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宁诧异了:“妹妹怎么知道的?”这女人,心还不是一般的大,那碧清池,连贤妃都没去过,她倒好,才刚刚承宠,就惦记着那个碧清池了。
姚水香拉下了脸,情绪显然有些低落,口气更酸:“这有何难?娘娘曾经一人专宠,您的事迹,阖宫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82】。”
听她刻意加重曾经二字,白染宁不禁失笑:“是啊,那都是曾经的事了,现在妹妹才是最得盛充的,皇上应该马上就会为妹妹另赐宫殿了,本宫提前祝贺妹妹乔迁之喜。”
萧祁夜听得郁闷,他什么时候决定给姚水香另赐宫殿了?白染宁还真是会给他添麻烦。这下好,他又得费时费力,为姚水香挑选宫殿,虽然宫里闲置的宫宇很多,但要找出一个符合姚水香身份,又不能离养心殿太近的,就很难挑选了。
“娘娘客气了,其实嫔妾现在住在长春宫也很好,长春宫离养心殿不远,皇上可以每天都到嫔妾这里来。”姚水香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好似萧祁夜真的每晚都与共赴巫山**似的。
白染宁干笑一声:“是啊,妹妹说的不错,那你就继续住在长春宫好了,这样,皇上顺道也能去一回贤妃那里。”
姚水香一听贤妃,脸色立马又变了:“贤妃娘娘掌管后宫诸多事宜,实在繁忙,没有功夫伺候皇上。”
白染宁憋笑憋得难受,姚水香这番为贤妃着想的肺腑之余,听得她差点破功,绷着脸,继续摆出温文和蔼的样子:“妹妹真是善解人意,懂得为他人分忧。”
“这是嫔妾该做的。”姚水香竟没听出她话中讥讽之意,还得意洋洋地承认了。
白染宁嘴角狂抽:“若是贤妃听到你这一番话,一定会感动涕零的。”以贤妃的性格,若是知道姚水香在背后打她主意,定会找个名头把她给废了。
“娘娘过誉了。”姚水香也不知是谦虚还是骄傲,白染宁怎么夸她,她都默认。
对了,赶紧问正是,今天姚水香自己送上门,也省得她劳师动众,去长春宫给她贺喜了。
“妹妹是贤妃娘娘宫里的人,和贤妃的关系应该很好,怪不得处处都为贤妃着想【82】。”
姚水香表情再次变得有些自然:“啊那是自然了。”
看来关系也不咋地嘛,这个姚水香,也太好面子了。
“本宫真是羡慕你们啊,可惜,本宫就没这样的好福分,这瑶光殿虽宽敞奢华,却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人独住,实在无聊。”
姚水香听着就心中来火,她一个人独住一座宫殿,从来无需看人脸色行事,这般好事,她竟还不知足。
“娘娘若不嫌弃,那嫔妾可以请求皇上,搬来与娘娘同住。”
原本是一句客套的话,白染宁故意当成真的,欣喜问:“可以吗?如果妹妹能来,那本宫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可以加重照顾二字,姚水香敢来,她就等死吧,最近她心火正旺,才愁没人给她整,姚水香毛遂自荐,可合了她的心意。
姚水香顿时有些慌,她只是随口说说,她可不想搬来和一个失宠的妃子同住:“这嫔妾也很想来瑶光殿与娘娘同住,只是贤妃最近忙于后宫事务,脱不开身,让嫔妾暂时代为管理长春宫。”
白染宁失望道:“唉,竟这样不巧,贤妃娘娘怎么会突然这么忙呢?”
“嫔妾也不知,不过,贤妃总是提及娘娘的大哥白将军。”
“我大哥?”果然有问题。
姚水香继续傻傻地透露消息:“是啊,听说白将军失踪已有多日,贤妃想想也很关心呢。”
是啊,她当然关心,只是,她关心的并非白瑞的安危,而是是否有人察觉她的阴谋【82】。
“唉,说起这个,本宫就愁啊,哥哥失踪多日,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真担心又会是北秦人所为。”白染宁长长叹气,脸上的疲色更重。
担心白瑞是真的,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连原因都不知晓,让人心里一阵阵的慌乱。
姚水香观察她面上的神色,没有发觉任何异常,忽地想起贤妃说过的话,于是道:“贤妃娘娘认为,是白将军为了逃避婚事,自己躲了起来。”
“什么?自己躲起来?”贤妃还真是会血口喷人。
被她过激的行为吓了一跳,姚水香弱弱道:“这是贤妃说的,不是嫔妾的意思。”
白染宁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忙收起横眉怒目的表情,微笑道:“本宫又没说你什么,你不用担心,本宫只是在想,贤妃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我大哥在什么地方。”
姚水香老实地说:“贤妃不知道,她最近也差人到处寻找白将军的踪迹呢。”
“啊?她也在找我大哥?”怎么可能,白瑞明明被她藏起来的,声东击西,她想掩人耳目不成。
姚水香点头:“是啊,毕竟白将军也算是她的妹婿,她帮娘娘找将军,也很正常。”
有哪里不对劲,非常不对经!白染宁蹙紧了眉,急问:“她还说什么没有?”
