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手机响起的时候,她正在炒菜,手机就在不远处的流理台上放着。
陆存遇本是站在一旁帮忙江曼讲食谱,但听见手机响,他便伸手去拿手机。两人手机里一向没有秘密,陆存遇的手机随便搁在她手里,她的手机也随便的搁在陆存遇手里,而且二人的各种密码对方也都知道。
显示的名字是小杉,但从那段文字和几张照片上可见,这是江斯年拿着小杉的手机发过来的。
陆存遇的脸色铁青,复又嗤笑。
“什么?”江曼过去看了一眼,表情一怔。
小衫发来的,她和江斯年以前的照片?
陆存遇抚摸了一下她的后腰:“先炒菜,等会再看。”
江曼只得先炒菜,不然糊了。
菜饭是郑婶装盘端上饭桌的,江曼洗了下脸和手,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好热。
看完了那段话和照片,江曼把电話拨了过去。
小杉接的:“姐,什么事?”
“你把手机给江斯年用过了?”江曼问她。
“是啊。”
“下次别给他用,好了就这样!”江曼不等小杉再说什么,便挂断。
那段文字她不知道陆存遇看后什么心情,照片是几年前拍的,一张是大学期间在雪地里玩拍的,穿的很厚,两人在外地,可以毫不顾忌的穿着情侣棉服,站在两人对面拍照的人正是张跃。另一张是游泳时拍的,江曼游泳时江斯年教的,学习游泳穿的一定就会很少,在水里被他抱着腰,两人比较亲昵,岸上的人抓拍的画面,还是张跃。
虽然亲昵,但却没有什么出格的。
可是明显这些情侣之间的亲密样子让某人瞧见十分不爽了。
坐下吃饭的时候,他说汤很好喝,味道不错。
江曼不说汤,而是说:“照片我删除了。”
“不然呢,留着?”听听他这话,醋劲非一般的足。
郑婶不在,江曼白了他一眼,故意气他:“留着,挺美好的回忆为什么不留着?”他就是欠虐型的。
陆存遇果然一只手扳过她的脸,紧锁眉头望着她道:“你乖点,把我气死了守寡舒服?”
“你自己要生气的,”江曼哪舍得真气他,跟他说,“照片一看就是几年前拍的,拍照的样子也不过分,你吃的这是什么醋?”
陆存遇自知醋味大了些,想抽根烟,身边却没有那东西。
他以为人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就会对某些事看淡许多,但全然相反,醋味大小似乎不分年龄,既然爱着,醋味就会伴随,自然也是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晚饭后,陆存遇陪江曼下去散了散步,每天她都需要适当的活动量。
六点半左右,电話来催陆存遇赶赴饭局。
江曼洗了澡,在床
上打算看会书再睡,时间还早。
陆存遇穿好衣服在她脸上亲了亲,跟老婆儿子说再见。
“早点回来。”江曼很怕他经不住誘惑重新再喝起酒抽起烟。
陆存遇点了点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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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曼看了会书,眼睛发涩,许是受到心情影响的问题,拿着书便昏昏沉沉的想睡了。
肚子大着,导致她睡觉只有两个姿势,辛苦归辛苦,却也感到十分幸福,手指抚摸着腹部不禁嘴角弯起,想到儿子,身体里流淌着陆存遇血液的儿子,这一天不开心的事仿佛都已烟消云散。
江曼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片郁郁葱葱草木茂盛的地方,成年人模样的江斯年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咬着嘴唇,手指死死地抠着手心。
走了很久,他回头逆着光问:“找我什么事?”
