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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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荷记-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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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神佛,但我用自己的生命向你保证,我会!”我平静地回答。

“如果你让她伤心,我不会饶了你。就算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一言为定!”我向他伸出一只手,他挥手相迎,在空中与我清脆地一击,然后牢牢地一握。

他翻身上马,看了云深一眼,绝尘而去。

云深哭倒在我怀里。我不打算去追问他向云深都说了些什么。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这是我对洛桑和他的感情的尊重。那感情有多深重真挚,我太了解。

我紧拥着云深,感到自己是那样的幸运。

我和云深开车到了拉萨机场,从那里乘飞机直飞北京。

临行前,我将这辆陪我一路风雨征程的Hummer,托运输公司运到了我西藏之行的导游 – 加央的家里,作为我感谢他的礼物。

飞机上,云深在我身旁沉睡。我看着身下渐渐远离的雪山和湛蓝的湖泊,感慨不舍。

西藏,纯净苍凉的土地,宁和质朴的人群。我在这里寻回了我的爱情,对它充满了感激。

我不想矫情地说我不愿再回到喧嚣的都市,那里有我的事业,责任,和亲人。但西藏,将会是我记忆中的一片净土和与云深分享的我们爱情的记忆。

我会再回来,和云深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短了些,有些对不起大家,将就看哈。西藏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下章就开始两人在一起真正过日子了。虽然他们已经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很久,但原来是甥舅,现在是情侣,那自然会有很大不同了。:D

另外,从到讲的是玮姨用自己的感情故事帮助云深打消她心中对靖平和疏影旧情的最后一点纠结。玮姨的感情故事是一个牵扯三个人,比较狗血,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爱情故事。对这种题材不感冒的童鞋请从此直接跳到,这样可以避免恶心到你,也不会影响故事的连贯性。:D

心魔 (云深)

在家里等着迎接我们的是玮姨和从比利时赶来的我的祖母,Ann…Sophie太后。半年不见,她竟苍老了许多。那是我的幼稚和任性带给她的吗?痛苦和羞愧让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奶奶,请您原谅我。”我泣不成声。

她把我楼在怀里,抚着我的头,唏嘘半晌:“你这孩子以后做事情要先考虑好了。不能只凭一时冲动,就不管别人,”她抬头看靖平一眼:“特别是靖平的死活。他为了找你,一切都不要了。他这样对你,你就不要对他的感情再有怀疑。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你这样幸运的,明白吗,Gisèle?”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来,那是我心爱的靖平:“太后陛下,这事不能怪Gisèle。当时那种情形,换了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伤心欲绝,脑子很难清醒。其实幸运的人是我才对。Gisèl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其它任何东西都无法相比。”

祖母看着靖平,微笑起来,像个普通的长辈:“靖平,你是不是该叫我奶奶了?”

回北京的第二天,我开始发烧。

靖平说我目前的抵抗力很低,又刚从空气洁净的高原回到相对污浊的大城市,抵御不了各种病菌,所以病倒了。他给我用了一些抗生素后,我的热度下去了一些,但仍是头脑昏沉,浑身无力。我在高原上待的时间太长了,体力和免疫都几乎被耗光,恢复起来便如同抽丝一般缓慢。

靖平本想花更多的时间在家里陪我,但我坚决不同意。他因为我的原因,已经将近七个月没有处理公司和医院的事务,想必已有成山的报告,文件,和合同要他过目,而瑞典医学院也催着他复职。我已经耽搁他这样久,不能再拖累他。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靖平开始专注于他的工作。他每天早出晚归,但无论多忙,每天下班回家,他去的第一个地方总是我的房间,虽然很多次我已经睡着了。再加上因为有我祖母在,我和靖平是不可能同居一室的,所以我见到他的时间就更少了。虽然想他,但知道我并没有再耽搁他,我的心里也就好受了许多。

