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重重躺入沙发内,闷闷说,“我今晚睡沙发。”
她看了看他宽厚的背影,随他了!
“会长,这是您一个月前的快递!很抱歉,因为之前您住院,所以――”
大言武赶紧上前,让他下去,拆开,一根沉重的东西跌落地板,清脆的响声,他脸色骤然白而剔透,涣散的黑瞳紧缩――
“给我!”
那根东西,冰冷地放在掌心,就像冰着心,半个月前,那是,她刚刚离开后不久,夏颢夜紧紧握住,不语。
“会长,这是――”
“下去吧。”
大言武看了看他,还是退下。
不一会,他又进来,“会长,一位严先生找您!”
他黑眸沉了沉,终于还是点头。
严翔远走进来,盘腿而坐。
“你来做什么?”
淡淡的,冷冷的,阴郁的,自如的,仿佛已经适应了黑暗一样,严翔远就那么看着他,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只除了,他的眼睛,似乎看着自己,却又不是看着他。
“我不能来吗?”他闲闲地回应。
“跟你不熟。”他冷漠得不能再冷漠,起身,摸索着走到窗边。
“谁跟你熟。”
“滚!”
“这是报应,夏颢夜!谁让你当初那么伤害初初。你真够贪心的,即要初初的爱,又对你的初恋念念不忘,一张脸就让你失魂,鱼跟熊掌你都想要,没见过你这么贪心的人”他毫不客气地奚落,琥珀眼瞳竟是分不清是愤怒,抑或是嫉妒初初对他的爱。
夏颢夜握紧了拳头,却反驳不了,因为,那是他实实在在的错误。
但是唯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别替你自己找借口,我看不起你,夏颢夜。”他继续踩他,眼眸却复杂。
“我没找借口。我知道是初初,我知道是她。”他低吼,想起了她冷漠的脸庞,初初连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解释了,已经没用了。
“知道是她你还叫连静伊的名字?夏颢夜,你别替自己狡辩了,敢做就必须承认。”他撇嘴,自然刻意找了人了解的。
“你知道姜花的涵义吗?”他问。
“信赖,静伊对我的信赖,但是,我却爱上了仇人的女儿,我辜负了静伊对我的信赖,我爱初初更甚静伊,六年的恨、八年的爱,我们早已深刻融为一体,我怎么会认不出她――我知道是她。我叫静伊,那是,我最后一次叫静伊的名字,以后,我会将她彻底埋藏,一辈子,静伊就是我最深处的回忆。我的生命,只有夏初初!”
我的生命,只有夏初初她盯着桌面上那发出声音的冰冷坚硬的东西,她熟悉的声音撕吼着,为他曾经的‘错误’辩解??
世界顷刻间静寂无声,浩瀚的空间仿若万物无形,只有她一个人。她就看着那东西,啪嗒啪嗒液体滴落的声音,伴奏着她听过的最美的情话,是她的泪!心口却无法自抑得疼起来,但是,她却笑着,又哭又笑的,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伤口在流血,那根刺,没了!
“他他”好多的话哽在喉咙,脑海混乱一片,眼睛就盯着那东西看,是一时消化不了,又或是不敢相信,唯有狂喜席卷了所有的神经。
“初初,他眼睛看不到了,去找他吧。他需要你!”他唇角是浅浅的笑,有苦涩,有祝福,这个女孩,从来都不属于他。
“你,你说什么?”
一波一波的震撼,她几欲承受不住,大喜大悲的落差太剧烈了,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捏住他的手,眼泪刷过的眼瞳是那么明媚,清澈透亮,泛着红红的亮光,希望他说的是假的,但是他却坚定地回视他。
惊喜犹存,深刻的打击接踵而至,初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的眼睛看不到了?那双犀利精锐、仿佛天边最亮星辰的美丽眼瞳,瞎了?
他点头,禁不住地,轻抚她冰凉的脸蛋,最后一次,这个他爱的女人。
“他之所以来了走,走了不再回来,是因为,他的脑子长了东西,眼睛瞎了。初初,他真的很爱你。”他自叹不如,甘愿退出。
她呆滞地松了手,身体仿若棉花柔软无力,支撑着桌面,低垂着头,短发如黑色的屏幕将她笼罩,她喘息着,努力呼吸着――
“傻瓜,那个大傻瓜,夏颢夜,你这个笨蛋,笨蛋“她懂了,终于懂了,为什么,他的解释,总是欲言又止,为什么,用炙烈却又哀伤不舍的眼神看她,她懂了,都懂了!
