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覃目露戾色,看着东岳。
在这个节骨眼上,东岳顾不得西海龙王,抬手便去狠抓琴弦,道道精光没有击打在吞天葫芦上,却是对准了颜覃的手腕。
颜覃手上吃痛,本能的松开吞天葫芦,扶着手腕,莫名的看着东岳。
海棠和白米跌落在地时,便被另一股力量卷起,轻轻一托,退出了吞天葫芦炫彩光芒的范围。
“狐王?”白米张嘴,声音虚弱。
红迤媚眼上挑,对着颜覃破口大骂:“混账东西,看我不剔了你的龙骨。”
西海龙王忙出手阻拦道:“狐王息怒!”
那吞天葫芦失了法力的操控,咕噜噜的滚在廊檐下,来回摆动着。
就在诸人皆以为事态得到遏制的时候,元女却冲破了颜覃的光圈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她发衫凌乱,拾起吞天葫芦,神情疯癫的笑着:“你二人终究是要落入我之手了,东岳,海棠,你们这对让我得不到又放不下的狗屁仙人,厮守着灰飞烟灭去吧!”
那葫芦的光焰一闪一闪,待东岳将诸人一袖挥开后,正欲拉动琴弦制止元女时,他已然落入了光焰之中。
终是迟了一步。
他满头银发被吹的僵直,须臾间,身影便直直进了葫芦肚中。
“不要!”
海棠撕心裂肺的冲上前去,却被红迤一把拽住。
元女再次举起葫芦,西海龙王却先一步亮出了法器,一把寒冰般的剑飞窜过去,插在她的心口。那剑瞬间融化成水,紧接着元女的身形也晃了晃,在一阵让听者毛骨悚然的笑声之后,她的身体也自脚开始,逐渐化成了水,化到腰间时,她已然仙元散尽,魂飞魄散了。
“敖闰,”红迤板着俏脸,“你儿子闯下如此大祸,你好好想想如何对天帝言明吧!”言毕携着吞天葫芦和海棠白米二人,匆匆往九重天上玄天法王的府邸赶去。
东岳帝君被吸入吞天葫芦的消息在天庭炸了开来。
玄天法王虽施法将东岳从葫芦中放了出来,然而东岳却惨白着一张脸,咳嗽不止,嘴角流出的鲜血已经将上半截衣襟染的通红。
海棠跪爬着过去抱住他,哭着对玄天法王道:“天王是那法器的主人,定有法子救帝君,对么?”
“仙子,本天王虽是那孽障的主人,却对帝君的伤势很是无错,因着,帝君的伤是在心处”
海棠怔怔道:“天王是何意?”
“那法器威力无穷,被收进去的生灵若是修为差些,早已精元俱裂了。东岳帝君此番从法器中出来,还能保持半数心脉,已算是不易了。此番境况本王于数万年里只遇见过两回”
海棠急急问道:“此前那位受伤的人得救了么?”
“药君曾道,心脉受损,便须得换心而且,非得是至灵至贵的白狐之心彼时,白狐王不愿,那人便未曾得救。”
换心?
至灵至贵的白狐之心?
海棠双手紧紧抱着东岳,在他耳边坚定道:“你若死了,我定相陪,不管你愿意与否!”
她的话显然让东岳平添了几分震动,他睁大双眸,咳着笑道:“勿要如此,你好好同白米在一起,你早已经烙在他心里了,他会待你极好,比我待你更好!”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结局:两心同,蹁跹之狐
泰山之巅。
云霞霭霭,雾气氤氲,犹如官服玉带,弯弯的飘舞在山腰间。
霏霏的幽润中,海棠盘膝坐在山涧旁巨大的岩石上,臂弯中躺着一只晶莹通白的小狐狸。那白狐肥嘟嘟的,似乎略嫌山涧的瀑布声太响,两只前爪慵懒的搭在耳上,只留一对琉璃般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静静的看着她。
瀑布的水气落在海棠黑发上,有颗颗细小的水珠,小狐狸的绒毛上也是密密一层。
东岳赫哧赫哧爬上那岩石,在海棠身边坐下,唇边绽开一抹能将冰山融化的笑容,温软道:“来,让我抱抱!”
那小狐狸似乎听懂了,淡定的闭上双目,头一歪,枕在海棠手臂上,假寐去了。
东岳一腔热情被它浇灭,无奈道:“你连心都舍得给我,让我抱一下,又有何妨?”
小狐狸喷了口气后,继续假寐。
东岳探头佯怒道:“哦,我差点忘记了,你是一只公狐狸呢!”
小狐狸倏地睁开眼,猛地伸出右前爪挥在他脸上,复又喷了口气。
一声闷笑传来,东岳忙寻声将望过去,他想知道除了海棠之外还有谁看到了这一幕。一扭头,却见山清水秀间,凤毓正用扇子遮着脸窃笑。
“脸那么大,扇子都快遮不住了!”东岳白了他一眼,蔫道。
凤毓合上折扇,抬头看天,慢吞吞道:“拿人手短,以后可有你受的了!”
东岳的银发竖上了天,“嗬,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存心的吧!”
“停!”凤毓后退两步,折扇一指东岳道,“那个,午膳用什么?”
东岳一听又蔫了,银发顿时又服帖落在肩上,他讪笑着一一报上菜名:糖醋鱼、锅烧肘子、葱爆羊肉、葱扒海参、红烧海螺、炸蛎黄。
凤毓嫌弃道,“尽是狐狸爱吃的,我大老远的来同情你,你好歹也考虑下鸟类的口味,好伐?”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海棠开口了,“帝君,你还要去准备一盘葡萄,要粒大饱满紫莹莹的那种!”
