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臣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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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臣在侧-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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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睁大了眼睛,正打算仔细看看,那些圆滚滚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由上而下,突然之间就遮挡住了我的双眼。
    “别看”是夜枭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就和从前一样的温柔。
    他根本就不曾介怀,我无缘无故地把他赶下了马车,这么多些天都没有和他说话。
    我用双手紧紧握着夜枭的手背,多日的风吹雨淋,让他的手背又变得比从前更硬,也更粗糙了。
    我来来回回抚摸着夜枭的手背,它纹丝不动地挡在我眼前,其实我已经看到了,那些挂在马脖子底下的,是人头。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害怕看到人头。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突然从车窗里爬了出去,纵身跃到了夜枭怀里。
    我突然间跳到夜枭身上,不仅我自己觉得吃惊,夜枭,他也吃了一惊。
    他往后倒退了半步,牢牢接住了我,他在我的耳边轻声询问:“怎么了?”
    他站在阳光底下,身形是如此的挺拔而又强悍,他抱着我的双臂如此的坚硬,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线条都如刀削一般,匀称而又充满了野性的爆发力。
    他简直让我目眩神迷。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紧紧拥着他,疯狂地亲吻他。
    我早已忘了,自己正站在街道的正中央,我的两旁,随时可能再有人经过,我只是紧紧搂着夜枭,不停地亲吻他。
    我亲吻他,抚摸他,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吞到肚子里去。
    短短几天不见,我竟然发了疯一样想他。
    夜枭虽然怔了一下,但他很快把我抱了起来,推开车门,同我一起进到了马车里。
    一进到车子里,我们便撕扯对方的衣服,迫不及待地纠缠在了一起。
    我骑在夜枭腰上,正在销魂,却觉得马车“咯噔”一下,好像刚刚路过了一个台阶。
    我心里大叫不好,我从前每次来西凉看望舅父,必定会路过这个台阶,只要是经过了这个台阶,舅父,他一定就在不远的地方。
    我赶紧推了一把身下的夜枭,我冲他轻叱:“起来,快出去。”
    不料他却眸色一变,两只手扣在我的腰上,紧紧抓住了我。
    我被他压着,又是舒服,又是紧张,我不由得拔高了嗓音冲他喊:“放开我,赶紧出去!如果被舅父看到了,我”
    我话音未落,便听得车门“哐”地一声被人推开,那一瞬间,我害怕地把十片指甲齐刷刷扎进了夜枭胳膊。
    果不其然,我听到舅父老迈的嗓音,又是错愕,又是震惊,怒气冲天地冲我喊:“陈茜,你到底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青天白日的,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居然还骑骑在他的身上!”
    我感觉自己的脸“刷”地一下涨了个通红,我没有想到舅父震怒之下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了起来。
    我更恨被我压在下面的夜枭,他明明有机会闪出去,却非要抓着我的腰不放,害我在舅父面前丢尽了脸。
    “起来!赶紧出去!还不让我穿衣服!”我满脸通红地冲夜枭低吼,但夜枭,他却依然只是慢条斯理地揉着我的脸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的衣服全都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夜枭,他刚刚同我亲热的时候,并没有脱掉我的衣服,他只是掀高了我的裙摆。
    他甚至,在刚刚车门突然被舅父一脚踹开的时候,便伸腿抵住了门。
    车门只是被踢开了一条缝隙,除了舅父,谁也看不见我现在狼狈的摸样。
    而我全身上下,唯一凌乱了的发丝,此时此刻,也在夜枭手指轻柔地梳弄下,慢慢变得齐整。
    我看着夜枭的眼睛,他眼里的我,面若桃花,身姿娇柔,因为刚刚才同他云雨了一番,两眼之中,媚光点点,雾气朦胧。
    竟比我平日在镜中看到的自己,美丽了千百倍。
    我用手紧紧抓着夜枭的胳膊,明明是我自己叫他出去的,可我现在,却这般不舍。
    我不舍,不愿意离开他哪怕一时片刻。
    当他将我抱起,下了车,我的意识又陷入了朦胧。
    我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依偎在他温暖的胸膛,用我的全力,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松手,靠在这里,等我一会。”模模糊糊地,我听到他贴着我的耳朵,柔声对我道。
    我虽有万般不舍,却鬼使神差地听了他的话。
    就在我松开双手的那一刹,我看到舅父的巴掌,迎面朝我打了下来:“来人,来人!替我打死这奸夫,将他碎尸万段!”
