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烟云荣华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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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烟云荣华碎-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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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硕兰笑得天真无邪,只拣一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来说,女人们关心的哪家的胭脂最好哪家的衣料最新,她都很热衷,但在为人处世上却又表现出孩童般的单纯,令青鸾放松了不少。

  但这位格格显然对连馨宁更加青眼有加,拉着她亲亲热热地说个没完,又叫人拿出前几日皇后娘娘才赏给她的几色蜜饯款待她们,特特给连馨宁夹了好几块。

  因此在她跟前青鸾越发对连馨宁恭敬起来,三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连馨宁见硕兰脸上有了倦意,便起身告辞,临走又说了些叫她安心养病等着大喜的好日子的话,语出双关自然也只有她姐妹二人能听得明白,青鸾偏生要凑趣掐尖,便腆着脸凑到硕兰跟前讨好道:“格格千万保重身体,咱们家大爷是个极温柔极稳重的人,格格日后嫁过来就知道,决计不会叫您受半分委屈。这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总要为自己想想不能亏待了自己,以格格的身份人品再嫁得个如意郎君,岂不羡煞旁人?”

  硕兰前头听她竟然好意思当着她的面提已经定了亲的男人,心里很替她脸红,也越发鄙夷得紧,正欲打断她的话,谁知她却叨叨着又说了下去,顿时如遭电击般地愣在了那里

  那一日在京郊的一处破草棚里,她被人极尽侮辱之能事,她被人灌了不知是何物的汤药,至今仍不知究竟是与她何处有害。那一日,她还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暮云哥哥,而这一切,全都要感谢那个蒙着面的陌生女子。

  当时她意识不清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对那女子的身段样貌都看不清楚也记不得了,那女子和贼人说了许多话,她却也记不清楚她的声音,唯一记得她临走时娇媚入骨地朝着那贼人冷笑,说了一句话,便是“人生在世匆匆数年,总要好生享受不能亏待了自己”,如今听见相似的话语从青鸾口中说出,她顿觉脑海中一片清明!

  是她,就是她!

  连馨宁察觉到她眼中的一丝狂乱,心中一缕不详的预兆渐生,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问,只得暗地里嘱咐玉凤好生看着硕兰,千万别叫她出事。

  玉凤惶惶地应了,又追着送出去一直到大门口,才恋恋不舍地朝回挪步子。

  回到屋里见硕兰的气色不比寻常,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好言哄她歇一会儿,谁知硕兰却两眼发直愣愣地不理她,约莫过了一顿饭功夫才缓过神来,却又没头没脑地叫她给她也找一套丫头的衣服过来。

  “格格莫不是想逃?格格你听奴婢一句劝,王爷和福晋”

  “别罗唆,我不逃,就是出去办点事,你在家待着应酬那些人吧,我很快回来。还有,看好小菁,别让她口没遮拦地闯祸。”

  硕兰换了一声利落的棉布窄袖左开襟小袄,又打散长发盘了两个丫鬟常见的小髻,嘱咐玉凤在家给她等门,便手脚麻利地从后院跑了出去。要不是她一再和玉凤对暗号要她记得在院子里等着给她开后门放她回来,也一没带银子而没带包袱,玉凤可真担心她就这样逃了。

  济仁堂,是京城里最负盛名的平民医馆,这里的老板刘太夫医术极高,且心地仁慈,如果遇上贫穷人家常常连诊金都不收。

  硕兰缩着肩混在排队等候的人群里,前头还有两位大嫂,接着就是她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弄明白那碗药究竟是什么,而如果用府里的大夫,只怕她也知晓不了实话。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掀开帘子出来唤她的化名。

  “李小兰,李小兰,到你了!”

  她匆匆一路小跑赶了进去,也一直下意识地抚弄着额前的刘海,虽然这地方不会有什么富贵人家的人出现,但她还是担心被人认出。

  如果说连馨宁的探访和安慰多少给了她一点希望,那这次的就诊却打灭了她心目中所有的残存的美好,唯一剩下的只有恨,只有仇!