她犹豫着,嘴唇仿佛都被自己给咬破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怀孕了”
他顿时怔住在原地,思考片刻,抬眼望着她清晰地说道:“打掉吧,曼曼,你去打掉。”
梦里她抽噎着哭得很伤心。
耳边是一声声的呼唤:“曼曼,曼曼,你醒醒,老婆,”
“我不是你老婆!”江曼在梦里哭着,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人也醒了。
陆存遇攥着她的手,脸上发疼,注意力却全在陷入梦境的江曼身上。
江曼心口起伏的喘着气,脸上有泪痕,身体难受的好想还是在梦中,意识却清晰,她知道自己做梦了,可眼泪为何止不住,这算梦魇?
缓了一会,江曼才能正常的动弹,被他抱了起来,拍了拍后背:“别怕,梦见什么了?”
“不知道。”江曼不知道人为什么会做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梦,还好是梦,还好人生中第一个孩子是陆存遇的,而不是经历想生不能生的苦痛。
江斯年在江曼的心中早已不是魂萦梦牵的人,被他发来的照片打扰后,心里可能有愤怒在。
江曼摸了摸他的脸,两人对视,忽而都笑。
陆存遇吻了吻她的脸颊:“大半夜的平白无故挨了老婆一巴掌。”
“对不起。”江曼道歉,笑着被他用大手擦掉脸上的一片泪痕。
江曼泪眼朦胧的望着此刻温柔的陆存遇,想起偶尔吃醋霸道的他。心里从何时不苦的?是接受他以后,生活被他入侵霸占以后。眼中因为有了这样一个体贴男人,才会对另一个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变得无动于衷,心如止水。
陆存遇吻了下她的眼睛:疼惜地说:“别把眼睛哭肿了,下周末有个领导的女儿订婚,你跟我去。”
“我去好吗?”江曼有些退缩。
他哄着道:“我们早已登记结婚,婚礼明年补办,你也怀了我孩子,这难道不是叫人羡慕的?”
☆、288。跟妈妈出门要乖点,让爸爸放心
从陆存遇说带她去参加别人订婚宴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紧张。
早上起床,江曼洗漱整理完就悄悄地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身材怎么样了?看了半天,朝镜子里的自己皱了皱眉,身材是真的不怎么样了,前面基本不能看,怀着孩子还有什么身材可言,水桶一样粗壮的腰身。
摸了摸脸,不过皮肤还好,看上去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已经坚持几个月淡妆都不化了。江曼惆怅,孕育孩子的过程中男人最是轻松,所有的一切都是女人在承受,保养不当身材走样,恐会遭到嫌弃。
陆存遇早晨上班走后,江曼马上打给苏青和夏薇怡窠。
夏薇怡没时间,苏青就一个人过来了。
两人一起往楼上走的时候,江曼问她:“苏青,你仔细看,我有没有黑眼圈?”
苏青认真盯着,看了一会才摇头:“真的没有黑眼圈,一点没有。”
“担心太丑了给他丢脸。”江曼在苏青面前什么顾忌没有,唉声叹气,“我以前的自信哪去了?应酬上不管去见什么人,我都没这样怕过。”
苏青只得安慰这位敏感的孕妇:“你是太久没有出去应酬了,自信难免沉睡。”
“我扶着你。”苏青上下看了一眼楼梯,小心的很。
两人到了楼上,江曼把更衣室里所有的衣柜都打开了。
苏青坐在更衣室中间的沙发上,摇头:“你去参加订婚宴穿什么衣服,最好跟他研究,让他定。这个事先我解释一下,我真不敢给你穿衣打扮的意见,怀着孩子穿的危险了,你们家陆总领导回头得恨不得弄死我。”
江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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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点半,陆存遇往常一样打给江曼问她身体情况,顺便说午饭不能一起吃了。
陆存遇不是很忙的情况下两个小时左右跟老婆通一次电话,否则心里惦记,通话次数越是频繁,心里越是踏实。
江曼顺便问了他,“去订婚宴,我穿什么衣服?”
