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晓星朗笑一声道:「那千手哪吒桓鸿君堪称神偷,竟敢在天外三凶面前施展空空妙手,但诸位竟疏忽了腰系黄绦,面目可憎的中年人,那人名斯慕虹,用毒之能凌驾百步毒母冷若霜之上,宇内无出其右,诸位虽幸及时而退,但不知不觉中已罹受那无形奇毒,一个对时後,诸位毒性发作,手足僵麻坐毙。」说着手指白眉叟,接道:「白眉老师更快,方才妄用真力,半个对时後必然发作。」
白眉叟闻言暗暗一震怒道:「危言惑听,老夫岂能轻信。」
严晓星哈哈大笑道,「诸位中任何一人暗运真气搜宫过穴,便知在下之言不假。」
蒙面老叟中蓝野民忙暗吸一口丹田真气,搜宫过穴。果然发觉体内数处穴道阻滞,血逆难行,尤其两股以下微感麻痹,不禁骇然失色,道:「阁下所言一点不假。」突感两腿一软,咕咚坐在地下。白眉叟及七蒙面老叟神色大变。
一蒙面老叟飞掠在蓝野民之前搀扶而起,道:「兄台怎样了?」
蓝野民苦笑道:「我等已罹受奇毒了。」
白眉叟诧道:「老朽等进袭草庵前均口含辟毒丹,为何」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斯慕虹所用之毒非寻常之毒。」
白眉叟闻言不禁心寒胆性,望了严晓星一眼,沉声道:「请问尊驾来意?」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向不乘人於危,亦不挟恩索报,你那随身八卫真正来历在下已约莫猜知,不过人各有志,何必相强,但目前你我俱志在骊龙谷藏珍,在下意欲相求一事。」
白眉叟诧道:「尊驾何求?」严晓星不说须白眉叟应允一事,而说相求,白眉叟听来大感受用。
「谅诸位已风闻无极帮主盗去真图潜逃无踪。」严晓星道:「据在下所知确讯无极帮主已逃出泰山,但在下欲追踪无极帮主却又无力卫护武林群雄,是以恳求诸位相助,使在下得能分身追去。」
白眉叟闻言先是一怔,忽哈哈大笑道:「尊驾是否故弄玄虚,老朽虽愚亦无法应允。」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向来光明磊落怎能故弄玄虚,请问白眉老师如何想法。」
白眉叟道:「尊驾妄想独自擒得无极帮主,两图俱得,骊龙谷藏珍无异囊中之物。」
严晓星微微太息道:「白眉老师委实聪明太过,怎有此想法。」
蒙面老叟中忽一人高声道:「尊驾何妨请说得明白点。」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下并未存心攫得藏珍,而是为了「雪莲实」可救治数位武林前辈性命,不然在下尽可将身怀藏图当众焚去,平息一场武林杀劫。」
蒙面老叟领首道:「此言是极。」
严晓星又道:「是以在下行动,决避免为无极帮主探悉,万一无极帮主被迫走投无路,愤而将图毁去则无可奈何,不过相求之事决不勉强,诸位或择追踪无极帮主而由在下卫护武林群雄亦可。」
白眉叟不禁心动,向八蒙面人望了一眼,道:「无极帮主设或由老朽等擒获,取有藏珍图,尊驾应作何措施?」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愿听听诸位有何高见?」
白眉叟暗道:「老朽问你,怎麽你反问起老朽等来了。」心内腹诽,却又无词答覆。
一蒙面老叟咳了一声道:「此乃下一步的事,眼前未免言之过早,到时老朽等再与尊驾商量。」
白眉叟忽冷笑道:「老朽尚未作任何决定。」
严晓星道:「方才说过在下为惋惜你那随身八卫罹受奇毒死得无辜,其实用不着你作任何承诺。」
白眉叟厉声道,「尊驾难道忘怀了他们八人皆听命於老朽。」