  那个毒妇,竟然给她喝了红花!

  她独自走在路上,却仍不能忘记那老大夫搭着她的脉惊愕地盯着她瞧的神情。他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和同情,好在她一身奴仆装扮也很好掩饰,只说自己是在大户人家伺候少奶奶的,那大夫便了然地点了点头,一面叹息这少奶奶的心未免也太狠了些。

  身子不曾被破,人却已经废了,成了一个不能生儿育女的女人,她还能算是个女人么?

  脚底下轻飘飘地回了府,玉凤果然依言一直在后门口等着她。回去后便蒙头大睡,一直睡到月上柳梢,又睡到黎明破晓,竟一直到次日午后时分方才醒来。

  醒来后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是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似的,没心没肺地对人笑,调皮体贴地在安亲王和福晋膝下承欢,每日认真做着陪嫁的针线活计,偶尔还同丫鬟们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直到出嫁的那一天,她都没有再出过门。玉凤心里着急,连馨宁明明给她透过话头,硕兰应该会去找暮云公子,二人应该会远走高飞,可这眼看着花轿都要吹吹打打地到门口了,这位主子却还在淡定地照镜子,一面拉着小菁看她的眉毛是不是画得一边高一边低了。

  主子不出声,她做奴才的自然也不好开口,只能乖乖守着她,或许她想通了舍不得同王府决裂吧,到底是个年轻姑娘家,当真要和一个江湖浪人离家出走,那还着实需要不少勇气。

  此是后话,且说那日连馨宁离开了王府,便叫婷宜同拉车的人说大少奶奶想回连府一趟,让他先回去,晚上再来接。

  拉车的会意走了,想这少奶奶也真不容易,太太的规矩大,回趟娘家也要这么偷偷摸摸地找空子,就当给她个顺水人情便罢,谁知连馨宁和婷宜站在路边看着荣家的马车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却手拉着手上了另一辆马车,直奔与此地隔着两条街的一间窑子而去。

  第 84 章

  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云书在门房等了半日,连馨宁诧异地问她怎么了,她哼的一声从鼻孔里出气,一张脸垮得厉害。

  “奶奶还是快家去吧,有人等得心焦,饭菜都热了三回了,惠姨奶奶和青姨奶奶也过去请了三回了,他就是磨屁股不动,偏要等奶奶回来呢!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薄情郎变成痴心汉了!我呸!”

  因周围没外人,云书涨红了脸恨声骂了出来,那个不要脸的爷,到底也是个贪新忘旧够不着的都是香的主儿,如今那个青宝贝也有抱腻了的时候,居然又来打上她家奶奶的坏主意了,真恨不得能撕了他!

  一顿话发泄完她这才发现连馨宁身后多了个人,吓得忙捂住了嘴,倒是连馨宁无奈地笑笑:“这么大个人你这会子才看出来,要真是那一位的人,我看你明天还有胆子在外面说嘴不!别磨蹭了,咱们走吧,可不能叫爷久等了!”

  云书看着连馨宁笑得没心没肺,心中更加不解,但见她早已迈步走在前头,才赶着追了上去,而婷宜则同着一个披着深色斗篷的女人一起跟在后面。

  回屋一看荣少楼果然在那儿,这天晚上连馨宁对荣少楼格外温柔顺从,吃饭时就屏退了所有的丫头,就两个人关着门在屋里不知做什么,隔着窗户纸看见两个相互依偎头低着头夹菜吃饭的身影,整座院子里都弥漫着复杂诡异的气息。

  青鸾和惠如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又吵了起来,下人们知道两个正主儿此时不好去打扰,只好去找秋容,谁知秋容却正发着烧,才吃了药捂汗呢,自然也不好烦她,只能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姨奶奶在屋里砸花瓶摔板凳,柔儿坐在摇篮里拼命哭,懂事点的怕惹祸上身都悄悄避出去了,好惹事的却也有人悄悄扒在窗台上看热闹,等着明天出去好和别人说是非。

  “JIAN货,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豁出去都是奴才,你哪里就比我高贵了?整天掐我的尖拿我的错处,老娘我哪点对不住你了?!”