“随便,不用讲究。”他倒简单,不给她压力。
江曼跟他正经地说:“这个绝对不能随便,你要让我随便那我就不去了。我保证不穿高跟鞋,但我要去买一条合适这个季节的裙子,我腰粗,但我腿细。”
陆存遇似乎在那端考虑中,片刻后道:“明天让小棉陪你去买,穿的舒服就行。”
江曼觉得谁陪都行,“好。”
江曼挂断了电話以后,转身跟苏青说:“他不跟我一起吃午饭了,你在我家吃吧,我下厨给你做?”
苏青已经脱下了外套之类的,挽起衬衫袖子,一起进厨房:“你能行吗。”
四个菜,每人分两个。
苏青做菜随便应付但却不失营养,熟悉的人一起吃饭,她在炒菜卖相上就没那么多的讲究,只在意味道如何。苏青的厨艺一向比江曼好,偶尔住在一起时也都是苏青下厨,所以苏青下厨的样子比江曼溜得多。
这会两人自己做自己的,分工明确。
开饭时,苏青吃米饭配正常的两个菜,江曼吃米饭配一朵朵水煮的西兰花,还有一个水焯羽衣甘蓝。
医院检查之后医生按照江曼的身体情况说,最近要低盐饮食。
江曼听了之后干脆午饭就不吃盐了,只吃白水煮的,晚饭的菜放少许盐,再吃些肉类和豆制品补充营养。
郑婶今天不在,郑叔早上身体突然不舒服,陆存遇安排了人带郑叔去医院看病,郑婶要在身边陪着。
江曼和苏青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聊天了。记不得两人最交心的时候是哪一阶段,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大学时期,那时候的江曼还没有被甩,苏青还没有跟张跃分手,正是暴风雨前的最宁静阶段。
现在两人依旧彼此信任,但也的确有所隐瞒。
江曼问她:“跟许就怎么样了?”
苏青似乎被问住,拿着筷子的那只手顿了顿,本要抬起的头最终还是没有再抬起来,她说:“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跟你说。许就毕竟太小了,才22岁,他给我的感觉就像大一那年的张跃,轻易能说出这一辈子肯定跟谁走到老的这句话。当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谁是虚情谁是假意还有待时间的检验,许就不是张跃,张跃也不是许就。不过
我真没精力跟谁开始一段感情,再检验彼此,没有那么洒脱的心情能一遍遍爱,一遍遍恨。”
“别太压抑自己。”江曼是苏青的朋友,无论如何都会希望苏青好。
苏青喝下一口水,低头说:“我万一真不能生了呢,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天会期待孩子的到来,日复一日的期待,最终还是没有怎么办?”
江曼也低头,视线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钻戒说道:“万一能怀上呢,错过对你好的人岂不可惜。”
“这个不说,再说另一方面。”苏青抬起头看她:“江曼,你和我从出来工作的那天起就接触男人,我们见过了多少种男人?帅的,不帅的,富有的,穷的,有修养的,暴发户样子没素质的。老板级别的到跑腿级别的,看的人多了才发现以前的自己那么无知单纯。而许就他才22,接触的东西不少,但绝对不包括各种女人。”
苏青眼中的许就,就像地皮表面刚钻出来的嫩绿色芽儿的植物,只从两瓣嫩芽上她根本看不出这是一颗什么植物。如果说恋爱的人都是在寻找一颗属于自己的植物,那苏青不敢确定这一颗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它还没有长大,让人看不清楚。
除非等待,等待它长成有了植物完全面貌的那一天。
苏青等不起,这个等的过程中感情很有可能会变得逐渐加深,而等到答案揭晓时,它未必会是属于她要找的那颗植物。
太多男女,或是情侣或是夫妻,明明已经被现实折磨的不爱对方了,却仍坚持在一起;太多男人变了心,女人却哭着求着不让他走,狠心决绝伤心的是女人自己,不狠心不决绝那又太卑微委屈,这一幕幕爱情中常见的样子都不是苏青想再要的。
苏青离开江曼家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
站在大街上看了一会雪花,她最终把包放在了一旁地上,蹲在地下认真看着一片片的雪花飘下,沾了地面,漂亮的雪花立即融化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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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江斯年问陈如:“妈,马上是你生日了,小曼不回来?”