姚水香见她一脸严肃,也不由得郑重起来:“我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贤妃真的很急,还说她小妹为了将军失踪一事,闹得家中鸡犬不宁,再找不到将军,她就要向皇上讨公道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82】。”
“不对,不对,这事不对!”
姚水香眨巴着眼,不解地问:“哪里不对?”
烦躁地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白染宁左思右想,却始终找不到事情的反常处究竟在哪里。
“贤妃有没有说,找到我大哥后要怎么办?”白染宁心中忽觉不安。
姚水香虽不知她问这些做什么,但答了也对自己无害,便实话实说了:“贤妃说,这门婚事势在必行,大将军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得回来把这个亲事给办了。”
“贤妃赞同这门婚事?”若果真是这样,那白瑞的失踪,就与贤妃没关系了。
可是,与贤妃没关系,那与谁有关系?
难不成,真的是白瑞自己藏了起来?
这也太扯了吧。
“贤妃娘娘自然是赞同这门婚事的,谁让岳小姐喜欢大将军呢。”岳灵旎哭着要上吊的消息,在上京都传遍了,贤妃说起这事,就一脸的愁色。
错了,一切都错了!
白瑞的失踪,与贤妃无关,最起码这事不是贤妃做的。
才刚刚有些头绪,现在,一切又重新归于零。
白瑞失踪,到底跟谁有关?
“你怀疑贤妃?怀疑白瑞的失踪,与她有关?”姚水香走后,萧祁夜从屏风后走出。
“你觉得呢?”白染宁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82】。
萧祁夜在她身边坐下,“贤妃跟着朕已经有很多年了,她的心思,朕一清二楚,这件事,绝对不是她做的。”
“不是她做的,那能是谁做的?”萧祁夜这么信任贤妃,让她心中有些不快。
萧祁夜摇头,神色略显茫然:“说不定,他的失踪,真的是他自己导演的一出戏。”
“不可能!”白染宁断然反驳:“我大哥不是这种人,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子汉,他就算不愿娶岳灵旎,也会自己一个人扛!”
“朕只是说说而已,你干嘛这么激动。”看着她因愤怒而通红的脸,萧祁夜颇感无奈。
“反正我大哥不会做出这么没义气的事!”白染宁坚决站在白瑞那一边。
“好,好,你大哥不是这种人。”萧祁夜算是怕了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将他找出来。”
是啊,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给找出来,可上哪找呢?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椅子上:“要不,你发个悬赏布告,让全大燕的人帮我们找。”
萧祁夜摆手,“不行,又不是通缉钦犯,不能用这种办法,再说,白瑞失踪的事一旦传出去,被北秦知晓,定要引起战乱。”
说的也是,桑棣要是知道白瑞失踪了,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攻打大燕的。
白染宁心里乱成了一锅粥:“那就再等等吧,希望皇上的暗卫,不要是些无用的窝囊废。”
“朕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会是窝囊废。”
“希望如此【82】。”她现在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莫子卿身上。
晚间,萧祁夜照例去长春宫看望姚水香,希望能从她身上,再套出有利的消息。
白染宁则让小林子带话给莫子卿,两人约见在揽月阁。
月上柳梢,人约黄昏后。
静谧的夜,清雅的月,一切都显得富有诗情画意。
可白染宁没心情欣赏这些,她与莫子卿的约会,也和浪漫没有关系。
“你来了。”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白染宁身后。
饶是早有准备,也吓了一跳:“你们暗卫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吗?”
莫子卿道:“不小心一些,被人发现,只会给你增添麻烦。”
关怀的话语,殷切的眼神,弄得白染宁浑身不自在,为什么每次面对他,气氛都这么古怪。
“查到了吗?”还是赶紧说正事。
莫子卿没有说话,只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这是在将军府发现的。”
接到手中,冰凉的丝绢在掌心滑过。
手中的物事,竟是一截被撕扯开的黄绫。
“这是什么?”看上去,有些像皇帝传旨用的绢布。
“是圣旨。”
“圣旨?”圣旨怎么会只剩下一截!
莫子卿沉声道:“怕是有人假传圣旨【82】。”
“假传圣旨?”白染宁将手里的黄绫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可这确实是圣旨专用的丝绢,又谁能冒充呢?”
“一定是皇宫大内的人。”莫子卿肯定道。
白染宁大惊:“大内的人?这你是说,连皇上的身边,也暗藏对方的探子?”
莫子卿摇头:“我不能肯定,只是,能伪造圣旨,这个人必然与皇宫有所联系。”
“你查到什么了吗?”如果真是假传圣旨,白瑞现下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我什么都没查到,就是查到,也不会告诉你。”莫子卿的表情很认真,连眼神,都透着滚烫。
白染宁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虽感念他的好心,但她不需要:“白瑞,是我大哥。”
“我知道。”她对自己的亲人,一向上心。
“你知道?”轻笑一声,斜睨莫子卿:“若你知道,你就不会说刚才那样的话了。”
“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就回大哥,你不要插手了。”莫子卿不敢面对她的眼神,只要一看到她的眼,他所有的坚持,都会化为泡影。
白染宁却不允许他逃避自己,绕到他面前,直直望向他的眼睛:“那是我的大哥啊,我怎么可以置身事外,你应该明白的,失去亲人,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你想让我经历吗?”
