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臣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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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臣在侧-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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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突然清醒,坐起来盯着他手里的金丝甲猛瞧,赵清不等我开口,就一脸羡慕地对我道:“好东西,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金丝甲,穿在身上,刀枪不入。”
  “我知道它是金丝甲,我问你,你是从那里得到它的?”我抓着赵清的肩膀,疑惑不解地追问他,赵清这家伙,因为新发现了一件可以保命的珍宝,眼神都发直了,说话的声音,也是既颤抖,又充满了渴望:“我表弟弄来的,你知道么,他昨晚一回来就把它穿在了你身上,啧啧,你可真是好命,这一路上,又有追兵,又有抢匪的,我本来还想,你不会武,手无束鸡之力,一路上难保不会受伤,这么一来,任谁也伤不得你了”
  赵清还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我已是一句也听不清了,怪不得夜枭昨晚回来得这样晚,原来他是去替我取这样东西了,他疯了么?竟敢把金丝甲偷出皇宫,若被父皇知道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一直挡在我面前的赵清,突然翻身下床,站在镜子前面,迫不及待地试穿起了那件金丝甲。
  赵清一走,我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夜枭,他果然又站在门口了,他为何不听我的话?我昨晚,明明要他睡在床上的。这张新床那么大,莫说是睡两个人,就是五个十个,也绰绰有余。
  他为何一定要站在外面,风吹雨淋?他为什么就不学学赵清,怎么样舒服,就怎么做,永远也不亏待自己。
  我心中生气,不觉瞪住了夜枭,觉察到我在瞪他,夜枭抬头,未等我开口,便已问道:“马车已经停在宫外,何时启程?”
  他果然一夜未眠,非但替我偷到了金丝甲,还替我准备了马车。
  
 




☆、8 枕边之臣 8

  我转过身去,看了眼被赵清穿在身上的金丝甲,它居然被截断了一寸,大小正好合了我的身,其实夜枭根本没有必要替我偷来金丝甲,他平日里一直将我护卫得极好,从没有让我受过伤,而整个大周,亦没有一人是他的敌手。
  没有一人我想到这里,微微皱了下眉,突然想起,几月前舅父给我写信,说他收服了西凉羌人的首领炎焰。
  此人马战了得,武艺更是天下无双,听说他从十三岁起,就从没逢过敌手,舅父用五千两黄金,外加一匹万中无一的汗血宝马,好不容易才收降了他。
  舅父在信中对我大加称赞炎焰,甚至隐隐有劝我和炎焰成亲的想法。
  舅父的意思是,炎焰武艺超群,熟读兵法,若我与他成了亲,那他日后必定会死心塌地跟着舅父,甚至以后舅父让炎焰去做一些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事,炎焰也不会不答应。
  母妃的死,一直让我和舅父耿耿于怀,在对父皇的态度上,我们两一直都是一致的。
  可我却不认为,炎焰是可靠的。
  试想,一个只为了五千两黄金,一匹汗血宝马就可以背叛族长,甚至将族长的脑袋砍下,投奔敌营的人,区区一个算不得貌美,更不可能魅惑人心的我,就能驾驭他么?
  今日我与炎焰成了亲,他或许真会听我的,但将来,他父凭子贵,凌驾到了我和舅父身上,又会不会砍下我和舅父的脑袋,大权独揽?