在祖母和玮姨的陪伴和悉心照料下,我缓慢却持续地恢复着,脸上也逐渐有了隐隐的血色。这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我也快乐地憧憬着康复之后与靖平的美好生活。

然而,偶尔在我昏沉的梦里,我那从未谋面的姨母会无声地出现,然后静静地看着我。我会在冷汗里醒来,拥紧了被衾,坐在黑暗里,重重地喘息。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已经放下了吗?我绝对不怀疑靖平对我的爱,但为什么她还会出现在我梦里?难道说潜意识里我仍还记挂着他们曾经的恋情吗?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我突然觉得负疚,觉得对不起靖平。他如此爱我,我还做这样的梦,这岂不是对他的不信任?

我心里有一个隐隐的魔鬼,它时不时会跳出来挡在我和我的爱情之间。我必须要打败它。然而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战争,我必须赢得它,却不能让靖平知道。他已为我付出如此之多,我不能再让他分心难过。我爱他超过自己的生命,又怎么舍得让他因为我自己的软弱和小心眼受煎熬?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挣扎,我要让他幸福。

于是我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快乐无忧的模样,只在内心里独自默默地跟那个魔争斗。

上午鄢琪到家里来看我,给我带来一盒我平日爱吃的桂花糖。她陪我喝茶聊天,讲一些昔日同学如今的新闻趣事。小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告辞要赶着去上课 – 她如愿以偿地考上了美院,我真替她高兴。

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并没有改变她和我之间的关系。我从西藏回来在家养身体的这段时间,她时时都来看我。在我面前,她仍是原来那个善良关爱,仗义不拘的鄢琪。我朋友不多,但其中有了一个鄢琪,已让我没了遗憾。

想想鄢琪的情感经历,我的爱情已经太幸福。我必须要把自己拉出来,我不能毁了靖平,也毁了我自己。

下午时,祖母在午睡,靖平一早去了公司,我脑中有些昏沉,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又睡不着,便起身坐在窗前,望着窗外起云池上的点点水光出神。

六月的晴空下,一池碧水温软宁静,微微和风带来一股清润的暗香。是宜园里的荷花开了吗?

这座荷塘,无论我置身何处,对它总是念念不忘。因为在这里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挚爱 - 靖平。而这座荷塘边,也留下了无数我和靖平的脚印和笑声。靖平和我姨母第一次相见就是在荷塘边吧?这荷塘边也有他们爱情的印迹吗?

唉,好好的,怎么想起这个来?我猛地甩甩脑袋,强迫自己摆脱掉这念头。

不想荷塘了!今年夏天园子里的植物开花的特别多,赵伯肯定忙得不行,要照顾夏天的花草,还得开始给雪香阁里的梅花扣水,真是辛苦他了。不过梅花这植物,需得一年四季的照料,冬天里才会盛放如雪,让人一季寒冬都不觉冷清。以前曾和靖平在无风的冬夜里,揣着一个暖手炉去雪香阁看梅花。静夜月下的新梅正是应了那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疏影,她不就是梅花吗?

又来了又来了,你是怎么回事?我恼起自己来,往自己大腿上重重拧了一下。

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我赶紧整整衣物坐好,定定神,然后说:“请进。”

玮姨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

“玮姨。”我对她笑笑。自从这次回来,我对她的称呼便从“玮奶奶”变成了“玮姨”,这也代表着我和靖平之间关系的改变。

“我让厨房炖了虫草枸杞汤。喝一小碗吧。”她把托盘放在我面前。

“您把我当成林黛玉了。”我跟她打趣。

“林黛玉也没你现在这样弱。”她略带忧心地看着我。

我不想让她担心,便听话地端起了碗。

等我喝完,她拉了把椅子,在我面前坐下:“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想什么呢?”

“没什么呀。”我突然心虚起来。

她微微一笑也不再问我,等我喝完了汤,便跟我聊起天来:“待在家里养病哪都不能去,有没有觉得闷?”

