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树权的车跟着前面的卡宴,跟的费力,那辆卡宴的车速时快时慢,搞得邱树权快也不是慢也不是,快了恐怕会超车,慢了又会跟丢。
江曼在邱树权的车上,看得出邱树权开车颇为不耐,又得忍下。可笑的就是眼下这个规矩,一方横人,又怕另一方人。
红灯停了,邱树权问江曼:“认识陆二公子?”
“认识。”江曼声轻。
邱树权皱眉指着前面的卡宴:“前面卡宴里那位姓陆的,军区陆司令的二公子,他玩枪那会儿我还在工地上焊钢筋。呵!不过他现在,”
“绿灯了。”江曼打断提醒。
不知怎么,江曼脑海里竟浮现出一个25岁穿黑色军靴迷彩裤的男人,现在知道,那个人——他叫陆存遇。
玩牌的地方是一处私人住宅,四个人,三男一女,有老有小。
江曼不懂这玩的是什么。
玩到夜里十点,陆存遇捻灭烟蒂,他叫江曼:“江小姐过来帮我玩一把,我去趟洗手间。”
“我不会啊。”江曼尴尬地看他。
陆存遇伸手示意她过来他身边坐下,他说:“摸牌,先捂着,等我回来再开。”
江曼耐心地应付着得罪不起的客户和即将可能成为客户的男人,坐下,摸了一张牌,放着,和大家一起等陆存遇回来。
几分钟后,陆存遇回来了。
他从江曼的手中抽出那张牌。
他翻开发现是个小6,陆存遇勾起唇角,一怔,男人白皙干净的手指却也把牌潇洒的摔到了桌中央。
牌桌上大家起哄:“存遇,你也栽了!”
江曼明白,输了!
“对不起。”江曼没敢抬头,非常不好意思,最近她正在走霉运。
“江小姐不用愧疚呀,玩牌嘛,有输有赢。”桌上唯一的女玩家看江曼,生怕江曼觉得输几万块是多大的事儿!
江曼暂时起身不得,她被他的大手突然按住了身体,男人大手搁在她的肩上,显得亲密。
陆存遇虽是蹙眉,心情看上去却不错,他说:“你摸了张红心6,是个好寓意,明白么?”男人温柔的声音钻入她的耳蜗,江曼屏住呼吸,不敢转头看他的五官,更不敢呼吸这陌生的男性气息。
☆、陆总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又玩了一个多小时的牌,夜深已是十一点。
“存遇,减少熬夜,平时自己多注意身体!”说话的人是陆家长辈,陆存遇的四叔,年龄大概有五十五六岁。
陆存遇抬手揉了揉眉心,点头。
邱树权去了洗手间。
江曼一直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手机响了,是苏青打来的,她起身要出去接。却被突然回头的陆存遇看到,两人挨得很近。
从她帮他玩了一把牌,他的椅子就挡着她没让她有机会走出他这边。
陆存遇蹙眉看着她说:“等会一起吃宵夜,让你脱身。”
不管真假,江曼都想对他说一句谢谢,他倒眼明,看出她的进退不能处境。
“十一点了,要不我们就先走了?”邱树权很快回来,对江曼说。
“别!去吃宵夜。”陆存遇起身,一脸精神。
江曼手机的震动停止,她想,苏青他们几个在外面估计等急了。一行人往出走,江曼在邱树权的身边,说话仍是小心翼翼。
陆存遇的四婶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五十几岁,出来送,小声的对陆存遇说:“不能因为不相干的女人伤了和气,存遇,邱树权这人粗野莽夫,他妈改嫁给你二叔的这二十年里,他没正式接触过咱们陆家,现在也别给他这个机会。”
陆存遇了解:“四婶您进去吧。”
他上车,发动引擎,卡宴率先离开独栋住宅的门口,后面那辆车跟上。
夜宵的地方是陆存遇常来的,消费很高,他问邱树权:“创州怎么样,我手上有个正打算开工的项目。”
江曼立刻转头看向陆存遇,试图从他的五官上看出这话玩笑还是认真?不过他没什么表情,也许他就长了一张如此精致却叫人捉摸不透的脸,除了那严肃下时而露出的温润,再无其他。
邱树权实话实说,挑眉:“创州在工装这一块儿,那没得挑。”
陆存遇又是只点点头,他每来必点一份雪蟹腿,认真剥好。
他忽而把正剥着的蟹腿推到一旁,手一摊,看向江曼:“手不方便,麻烦江小姐帮我点根烟。”
“”江曼。
“陆总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江曼起身,官方笑容是随时换上的面具。
江曼站到他的身边,拿起他面前的烟盒,打开,抽出一根烟。
她看向了他性感的薄唇,在他深邃目光同样紧盯着她的眼睛时,江曼做不到不脸红。鼓起勇气伸出手指,小心万分,指尖微颤地把一根香烟递到他的嘴上。
男人轻启薄唇,含住,抬眼等待江曼拿起火机给他点上。
邱树权怨念的调侃:“这烟抽了会上瘾啊!”