严晓星朗笑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说什麽听命不听命,既然话不投机,在下何必多费唇舌。」挥手示意金刀四煞低喝道:「走。」
「尊驾留步。」
严晓星瞧出那出声留住自己的蒙面老叟似是五台百残和尚,淡淡一笑道:「大师有何见教?」
蒙面老叟闻言不禁心神一颤道:「老朽等愿择追踪无极帮主一策。」严晓星尚自沉吟未答。
金刀四煞中一人忽宏声道:「主人,我等如何信得过他们。」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想这八位均是武林高人逸士,一言九鼎。」说着在怀中取出九粒丹药,丹药颜色竟是八红一青。八蒙面老叟不禁一怔。
白眉叟厉声道:「为何丹药颜色不同。」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因白眉老师你罹毒甚重,服下青色丹药後尚无法在一月内施展武功。」说着递与一蒙面老叟,又道:「无极帮主目下逃往登州嵘山一带而去,其逃必不远,因他尚欲取得在下之图。」言毕微一抱拳,转身与金刀四煞如风离去。
蒙面老叟等一一将丹药服下,白眉老怪虽心怀怨毒,但感一阵微微头晕,惜命要紧,忙一口了下丹药,坐息调功。半个时辰过去,八蒙面老叟只觉灵智清明,知毒性已净,满怀欣悦长身立起,但见白眉叟面色苍白,惊相询问。
白眉老怪长叹一声道:「这斯慕虹使毒之能委实令人惊骇,老朽一阵头晕目眩,四肢沉软,忙将神木传人青色丹药服下,现虽无此感觉,但体内尚有数处真气滞阻。」
一蒙面老叟道:「我等既允下承诺就该算话,走吧。」白眉叟心中虽万分不愿,却亦无可奈何随众走去。
【第七部】【第三十五章】烟云迷幻
「第三十五章」烟云迷幻
泰庙在泰安县城内西北隅,宏大壮丽,四周有城,中央为泛天门,再进为仁安门,唐槐汉柏,柯干交荫,殿宇巍峨,官墙雄壮,历代碑碣,屹立如林,尚内有壁画启跸回銮图,毫发生动,极尽神妙。
是夜——更鼓深沉,二更将残,月华如水,泰庙内静悄悄地忽一条轻如淡烟般人影掠至大殿前陛阶上。
忽闻一轻脆语声传来道:「芍姐,别来无恙。」殿门悠悠开启,盈盈走出素帕扎额,一身玄衣劲装的宣青苹。
来人是徐红芍,目睹宣青苹走出,胸中不禁感慨万千,清澈双眸凝视在宣青苹睑上,幽幽一笑道:「苹妹,你老了,无复当年绝代风华。」
宣青苹颦眉一笑道:「岁月催人,焉得不老,芍姐近况好否?」
徐红芍不由面现愧疚之容,道:「苹妹,你我此时并非畅叙离情之时,愚姐是赠解药来的,不过愚姐有一不情之求,苹妹若取得骊龙谷藏珍,只乞赐赠「雪莲实」一颗则铭感五内矣。」
宣青苹叹息一声道:「自己姐妹,情如手足,芍姐只须吩咐一句,小妹无不遵命,但惜为舨贼盗去」
徐红芍道:「尚未探知叛贼的行踪下落麽?」
宣青苹道:「愚妹已遣出九拨人手,三两日内必有消息,芍姐,若欲取得藏珍非携手合作不可,不然无法如愿。」
徐红芍颔首道:「这个当然,愚姐但凭驱策。」说着取出解药。
蓦地——随风送来一个阴恻恻冷笑道:「且慢。」
宣青苹面色一变,叱道:「什麽人。」但见墙角竖石长草中一方碑碣之後,冉冉升起一人,清冷月色下映着此人面目阴森骇人。
徐红芍心神一震,道:「斯老师,你也来了。」
来人正是斯慕虹,缓缓走前冷笑道:「携手合作,并无不可,但须听命在下。」
宣青苹叱道:「尊驾是何来历?」
斯慕虹道:「在下斯慕虹,徐姑娘手中解药乃在下所赐,你身罹之毒无此解药永无法解救。」
宣青苹望了徐红芍一眼,道:「此话可是真实麽?」
徐红芍点点头,道:「一点不假。」
宣青苹冷冷一笑道:「为何听命於尊驾,我未必须此解药。」突回面喝道:「醉白,将此人擒下。」