  这样的人,只可以利用,永远也不可以拿来称兄道弟,重用甚至于做亲戚的。
  我想不出夜枭要防什么,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炎焰,毕竟当初舅父那封信,就是夜枭给我送来的。这次去西凉,我一定要好好劝劝舅父,切不可对炎焰掉以轻心。
  我看了看宫门外突然比昨日多了几倍的婢女,掀了被子,走到门口,张手便搂住了夜枭的腰。
  能让父皇动怒的事,我一向是乐此不彼的,例如他想让我嫁给夜枭,替我,也替他自己遮丑,顺便更加拉拢他的心腹夜睿,我就偏要让他知道,我不光只有夜枭。
  我还有赵清,甚至赵清之外的第三,第四人,我只是将他心腹夜睿的儿子当成了玩物,我就是放荡,我就是家丑。将我赐婚夜枭,非但不能拉拢夜睿,反而只能给他们夜家抹黑,只能让夜睿没脸。
  我搂着夜枭的脖子,笑眯眯地对他道:“走,咱们再上一次御勾栏,这一回,我要把栏里所有的戏子、小倌统统叫上,咱们先痛痛快快玩个三天,再上路也不迟。”
  我故意把身子扭在夜枭身上,当着那许多婢女宫人的面,一边亲吻他的耳朵,一边抚摸他的脸。
  那些仆侍离我甚远,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听不到,他们听不到,却能看到。
  所以我亲了夜枭一下,便离了他,伸手想去抓赵清。
  我的手指刚刚触碰到赵清,便听到宫门吱呀一响,一个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响彻在了我耳边。
  那一瞬间,我的手指猛地僵了一下,连心脏,也在不知不觉间揪了起来。
  我想气父皇,我想让他一见到我便怒发冲冠,我恨不得气死他。
  我去御勾栏,本来就不止是为了买下夜枭,打消旁人亲近我的念头,从一开始,我就更想激怒父皇。
  可,到底还有另一些人,是我既不想激怒,也不愿去伤害的。
  四叔若是见到这样的我,会不会失望,他会不会后悔,十年前在乱军从中,七进七出,全身重创地救下我?
  不会有错,这伴随这叮当作响的盔甲声的脚步声,一定是四叔,四叔——父皇最小的结拜弟弟,从小便是整个皇宫里最关心我的人,自从我周岁那年,流落在乱军丛中,被四叔九死一生救了回来,四叔一直都对我呵护备至,极尽关怀宠爱之能事,四叔若是见到这样的我,定然会发怒,说不定会鄙视,唾弃于我。
  也许四叔今天之后,再不会来看我了。
  我正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搂赵清,四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已经转到了回廊上,踏、踏,踏回廊上第三声脚步声响起的时候,我只觉腰上一紧,身子一轻,整个人猛地被夜枭从后抱住,粗暴地推到了墙上:“我会去告诉你父皇,你不愿意嫁给我,但像今日这种自毁名节之事,你绝不可再做。”
  稀里糊涂的,我听到夜枭凑着我的耳朵,轻声说着。我刚要问他,为什么突然压住我,可夜枭,他却突然之间变了脸,不但眼中的神情突地变得又阴又冷,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像变了另外一个人,威胁而又嘲讽。
  “你已被全京城所有人看到,被我抱着回了宫,再反抗我,也是无用,还不如乖乖从了我,这样还能少受一些拳脚”我猛地抬头,吃惊地望住了夜枭,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的语气,还有他脸上的表情,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奇怪?他若是假装凶狠,还能有八分像,可他现在假装卑鄙,却是一分都不像,一眼就能被人看穿的。
  他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我张了张嘴,刚想问夜枭,却听的房门“哐啷”一响,一个壮硕的黑影旋风一般冲了进来,跟着便听到“碰”地一声巨响,几滴黏黏的液体随即飞溅到了我的脸上,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夜枭,他竟然喷了一口血在我身上。
  从我遇见他,不管是碰到什么样的敌人,他都没有受过伤,可他现在,居然在流血。
  我伸出双手,手忙脚乱地想要擦去夜枭唇角的鲜血,可夜枭却暗了暗眼眸,在我的双手即将碰触到他的一刹那,顺着四叔的掌风往前半跪在了地上。
  他跪地之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把拉破了我的衣袖,将我右手的袖子整个从肩膀上拽了下来。
  “无耻之徒,竟然敢在单凤宫撒野,看我今日不一掌劈了你!”四叔这人,从来就是急性子,他一冲进屋,看到夜枭把我推到墙上,还口出恶言,立即出掌,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夜枭心口。
  我心里一急,来不及多想,张开双臂就朝夜枭扑了过去。
  “别打他,四叔,住手!”我心慌意乱,只怕四叔一掌就要将夜枭打死,也不知从哪里生出那么大的力气,居然硬是扭着身子,挣脱了四叔拉拽在我肩膀的双手。
  “丫头,你别护着他,别人怕他那阉人的爹,我张恒可不怕他,出了什么事,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我替他抵命便了”
  “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四叔,你听我说”