“说是订好了酒店,一家人都到酒店去吃饭。”陈如没多想,就跟儿子平常的闲聊着,一边聊一边削苹果皮。
陈如三十五岁以前都没过过生日,一般都是等生日过去了某天才忽然想起来。
江曼15岁上初三,初三过生日还有男同学送过礼物,但是江曼害怕,立刻摇头拒绝退了回去。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江曼才记自己爸妈的生日,每年都张罗着过。
那些年无非就是做一桌子好吃的,算做庆祝了。
等江曼高中毕业,家里爸妈过生日的日子她开始往家里买蛋糕,插几根小细的彩色蜡烛。
最近几年江曼上班工作有了经济能力,家里爸妈的生日仿佛也隆重了些,虽说在家吃生日饭的时候居多,但桌上的菜起码变好了,以前买不起的,没吃过的,这几年陈如基本都尝了个便。
女儿的一番心意,不好拒绝。
今年的生日看样子是女婿给安排的酒店,陈如一样不拒绝,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坐下吃顿饭挺好。
一旁倚着门口抽烟的江斯年皱眉。
陈如瞧见,便关心的问:“儿子,你跟妈说,外面遇到什么事了?最近你怎么总皱着个眉头?将近一年就最近回家你回的频,吃饭皱眉头,抽烟皱眉头,跟妈说两句话你也皱着眉头。”
江斯年看向陈如,笑了笑:“没什么事,习惯了。”
他心里在想,如何能见江曼一面?不知目的,不知说什么,只是特别想见一面。
江斯年痛苦的是,江曼为了不见面已经不再回家,以怀孕不方便为由,见自己爸妈也是让陆存遇司机把人接到那边家里见。
江曼怀孕的消息江斯年是从陈如口中得知的,有着刹那的震惊。
结婚,到怀孕生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她已是别人的妻子,而江斯年下意识里却不愿承认江曼已为人妻。
外面下雪,江斯年接到了周兆婷的电話。
“你在哪?”
“我妈这。”他说。
陈如削苹果是给儿子削的,但看儿子转身走了,恐怕又吃不上了。
江斯年拎了薄羽绒
外套出去。
陈如在后头说:“穿上再走,别到外面给风吹感冒了。”
“知道了妈。”江斯年说完就进了电梯,在电梯里继续跟周兆婷说:“这都几点了,才睡醒?”
周兆婷语气温柔,有点跟他撒娇的感觉:“昨晚跟同学看了午夜场电影,回的太晚。肯定要睡到这个时间才起来啊。对了,本想叫你开车接我和我同学的,但我又怕我的女同学看上你,追你。”
“我没有那么好。”
“我说好的都好,江斯年,我看到外面下雪了,陪我去买一件羽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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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江斯年把车停在了名品店里门口。
周兆婷跟他一起下车,江斯年在前,直接走向卖女款女绒服的名品店,手臂却突然被人一挽,他蹙眉回头。
“去看看。”周兆婷指着卖男裤的店。
她是第一次挽住他的手臂,见他回头,随即便放开,就像朋友叫朋友一声一样的挽了一下,没有特殊表达什么。
周兆婷觉得这方面主动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她。
江斯年此刻了解,周兆婷大概是要给他买东西,但他只能装作完全不知道,跟周兆婷一起走入了男裤店。
到了店内,他说道:“给你哥哥买裤子?”
“不是。”周兆婷低着头,没有看身旁伫立的男人,但脸红了。
周兆婷买了两条裤子给江斯年,江斯年一开始不要,但拗不过周兆婷的好意,店内导购也一直在一旁帮周兆婷说话。
买完裤子,周兆婷让他放在车里。
两人又去买了女装,周兆婷心情好的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