江曼拿起打火机,打着了火,可他的目光一直看她,这让江曼的心砰砰跳动,白皙的脸颊愈发潮红,不是别的,是太紧张。
他的呼吸很近。
陆存遇盯着近在迟尺的女人脸颊,皮肤白皙剔透。
他眉目不动,摘下剥蟹戴的手套搁在一旁,伸手轻轻攥住江曼手中的打火机,骨节分明的大手拂过她滑腻的手背,拿回打火机,深不见底的眼眸紧逼她的眼睛,距离如此之近,他扫了一眼她的柔嫩粉唇,轻声温柔地问:“手抖什么?”
江曼压抑着这莫名的窒息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位置,调节气氛胡诌道:“想起了小时候给我叔叔点烟,拿压岁钱。”
陆存遇收回目光,侧头给自己点上了烟,抽了一口。“凌晨了,我们走吧。”
江曼忐忑,他说帮她,算数吗?
☆、对着这里吹一口气
跟着陆存遇,下楼就遇到另一伙在一楼吃夜宵的人。
“陆总!!”一个中年男人突然从座位中挪出来,指上夹着烟,过来热情的跟陆存遇打招呼,一副“真巧”的样子。
陆存遇从中年男人手中接了一根烟,被这人给点上。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邱老板,生意方面涉及的很广。”陆存遇把邱树权介绍给对方认识,又在邱树权耳边特意说了一句:“工商的。”
那位领导倒了一杯酒,用夹着烟的手指递给邱树权,又回头拿起桌上自己的酒:“陆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说完就把杯中酒干了。
邱树权喝了一口意思了下,捂着胃举起酒杯:“胃病严重,医生说现在沾酒就等于自杀。我喝了一大口,您看怎么样?”
局里领导摆了摆手:“好说,身体重要!”
工商领导不时地把目光搁在江曼身上,好奇她干什么的。江曼随便笑笑,就那么一应付。一些局里领导,可能青城当老板的都怕他,但她一个打工的还真不怕,所谓的一物专门降一物。
男人们的客套永远是一个模式,非常无聊。
陆存遇被桌上几个人簇拥着出去。
江曼被邱树权指着车门上车,坐在车里,低头看着手机,江曼给苏青发了一条短消息,发完即删。如果邱树权硬来,她只能孤注一掷。
没几分钟,邱树权上车启动:“江小姐累了?”