    我瞬间清醒了过来,惊恐地望住了舅父,他已气得须发倒立,若我此时出口反驳,他说不定会气得背过气去。
    我只得语无伦次地冲他喊:“你打我好了,打我好了!是我勾引的他,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甚至挺起了胸膛,准备迎接舅父的巴掌,只要能让舅父出气,只要他不叫人对付夜枭,就是被他打死,我也愿意。
    我挺直了背脊,闭上了眼睛,但我想象中的掌掴,却迟迟没有降临。
    我听到耳边突然传来“轰”地一声巨响,我着急地睁开了眼睛。
    我惊讶地发现面前的石廊塌陷了一个足有半人之深的巨坑,石廊四周,那些庭院,摆设都已被震得七零八落,粉碎在了路旁。
    路的两旁,横七竖八倒着上百名侍卫,但他们却无一流血,无一受伤。
    他们只是在同一时间,被人用碎石点中了穴道,再被人用内力一震,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我抬头,焦急地寻找夜枭的身影,我看到四周的箭阁都已被人震塌,里面的弓箭手同样一个个纹丝不动地躺在地上,而夜枭,他身若惊鸿,正在半空中,劲风阵阵地同另一名武艺高强的男人交手。
    说是交手,其实也不竟然,那男人明显落了下风,只三合,便被夜枭一掌拍中了胸口,跟着又变掌为抓,揪住衣领俯冲直下。
    “轰”地一声,我看到那男人被夜枭摔到地上,头颅,胸膛,四肢全部震碎,鲜血淋漓地死在了当场。
    那一瞬间,我突然就猜到了那男人是谁。
    夜枭,他没有杀舅父手下任何一个人,唯独只杀了一个,其实他很早以前就和我说过,他会杀了他。
    他说他会杀了炎焰,而炎焰,如今不止是被他杀了,简直已经被他用内力震成了一团碎肉。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团碎肉,我以前也时常看到夜枭杀人,可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我觉得我的胃整个都翻了过来,我只有拼命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我正用手不停地揉着胃,却听得夜枭远远地,声音极轻地对我道:“陈茜,把头转过去。”
    用不着他说第二遍,我立即把头转了过去。
    可我刚一把头转过去,便看到舅父横眉怒目,正颤颤巍巍地用手指着我。
    他用手指着我,声音发颤地斥骂我:“他是谁!?陈茜,你说,他到底是谁?你还没有出阁,就和这个男人难道你忘了,你的母妃,我姐姐是怎么死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从刚刚开始,有没有看过舅父一眼?你一心一意,就只顾看这个男人有没有危险,你舅父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照顾你几年?你是不是想把舅父气死,然后,你自己有朝一日,再步上你母妃的后尘?”
    舅父说着,那张气得青白的脸上,竟然滚落下了点点的泪珠。
    我看着舅父突然间老泪纵横的脸,我觉得我的胸口就像被人插口进了一把尖刀。
    是的,舅父说得没错,夜枭至今还有那么多事瞒着我,而我却一头栽了进去,我就和当年的母妃一模一样。
    当年,只有十八岁的舅父也是这样,哭着求他的姐姐,也就是我的母妃,不要嫁给父皇,可母妃根本就不听他的。
    所以母妃死了,死得极惨,被人砍断了手脚,流尽最后一滴血才咽气。
    而如今的我,却做了当初母妃一样的选择,我和母妃一样,伤透了舅父的心。
    我哭着扑进了舅父的怀里,我一遍又一遍对舅父道歉:“对不起,舅父,对不起,我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我没有喜欢他,真的没有,我只是见他长得好看,所以所以就舅父,你知道的,宫里这样的事,多得是。”
    我紧紧搂着舅父,只想安慰他,我也不知道我都说了些什么。只要不让舅父继续生我的气,只要不让他气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着急地对舅父解释:“你若不信,可以现在就命人把他抓起来,我绝不会拦你舅父,算我求你,别再生茜儿的气,别气坏了你自己,真的别。”
    我话音刚落,便见舅父抬起手来,挥了一挥:“来人,把他抓起来,打入天牢。”
    我紧紧揪着舅父的衣襟,我怕我一松手,就会去阻拦那些从门口源源不断涌进来的官兵。
    只要舅父消气就好,只要舅父消了气,我立即就把夜枭放出来。
    夜枭不是舅父,舅父老了,经不起一丁点的刺激,夜枭他怪我,我事后和他好好解释便是。
    当官兵们将夜枭重重包围,他没有丝毫的抵抗,就收起了手里的兵刃。
    没有人敢上前押着他,他们所有的人,都只是远远地围着他,举着兵刃防范他。
    夜枭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用剑鞘隔开了两旁的官兵,从怀里摸出了一包东西,远远地递给了我:“拿着。”
    我听到舅父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我生怕再惹舅父生气,只是看着夜枭,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他递给我的那包东西。
    见我不接,夜枭压低了嗓音,又对我重复了一遍:“拿着。”
    这一回,他用了内力,我看到他身体四周的尘土瞬间震起,而围着他的那些官兵,也在同一时间,齐刷刷举起了手上的兵刃。
    我生怕再这么僵持下去,舅父会让那些官兵对夜枭动粗,只得冲着夜枭,急匆匆喊了一声:“你走,我不稀罕你的东西,快走!”