“你知道吗?妮妮,是他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笑,望进他震惊的眼瞳,“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严翔远!”
她凑上前,虔诚地亲吻了呆滞的他,跑进自己的房间
××××××
她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坐着的男人,如玉的脸庞似轻拂的暖风,他神色平和,金色阳光中的他如天使干净无害,她的心口无法自抑地剧痛,她细细品味着这疼痛,那根一直深埋的刺被他连根拔起,痛得她无法呼吸,但是初初知道,往后,她的心,再也不会有刺了,伤口会有好的一天。
她悄悄走近他,矗立在他面前,遮挡了温暖的阳光,浅笑着的男人,那抹倾城的笑凝结在他唇角边,他的身子战栗着,唇瓣哆嗦着开口,“初,初初?”
他还是那个夏颢夜,一点也没有变!她笑,捂住还淌血的胸口,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他肩膀,葱玉的五指扣住他的,轻轻开口,“是我。”
他悄悄紧了紧,似乎想到什么,松开自己的手,霍地站起来。
“阿武,我们回去。”
夏颢夜急切地想要离开,他的手却被一直软玉温香的小手握住,“夏颢夜,我不可怜你,你也不需要可怜,我为什么要可怜你?这里”她将他手贴着自己的胸口,心跳快了些、急促了些,却是鲜活地跳动着。
“你从这里拔了刺,它很疼。”她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它需要伤害它的人替它治疗才能痊愈。”
他脸色白得吓人,乌黑的眼瞳睁的大大的,正竭力压抑着什么,手心那双软腻的小手仿佛灼热的烙铁,烙得他疼,却不由自主地,他想握住这双手,一辈子都不放,黑暗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他已经没有资格。
“你知道吗?我很感谢静伊,但是我又嫉妒她,她是你心里永远的人夏颢夜,我从来都没有要求你忘记静伊,我只是,希望当我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想的是我,叫出的,也是我的名字,你的心,有一个位置是我的,有一个清晰的夏初初,就这么简单。”她紧紧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放,放手”
“不放。是你跑来招惹我的,你休想说走就走,说留就留,告诉你夏颢夜,没那么便宜的事。”她紧紧拽着他手,使劲,夏颢夜一个不慎,又跌回自己的位置,她趁机坐上去,环住他的颈项,心疼地看他瘦了一大圈的脸。
“下,下去!”他连话也说的不清晰,结结巴巴的,思绪还在震撼,是她的话,还是他的害怕,不得而知,唯一清晰的,就算她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
手掌搁放她腰身,想推开,紧了,松了,怕伤了,折磨着,却紧紧的抱着,理智告诉他必须放开,手却仿佛有意识般,粘了,胶了,放不了!
“你可怜吗?你告诉我――”她捧住他的脸,深深凝视他的眼瞳,一如既往的美丽,一如既往的乌黑,他的眼瞳清晰地倒映自己的身影,他看不到夏初初,他的心看的到,足够了。
“我不可怜!”他低吼,掌下用力,她细细地啜了声,却笑了,吻住他。
“对,你就是夏颢夜,你是你的王,我的男人,没人可怜你,你也不需要可怜。但是,你必须对我负责,夏颢夜――”她突然扬了声线,掩不住的欣喜,
“妮妮,过来!”
夏颢夜身子一颤,扣着她纤腰的手,初初清楚地察觉他的颤抖,他掌心冰凉,却似火熨烫着她的肌肤,腰部一向是她的敏感处,被这么扣着烫着,她扭了扭腰,那个理智叫他放手的男人却扣得更紧,她覆盖在他双手上,凑近他耳边,气息吹拂――
“妮妮,是你的孩子,你说,你该不该负责?”
如兰似媚诱惑,一个个闷雷就这么当头砸了过来,任何形容词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夏颢夜唯一的知觉是疼,他半躺在地上,手依然紧紧的抱着他的女人,耳边还有初初的惊呼声,掩不住的尴尬??
