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用力,使劲推开了头顶的木板,“啪嗒”一声,木板翻落到了一边,在一大片升起的蜘蛛网和灰尘中,我看到赵清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起眼来,目不转睛地望住了我。
“赵清”我抓住赵清的胳膊,急急忙忙对他道:“你没事吧?我不在的时候,夜睿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来回打量赵清的身体,出乎我的意料,我在赵清身上,非但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伤痕,反而在他腰上找到了一把我从未曾在他身上见到过的佩剑。
赵清,他挂着佩剑干什么?他不是不会武么?
我正在疑惑,赵清却已然垂下了眼帘,依然慢慢吞吞,却十分仔细地替我打理起了床褥和衣物:“你不是和夜枭一同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他果然是在怪我,不然,他和我说话的声音,就不会这样既冷淡,又疏远。
自从我认识他,他就从来没有骗过我,当然,我也从没骗过他,所以,这是第一次。
“我是要走”我紧紧抓着赵清,对他解释:“但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我说过会带着你一起上路。”
不管我怎么向赵清解释,赵清始终只是低着头,慢慢地收拾着床上的衣物,最后,当他终于将床上的衣物全数叠好,抱着它们,走到了衣柜前面,就在他拉开衣橱大门的那一刹那,整个单凤宫,“啪”地一声,转瞬间竟然变得灯火通明。
“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陈茜,你知不知道,你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
枕边强臣 12 爱恨两重
更新时间:2013…5…16 15:24:00 本章字数:16611
我怔怔地看着赵清,根本没来得及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便觉周围踢踢踏踏,四面八方涌起了震耳欲聋的脚步声。
上千名持刀的甲士转眼间将单凤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在赵清的背后,我看到一名坐着轮椅的白发老者,被两名内侍缓缓地推了出来。
那名老者,正是夜睿。
只见他看着我,唇角微微上扬着,就如赵清一般,用那既淡漠,又冰冷的嗓音对我道:“陈茜,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昨日,我已经大摆宴席,将赵清收为了义子”
夜睿还在对着我,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我早已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我只是,一直抬着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赵清。
是么?赵清,他居然是夜睿的人。
他居然瞒了我这么多年,从未让我发现。
甚至,我有时候心情不好,踢他,打他,骂他,他都从未还过手。
枉我一直以为,他不会武!枉我一直觉得,他这样胆小,怕死,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
他为了能更方便地抓回我,甚至还骗走了我的金丝甲和天山雪莲!
这个骗子,这个大骗子!
我气急攻心,什么也没想,抓着赵清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我把赵清的胳膊咬得鲜血淋漓,几乎咬下他一块肉来,赵清,他却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一语不发。
真不愧是夜睿的义子,我今天才发现,赵清有些地方,居然和夜枭一模一样!
一样的善于伪装,一样的处变不惊,一样的可恨!
我想起方才夜枭在我门口拥着那名小倌,他明明知道,我最恨男人流连花丛,他却偏偏要用这种方式来留我。
还有赵清,这么多年了,他在我面前,一直装得手无束鸡之力,柔弱可欺,让我没有办法丢下他不管。
赵清,他这样骗我,枉我还日日夜夜担心他!他不配让我这么担心他,更不配让我恨他,他不配!
我松了口,冲着赵清,大喊了一声“滚开!”
不管是地牢还是刑房,我自己会去,用不着赵清压着我,这次的事,就当我瞎了眼,母妃的例子血淋淋地摆在我面前,我却丝毫没有吸取教训。
我就像当年的母妃一样,轻而易举地相信了男人。
然而我并不后悔,我不后悔为了赵清回宫,这是我欠他的。
他这么多年,帮我出了那么多主意,在我不如意的时候,受了我那么多拳脚和责骂,我欠他的,今天一次都还清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依然在滔滔不绝,面露得色的夜睿,学着他趾高气扬的样子,也笑了:“好了,现在,你是要把我关进地牢,还是天牢,还是想对我行刑?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最好快点,你的废话,听得我耳朵疼!”