  青鸾一面扯着惠如的头发用力将她的头朝柜子上撞,一面恨声痛骂,惠如哪里是个能受气的主?头顶上一阵剧痛,心里更加气得发慌,干脆紧紧抱住她的腰用头顶着她的胸口朝后面冲去,一下子将青鸾撞在墙上,疼得她哎哎直叫。

  “放屁!谁跟你是一样的人?你这种千人骑万人摸的东西也配来跟我比?我弄不死你!”

  惠如也早就气得发起疯来,荣少楼今晚像个偷腥的猫找不着鱼一样整晚在连馨宁屋里打转,现在又两个人关起门来亲热,可不叫她们都心里憋闷?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正好两个人对着出气,此时惠如占了上风还不逮着青鸾狠狠作践,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左右开弓就扇了她两个耳光。

  两个人拉扯到后来全都钗环散落衣衫凌乱,惠如头上的翠玉簪子被青鸾抓了下来在地上碎成了两半,青鸾身上一件才穿上身两天的绫罗苏绣百蝶群在前襟就被撕开了好大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桃色的肚兜。

  本来二人还不肯罢手,直到青鸾的奶娘跑进来强行将二人拉开,又命小丫头送惠姨奶奶回房去,自己则和莲儿一起将还在骂骂咧咧个不停的青鸾也拖回了房。

  主屋里很快便没了灯火,云书急得两颗眼珠子直冒火,又不敢冲进去,只有站在廊上抱着柱子猛跺脚。婷宜看她急得不行也不忍心再瞒她,便拉着她到自己房里去。

  “好姐姐,我最近寻思着给奶奶绣几条新帕子,奶奶最喜欢什么花样你是知道的,教教我吧!”

  “哎呀,好婷宜,我现在哪儿有心思挑花样,我心里都要急死了!”

  云书不情愿地跟在婷宜后面,还忍不住扭过头往回看,婷宜只装着不知道她在急什么,一路跟她胡搅蛮缠打着岔,硬将她推进自己的房中。

  “奶奶?”

  云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安安静静坐在炕头,正就着烛光绣着小肚兜的人,不正是连馨宁么?

  “奶奶,真的是你!那那屋里的人是谁?”

  云书觉得自己快糊涂了,连馨宁笑着一把将她拉到炕上,婷宜也笑嘻嘻地爬了上来,三人拥着被子互相取暖,婷宜这才在连馨宁的示意下说了实话。

  原来下午她们并没有回连府,而是去了一家JI院,并且带了个姑娘回来,就是起先她在门房见到的那个。

  “一个窑姐儿已经差点害你送了命,你居然还要弄一个回来?”

  云书惊得张大了嘴,连馨宁却头也不抬地绣着肚兜。

  “不好么?我还许了她,现在先在我屋里当个使唤丫头,夜里替我伺候大爷,等过些时候我做主让大爷把她收房,那她就是明公正道的姨奶奶了,你说她愿不愿意?”

  “奶奶真是疯了!现在家里已经鸡飞狗跳,你再弄这么个人回来,以后还怎么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你以为我会给他荣少楼好好过日子?云书啊云书,你太小看我了。我连馨宁虽然是个无用的女人,但还是有几斤硬骨头的。少谦死了,我只为孩子活,等孩子大了能照料自己了,我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做姑子去。本想下去寻他,可想想十几年后我皱纹一把成了个老婆子,他还是个清俊的小伙子,到了地下可会嫌弃我?想想又不敢了”

  连馨宁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颤着手握稳手中的针,早有泪水簌簌落在鲜艳的红布上,云书捂着嘴别过脸去,婷宜默默拍着她的背,半晌方轻声道:“奶奶千万不可太过悲戚,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