    夜枭望着我,老半晌,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半晌之后,他弯腰,把那包东西放在了我脚边,跟随着那群官兵,转身消失在了我面前。
    我远远地看着夜枭离去的背影,我觉得我全身的力气都随着他一起逝去,我从没想过,看着他离开,我会这么难受。
    我极想去捡起他放在我脚边的那包东西,可我不敢,我不想再惹舅父生气。
    我转过身去,扶住了舅父,舅父依旧脸色铁青地看着我,但他却从身后的一名婢女手上接过了一件裘衣,披在了我的身上。
    “进去吧,外面冷,舅父给你准备了接风宴,先进去吃点东西。”本来是我扶着舅父的,可舅父一走,我居然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我没有力气,根本迈不开步子,我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那包东西,我生怕我一走,那包东西就会被别人拿走。
    可舅父却拉着我,拽着我,硬是把我拖进了屋里。
    “吃吧,多吃点,才几年不见,你怎么就瘦成了这样?”进了屋子,舅父仿佛忘记了方才的不快,只顾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往我碗里夹着他认为我爱吃的东西。
    可我根本就没有胃口,我只要一看到这些油腻的东西,就倒胃口,更不用说,我现在满心都在想着夜枭,不知道他被他们关在了天牢的哪个地方,不知道那个地方有没有被褥,不知道他今晚有没有吃的东西。
    如果不是舅父一直坐在这里盯着我,我早就去天牢了。
    “陈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舅父用手使劲拍了下桌子,我怔了一怔,抬眼望住了舅父,那一瞬间,我差点开口求他,放夜枭出来。
    但我没有,我非但没和舅父提起夜枭,反而冲舅父笑了笑:“我在,舅父,我刚才是在想,你先前和我提到的炎焰,也不是那么厉害,他就连我的一个侍卫都打不过。”
    我小心翼翼地劝舅父:“我和刚才那个侍卫,真的没什么,除了他,我在宫里,还有许许多多别的相好,舅父,你放心,我不是母妃,我自有分寸。刚刚,是我叫他出去试试炎焰的,我只是没想到,炎焰这么不中用。”
    我一边说,一边往舅父的碗里夹菜,舅父看着我,他的眼光,怀疑之中又带着抹痛心:“陈茜,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你这样作践你自己,将来你想怎么办?”
    我笑了,我一边给舅父捶背,一边对他道:“我没有想怎么样,等我为母妃报了仇,我就跟舅父一起搬到山里,再也不见任何人,再也不出来。”
    舅父长叹了一口气,他轻抚着我的脸颊对我道:“那舅父走了呢?有朝一日,舅父走了,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
    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禁有些发怔。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将来要怎么办。
    若夜枭利用了我,那他利用完了我,大概会把我杀了。
    若他没有利用我,那我大概会和他在一起。
    只是我觉得,那后一种可能,几乎没有可能。
    罢了,我将来还能怎么样?早晚还不是和母妃一样,变作坟茔里的一堆黄土。
    见我迟迟没有回答他,舅父拉着我的手,一边抚摸我的手背,一边放柔了嗓音对我道:“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刚才那个小侍卫,倒也还算忠心,陈茜,过几日,舅父为你摆个接风宴,你看看,这里这些青年才俊,你有没有哪个看得上眼的”
    听到舅父这么说,我不禁吃了一惊。
    怎么,炎焰死了,舅父竟然还要我去见什么别的青年才俊?
    我疑惑地看着舅父,舅父却摸着我的手,笑了起来:“舅父也没想到,炎焰会这么不中用,但你放心,除了炎焰,这里还有许许多多配得上你的人,你也快过十八了,该定门亲了。”
    我该定亲了?
    可是,舅父,你不是一直害怕我步上母妃的后尘,一直不同意我和任何男人交往过于亲密么?
    不,我不想定什么亲,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尽快见到夜枭。
    可我却不能说,我只好硬挤着笑脸对舅父道:“好,舅父,我会选个人定亲。可我现在,有些累了,我想歇息,还有,舅父,我和他方才那个小侍卫的事,现在恐怕已经传得人人皆知,你觉得,还会有人愿意娶我么?”
    我这么说,本意是想让舅父打消这个念头,别再让我去见什么青年才俊,却不料舅父依然只是笑着,抚摸着我的手背,头也不抬地对我道:“刚才这里所有的人,舅父都已命人将他们杀了,莫说这件事绝不会传出去,即便真的传了出去,你也不用担心。陈茜,你放心,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的老部下,他们的子侄,将来绝不会背叛你。”
    不会背叛我?真的么?
    这世上真有在荣华富贵面前,依旧能不折腰的男人?
    我不信,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我看着窗户,夜枭刚才放在我脚边的纸包,还在那里,并没有被任何人捡走,只要舅父一走,我就能把那个纸包捡回来。
    只要,舅父一走。
    我打了个呵欠,泪水涟涟地看着舅父,我把我整个身子都软在了舅父怀里,我用我最轻的嗓音对舅父道:“舅父,我累了,我想歇息。”
    这一回,舅父总算松开了我的手,他虽已年迈,却像从前一样把我抱到了床上:“早点歇息,明儿,舅父带你逛一逛城里。”
    我没等舅父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睛,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舅父终于起身离开,而我,则“刷”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我顾不得穿衣,甚至也没有穿鞋,披头散发地冲出了门外。
    门外,夜枭刚刚放到我脚边的纸包,还静悄悄地躺在草丛里。
    我捧起那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把它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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