  我们两人你拉我扯地,突然我感觉肩膀一阵剧痛,再要去阻止四叔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四叔,他居然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整个拎到了半空。
  
 




☆、9 枕边之臣 9

  “四叔,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我使劲朝四叔蹬着脚,犹豫着要不要和他解释,可就在我去抢四叔拔在手里的匕首的时候,却听到夜枭在我背后,极微弱,居然用卑微的语气向四叔道起了歉:“四将军饶命,在下今后再也不敢了,将军饶命,这一切,都是家父命令在下做的,在下也是逼于无奈,可在下并没有玷污大公主的贞洁,还望四将军明鉴。”
  当夜枭说出贞洁二字,我已然明白了一切。
  太假了,他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哪有人向别人求饶,还挺直了腰板,强撑着重伤的身体,只肯半跪,却不肯全跪的?
  一点也不像,他那卑微的声音,顶多只是故意放轻,放颤了语气,哪里有半点怯懦的感觉?
  可四叔显然没有觉察出来,四叔只是,依然杀气腾腾地瞪着夜枭,然后因了夜枭的话,举起我的胳膊,仔仔细细地查看起了我右肩上的守宫砂。
  “滚出去,再让我在单凤宫见到你,定要取了你的狗命!”,四叔见了我被夜枭撕破衣袖,大刺刺袒露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守宫砂,终是松了口气,朝夜枭呸了一声,跟着便将我紧紧搂进了怀里。
  四叔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几乎要折断我的骨头,我居然被他搂得眼圈都红了。
  四叔一边轻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安慰我:“没事,那小子又没把你怎么样,没事的,待我今日出宫,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昭告天下,没事,丫头,你别怕。”
  不是的,四叔,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本来就没事。
  可是夜枭,他受了你那么重的一掌,吐了那么多血,一定有事。
  我错了,我不该无端搬弄这些是非。我现在才明白,我原本就是不愿意流传出去娼妇的恶名的。
  所以我才会在听到四叔进宫的时候,害怕得连指尖都在发颤。
  夜枭,他看见了我全身打颤的样子,便故意在四叔面前演了这么一出。
  只因四叔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四叔知道的事,不出三日,整个京城所有的人都会知道。
  是我害了夜枭。但夜枭却救了我。
  他救了我,没有让四叔,我在这皇宫里唯一的亲人,鄙弃于我。
  四叔一直紧紧搂着我,言语笨拙地安慰我。若换在平时,能见到军务繁忙的四叔,我不知有多高兴,无论如何也是要让他多留一会儿的。
  可现在,我满脑子都在担心夜枭,我真怕他挨了四叔那一掌,会撑不住,要知道,四叔原本就力气极大,曾经在战场上连人带马活生生摔死过好几员敌将,即便夜枭武功再好,也不可能受得了四叔这一掌,要不然他也就不会吐血了。
  他一定是受了内伤,这可如何是好?对了,我柜子里好像还有几丸医治内伤极具神效的天山雪莲,要是我现在就去给夜枭服下,说不定他会好得快些,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我心慌意乱地看着四叔,他依然怒容满面,喋喋不休地辱骂夜枭,一时半会都不会放开我的样子,于是我便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把自己的脸掐得惨白,一直掐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终于引起了四叔的注意,忧心忡忡地把我放了下来。
  “丫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四叔这就去给你找个太医,别怕。”
  听到四叔这么说,我赶忙顺水推舟,抓住四叔的手急急忙忙地摇头:“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四叔,我这几天身上不大舒服,睡一下就好。”
  好在我以前每月到了那几天,便总是头晕脑胀,嗜睡乏力,因此四叔听了我的话,微微一怔,立即明白了过来。
  “既如此,丫头,那四叔就不打搅你了,若那小子再来烦你,你就告诉四叔,看四叔怎么教训他。”
  四叔依旧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他根本不知道,他每提起夜枭一次,我心中的忧虑,便加重一重。我好容易等到四叔出了宫,立即踉踉跄跄地扑向了橱柜,翻箱倒柜找起了那被我藏在柜底的藏青色小瓶子。
  在我举起那个瓶子的时候,我看到自四叔进门便一直藏在床底的赵清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你做什么?你不是要把这药给夜枭吧?他没事,你不知道,我这表弟内功好得很,这一掌,根本伤不了他,你还是留着这药自己用吧,这样珍贵的药,你给别人做什么?”