殿内突疾逾奔矢射出魏醉白,双足沾地,一闪落在斯慕虹身前,目中射出夺人神光,喝道:「你就是斯慕虹麽?」
斯慕虹傲然一笑道:「不错。」
魏醉白大笑道:「尊驾不妨试试用毒是否伤得了魏某。」
斯慕虹面色一变,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道:「如此说来,贵上与尊驾均不畏毒。」
「正是。」
「在下不信。」
魏醉白冷笑道:「魏某不耐与尊驾饶舌。」右腕一翻,剑芒飞动,长剑已提在手中。
斯慕虹面泛阴笑,双掌交击,碑碣之後突掠出五条如魅影黑衣之人,各挽着一柄蓝汪汪毒刀。此刻宣青苹、徐红芍两人飘身退在殿廊上。只见五黑衣人逼向魏醉白,气氛立变肃杀,寒气森森。魏醉白似若无睹,两道眼神逼注在立在二丈开外的斯慕虹。五黑衣人忽同声大喝,举刀向魏醉白劈挥而去,蓝光缭绕,寒飙飘飞。魏醉白突震腕出剑,芒影流转起处迅变飞虹奔涛,剑招变化神妙莫测。只听一黑衣人出声狂嗥,迎腰被横斩成两截,鲜血狂喷如雨。魏醉白剑式宛如春涛叠浪,生生不已,迅如雷霆,转瞬又是一双黑衣人被奇奥剑势直劈出两半。
斯幕虹目睹一转眼功夫,魏醉白就连毙三人,不禁骇然变色,暗道:「这是什麽剑法?」他本欲五名手下以合击之术困住魏醉白,趁隙放毒,那知魏醉白竟不容他如愿,忖念之间仅剩下的两黑衣人已自颅断肢飞。斯慕虹只觉寒光眩目,倏忽间一柄剑尖已紧抵在咽喉穴上。
忽闻徐红芍唤道:「剑下留人。」严晓星左手五指迅疾若电点了斯慕虹数处穴道。斯慕虹面色惨变,汗如雨下。
宣青苹目露疑容诧道:「芍姐为何与此人说情?」
徐红芍道:「非是与他说情,须知你我两人即是携手合作,未必能如愿以遂,有斯老师为助或能用毒逼使神木传人献出藏图。」
魏醉白道:「神木传人有神木令之助,功能辟毒祛邪,恐弄巧成拙。」
徐红芍道:「即是如此,亦可吓阻武林群雄及白眉老怪等敌对凶邪。」魏醉白望了宣青苹一眼,默然无语。
宣青苹会意,向徐红芍道:「芍姐所言虽极有道理,但斯老师未必能心甘悦服与我等同心协力,小妹与魏香主暂退出庙外,望芍姐能说服斯老师。」说着与魏醉白疾掠出庙外而去。
徐红芍微微太息一声道:「宣青苹有此人为助,不啻如虎添翼,我等力不足抗衡只能虚与委蛇,见机行事」
斯慕虹此刻体内宛如虫行蚁走,痛苦难耐,苦笑道:「在下怎料魏醉白剑发如迅雷不及掩耳才为他所制,非力所不敌。」
徐红芍道:「斯老师是指以真实武功相拚麽?」
斯慕虹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徐红芍道:「现在说此不是太迟了麽,除了与宣青苹携手合谋,还有何良策?」斯慕虹默然无语。
徐红芍见他意动,道:「请暂委屈片刻,容我出外与宣青苹商谈。」言毕纵身一跃掠出庙外而去。
片刻,徐红芍飞身掠回解了斯慕虹穴道,举手一击拍向斯慕虹胸後命门穴。拍的一声,斯慕虹不由自主地呛出一朵紫黑淤血,痛苦立时消失。徐红芍道:「斯老师请在庵後山顶等候,天明以前我必赶回。」
斯慕虹说道:「徐姑娘要往何处?」
徐红芍道:「宣青苹坚邀同往罗浮宫一行。」身如箭射掠出庙外。
斯慕虹满怀怨毒,一鹤冲天而,几个起落,已翻出城外,疾展身法,奔向荒庵之後掠上山顶。月色如洗,忽闻随风传来桓鸿君语声道:「斯老师从何而来?」
斯慕虹循声望去,只见一块山石之上坐着桓鸿君,立时走前,山石平坦,足有丈许方圆,桓鸿君身前放着二壶酒,另荷叶纸上置有烧鸡卤鹅,尚有几副碗筷。桓鸿君笑道:「对月独坐,岂可无酒,来,来,来,你我对饮几杯。」
斯慕虹盘膝坐下,泛起愤激之色,道:「在下去了泰庙一趟。」
桓鸿君不禁一怔,道:「徐姑娘只身赴约,斯老师如何随往。」斯慕虹冷冷一笑叙出详情。
