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进得殿来,使了眼色让了一旁宫女退得下去,自己恭身往荷妃面前行得一礼:“奴婢刚刚送了杨总管出去,听得一些风声。”
“什么大不了的事么?这般神神秘秘的。”
“是关于今日皇上救起的那名女子的,那名女子竟是个傻的,脑子有问题。”
荷妃嘴儿微张,那明眸却是带了几分笑意几分好奇惊讶的看着胭脂。
胭脂连连点着头:“奴婢再三问了杨总管,没得错的。”
“呵呵呵!”荷妃不由得笑出声来:“竟,竟是个傻的!”
“娘娘!您看怎么着?”
荷妃摇了摇头:“还能怎么着,这皇上的品味也当真,当真越来越怪了,什么货色都要呐!”
胭脂扶了荷妃在一旁坐下:“娘娘,虽然那女子是个傻的,可看皇上的样子,亲自把她安排在了耀灵殿里住着,对她却是很看重的。”
荷妃淡淡一笑:“那又如何,便是要作打算也不是我来作。”
“不过皇上没有忘记娘娘呢,赐了这么多东西与娘娘。”胭脂面上神色高兴起来:“等会儿皇上还会来看娘娘,奴婢这就为娘娘梳妆打扮。”
荷妃闻言却是神色一顿:“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娘娘恕罪。”胭脂闻言立时往地上跪了。
“你这是作什么,起来吧,本宫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荷妃抬手虚扶。
“谢娘娘。”
荷妃把着手上的珍珠手串转得两圈,摘得下来,递了给胭脂:“不就是皇上许久未来又给了些东西么,值得你这么高兴?这串链儿给你了。”
胭脂跟着荷妃多年,见识大长,自是知道这珍珠手串的名贵,哪里敢接,又在地上跪了:“娘娘,这可使不得,奴婢哪里当得娘娘赏赐这么贵重的首饰。”
荷妃淡淡一笑:“给你了便接着,本宫说当得便当得。今日本宫落水一事,你处理得极是得当,本宫不过是赏个小小物件与你,你大可存着当嫁妆,就当本宫与你添妆了,起来吧。”
胭脂心头一热,便磕头谢了,双手捧了手串收得下来:“奴婢是要侍伺娘娘的,娘娘可别取笑奴婢。”
“总要嫁人的,难道一辈子把你拘在宫中不成。”荷妃闻言淡淡看了一眼胭脂。
胭脂面上一红,低了头:“奴婢与娘娘梳妆吧,待得皇上来了,定让皇上惊艳不已。”
荷妃轻轻摇了摇头:“就这样吧,把桌上这些东西都收了,拿些细碎物什赏了给这宫里其他人便是。”
“是,现下也快到晚膳时辰,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来用膳,奴婢去准备一些皇上喜欢吃的吃食。”
荷妃摆了摆手,让胭脂自行安排不提。
刘昱一直在耀灵殿陪了阿依用得晚膳,心里记着郗徽所言,又忆起以往荷妃对着自己小心殷勤的模样,心中暗暗叹得口气,便也想去看看荷妃。
“阿依乖,我出去有点事儿,等会儿再来陪阿依可好?”
阿依虽是个傻女子,性子却是极其平和温顺,不爱缠人,听得刘昱所言,自是点头应着:“嗯,你去吧,我等着你便是了。”
“阿依若是无聊,我让人陪着你玩儿。”刘昱想了想:“阿依可喜欢跳马索儿?”
阿依听了拍着手儿:“喜欢的,喜欢的,以往在家里时老见着别人玩,我也想玩,可大家都不愿跟我玩。”阿依说着皱了皱眉头:“我这么笨,她们会跟我玩儿么?”