我笑道:“您也不常出门,不也不觉得闷。”

她轻轻摇头:“我在这家里过了半生。这家里角角落落里的回忆对我来说远比门外的新奇热闹来得珍贵。我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我有些惊奇:“有怎样的回忆呢?”

据我所知,玮姨年轻时很早便孀寡也没有自己的子女,之后就从苏州搬到北京,一直和靖平的父母住在一起,替他们料理内务照看靖平。她最美丽的青春和爱情的回忆应该在苏州,而并非北京。

她静静微笑:“你真想听玮姨的故事?也好,今天下午天气不错,又安静,是个讲故事的好时候。”

玮姨的声音轻缓低柔,如同此时窗外潋滟的水光里,槐花的轻絮飘忽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在前面的时候,云深和靖平热火朝天地激情了一把之后,微咨妹妹还是疑惑云深到底有没有对他们的爱情产生信心。我不得不说微咨妹妹的眼睛很尖很尖,我埋的一条暗线被你看出来了。当时我是从靖平的角度来叙述,所以没有写云深的心理。她现在真实的心理状态是理智上已经完全接受了靖平过去的恋情,感情上也是90%接受了靖平有过旧爱的事实。剩下的这10%就是那种偶尔会在心里冒头的小妒嫉和别扭。其实这并不严重,因为人的感情转变不是拧水龙头,说关就关上了,要随着时间逐渐淡化,自己会慢慢好起来。但是云深却把自己这种偶尔的情绪看得很严重,因为她在感情上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认为自己出现这样的情绪,哪怕是偶尔,也是对不起靖平,从而把自己搞得很紧张。这时就需要一个过来人告诉她自己的经验,教她放松下来,然后从容地面对自己。这个人是谁呢?:D

旖年(一)(林玮筠)

我妹妹樱馥出生时,我刚一岁。她是早产儿,全靠父母重金聘请的名医和昂贵的补药才不至夭折,因而从小体弱,也就格外受父母长辈的疼惜。

我们林家世代书香,虽无敌国的财富,但也家道殷实。父母对我们两个女儿的教育尤为重视,在我们上学之余更要求我们精习那些古旧的琴棋书画。樱馥虽小我一岁,但天资极高,学什么都比我快,比我好,因此更得了父母的欢心。我生性淡泊安静,更何况樱馥是我得之不易的亲妹妹,所以对她也从不妒忌怨恨,尽管我从小就知道我的妹妹比我美丽,比我聪明,但我们姐妹间却从来感情深厚,不分彼此。

待到我们成年时,但凡见过我与樱馥的人都会说,林家大小姐清秀文静,但二小姐却是美得倾国倾城,尤其一手琵琶弹得精妙绝伦,勾魂摄魄。这两姐妹,真不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樱馥听了替我不平道:“我姐姐自有我姐姐的好,她的温顺性子谁也比不了。一群肤浅嚼舌的外人懂得什么!”我只无谓一笑道:“你知道我好就行,别人说什么我才不关心。”

樱馥的诗书琴棋样样出色,但偏对理财烹饪之类的内务家事厌烦不耐。为了帮父母操持诺大一个家,我便将这些都榄了过来。樱馥抱了我撒娇道:“委屈了我的好姐姐,我可怎么谢你呀?”我伸手拧拧她尖细玲珑的下巴,笑道:“你平时少病一些就算是谢我了。再说,你要当神仙,那自然就要有人做凡人。我当神仙比不过你,做凡人你就不如我了。”

追求樱馥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但樱馥心气很高,性子也傲,对她的倾慕者从来都冷颜以对,但这并不防碍他们对她的殷勤和热烈。我和樱馥站在一起时,男子们的目光都会无一例外地集中在她身上,对此我早已习惯,并也为自己有这样美丽出色的妹妹而欢喜。