桓鸿君目中微现怒光,在斯慕虹面前斟了一碗酒,举碗示敬。斯慕虹叙了一口酒後,道:「桓老师为何不说话?」
桓鸿君撕裂一只鹅腿,咬了几口後,道:「老朽一定要说麽?」
斯慕虹道:「你我同道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桓鸿君道:「你自取其辱,怨得了谁,此行由徐红芍为主,言明只身赴约,你强自梗阻,几乎败事无成」斯慕虹不禁面色一红,张唇欲言。
桓鸿君右掌一摆,接道:「老朽久闻无极门中有魏醉白此人,不知来历,武功才华均卓绝无伦,宣青苹有此人为助,所以无极帮主不敢飞扬跋扈,眼前武林群雄尚自踌躇不前亦因有魏醉白在。」
斯慕虹道:「在下亦听说魏醉白不久之前因事江南,误中暗算几乎身死。」
桓鸿君道:「那是无极帮主心嫉魏醉白,趁隙暗算所致。」
斯慕虹冷笑道:「在下承认魏醉白武功极高,如能放手一拼,则未卜胜算谁属,但桓老师武功似高出魏醉白一筹。」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老朽再出江湖,并非志在扬名争一时之短长。」说着举碗相敬,又道:「人生几见月当头,来,来,你我共谋一醉如何?」
斯慕虹见话不投机,便自转话其他,强颜欢笑,把酒对酌。不觉酒尽了半壶,月移西斜。斯慕虹又忍不住问道:「桓老师认为事尚有可为麽?」
桓鸿君哈哈大笑道:「凡事戒之在贪,眼下是武林群雄逐鹿之争,其中身负绝学才智极高者比比皆是,我等不过荧未微光而已,惟有同心戮力勉可立於不败之局,至於可为不可为只有尽其在我。」斯慕虹不禁默然。
疏星闪烁,凉月西沉,天边微现一线曙光,晨风拂啸山谷,荡起一片烟尘,迷茫若雾。桓鸿君鲸饮了一口酒後,嘴角泛出一丝笑意道:「徐姑娘回来了。」
斯慕虹别面同顾,只见徐红芍率同十数飞快人影掠登山顶而来。徐红芍身後紧随着凶僧快刀飞雨、黄衫人蒙丕及十数少女。凶僧快刀飞雨笑道:「贫僧带来了酒食分飨诸位。」
桓鸿君笑道,「可惜老朽用饱了,恐无福消受。」
飞雨道:「贫僧带来的不同。」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三大壶酒及一大堆牛肉包子,接道:「用完後我等还有任务在身。」十数少女取过一壶酒及包子自成一处饮用。
斯慕虹皱眉道:「徐姑娘从何处召来属下?」
徐红芍冷冷答道:「罗浮宫。」斯慕虹不禁一呆。
千手哪吒桓鸿君咳了一声,道:「看来,姑娘与宣青苹决定携手合作了。」
徐红芍道:「不错,别无他途可循,宣青苹已探明叛徒行踪,叛徒奔往崂山海燕崖,并召集昔年同道属下,所以命我等赶去,但避免形踪败露,绝不可打草惊蛇。」
桓鸿君道:「宣青苹咧?」
徐红芍道,「她此刻设计稳住群雄,施展瞒天过海之策,随後赶往。」
桓鸿君颔首道:「好,咱们分批前往,老朽与飞雨大师斯老师及蒙老弟自成一路,在海燕崖下会集,但途中遇事恐未便互相伸手相助,各人只准顾全自己。」
快刀飞雨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时各自飞,何况你我,贫僧一向独行其是,不劳吩咐。」说着一口塞入肉包子,片刻之间已吃了七八个包子,又咕嘟嘟饮了两碗酒後,拍拍肚子,道:「桓大侠,咱们走。」
桓鸿君与快刀飞雨离去後,斯慕虹蒙丕自成一路,徐红芍与诸女殿後而行。
※※※※※※※※※※※※※※※※※※※※※※※※※※※※※※※※※※※※※※※※
崂山山道上现出三条飞快人影,均一身玄大劲装,肩带兵刃,其中一人约莫四旬开外年岁,目光炯炯,挺鼻高颧,三绺短须,满脸英鸷之气逼人,却背负一老叟,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