“还好,邱老板,我家住在经开。”江曼提醒。
邱树权没说什么,开车。
这辆车行驶在卡宴后面,邱树权看出了江曼的不解,说道:“巧了,暂时跟陆二公子走一条路。”
凌晨的街道上很空,城市里的霓虹仍在到处闪耀,夜色真美,可是江曼没有欣赏夜色的心情。
绿灯了,卡宴先行。
两辆车很快行驶到市区中心,一前一后,这路段很繁华,所以即使是凌晨,路上的车也很多。
又是一个红灯。
邱树权看了一眼前面,忽然锤了一下方向盘:“麻烦了。”
“邱老板,您怎么了?”江曼被邱树权的暴怒吓了一跳。
“查酒驾的。”邱树权皱眉。
果然,有交警在查江曼心里暗喜。
交警一共下来三个,一个在查陆存遇,一个走来查邱树权这辆,另一个往后去了。交警敲了一下车窗,邱树权降下车窗。
“对着这里,吹一口气!”交警语气很硬。
江曼以前应酬,走到某些路口也被交警拦过,但说实话,没有赶上过凌晨被查。星期日到星期四一般都在九十点前后,第二天需要上班的人多数这个点喝完回家。开豪车出来喝酒,且凌晨不归的这类大老板级别,被查带回局也是沾了一麻烦,有些人和事也就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江曼以往见到的交警,他们都看人看车定语气,这个交警这么横,倒挺特别。
邱树权吹了一口气。
☆、喝酒了?下车
交警看了一眼测酒器,又让邱树权吹了一口,确定酒驾,交警抬头看他:“喝酒了?下车。”
邱树权下车,江曼便也下车。
邱树权单独拉过交警沟通,江曼皱眉,祈祷交警千万不要放过邱树权。
交警摆了摆手,对邱树权说了一句:“别跟我说,我说了不算!”
邱树权一副地痞流氓样,烦躁的摔了手上的半支烟,来了脾气。
有关车门的声音,陆存遇修长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他听交警说,然后伸手拍了拍邱树权的肩膀:“回头我让人知会一声,没事,你这顶多算酒驾,不是醉驾,没出事故能有多大的事?”
“明天星期一,江小姐别跟着熬夜,先上我的车。”陆存遇看向江曼,这双眼眸深沉的根本看不清。
江曼立刻反应过来。
邱树权只能自认倒霉的转身,上了警车。
后面的车都在堵着,这一路上交警一共抓了俩,一个醉驾,一个酒驾。
陆存遇的车停在红灯第一车位,他不开走,其他车根本也动不了,所以他下车之前规矩的把卡宴靠边停着。
江曼上他的车,心砰砰跳,别是出狼窝又入虎穴才好,毕竟跟他真的不熟。
他的手机响了,那边问了一句什么。
陆存遇接起,夹着香烟的手伸出车窗外,眼眸望着远处的夜色:“对,叫邱树权,你直接跟他讲,严查酒驾,任何人都要按规矩办事!”
江曼有点懵
他发动引擎,问她:“你家地址?”
“经开六区。”江曼说。
上车之前,江曼没想过查酒驾跟他会有关系。
“谢谢陆总。”江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谢他才够诚意,他蛮费心的。
他的目光让人想躲开。陆存遇温和的说:“嘴上的谢谢就不用说了。刚才的交警也查了我,我没喝酒而已。”
“工商领导的那杯酒是?”江曼抿唇问。
“邱树权初来青城,这些领导他想一一拜访。刚才他有机会认识,不用另寻途径,就算把胃切了恐怕也要喝。”他说。
江曼看他:“婚宴上陆总没喝酒?”
“喝了一点红酒,玩牌玩到半夜已经测不出来。”
“陆总怎么知道邱树权走这条路”
“上车之前随便寒暄两句,我问他往哪边走,他自己说的。”
“”
江曼目不转睛的看他,觉得他可怕,不声不响的把邱树权耍成如此!
唉,
江曼心里轻叹,下次应酬完再有人随便问一句“江小姐走哪”,大概自己都不敢说了,怕被人卖了,今天这事就是一个阴影教训。她在揣测,婚宴上他就安排了?所以才去玩牌?江曼记得原本邱树权到酒店是司机开车,去玩牌之前,陆存遇说,去的住宅一般人不能随便进,最好自己开车过去,别带闲杂的人。
可是,给邱树权喝酒的人怎么回事?
