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徽望着眼前相熟的村民,作得一个万福,只觉心中极是感怀。
“阿徽,你可回来了。”兰英已是张开双手,快步走上前去。
郗徽亦是一笑,上前几步,往那兰英怀中扑去。
“阿娘,你在干什么?阿宽也要抱抱。”
兰英一怔,看向那马车,只见一小小男孩儿正从马车上探出半个身子,睁圆了眼睛看着自己与郗徽。那男孩子见郗徽并无动作,不由得嘴角一扯,“哇”地哭将起来:“阿娘不喜欢阿宽了,阿宽要阿娘抱抱。”
“爹爹抱阿宽可好?”范云说着抱起了那小男孩。
那小男孩竟是在装哭,被范云抱在怀中立时搂住范云脖子,却仍睁大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兰英:“阿娘抱的是谁?”
“是你姑姑,你阿娘许久未见你姑姑了,阿宽可不许调皮。”
男孩子听了这话,点了点小脑袋,朝了兰英咧嘴一笑。
“阿徽,你何时生孩子了,都没见你在信中提起?”兰英惊愕的看着郗徽:“好丫头,连这个都瞒着姐姐!亏得姐姐还为你操闲心!”
郗徽朝兰英眨了眨眼睛,握着兰英的手亦是轻轻一捏。
兰英心知有异,立时掩去诧色,拉了郗徽的手:“阿徽,咱们回家。”
“嗯,小竹子呢?”
“我让你姐夫带着她,这会儿怕是在你家屋前等着呢。”
“阿徽,听兰英说你这次来便是定居在这里了是也不是?”一村人问道。
“嗯,是呢。”
“太好了,咱们村要住贵人了。”
“以后还要请各位乡亲多多照看了。”
“哪里,咱们均是受了阿徽的关照,如今阿徽在咱们村定居,咱们真是高兴呢。”
众人说着,已是拥着郗徽与范云到得一幢大宅前,那大宅前早已围了许多村民。众人见着范云、郗徽,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欢迎你们乔迁到我们村子。”村长走得出来与范云相互见礼。
众村人更是拿了绑着红布条的甘蔗、畚箕等物送与范云、郗徽以添乔迁之喜。
到得吉时,村长请了范云点燃鞭炮,让范云、郗徽二人先行进入房中,众人这才跟着进去,当日,范云让了随从家家户户送去糕点,更是在庭中开席宴请众乡亲不提。
“彦姐姐,彦姐姐。”院后一小男孩儿迈着小步子奔向一女孩儿。
那女孩儿见了男孩子奔来,立时放了被母亲牵着的小手,亦是朝了那小男孩儿跑去:“阿宽,你慢着点。”那女孩子一把抱住扑得过来的小男孩,却也因了自己身量尚小,被小男孩的冲力带倒在地。那女孩儿却是尽力把那男孩子护在怀中,自己虽是跌在地上,却低头看着小男孩,伸了手在小男孩背上拍着:“阿宽可有摔着?不疼呵!”
那小男孩子不过三两岁的模样,虎头虎脑极是可爱,本来摔在地上就要哭将起来,却见得女孩儿拍着自己,不由得又高兴起来,笑出两个酒窝儿,只一迭声的叫着:“彦姐姐,彦姐姐。”
兰英已是把小男孩抱起,亦是把那小女孩子拉得起来,笑着贴了贴小男孩额头:“小阿宽是勇敢的男孩,可不兴哭哭哟。”
那男孩子便一把抱了兰英脖子:“姑姑,姑姑,阿宽不哭哭。”
郗徽却是一把抱了那小女孩儿:“小竹子,咱们吃好吃的去。”说着,又转头对了兰英笑颜如花:“好姐姐,你看这两个孩子,才见得一面便这般相得。”
兰英点点头:“当真是呢。”
“嗯,阿宽这孩子平时甚少有喜欢的人呢,不料一见小竹子便喜欢上了,你看,这姐姐叫得多甜。”说着郗徽便看着兰英,拖长了声音:“你说是不是呀?姐姐!”
兰英心中极是熨帖,“你这丫头,都当阿娘的人了,说话却如孩儿也般。”
郗徽“哧哧”而笑:“好姐姐,如今我终于可以天天见着姐姐,和姐姐生活在一处了!当初我便说过的,我这辈子都要和姐姐在一处的,现下,我可要天天缠着姐姐了。”
兰英听了,亦是开心无两,眼圈儿却不知怎地就红得起来,兰英吸吸鼻子:“还天天腻在我这姐姐身边,也不怕冷落了你家姑爷。”
郗徽吐舌一笑:“才不会呢。”
“也就姑爷纵着你。”
“哎呀,是不是姐姐冷落姐夫了?”郗徽说着敲敲脑袋,看着兰英扁了扁嘴:“我若是天天缠着姐姐,姐夫可是会嫌人家抢了姐姐?”
兰英听了伸了手指往郗徽额上一点:“都多大人了,还装出这小女儿情态,也不怕孩子笑话。”
那男孩子甚是机灵,听得兰英这么一说,立马伸手在脸上刮着,做了笑话郗徽的样子:“阿娘羞羞,阿娘羞羞。”
兰英见了“卟哧”一笑:“你看吧。”
“小调皮儿。”郗徽到得堂内,把小竹子抱在膝上,拿了糕点与她吃。
那小女孩拿着糕点先递与小男孩一块,这才又捏了一块糕点放在手上:“阿娘,姑姑,我可以和阿宽去玩么?”
