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流风 作者:沧夜落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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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流风 作者:沧夜落弦-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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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眉”楚陌寒连忙跟上,方一出门,就不见了它的踪影。
  “陛下!”嬉笑叟连忙叩道,“草民不知陛下莅临有失远迎”
  “行了,”楚陌寒打断他的客套话,直截了当的说道,“兰漱风当年在山洞里提到的‘某个旅店’,指的就是这里吧。那么下面就是通向榆州地宫的暗道了?”
  “没错没错,我之前常常背着夫人从这里溜出去,”嬉笑叟不好意思道,“千万不要让我夫人发现啊”
  楚陌寒皱了皱眉,从他打开的暗道入口看去,只见一条粗壮的绳子垂向下方的黑暗。
  “你下去带路。”楚陌寒不容辩驳的命令道。
  嬉笑叟不情愿的拾起堆在地上的几块打火石,顺着绳子爬下。楚陌寒待他落地点燃火把,带上入口的板子,轻盈的落入暗道之中。
  “那、那个”嬉笑叟依然趴在墙壁上火把的光亮处,小声道,“陛下,这里有字!”
  楚陌寒连忙凑过去,只见火把下方,隽秀的小楷写道:“找到此处之日,请于子时至蘩城郊外密林等候。”那字体,他绝不会认错。
  “初仁三年,我们曾在蘩城郊外找到地宫的入口,”楚陌寒沉吟道,“也就是说,从这里也可以走到那边去吧。”
  “嗯,是没错”嬉笑叟迟疑道,“这行字上个月还没有,是谁到了这里不成?!我的地图失去后,有地图的就是”他扫了一眼楚陌寒,“这么说”
  “除了他还有谁?”楚陌寒冷笑一声,“有时间在这里走来走去,他倒是悠闲的很。快带我去!”
  “啊?!现、现在距离子时还有这么久,”嬉笑叟惊叫一声,道,“从这里用不了半个钟头就到的,您不用去那么早”
  “少废话,”楚陌寒不耐烦道,“把我送过去你就可以走了!”
  嬉笑叟瞥见他眼中闪过的红光,吞了吞口水,不再说话。
  阴暗潮湿的地道曲折蜿蜒,偶尔有小的岔路折向远方。在前面带着路的嬉笑叟不时的扫视着一言不发的楚陌寒,心中有万千疑问,却又不敢开口。
  “喂。”
  “什么?”嬉笑叟一个寒战,颤颤巍巍的转向他。
  “这个地下迷宫总共有多大面积?”冷静的声音问道。
  “呃,这可大得很呢,”嬉笑叟说道,“蘩城的地下基本都在控制之内,还有分支延伸到萱城一带。”
  “哼,一开始就意在榆州啊。”
  “草民该死!草民该死!”嬉笑叟突然反应过来楚陌寒曾是榆州州牧,连忙求饶道,“草民当年愚昧”
  “够了,我没说你!”楚陌寒冷冷的打断他,道,“二十年前我还不是榆州牧,你用不着向我道歉。”
  “唔,也是”嬉笑叟抓抓头。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嬉笑叟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楚陌寒,只见他颦眉静思,没有再开口的打算。嬉笑叟悠悠的叹了口气,咽下满腹的疑问。
  没过多久,前方的隧道隐隐有白光透入,清凉的风从尽头拂过,暗示着出口的临近。嬉笑叟走在前面,拨开挡在出口的杂草,悄悄的向外探去。
  “这里怎么没有个机关?”楚陌寒随口问道,“有人进来怎么办?”
  “大可放心,”嬉笑叟从狭窄的洞口爬出,一边道,“这里虽然没有机关,林子里却有。不知道路线的人是到不了这里的。”
  楚陌寒随着他从洞口探出身来,只见半人高的蒿草随风摇曳,七倒八歪的怪石散布着,彰显出荒凉的景象。
  “不知道您要找的那位兰公子是会从这里出现,还是会绕过林子而来,”嬉笑叟道,“总之郊外密林指的应该就是这里了。”
  “很好,”楚陌寒点点头,环顾着周围的景色,“你可以走了。”
  “啊?”嬉笑叟没想到他怎么快就下逐客令,转了转眼珠,鼓起勇气道,“那个你要把兰公子抓回去?”