  三人手拉着手坐了一会儿,直到小石头托了一个小丫头进来打听云书可下去了不曾,云书方红着脸不知说什么,连馨宁见她总算嫁了个好男人也很安慰,忙赶她快些回家去,太晚了角门上上了锁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经过了昨儿一夜的“别样柔情缠绵”,荣少楼对连馨宁更加痴缠起来,早晨起了也不急着出门了,光赖在她屋里要她给自己穿衣,三位姨奶奶都进了门,他还衣衫不整地在炕上歪着。

  “来给大爷大少奶奶请安了。”

  青鸾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脸上早已不见了昨晚的疯狂蛮横,又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嘴脸。惠如也学乖了,在荣少楼面前一点心思不露,秋容一向不上不下惯了,也不想再跟着掺和,因此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请安做福,倒格外和谐齐整。

  荣少楼见了心情更加大好,果然这个家里还是需要女主人,过去几个月连馨宁不在家,青鸾算是个能干的,还是搞得后院里一团乱,三个女人明争暗斗烦死人。如今可好,回来了个能做主的,她们三个也就消停了,大家彼此相安无事,那才是大户人家兴旺发达的样子。

  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了顿安安静静的早饭,荣少楼满意地看了一屋子的妻妾都乖乖地在家守着自己,心里别提多美了,吃完饭又接过秋容泡的茶一边喝着一边听她们几个说笑,直到外头催了好几次,才不情愿地披上厚厚的青色大氅出了门。

  连馨宁因为有了身孕精神也不是很好,正要回屋再歇一觉,却听见外头有人在问道:“大少奶奶在家吗?”

  听声音向是荣太太屋里的丫头,只得叫婷宜去带她进来。

  那丫头说太太叫她立即过去,连馨宁不由一怔。

  自从罗佩儿出了门,荣太太便越发萎靡了起来,日夜都不踏出房门半步。

  照理说婆婆病了她做儿媳妇的理应日夜在那里伺候,但她知道她恨她,恨她害死了少谦,怕她见了她更加生气,反而对病情不利。

  虽然荣太太从来不曾给过她一个真心的笑容,但她是少谦的亲娘,仅仅因为这个,她也还是盼着她能好起来的。

  不知叫她过去能有什么事,要是打骂她一顿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她倒也无所谓。

  心里乱糟糟地跟着那丫头进了长房,却不见荣太太的踪影,莫非在屋里?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却见严嬷嬷沉着脸走了进来。

  “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奴婢该死,求大少奶奶超生!”

  她快步走到连馨宁面前,二话不说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弄得连馨宁当场懵在了那里。要知道这位在荣太太面前最有体面的老嬷嬷,可是从来没给过她一个好眼色看的呀!

  “嬷嬷快起来,你是太太跟前的老人,这么着馨宁怎么承受得起,有话起来说吧。”

  “求奶奶允了奴婢的请求,否则奴婢起来了也活不成,不如舍了这张老脸给奶奶跪着!”

  连馨宁从没见过严嬷嬷这幅样子,又哭得眼泪鼻涕一把,心里越发疑窦丛生,也不再拉她了。

  “嬷嬷有话不妨直说。”

  “二爷死了,大小姐在宫里也没得见面,表小姐又出了阁,太太太太奴婢瞅着她竟像是不想活了!大夫明明说她没什么大病就是心里放不开,可她就不听,天天躺着,到今天到今天已经三天水米没进了!求求奶奶,求求奶奶想想法子救救太太吧!”

  “怎么不早说,快进去吧。”

  连馨宁听了这话也慌了,荣太太为人一向珍惜身体最会保养,四十多的人了还每日用人参泡水洗脸,用牛乳洗发,沐浴时更加上各种名贵药材,总之是个会享福且极怕死的人,现在竟然绝食?莫非是真不想活了?

  一进屋子就让人忍不住皱眉,两扇朝南的大窗户都被挂上了厚厚的帘子,屋里闷得很,还有一股难闻的腐朽气味。

  严嬷嬷看连馨宁的目光落在窗帘上,便凑到她耳边轻声解说:“太太说太亮了刺眼睛,特意叫人缝上的,白天黑漆漆的,夜里也不许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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