“夏颢夜,你搞什么鬼?”
初初几乎无语了,怎么他激动表达的方式就是让两人跌在地上,她跨坐在他身上,难看死了,路过的人用惊讶、好笑、暧昧的目光看他们,她羞红了脸,忍不住捏了他一把,真是丢脸死了。
两人狼狈地跌倒在地上,一边的大言武仿佛被雷击中了,愣愣地看着地上狼狈纠缠的两人,目光呆滞地移向妮妮――
她,她竟然是会长的女儿!
那边的妮妮,小脸畏缩着,看着那边亲密的两人,她太小,认知中,费云扬就是她的爸爸,但是妈咪却突然告诉她,爸爸是舅舅,叔叔才是爸爸,妮妮到现在还消化不过来。
“妈咪”她喊,如蜗牛挪着脚步。
“放手!”她低喝,想要掰开他手,他如雕塑不可撼动,虽然呆傻了,依然不忘吃她的豆腐,游移的手碰触到她的脸庞,低低地、迟疑地,“你,你刚刚说什么?”
她很想笑,难得看他这么狼狈失去理智的模样,鼻头却忍不住发酸,“先起来!”
将他扶好坐在椅子上,妮妮还在那里磨蹭着,初初跑过去,抱起她。
“呐,你女儿。”她将妮妮塞入他怀中,靠着他肩膀,一同看着局促不安的妮妮。这一刻,她从未想过,两人可以这般毫无芥蒂地依偎,还有他们的女儿!
她的家,一个幸福的家!
“妮妮,叫爸爸”
“妈咪”妮妮低低叫,声音如蚊子细小,看着初初,想要她抱。
“妮妮,妮妮她,她怎么可能?我明明就”他语无伦次地,坐立不定,想抱,又不敢抱,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简直是天上活生生掉下馅饼砸中他了,脑袋混乱如蜘蛛爬过。
“难道你想赖帐吗,夏颢夜?”她压低声音。
“不,不是我只是,只是”
可怜的男人一句完整的话还说不出,大脑还停留在婴儿期的空白,手终于抱住了这个坐在他膝盖上的小身体,“妮妮,妮妮”
他轻柔地叫,止不住的颤抖,这个小人儿,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有女儿了,他与初初的孩子,但是他们――
他的脸色更白了,惊惶地叫,“阿武,阿武”
“在,在”大言武赶紧回神,老泪纵横地看着与会长肖似的小女孩,特别是这双乌黑圆溜好奇看着她的大眼睛,简直一模一样了!
“赶紧联系医生去,快去记得,基因的”
大言武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就去”
“等等”初初好笑,赶紧挡住他的路,却还想抓弄他,“夏颢夜,妮妮好好的,你居然敢咒妮妮生病!不认就不认,妮妮,我们走!”
“不准!”这下子他恢复了理智,紧紧抱着妮妮不放,“初初,你在哪里?过来”
幽黑的眼瞳急速地转动着,摸不着方向,他急急地抱着妮妮站起来,还没有迈开步子,初初已经在他面前,语气有些急??
“夏颢夜,给我坐下!”
他神色落寞,讥诮地开口,“放心,就算我自己倒了,我不会让妮妮受伤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初初低语,心疼地看着萎靡不振的夏颢夜,他一向是那么耀眼自信、霸气强势,现在却说伤人伤己的话。
轻柔地抚摸上他的脸颊,温润依旧,他瘦了好多,憔悴了好多,
“夜,妮妮很健康,你不需担心,我也不准你说这么丧气的话,一双眼睛而已,你还是夏颢夜,以后,我跟妮妮就是你的眼睛,你一定可以重见光明的,我不准你放弃!”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捂住她贴着自己脸庞的手,依恋着她的温柔。
“夜,你不喜欢吗?”她笑。
“喜欢,喜欢,以后都这么叫我好不好?”
就像讨要糖的小孩子,他急切地看她,黑亮的眼瞳写满渴望乞求,依然是这么吸引人。
“好,以后都这么叫你。”初初看着妮妮,“妮妮,他是爸爸,叫爸爸!”
“可是,可是他是叔叔。”妮妮缩在夏颢夜的怀中,昂着头看他,“叔叔,你是叔叔对不对?”