刘昱心中一酸,轻轻搂了阿依在怀中:“会的,以后阿依想玩什么都会有人陪阿依玩,阿依只管说出来便是。现下我有事出去,阿依先跟宫女们玩会儿,等我回来再和阿依一起玩。”
阿依连连点头,喜笑颜开。
刘昱便唤了四名宫女,让她们去拿马索儿,自己亲自在一旁看了众人玩得一回,又让杨玉夫在一旁陪着,这才摸了摸阿依头发,径自往玉脂宫而去。
玉脂宫中,到得晚膳时分,荷妃也不去等刘昱,淡淡然让人摆了膳食,自己用了,看到一旁布菜的胭脂脸上神色恹恹,频频往宫门口探看,荷妃也不点破,待得用完,净了手口,轻轻一笑:“皇上不来,本宫都未失望,你何故一脸可惜的神色。”
“娘娘,奴婢当真心急,皇上要来,以往都会精心准备,现下,奴婢什么都未准备,心里很是没底。”
荷妃却不说话,只站起身来,向了寝殿行去。
胭脂一怔,立时跟了荷妃。
二人到得寝殿,荷妃在床上坐了,静静看着胭脂。
胭脂急忙往地上跪了:“娘娘,奴婢说错话了。”
“起来吧,你跟着我多久了。”
“回娘娘话,奴婢自进宫后,便分在娘娘宫内,如今已有五个年头了。”
“五年了呀,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呢。如今你的家人也已是个个有了前程,家中比起一般人家也算是不错了。”
“奴婢心里清楚,这全是娘娘栽培成全,如今奴婢家中有田有地,营生富足,娘娘好比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亦是代家中父母兄弟向娘娘磕头,谢谢娘娘的恩德。”胭脂说着磕下头去,心中却是异常不安。
“起来吧,我自是知道你是个信得过的人,要不本宫如何会让你做了我身边大宫女。”
“谢谢娘娘信任。”
“本宫到还有一事交待与你,便是连眉黛也不能透露。”
胭脂一听,心中更是“咯噔”一声,这眉黛却是荷妃从娘家带来,自是荷妃心中信得过的心腹宫女,自己如今虽是和眉黛一般成了荷妃的左臂右膀,但那从家中带来的如同陪嫁丫头一般的眉黛,在荷妃心中的地位自是比自己高的,如今却要瞒了自己的陪嫁丫头行事,怕是此事极是不妥,胭脂心中急转,却依然恭声说着:“奴婢遵命,娘娘交待的事,奴婢即是粉身碎骨也会为娘娘办到。”
“没有那么严重,你过来。”
胭脂半蹲在荷妃面前,听荷妃悄声说了,心中起了一层惊涛骇浪,难怪娘娘不用自家带来的婢女,可这祸福相依,自己如今得了娘娘如此重用,知得隐事越多,日后可还能安然脱身?胭脂暗暗咬了咬牙,不论如何,如今也只能一心一意听命于娘娘,一条道走到黑了。
荷妃直直看着胭脂,见她额上起了一层薄汗,面上却是不显,心中自是满意,便轻轻笑得一声:“本宫应你,你跟着本宫一条心,本宫到头来绝不会亏待了你。”
胭脂自是磕头谢了。
“去吧,本宫歇会儿。”
胭脂为荷妃安置妥当,自去办事不表。
刘昱到得荷妃宫中,荷妃起身相接,刘昱见得荷妃云鬓松挽,素面朝天脂粉未施,一件梨花白的袍子宽宽穿着,极是弱不胜衣,面上带了三分困倦、二分忧愁,更有五分的憔悴,神情似恍似惚,随时便要倒下一般。
刘昱忙叫了荷妃起来:“你怎么样了,怎地就掉到水中去了,还好得救!”