“我说了,我会帮你找回他!”莫子卿依旧逃避她的眼。
“看着我!”捧住他的脸,让他不能回避自己,白染宁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无比:“我要救我大哥,只有我,才能救他【82】。你以为拒绝我就是帮我吗?不是的,你帮我,我就会自己想办法,绕了弯路甚至走了错路,就会比现在更危险,你帮我,我找到捷径,或许能毫发无伤将我大哥救回来。”
“你说这些,只是为了劝服我,对不对?”莫子卿苦笑。
白染宁坦然面对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我只想救我大哥,就算没有人帮我,我也不改初衷。”
莫子卿知她倔强,说再多也是无用,只能做出让步:“好,我答应你。”
白染宁满意颔首,深吸口气,道:“说吧,你究竟查出什么了?”
“不出我预料的话,白将军应该去了边关。”
“边关”白染宁深锁着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后宫的嫔妃,谁的家人在军中效命?”
莫子卿略一沉吟,道,“一个是柳美人,她的父亲是黄门侍郎,在军中做的是文职,还有便是贞嫔了。”
“贞嫔!”怎么会是她!
“贞嫔的祖上,曾与太祖帝一同打天下,是功臣之一,与你们白家一样,世代承袭魏武侯的爵位,她的兄长,是从一品总兵,是镇南大将军的候补者。”
“你的意思是,我大哥要是死了,他便是下一任的镇南大将军?”
“没错。”
白染宁忽觉脊背一阵寒凉,她想错了,之前的一切,她全部都想错了。
贤妃拉拢白瑞,是要依靠利用他的权利,所以,她不惜一切,也要促成白岳两家的婚事,而贞嫔
她恨自己入骨,她的兄长,又一直屈居在白瑞的脚下,她不甘心,他那个身为总兵的哥哥也不甘心,他们是想要白瑞去死,要随即去死【82】!
“这下你都知道了吧?还要去吗?”这件事的危险性,远远超过任何人的预料,他连萧祁夜都没告诉。
“去,不管多危险,我都去定了。”正因为危险,她才要去,留在宫中,将自己血脉相连亲人的安危交给别人,她怎么可以做得到。
“要告诉皇上吗?”莫子卿说着,目光往养心殿的方向看去。
“不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让他为难。”白染宁知道,如果自己求萧祁夜,她一定会答应,但每一次,她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时,他眼中的哀伤与疼痛,她永远也无力承受。
“你打算怎么做?”莫子卿问。
想了想,指指宫门:“带我去边关。”
“你可想好了?”这么一走,很可能永远都回不来,莫子卿希望能用她的留恋改变她的心意。
白染宁垂下眼,掩饰眸中的泪意:“听你的口吻,就想是我永远都回不来了一样?是吗?”
莫子卿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告诉皇上,是不想让他担心,不代表是诀别,我白染宁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坚定的信念,让纤瘦较弱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坚韧不拔。
握了握拳,莫子卿不再犹豫:“好,我们现在就走。”
不管是私心在作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只知道,有些事情,错过了,就再也挽回不了。
莫子卿是暗卫统领,有他的命令,想出宫并不是难事【82】。
离宫是临时的决定,白染宁连写一张字条的时间也没有,只好把随身携带的皇天令牌交给禹篱,让他带给萧祁夜,看到这枚令牌,他就应该明白了。
为了尽快追上白瑞,两人路上不敢耽搁,一出宫,就买了匹马直奔边关。
白染宁不会骑马,只能与莫子卿同乘一骑,以前并不觉得不会骑马有何不好,现在才开始后悔,之前天天窝在宫里当米虫,怎么就不知道学学骑马呢。
一匹马跑起来自然不够快,白染宁为了能赶在白瑞之前到达边关,道路平坦的地方,她就独自一个人学骑马。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在连续七日的赶路后,到达了大燕与北秦的交界处——和谷关。
这里常年驻扎着朝廷军队,身为镇南大将军,白瑞也应该岁随军队常年驻扎此地,没有皇帝的圣旨,他不能擅自离开。此次回京述职,他却一待就是大半年,不排除萧祁夜在慢慢削减他手中兵权的可能。作为军人,便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萧祁夜没有给他回边关的命令,他就不能离京,擅自离京,等同谋逆,若是被人揭发,就是萧祁夜也保不住他。
不知贞嫔引他来边关的目的,是为了暗杀他,还是为了制造他擅离职守的滔天大罪。
不管哪一种,都其心可居!
“军队守备森严,我们是进不去的。”望着近在眼前的军营,两人只能远远看着,不能靠近一步。
白染宁捡起一枚小石子丢出去:“有什么方法可以进去?”
“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