江曼走神的时候,他突然问:“凌晨不回去,男朋友也不管你?”
江曼微怔,揣摩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他不知道我在外面,我跟我爸妈一起住,回的也是我爸妈家。”
他点点头,脸部轮廓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不必记在心上
在他车上,江曼的手机响了,显示是苏青打来的。
江曼犹豫了几秒钟,接了。
“嗯,还不好说。”
“没事,好的,明早公司里见面再说。”她让苏青他们回家休息,不用再跟着了。江曼下意识里认为自己现在是安全的。
但下意识并不等同于确信。
这一路上陆存遇专心开车,一直沉默。江曼很想主动跟他攀谈,只不过她今晚被折磨的精神状态不佳,怕说错话。
黑色卡宴抵达经开六区,江曼告诉他往哪一边开,在哪里停。
“就是这里。”江曼指着小区门口。
卡宴缓缓停下。
江曼下车前本想跟他说些什么,却见他把车熄火,也打开车门下了车。江曼只能转头打开车门,下车。
陆存遇站在车外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单手插袋,男人夹着香烟的修长手指伸出,指了一圈这黑夜里的街道,面色平静的问道:“平时你自己深夜回来,不会怕么?这附近看上去很空旷。”
“我胆子不小,也习惯了。”江曼淡淡一笑。
陆存遇低头,若有所思的抽了一口烟,又点点头。
再抬头,挑眉对她说:“进去吧。”
江曼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陆总,我想说,不管创州有没有机会,我都要特别感谢一下陆总,今晚多亏了您的帮忙。”
他的脸上挂着一副温和的表情,并不严肃:“不必记在心上。”说完他就转身。
“陆总——”江曼及时开口。
陆存遇站定,蹙眉看她,一只手搭在了卡宴的车门上。
江曼鼓足勇气开口:“方便的话,我想明天请陆总吃个饭,陆总帮了我两回,只说一句谢谢显得我太没良心了。”
江曼心跳加速怕被拒绝。
陆存遇点点头,顿了一顿,他打开车门拿了手机伸手给她:“输进你的号码,明天我如果路过创州,打给你。”
江曼接过:“好的。”他直接打开的是存储号码这一项,她低头存完,还给了他。
他打开车门上车。
“陆总,您慢点开!”江曼弯身笑着朝他摆手,殷勤做足。
第二天早上,江曼起床顿觉头疼欲裂,如果不是想起今天要请陆存遇吃饭,她说什么都打不起精神起床。跟陆存遇吃饭,就等于单子攥到了手里三分之一,但若不是昨天吃宵夜他提了一句创州,江曼还是没信心。
8:40江曼刚到创州地下停车库,接到小张的来电。
“曼姐,董事长让你来了就先过去一趟。”小张说。
江曼拧眉锁好了车:“好的,我马上过去。”
按了挂断键,江曼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拎着手提包走向电梯,直上C座。江曼不知道董事长找自己什么事,星期一,有什么事不能在开会时说?
☆、又给人洗脑?
“董事长,您找我?”
董事长秘书亲自送了水进来,江曼笑笑接过:“谢谢。”秘书点头,然后微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童刚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问道:“昨天司令儿子的婚礼上,你跟邱树权?”
“是的,在婚宴上本想跟您打招呼,不过您身边一直有人,就没过去打扰。”江曼一脸淡定地说。
“谈了尾款?”
江曼的表情很为难:“董事长,我尽力了,这个人的脾气很差,软硬不吃。”
在C座呆了十几分钟,江曼回到A坐。
碰到苏青,聊了两句昨晚的事,接着两个人就往办公室走。江曼说:“董事长指望我搞定邱树权,我拿什么搞定?谁能拿地痞流氓有办法,唉。”
“你再去见他,就真的是有去无回了。”苏青无语地说。
“我说了我的难处,可董事长觉得我是把私人情绪带到了工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