“谢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荷妃就势往一边宫女身上靠了,言语虚弱。
“太医怎么讲的,可有吃药,现下还病着,去里头好好歇着,不必多礼了。”
“没什么事,太医说只是受了些惊吓,药已吃了。”
“还不扶你们娘娘去房中休息。”刘昱朝了宫女一瞪,面向荷妃便柔了语气:“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直接让人去要,不用拘着。”
“臣妾宫中一切齐全,不劳皇上费心。”荷妃淡淡应着:“臣妾有恙,现下也不能招待皇上,请皇上见谅,臣妾万不敢让皇上过了病气。”
刘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也未说,便点点头:“这到无妨,阿荷早些休息,将养好身体,我让太医这些时日日日来为阿荷看症,直到阿荷好了为止。”
“谢谢皇上。臣妾恭送皇上。”荷妃淡淡一笑,送了刘昱出了殿门。
待得刘昱离开,回过头来,荷妃眯了眼儿,一脸轻松,自是不用宫女扶着,一脸笑意的进得寝殿。这九五至尊又如何,如今自己不稀罕了呢!荷妃唤了宫女进得寝殿,往梳妆台前坐了,细细挑着珠宝头饰,让了宫女为自己梳妆打扮。
刘昱一路走着,心中想着去也不去琉璃宫,听阿徽语气对自己并无不满,到是对了荷妃很是同情怜惜,刘昱心中长叹,想起自己与阿依的相遇,一时也不知如何去与郗徽说。刘昱摇了摇头,算了,阿依今日刚来宫中,怕是不惯,也不知会不会怕,还是过得几日再去寻阿徽说个清楚。刘昱这么一想,便也不再犹豫,直往耀灵宫而去。
到得耀灵殿中,阿依仍在与众宫女玩跳马索儿,见得刘昱进来,也不玩了,奔得上前拉了刘昱手儿,一脸开心满足:“阿震,你回来了。”
“嗯。”刘昱把阿依玩得有些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玩得开心么。”
“开心呢!第一次玩得这么高兴,她们也不嫌我笨手笨脚老跳错了。”
刘昱见着阿依笑颜如花的模样,心中也很是开心:“玩了这许久,可累着了?”说着牵了阿依的手,带了阿依来至桌边,为阿依倒了茶水让阿依喝了。
阿依嘻嘻笑着:“阿震最好了!”
当夜,刘昱自是宿在耀灵宫中不提。
玉脂宫中众宫人却是被荷妃早早散去,待到二更时分,胭脂轻手轻脚开了玉脂宫门,虚掩着,静静候了。
待得那人进来,胭脂悄悄领了进得荷妃寝殿,自己关了门,退在殿外守着。
王敬则刚进入内室,一股香风飘过,一个人儿朝了自己扑得过来,那人儿紧紧把手臂圈在自己腰间,耳边一声呢喃,虽轻,却极是坚定:“王敬则,我要与你在一起。”
☆、66、一自消魂那壁厢
王敬则不由得一怔,呆立当下,自己曾想过无数种与荷妃相见时的情形,心中更是怀了五分喜悦五分疑惑而来,权当放纵自己情感一次,大不了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也曾想过荷妃若是对自己有心,用了勾引手段,自己定是头也不回便自离去,也好断了自己的念想,更是一遍遍告诫自己,自己如今所做之事,才最为紧要,万不可以和这宫中妃子纠缠在一起,影响自己的前途大业,却不曾料想荷妃竟是如此直白热烈的抱着自己说着要跟与自己在一起。
荷妃抬了头,紧紧盯着王敬则看着,似要把这男子刻入自己眼中心上一般,这一抱之下,自己才知竟如此喜欢抱着他,心中更是油然升起一股安心的感觉,如同当初在水里一般,有他在身边,自己便不会有事,定能安然。荷妃不由得把头轻轻往王敬则身上靠了靠,原来自己也才及他肩头,这男子很是高大呢!鼻间闻得一股清爽干净的皂角香气,手上抱着的腰精壮结实,当真让人觉得安全放心,荷妃紧了紧圈着王敬则腰间的手,朝了王敬则嫣然一笑。
荷妃着了一袭浅色罗衣,白纱挑金线湘裙,髻上一只钗儿垂了丝丝金色流苏,口儿樱桃般红润饱满,面色呈了桃花粉红,杏眼清冷却显明媚,当真是月画烟描也似,好一个粉妆玉琢般的人儿。
此时荷妃靠在王敬则身上,王敬则只觉软玉温香,当真让人心摇神荡。王敬则低头看着这如花娇颜,只觉热血上涌,自己那处竟是悄悄有了反应。王敬则咬了咬牙,终是使了巧劲脱了荷妃拥抱,往后退得几步,行了一礼:“不知娘娘叫卑职前来所为何事?”