他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能够抱着她,他已经很满足了。
“是爸爸,叫爸爸!”初初知道一时间要扭正妮妮的思想不容易,妮妮有时候也是很固执的。
他笑,揽住他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慢慢来,我不急,不急妮妮,亲亲叔叔好不好?”
妮妮飞快地给了他一个吻,夏颢夜乐得心里直开花,回到松山家,他还傻呵呵地笑着。
“狐你怎么过来了?”松山鹤看着下车的三人,差点又叫了狐狸精。
“好久不见啊,会长。”她笑盈盈地,将妮妮抱下车,“妮妮,叫曾爷爷。”
“就像叫英国的曾爷爷一样吗?”妮妮天真地问,甜甜的嗓音带着魔力,如蜜丝滑,夏颢夜忍不住摸了摸她细柔的长发,到现在他依然不敢相信,他与初初真的有了女儿了。
“她,她是你的女儿?”
这话根本多余的,两张脸这么相似,松山鹤说不震惊那是假的,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是啊!”她大方地承认。
“曾爷爷好!”妮妮乖巧地叫了声,大眼直勾勾地望着松山鹤,“曾爷爷,您的胡子好可爱哦。我可不可以摸摸啊?”
妮妮不怕生地跑过去,昂着头渴望地看他。
好可爱的小女孩,灵动的表情、剔透的肌理,犹如水晶娃娃般,松山鹤差点就忍不住想要抱抱她了,但是想不到她居然是狐狸精生的私生女,他可以接受她回来,但是别想他给好脸色。
于是他粗声拒绝,“不行!”
他的胡子可是他的宝贝,他自己平常都舍不得乱碰。
夏颢夜笑,也不说明,“初初,扶我进去。”
“妮妮,陪着曾爷爷说话!”她吩咐,扶着他进去。
“曾爷爷,给我摸摸嘛!”妮妮依然盯着他的胡子看,拉扯着他衣服的下摆,撒娇,“好嘛,好嘛”
妮妮出手,她的撒娇从来没人抗拒得了,但是松山鹤似乎铁定了心了,冷哼了一声,抽回自己的衣服,下巴高高扬起,看都不看她一眼。
“曾爷爷真小气。”妮妮嘟嘴,“给我摸摸嘛,曾爷爷”妮妮不依不挠,继续跑过去抓他的衣服,祖孙两个玩着猫和老鼠你躲我追的游戏。
“走开,你这个小东西,不要碰我!”松山鹤吹胡子瞪眼睛的,口气失了几分严厉。
“不要,给我摸摸”妮妮也是很坚持的,大眼坚定地回视他。
“休想!”
“我要摸。”妮妮也拗起来了,把他当作树就爬上去。
“哼,走开,跟狐狸精一样缠人。”松山鹤毫不客气地挥开妮妮。
妮妮一个抓不稳,整个人跌倒在地上,双手撑在地面磨破了。
妮妮觉得疼,张开手一看,居然流血了,她呆了半秒,哇的一声哭叫,“坏人,你是坏人妈咪,坏人欺负我,我要妈咪”
松山鹤一听更怒了,“你叫什么叫?林子――”
林子急匆匆从里面赶出来,一看地上的妮妮,乍然一愣,有点傻了。
“老爷,她是”
“狐狸精生的私生女,把她带下去,真是烦死人了。”
大言武刚刚去办点事情,想不到回来就看到妮妮跌倒在地上哭的好不凄凉,大惊,赶紧过去,“妮妮小姐,您怎么了?天,竟然流血了,林子,赶紧拿医药箱。”
“阿武,你理她做什么?颢夜的检查报告呢?”
林子这下子有点乱了,想了想,还是进屋子拿医药箱先。
大言武一看松山鹤嫌恶的表情就知道他还不知道,这下子,他有点同情松山鹤了,赶紧抱起妮妮,“小小姐,不疼,不要怪曾爷爷。”
“阿武,你造反了,什么小小姐,她配吗?”
会长,您惨了!大言武抱起妮妮,凑到他耳朵边说了一番。
“她,她,她”松山鹤被吓的不轻。
“妮妮小姐可是会长的亲生女儿,您的曾孙女。”
“可是,可是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