  “谁说他是别人了?”我生气地看着赵清,刚才,我一直被夜枭压着,没看到四叔是何时出手的,可赵清却是看见的,可他明明看见了,却并没有出来阻止。
  他这般胆小怕事,又怯懦,根本就不配穿上这身金丝甲,他不配!
  我心中恼怒,二话不说,冲到赵清面前,拽着他的衣领就把他身上的金丝甲脱了下来:“还给我,这是我的,你要是真那么怕死,便自己去多寻几件铠甲穿上罢!”
  也许是我震怒的表情骇住了赵清,他居然没有如我想象中一般,来和我抢夺那件金丝甲,他只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在我夺门而出的时候,突然幽幽地对我道:“陈茜,你哭了,你自己不知道么?”
  胡说,我怎么会哭?自从我十岁那年,母妃当着我的面,被父皇的新宠斩断手脚,挖去双眼,泡在酒坛中,痛苦万状地死去,我就再也没有哭过。
  我没有理会赵清,只是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朝后院跑,我跑到夜枭的房间,也没敲门,而是一脚踹开了房门,夜枭,他果然在里面。
  我大气也不敢出,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摸摸夜枭的额头,再为他把了把脉,我吃惊地发现,夜枭,他只是脉搏稍微有些微弱,真的如赵清所说般,没有什么事。
  可这怎么可能呢?四叔那一掌打的那么重,而且,那个时候,夜枭明明吐了一大口血在我身上。
  见我焦躁不安,一会摸摸他的脸,一会掐掐他的手腕,夜枭眉心一皱,随即停止了运功,睫毛略一颤动,抬起双眼静静地望住了我:“我没事。”
  只见他边说边动,不一会儿就脱下了外衣,从背后摸出了一块已经被彻底打瘪,硬邦邦的护心镜。
  “那你刚刚那口血呢?你刚刚,往我身上吐得那一大口血又是怎么回事?”我心有余悸,终是不肯相信他的话,只是拉住他的手,非要他张嘴让我看。
  “陈茜,他没有你想得那么傻,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表弟,他三岁时便能背下一篇千字文,十岁时已经随着我舅舅上过战场,杀过人,他”是赵清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身后,我回头吃惊地望着他,要是我没有听错,我刚刚好像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忧虑。
  一丝对我的忧虑,就像我时常忧虑他会被夜睿杀死一般,他刚才的语气,竟和我当初将地牢的令牌交给他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赵清他是在为我的性命担忧?
  为什么?
  见我一脸疑惑地望着他,赵清虽是一脸犹豫,但他看了看我身后,见夜枭始终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并没有上去阻止他的样子,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说了下去:“陈茜,你可记得你十岁的时候做过什么?是随着太傅念书,还是跟着你母妃学刺绣,女红?我记得我十岁的时候,我爹拿来一只鸡,让我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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