这倒不是因为我没有妒忌心,而是我幼时便被医生诊断成年后不能生育,因此懂事后我就知道自己一生都无法替人生儿育女,也就有了终身不嫁的念头,免得害人。面对众人对樱馥的狂热追求,我只替她参谋,或拿她打趣,心中却是没有妒忌。不会属于我的东西,我想也不会去想。

也偶有男子对我表示好感,我一概敬而远之,但其中一个却让我头疼 - 那就是我家世交的儿子启轩。他长我两岁,从小与我们两姐妹一同长大,甚是亲厚。小时候,两家的父母曾玩笑过要结姻亲,而启轩的父母也是一口一个“媳妇”地将我叫到大。我懂事后曾想,他父母如果知道我不能生育,只怕就不会这样叫我了,因此我对这称呼也从不当真,直到成年后的有天,启轩将我偷偷唤出来,正经跟我求婚,这才吓了我一跳。

我告诉启轩,自己一向只拿他当兄长,又找了其它百般的借口,但他却仍然不放弃。我被逼得急了,索性对他实言相告,自己不能生育,打算一世独身。

他惊得面白无语,抱了头蹲在地上半天,然后站起来走到我面前,静静说:“那我就更要娶你,不能让你孤老无依。我有一兄一弟,家里靠他们传宗接代已经够了。我父母那边,可以跟他门讲是我有问题生不了孩子。你如果喜欢,我们以后也可以领养一两个。我心里很早就当你是我妻子,你不爱我没关系,就让我来爱你,照顾你。”

我眼泪当时就流下来。我明白他的真心,虽然对他并无男女之爱,但他所描述的温暖画面却让我心动不已。我多年来一直压抑的渴望瞬间决堤 - 原来我是如此渴望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然而我却不愿害他。

我与启轩纠纠缠缠了半年,期间也经历了我父母和樱馥的苦劝哀求,我终于,浑浑噩噩地嫁了他。

婚后,启轩对我疼爱备至,我对他也信赖关怀。这样平静而温暖生活持续了两年,直到启轩被查出患了一种极难治愈的慢性肾病。

我陪他求遍名医,但他的身体仍是没有大的起色,一直时好时坏。我对启轩精心照料,强作笑颜,但心中却是焦急愁苦。所幸樱馥时时到我身边安慰分担,我才不至崩溃。有手足如此,当是我的幸运。

不久,我们听说瑞士有位治疗此病的专家,便决定前往一试。樱馥怕我一个人路上照顾启轩应付不过来,也陪我们一同前去。

我们在日内瓦看过那位大夫后,根据他的建议,去了莱蒙湖边的疗养地。据说在那里疗养一段时间,对启轩的病会大有裨益。

我们在湖边的一座小旅馆住下来,每日陪启轩在湖边慢慢步行,划船游湖,或是在草地上野餐晒太阳。启轩很喜欢这里,人也有了些精神。我看在眼中,心里也高兴。

有天中午,我服侍启轩在屋里睡下。天有些热了,我换上件短袖的青布旧旗袍,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看一本张爱玲的小说打发时光。那些旧旧的文字让我开始想家,想苏州。樱馥喜欢四处游历,看新鲜的风物,我却是个恋家念旧的人,出门久了,就想家得紧。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启轩,我是断不会离家这样长时间。

这时有人敲门,我猜该是去散步的樱馥回来了。开了门,果然是她,穿着出门时的那件鹅黄衣裙,娉娉婷婷地站在门边,却又不进来,拉了我的手,一双凤目里波光潋滟。

她说:‘姐姐,我方才去湖边散步的时候被个男人纠缠;亏得这位李先生替我解了围,还送我回来。’

这时她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笑道:‘我如果不送你,你这一路就不知还要被多少男人纠缠。你这样美的女孩子以后还是不要单独出门的好。’

我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个子高高的亚裔青年提着一堆画板画具,正站在樱馥身后。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肩宽身长,一双大而略陷的眼睛神采飞扬,而玉雕一样英挺的鼻子下面,两片红润的唇薄而柔软。此时,他正看着樱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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