  “抓回去?”楚陌寒一扬眉毛,“你怎么会想到抓回去?谁对你说过什么吗?”
  “不不不不怎、怎么可能?”嬉笑叟连连摆手,否认道,“草民只是觉得,两年前你们的关系,嗯,似乎很密切;那时我还不知您的身份,实在是多有得罪”
  “说重点。”楚陌寒简短的命令道。
  “呃,就是说,”嬉笑叟道,“您亲自来找他,是说你们许久不在一起了么?而您贵为天子,草民实在想不出其中缘由”
  “哼,不用你费心了,”楚陌寒淡淡的道,“既然是打赌,我们两人必然要分个输赢才罢。”
  嬉笑叟偷偷的看了他一眼,嗫嚅道:“那、那您在此静候,草民先行告退”
  “等等!”楚陌寒冷笑一声,如剑一般犀利的眼神盯着他,道,“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如何处置?不用瞒我了,你早就见过他了吧!”
  “啊!”嬉笑叟后退一步,瘫坐在草丛中。
 
    ☆、第一百二十九回 沧海桑田

  楚陌寒轻哼一声,锐利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他踱步至嬉笑叟面前,道:“没想到还真是啊,你什么时候见到他?”
  “不、这、其实我”嬉笑叟慌不择词,拼命摆着手。
  “他让你带我到这里来么?”楚陌寒道,“还有那只八哥,是你故意藏在店里的么?”
  “不、不,您误会了!”嬉笑叟终于缓过气来,断断续续的说道,“的确是兰公子让我引您到这里来,但草民并没有见到他啊!”
  “那是怎么回事?”楚陌寒皱了皱眉头,“给我说清楚!”
  “是、是,”嬉笑叟一点都没有了嬉笑的模样,“是这样,草民自两年前从梅州地牢里出来,就立刻回到了这里继续开店的买卖。而半个月前,我一大早起来,就发现店铺多了一个包裹”
  嬉笑叟偷眼看了下不置评论的楚陌寒,接着道:“那包裹里面有不少银两,还有兰公子留下的一封信。信上预料了您会来到镇子上的一天,并且劝我以鹦鹉为号,将您带到这里来”
  “怎奈我和夫人都是仗义之人,”嬉笑叟叹了口气,“这几天战乱渐进,我劝夫人离开这里,由我独守,可夫人就是不同意。您也看到了,刚才”
  “好了,”楚陌寒叹息一声,“是我错怪你了,你回去吧。”
  “哦”嬉笑叟没想到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立刻手忙脚乱的向洞口爬去。
  楚陌寒愣愣的看着洞口前摇曳的杂草,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半个月前,正是八皇子起义的准备阶段吧。那个时候,他就料得我会来这里么?说到底,自己的举动还是落在他计算好的棋盘之上。
  百般算计,究竟是为何?你若是想要见我,当年又何必离开呢?我又不会勉强你一直待在宫中,不会让你去做违心之事。我到底还能做什么?
  也许一切皆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楚陌寒自嘲的摇摇头,他何曾向自己展露真心?甚至这一次,让自己孤身一人深入敌区,说不定也是一个圈套罢了。为何要相信他呢?
  虽然这样想着,他却难以移开脚步。连自己都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为了一个人,一个得不到回报的结局,值得么?
  漱风,不管怎样,就再相信你一次吧。楚陌寒闭上眼睛,默默的忍住心口的阵痛。
  时光缓缓的流逝,苍郁的叶扬摇落流水般的清响。也许历经百年光阴,也许只是一瞬,泣血的斜阳沉入掩尽风痕的深林,银色的月华流泻一地细碎的浮光。无更无鼓,不知子夜何时降临。楚陌寒背靠着树干久久凝望,失神的眼眸倒映无尽沧桑。
  他站的太久,望的太久,以至于那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他还以为只是梦境的残像。
  轻衣似雪,铅华弗加。太过于真实的美好,总是令人心碎。
  月光下,那袭白衣仿佛初见模样。只是自己已经身心疲惫,阅尽风雪的双眼难以信任是幻是真。
  “是你么?”楚陌寒轻轻的问道,仿佛那片幻影一旦触碰,就会化成千万片雪花,随风消散。
  梦境中的人站在面前,眉目依稀,眼中却不知为何,写着令人怜惜的忧伤。
  “你瘦了,”朱唇轻启,他缓缓的说着,“梦中的人,是不会关心你的吧?”