“去吧。”郗徽轻笑点头。
阿宽亦是从兰英怀中跳得下来:“姐姐,我们去玩。”两个孩子得了兰英与郗徽的首肯,手拉手自去玩儿了。
郗徽、兰英看着两个孩子手拉手儿极是亲密的背影,不由得相视一笑。
“对了阿徽,你来的信中可从未提过阿宽的事。”
郗徽神色却是暗淡几分:“阿宽确实不是我亲生。”
“那是谁家孩子?莫不是姑爷”
郗徽摇摇头:“姐姐可还记得我与姐姐说过的阿震?”
兰英掩了唇轻声而道:“你是说那前朝宋帝?”
郗徽点点头。
“阿宽难道是他的孩子?”
“没错。”
兰英睁大了眼睛看着郗徽,半晌才道:“有多少人知道?姐姐不懂朝堂之事,可这,这孩子会不会为阿徽带来麻烦?”
郗徽摇摇头:“加上姐姐,也就四人知晓此事,姐姐放心,我省得的。”
兰英闻言点点头:“姐姐也会把这事烂在腹中。不过,你为何收这孩子?前朝皇帝虽是没了,那他生母呢?这孩子又这般小,难不成也有人会来相害?”
郗徽幽幽叹出一口气:“阿依生下孩子后,知得阿震薨了,殉情去了。”
兰英不由得捂了嘴:“竟这般,这般生死相随!”
郗徽咬了咬牙:“现下高帝即位,于宋之宗室王侯,无少长皆幽死,我怎么能看着阿震唯一的血脉都没了!”
郗徽与刘昱之事,兰英虽未亲身参与,但在与郗徽的通信中,自是知晓得甚是详尽,此时听得郗徽所言,心中了然,握了郗徽的手:“也是。”兰英见着郗徽思及刘昱神色黯然,有意转她心思,便轻轻拍了拍郗徽手背,抿唇一笑:“这阿宽都这般大了,你也成亲几年,自己的娃儿却在哪呀!”
郗徽闻言面色一红:“姐姐!”
“还这么皮薄,这还害羞什么!”
“彦能说人家还小,年岁长些才好生娃儿!”
兰英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姐姐还以为你和姑爷谁有问题呢,成亲这些年了,却从未听得你受孕之事,害得姐姐白担心一场。”
郗徽眨巴着眼睛看着兰英:“姐姐想得真多呢!”
“傻丫头,姐姐不为你想,谁为你想,不过现下好了,咱们在一个村里住着,想见时便可以见着了!”兰英说着,却是悠悠长叹出声:“当真是想不到啊!”
郗徽听了,心中不觉想起当初自己与兰英山野逃生,相依为命之事,兰英亦是想起当初,二人不由得伸了双手交握一处,又是相视一笑。
一日的热闹过后,村庄归于宁静,那挂着“桃花别苑”的府门缓缓阖拢。
郗徽为已然睡着的阿宽轻轻盖了薄被,刚一回身,便落入一宽阔的怀抱当中,郗徽微微一笑,反身环住了那精壮的腰身,抬头,便望进范云含笑的眸中。
“阿徽,我们生个孩子吧。”范云轻轻抚摩着郗徽脸颊。
虽与范云成亲多年,郗徽仍是忍不住红了脸儿,郗徽把头埋在范云怀中:“好。”
范云亦是笑得起来:“阿徽,还害羞么,也不记得是谁当初自己便说要与我生个孩儿的。”
郗徽闻言更是大羞,抬起头来,就着范云脖子咬得下去:“坏相公,就爱笑话人!”
那柔软的唇瓣贴在范云颈上,范云只觉全身一阵酥麻,身上已是起得反应,不由得轻哼一声:“小丫头。”刚要把郗徽抱起,却见郗徽忽地抬起头来,睁圆了眼睛看着自己,那语气掷地有声:“我要生个男孩儿。”
范云不觉莞尔,刚要打趣几句,又见郗徽嘟起了小嘴:“若是生个女孩子,就要被萧大哥抱去养了。”说着,又极是懊恼的瞪着眼睛:“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嘴快答应萧大哥了,当真是的,若是我一生一个女儿,一生一个女儿,那不是专给萧大哥生了么!”
“好,那我们生儿子。”范云一把抱了郗徽起来。
原来萧衍爱极郗徽,却知不能夺爱,那阿宽之事,均因萧衍安排得当,才救得出来,当时郗徽拉了萧衍感谢不已,萧衍看着郗徽,心想若是不能与之相守,能养得自己所爱女子的孩儿也好,便提出日后郗徽所生之女均为自己女儿,郗徽虽是惊愕却也应了下来。后郗徽一生中生得三女均被萧衍接走,那范玉姚、范玉婉、范玉嬛均改姓为萧,后萧衍即皇帝位,开创南梁盛世,这范家三女分别受封为永兴公主、永世公主、永康公主,极得萧衍隆宠,这却是后话了。
再后,梁武帝萧衍薨,新帝即位,从武帝身上寻出一只玉盒,启而观之,盒中只得两副圣旨。
“郗家女郗徽,应祥月德,比载坤灵,柔范阴化,仪形自远,实获朕心,忠纯贵丽,堪任朕之皇后,以德为名。”那圣旨上明晃晃盖着的竟是宋废帝的印章。
“郗家女郗徽,为朕之元妃,表号垂名,义昭不朽。谨按《谥法》,忠和纯备曰德,贵而好礼曰德,宜崇曰德皇后。”这副圣旨上盖着的却是武帝的章了。
新帝极是狐疑,相询左右,这郗徽却是何人?朕记得那苍梧郡王为君时并无皇后,还有先帝也一直未立中宫,这德皇后似是均指一人,怎生回事?
众臣面面相觑,均是摇首呼应:“微臣不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写到今日,这篇古言终于完结了,着实不错。日后可以专心只更新一篇文了。谢谢亲们的一路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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