生要拉,二人拉扯间,郗徽忽地脚下一滑,往旁边一滚,竟掉下船去。
“啊!”芬贵人惊叫一声往后退得几步,却是撞上身后的瑞贵人,二人跌入船中倒成一团。
范云见得二女来到船尾,虽在吹萧却是全神贯注的看着,隐隐听得一星半点,看那唇形,便也猜得那二人怕是在寻阿徽麻烦,来探阿徽,更见得二女时不时的看向自己又看看阿徽,阿徽却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眸中竟光华四射,又见阿徽去拉其中一女,与那女子拉扯起来,范云收了玉萧,暗自笑得一声,朝身后随从做得一个手势,那随从手上点篙不停,小舟如箭,急速靠近画舫。
果然,郗徽在拉扯间,往船下落去。范云早在郗徽滑出那一霎间便飞身而出,接了郗徽,一个旋身,往上一纵,便站在船上。
郗徽搂了范云腰身在范云身上蹭得几蹭,嫣然一笑,范云低语一声:“坏丫头!”
青莲扔了茶盏几步蹿来,此时瑞贵人与芬贵人的随身宫女已是扶了二人起来,青莲见了却是不理,只站在一旁向了范云作礼:“谢谢公子救了我家姑娘。”
范云紧了紧抱着郗徽的手,却也立时放了。
“姑娘小心。”
“谢谢这位大哥。”
范云深深的看了郗徽一眼,飞身回了小舟。
“你!”芬贵人站起身来,指了郗徽。
“我怎么了?”
“你,你与宫外男子私自来往。”
“我怎么与宫外男子私自来往了,我差点掉入水中,若不是那位公子,我是不是也像荷妃一般?若是运气不好,怕是被水淹死也未可知。”郗徽看了芬贵人:“贵人可要与我一起去皇上面前说道,省得再有人说我私自跟人往来。”
“你狡辩。”
“我是不是狡辩皇上自会判断,容不得你来指责我。”郗徽说着看着纷纷围上来看热闹的众女:“还有谁说我私自与人往来?站出来,和我一起去寻皇上说个清楚!”
众女自是乐得郗徽与那芬贵人冲突,哪里愿意淌这趟浑水,纷纷摇头。
瑞贵人轻轻拉了拉芬贵人,芬贵人咬了咬唇不再说话,只死死盯着郗徽。
郗徽淡淡一笑,扭过头去,看也不看众人。
范云让小舟放慢了速度,一路不远不近跟着郗徽,眼见得画舫将进入大闸门中,范云便又将玉萧横在唇边,吹奏起来,此次吹的却是二人往常相和的曲子,丝丝萧音伴着郗徽所乘之船进了大闸门中,范云自是不能再跟,二人静静凝视,直到那大闸门“轰隆”关上。
众画舫进了大闸门内却也不再前行,纷纷停靠在岸。一旁数名太医已是候着,见得画舫止住,便有侍卫引了太医去皇上所在船舱,王敬则则让侍卫带了一名太医去看荷妃。
且说刘昱抱着阿依心潮起伏,忽听得舱门被人轻轻敲得两敲:“皇上,太医来了,可要让太医为姑娘看看?”
“等着,先去拿两套干净衣服来。”
不多时杨玉夫轻轻敲了舱门,得了刘昱同意,捧了两套衣裳进来。
刘昱一看,正是一套自己的衣裳,一套女装,刘昱点了点头,让杨玉夫退了,见阿依仍睡着,便在阿依唇上亲了亲,坐起身来着衣。
阿依似是感觉到刘昱不在身边,忽地睁开眼睛,见刘昱正穿了衣裳站起身来,阿依只觉心中一痛,便流下泪来:“阿震!”
“你醒了。”刘昱回过身:“怎地哭了?”刘昱急忙坐下,为阿依拭去眼泪。
“阿震,你,你要走了么,你不要我了?”
“傻女子,谁说我不要你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乖!别哭!”
阿依一听,喜笑颜开,胡乱拉起被子把脸擦了:“阿震,是真是的么?你带我回家,回你家么?”
“自是回我家的,阿依愿意么?”
阿依紧紧看了刘昱,咬了咬唇,猛地点点头:“我愿意!我愿意!阿震,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只要阿震不嫌我,便是死了也要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哎~~~~!帝王vs傻女,人间的事真是神奇!
☆、64、弦望相看各有期
刘昱见了阿依一脸喜不自禁,含泪点头的模样,腰上更被阿依搂得紧紧的,听得阿依所说,不由得一怔:“永远在一起?便是死了也要和我一起么?”刘昱不由得低语出声。
“嗯。”阿依重重的点头着:“死了也要和你在一起。”阿依说着咬了咬唇,垂了头:“只是,只是我是个傻的,却是如何也配不上你的,大家都笑我。”
刘昱心里想着自己对郗徽说过:“我定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嫁我。就是死了,我刘昱也会在那奈何桥上等着你。”此时,另一个女子亦是如此坚定的说出便是死也要和自己在一起。刘昱虽是皇帝,后宫充盈,在外所经之女更是无法计数,且不说外边女子如何,便是自己后宫嫔妃对了自己不过是陪尽小意,虽有甜言蜜语,却也均是嘴上功夫虚情假意,且这后宫关系亦是与了朝堂关系相互交缠,不过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哪里会有这般的死生契阔,阿徽对自己虽好,自己如何感觉不到全然少了这种男女情义。刘昱此时心中虽是想起郗徽,但更多的却是对眼前女子的怜惜与感动,刘昱暗暗叹了口气,心绪复杂,似心中开了个口子,若有所失,又似乎心中被填得满满的。刘昱紧了紧抱着阿依的手,看着阿依眼睛:“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别人笑你又如何,阿依放心,日后我定会保护你。”刘昱说着,拿了一旁的衣裳亲手为阿依穿了,此时才觉阿依已是瘦了一圈儿,哪里还有以往的丰腴圆润,刘昱心中忽地一痛。
待得二人收拾妥当,刘昱这才宣了太医进来为阿依把脉。阿依本就惯做粗活,身体壮实健康,此番虽是落水受了点寒凉,不过刘昱处置得当,且施得云雨,那床榻间的体力活儿本就能让人发汗,是以自是无事,太医为二人诊了不过开些散寒祛惊的方子。
待得太医退了下去,刘昱在榻上怔怔坐了,阿依见他不说话便也不来缠他,乖乖坐在一旁。
刘昱此时心头却是在担忧自己此番撇了郗徽,又带了阿依回宫,也不知郗徽此时在干什么,会作何想。此次定是大大扫了阿徽的兴了,好不容易才见她那么开心想要去玩的。刘昱不由得站起身来,只想去找郗徽说明,思及若这会儿去见阿徽,又不知该如何去说,总不能把阿依给丢在这儿,阿依还得自己亲自安排好了才行,可带了阿依一起去似乎更是不妥,要不,等会子回宫让人多多送些好玩的去给阿徽,刘昱站了一会儿,却终是又坐得下来。转念又想,阿徽什么时候也不曾稀罕过自己给的那点子物什。刘昱心中想得几回,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