  呵,没错,楚陌寒不由的笑了笑,如何不想见到他这样关切的眼神?只是那冰冷的神情深深的扎在他的心口,连睡梦中也不曾消弭。
  “是你,是你”他定定的看着他,从头到脚,渐渐升温的目光爬过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丝令他悸动不已的色彩。兰漱风默默的承受着他眼神的注视,脸上的微笑像是剥落的面具,被认真的疼惜取代。
  “哈,哈哈,哈哈”楚陌寒突然退开几步,仰天大笑,那笑声饱含着比泪水更为苦涩的情愫,浸染着如水的月色。“咳咳,哈,咳咳”撕心裂肺的大笑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楚陌寒踉跄几步,扶着树干,胸腔如着火一般灼烧着,刺痛着周身的感触。
  “楚陌寒”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悠悠的一声叹息,比月色更为清澈,“是我,我不会再逃了”
  楚陌寒蓦然抬起燃火的眼眸,如利刺一般盯着眼前的人儿,“没错,是你,兰漱风,呵”
  千思万念的人就在眼前,还是那般空灵、那般无暇,那般无法捉摸。
  “你为什么为什么”太多的压在心中的疑问,无法一一问出,楚陌寒不忍的闭上眼睛,压抑的声音道,“你走吧,在我还能控制自己之时,离开我,再也不要出现不然”
  “不然你就要杀了我么?”兰漱风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突然走上前,抓住楚陌寒的肩膀,大声道,“楚陌寒!如果你要杀我,我无怨无悔。在那之前,请你看着我,看着我!”
  “你以为我这几年没有想过你、梦过你么?”楚陌寒有些惊讶的睁开眼,兰漱风不依不饶的抓着他的衣襟,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灼热,“我等待着,我期望着,如果不能取得你的原谅,至少,至少让我死在你的手中!”
  “漱风?”楚陌寒愣愣的看着他,这还是那个沉着、冷静,那个“理”字高于一切的兰漱风么?这样的兰漱风是他不熟悉的,却比那个冰冷的形象更让人感到真实。
  “因此我一定要见到你,把这一切的原委都告诉你,我知道我难以为过去赎罪,但是我”兰漱风的声音微微一哽,看着楚陌寒的眼神软了下来,“我不想再看你这样”
  “你算定我会来到这里么?我不过是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你到底要利用我到什么时候?!”心中的愤懑脱口而出,兰漱风眼中闪过刺伤一般的痛苦,随即迅速的消隐在平静之中。那眼神令楚陌寒心中一颤,没想到伤害他的话语,仍然会令自己如此心痛。
 
    ☆、第一百三十回 拨开迷雾

  “我接受惩罚,”兰漱风放开他,轻轻的垂下头,恢复平缓的语气仍带着一丝落寞,“如果这样可以补偿对你的伤害,不”他摇摇头,轻笑道,“是我不自量力了,以为我可以弥补过去的罪孽。呵,谁知道呢,也许现在的我对于您并没有意义,陛下?”
  “不许你这么叫!”楚陌寒眼中腾起赤色的怒火,为何到现在,这个人依然可以轻易的挑起自己的怒气?
  “呵,不错,我早就说过我并不是正人君子,”兰漱风后退几步,眼神中泛着几分空无,“我不祈求你的原谅,我对不起你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我自己都无法原谅。”
  “漱风”楚陌寒怔怔的看着他,梦中的千百次相遇,终不如此刻的真实。没错,是他,只有他才能如此轻易的将自己推向噬骨的痛楚之中。一颦一笑,都那么轻易的刺痛着绷紧的意识,令人无法自持。
  “所以”兰漱风抬起头看着他,“我会把一切的原委告诉你,我不知道你听到之后会怎样抉择,但”他轻叹一声,淡淡的道,“我不能再对你隐瞒下去”
  “那么,你果然一直都在欺骗我么?”楚陌寒苦笑一声,虽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从他口中说出,却依然如此冷酷。
  “没错,”兰漱风干脆的承认道,“谎言是我得以生存的根基,我的世界一直建筑在假象之上。那个假象太过于美好,以至于我都想放下所谓的真实,投身于这场虚构的游戏之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楚陌寒尽量维持着平静的声音,“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说谎的?”