荷妃看着眼前的男子与自己离开一段距离,只觉自己身上的温度都被他带得离了开去,一时忽觉冷然空虚,不由得咬了咬红唇,还想靠近他几分,抱着那让人觉得分外安全的腰,感觉他身上的体温和了自己的体温,带起浓浓暖意。荷妃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一酸,脚下却还是生生止了,幽幽一叹:“那你又为何来了?”
“娘娘有请,卑职自是听从。”
荷妃听得王敬则所言,见着眼前男子说出这话,面上竟是起了一丝红晕,不由得“卟哧”一笑,心中轻松下来。荷妃身为大家嫡女,自是熟知各类女子所需遵照执行的规矩,自己如此召他而来,私会宫闱,更是无比逾越,可心里虽是明了,却忍不住直想见他,竟是连明日也等不得了,更别说如何静下心下细细谋划。现下见着这男子近在眼前,荷妃心里虽是开怀,却仍是带了几分忐忑,到不是怕宫规之流,竟是怕这男子平白看轻了自己,此时听得王敬则所言,心下稍安,眸光流转间,娇态横生,轻轻抿了抿唇:“可你也不看看现下是什么时辰,我这时让你来你便来么?”
王敬则一愣,看着荷妃滟涟明媚的笑颜,那红唇微撅,丰盈可亲,喉中不觉轻轻咽下一口口水,竟不知如何对答了。之前那大宫女胭脂找着自己,告之荷妃有约一事,自己自是知道极为不妥,这深夜进入后妃宫中更是冒了大不韪之罪,一经发现,别说前程,便是身家性命也得丢了,如何做得!虽是这般想着,可不知为何却是点了点头,待自己反应过来,那宫女已是走得远了,自己本可追去反悔推脱,脚下去动不得分毫,脑中更是不停浮现出那女子苍白美丽的脸庞,那般柔弱无助的靠在自己怀中,由自己抱着,极是依赖,那纤腰堪可一握。当那女子闭上双眸,自己更是心中一跳,怜惜万分,忙不迭的与之把脉,之后更是不顾船上还留有众多嫔妃,径自去得舱中,用内力为她祛寒暖身,生怕她有个不测。
当时自己下水去救人,不过是看得皇上那边早有人争先恐后下水去救,自己也不愿去凑那热闹,又思及以皇上性格,若是那姑娘有个不好,定会迁怒于人,自己此番身为头领侍卫,第一个脱不得干系,正巧荷妃落水,自己立时跳下水去救,这样,便是皇上那儿出事,自己这边也多少有个说法,免得受了殃及。哪知这荷妃竟让自己起了异样的感情,今夜自己犹豫良久,本不想来,神使鬼差,竟仍是以当值之便摸入这玉脂宫中。王敬则如此一想,不觉摇头苦笑,直觉这女子怕自己放不下了。
王敬则此时见着美人如玉,自己在被荷妃贴身抱着之时身上更是蹿过一种酥麻心悸之感,这是自己在任何女子身上都没有过的感觉,好不容易凭了意志挣开荷妃,可见着她笑盈盈的模样,自己却是又想把她重又抱入怀中,好好怜爱。
荷妃见王敬则愣在当下,便也不说话,只是含笑凝睇,静静看着王敬则,只见眼前男子脸上神色虽是不变,目光之中却时有暗芒闪过,最后终是摇了摇头,轻轻一笑。荷妃看了只觉心神一窒,自己竟因这男子轻轻一笑而心神俱荡,只想往这男子身上缠了,再不分开。荷妃咬了咬牙,强作镇定,心下却跳得越来越快,脸儿更是不知何时红得嫣嫣然了。虽是如此,荷妃却也知道,这男子怕是心里还是多少有了自己,要不,如何会深夜应约而来,闯这深宫禁苑!
“王敬则,你不喜欢我么?”荷妃莲步轻移,行至王敬则身边,轻轻拉了王敬则手儿,抬了头看着王敬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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