东岳愕然了。
“怎的?”海棠睨了他一眼,“你是打算让小米自己蹦跶着去够葡萄么?万一它够不着,它会说葡萄是酸的,明白么?”
东岳遂唯唯诺诺的去了。
凤毓直笑个不行。
自从玄天法王处回到泰山之后,小狐狸便怪僻的整日里窝在海棠怀中,其他人皆不能触碰它一下,即便是东岳,也不行。
它原先的心换给了东岳。
海棠心痛它没了心,遂将佩戴的乌紫水晶镯化了,给它做了一颗水晶心。
因着那水晶心上有海棠的味道,小狐狸便只认她一人。
然而,它虽不让他人触碰,却爱极了东岳做的菜
于是乎,堂堂泰山神,在外人眼里,高高在上;在泰山之巅的府邸里,便是任劳任怨的奴仆。
又于是乎,仙气缭绕间,绝世美男专心做菜,身旁的明艳女子怀抱白狐悠闲又漫不经心的指指点点:“盐勿要多了浓油赤酱的小米不爱吃的”
那男仙很是不耐的皱眉,却偏偏发作不了,只能委屈又无辜的垂下眼眸。
爱情是什么?
爱情便是冥冥中的一种轮回,放不开抓不牢忘不掉恨不了的轮回。
那日,听得海棠要随东岳而去的话后,白米便独自踱了出去。
烙?
东岳帝君说的对,海棠是烙在他心上了。
东岳帝君说的又不全对,他自会待海棠极好,然而,纵使海棠与他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却敌不过两情相悦。
与其那般,倒不如
“小米,你在想什么?”红迤不知何时立在他身旁,语气殷殷。
“狐王!”
红迤眼中涌起水泽,“你什么都不要说,先听我道来。”
白米勾起嘴角,“狐王请讲!”
“我答应白离要护好你,你是狐族仅存的白狐血脉,有多宝贵,旁人终是无法体会的。当日老狐王下令除去你母亲,为了让你母亲死心,对外却说是白离王子的命令。我那时是领命的护法之一,也是白离未来的妻子。白离求我放豆玉一条生路,我做到了。此外白离他还求我将真相告诉豆玉,而我,生怕他二人藕断丝连,遂未坦言相告他至死都对我心存芥蒂”
“我本是暂代狐王之位,心里一直想着待你成年便让位与你,这狐王之位本是你的。可如今,倘若你执意要将心换给东岳帝君,那红迤至死都无颜去见白离”
白米动容一笑,撩袍在红迤面前跪了下来道:“狐王,因为这个误会,白米恨了你数千年,还发誓要废除赤狐族的尊位。如今看来,确是目光短浅了。可,狐王至今还在为当初之事愧疚,受尽良心的煎熬,不是么?”
红迤不置可否。
“我也因为嫉妒和心胸的狭隘而杀了海棠和东岳帝君的孩子我还以幻若之珠为要挟,让转世后的东岳帝君在有生之年,不踏上玉棠国一步姑且不说东岳帝君逝去后海棠是否会与我在一起,单单是我的良知,便能让我生不如死。”
“其实,白离和我母亲的仙凡恋已经让我刻骨铭心,当我看见海棠偷偷去看夏橖时,我便决意放手了我以幻若之珠相要挟之时,便想着再陪她几十年,此后,便生生世世成全他们吧!”
红迤鼻子一酸,泪珠掉了下来。
她扶起白米将他揽在怀中,泣不成声。
白米去找了药君说他愿意将心换给东岳帝君,且狐王红迤也用了心头血相助。
天庭上的众仙知晓后,皆又炸开了。
换心之时,潜在白米体内的玉棠国主的命魄也回到海棠身上。
如此,也堪称不完满中的完满了。
红迤要将白米带回长洲,海棠死命不让,任是天帝和三清轮流劝说,她亦硬着将他揽着,死不撒手。
带着白米的狐狸身和东岳回到泰山后的第一天夜里,她梦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
那是人间四月里她下凡布花,完毕之后正准备飞回天庭,却发觉海棠枝桠上坐着一个白净漂亮的小男孩,正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你是天上的仙女吗?”小男孩问道。
“是的。”
小男孩歪着脑袋又问:“那你能把我变成一棵树吗?”
她笑弯了眼睛道:“为什么要变成树呢?”
小男孩脸一红,垂着眼皮,不吱声。
她上前摸了摸他的脑瓜子,“我叫海棠,记住了哦!”
她走了以后,小男孩仰着头望了好久,好久
又过了些日子,恰逢佛祖爷爷的诞辰,小男孩跪在垫子上给金光闪闪的佛像磕了三个响头,虔诚道:“佛祖在上,让我们结一段尘缘吧!”
佛祖笑眯眯道:“那便化你作她臂弯里的一只白狐,可好?”
“好!”小男孩坚定的点了点头。
“可是,她也有前世的盼望”
“无碍!”
“可是,你要为此付出失去心的代价”
“我愿意!”
当小男孩的话响在海棠耳边时,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汗津津的看着枕边的小狐狸,它嘴角弯弯,睡的正香。
赤脚下床,蹑手蹑脚的行至隔壁东岳的卧房,那个男人也睡的正甜,呼吸稳健,心跳声咕咚咕咚的
如此,她养成了个习惯,每夜都要张望一番才能入睡。
三生石上三生缘。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
两心同,还有那只蹁跹的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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