  兰漱风的眼中一颤,如水的眸子泛起一丝绸缪,呵,既然是习惯于谎言,又何必动摇呢?
  “从”他咬了咬嘴唇,“一开始”
  “一直蒙在鼓里,我真是个傻瓜,”楚陌寒自嘲的笑了笑,“你欺骗了我这么多年,为何突然想要坦白了呢?还是说这又是你的另一套谎言呢?”
  “你会这样想也很正常”兰漱风轻轻的笑着,那笑容,像是一击即碎的蝉翼,努力维持着最后的残像,“惯于说谎的人,最终会因再也无人相信,而失去一切的真实”
  “真实,”楚陌寒喃喃的念道,“你也有过真实么?我甚至以为,连你这个人的存在都只是假象。”
  “呵呵”兰漱风虚弱的笑着,声音犹风声般飘渺,“漱石枕流,流风回雪,这世间万物,究竟有几分真实?正如你所说,我就是虚无的月光,我就是无迹的清风,‘兰漱风’这个人,本来就毫无意义,本来就不应存在”
  “漱风,”楚陌寒喟然一叹,这样被逼入死角的他,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告诉我吧,告诉我一切的缘由。”
  兰漱风的目光有些颤抖,他不确定的看着楚陌寒,又从他脸上移开,似乎在反复斟酌是否要据实以告。
  这样下去,还是会被他欺骗吧?楚陌寒皱起眉毛,这个人,稍不留神便会从掌心溜走,既然这样,不能给他犹豫的机会。
  “兰漱风!”楚陌寒上前几步,狠狠的抓住他瘦弱的肩膀,愤然道,“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兰漱风有些不稳的撞上身后的树干,吃痛的颦起眉毛,他对上楚陌寒焦急的眼神,心中一软,低声道:“也是,我这次,就是来向你坦白的楚陌寒,如果我,我是”他声音一顿,目光镀上一层茫然,“我只怕你”
  “告诉我”楚陌寒不由的放松了力道,双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肩膀,仿佛对待易碎的琉璃。他轻轻一叹,低哑的声音道:“告诉我一切的真相吧,我已经疲惫了,不想再听你的谎言。漱风,我始终相信你是善良的。到现在,依然相信。”
  兰漱风的睫毛颤抖着,投下细密的阴影,他轻轻舒了口气,柔声道:“我也太累了,而且对你,我无法再隐瞒下去那么,”他如下定决心一般,眼神闪着一丝坚毅,“其实——我并不是兰国桢的儿子,我甚至,并不是兰家的人。”
  ——并不是兰家的人,为何又会与兰家的总管在一起呢?为何又会与裴啸天有来往呢?更重要的是,为何又会出现在这次战争中呢?
  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解释。
  然而楚陌寒此时并无法处理这么庞杂的问题,他所确定的,只是兰漱风此次,并没有撒谎。
  兰漱风道出真相后,便如虚脱一般无力的靠着树干,绷紧的身体软了下去。他闭着眼睛,不敢确认楚陌寒的神色。
  “漱风”楚陌寒来不及多想他的身份,只是疼惜的拂过他的脸颊,轻轻的唤着他。兰漱风顺从的抬起头,对上他温存的眼神,又复垂下。
  “所以,我只是借用了兰怀玉的身份,”兰漱风低声说道,“真正的怀玉公子,确是在旻都之乱前不幸逝去。由于我们年纪相仿,而且我的医术也是习自兰太医,裴啸天便相信了我就是兰家的后人。”
  这么说来也并无不妥,但
  “至于旻都的衣冠冢,也是兰太医为了隐瞒我的身世故意所为,”兰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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