我话音刚落,夜睿身边的一个侍卫冲上来便一掌将我打翻在地:“放肆!夜总管面前,岂容你大声叫嚣!”
我被那人一巴掌打得脑袋嗡嗡作响,脸颊更是火辣辣得疼,但比起以后的刑罚,这一巴掌,或许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见过夜睿对人施刑,他有许多的方法可以让人生不如死,而从外表上,旁人甚至看不出那人曾经受过刑。
不难想象,将来那些刑罚都会一一降临在我身上。
但我能怪谁?我只能怪自己,太过相信别人,也许这次的事情之后,我该去习武,或许我能靠着母妃生前在宫里设下的诸多密道逃出去,天知道。
我正在胡思乱想,咬牙等着第二记巴掌的降临,却听赵清在我耳边淡淡地道:“义父,把她交给我,她从前压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将我随意指使,现在,也该轮到我来压一压她了。”赵清说着,未等夜睿回答,弯腰就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刚想骂他,不料他出手飞快,拉我起来的时候,一指早已戳中了我的哑穴。
我想挣脱赵清的手,赵清却与我十指相扣,紧紧抓住了我。
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就像从前的夜枭一样,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用一只手牢牢抓着我,另一只手,自下而上地抚摸上了我的脸颊。
“疼么?”赵清一边轻抚着我刚刚被夜府侍卫打肿的右脸,一边对我道:“这次算是给你个教训,下次你若再敢逃走,便不止是受个巴掌了,我会亲手把你的双腿打断,听明白了么?”
听到赵清这样说,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是么?下次我再逃出皇宫,赵清,他要亲手打断我的双腿?
既如此,不如我现在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我拼命挣扎着,几乎用尽了全力,奈何赵清的力气不是一般大,无论我怎样在他怀中扭动,怎样使劲,我就是没办法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最后,我挣扎得太厉害,竟然将头顶的发簪摇了下来。
我看着那支恰好掉落在赵清衣襟的银簪,灵机一动,低头一口咬住了银簪的底部,使出吃奶的劲,将那只银簪刺进了赵清胸口。
殷红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赵清的胸襟,但赵清,他就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依旧紧紧攥着我,回过头去,和夜睿面对面对望了起来。
“把她交给我,义父。”见夜睿迟迟没有回答,赵清不由提高了嗓音,又对着夜睿重复了一遍。
我刚才只顾着想把赵清戳出千百个窟窿,却没注意到,夜睿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冷笑,拧眉敛容,若有所思地望住了赵清。
“如果我说不答应呢?赵清。”良久,夜睿终于停止了沉思,低声回答了赵清。
“把她交给我,义父。”听到夜睿说不答应,赵清压低了嗓音,又对着夜睿重复了一遍:“你若不把她交给我,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再将她带走。”
我不知道赵清和夜睿到底在争什么,我落在谁的手里,有什么区别么?赵清同夜睿,不是一伙的么?
当赵清说到踏过他的尸体这几个字,我感觉赵清伸手将我往他背后拉了拉,他将我挡在了他身后,同时也挡在了夜睿,以及夜府上千名甲士之外。
当赵清的后背彻底遮挡住我的视线,当我发现赵清伸手摸向了腰间的佩剑,即便我什么也看不见,我也能感觉到宫中的氛围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看来赵清同夜睿的关系,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亲密。
因为赵清把我压在墙角,整个人都挡——确切地说,是压在了我身上,我渐渐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正当我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背过气去的时候,我听到夜睿的声音,依然是那样冷冷冰冰,无甚起伏地对赵清道:“你可以带走她,但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绝不能让夜枭知道她在哪。”
奇怪,我本以为夜睿会对赵清发怒的,但他连说话的语调都没变,夜睿丢下这句话,就带着他那一大批的甲士离开了单凤宫。
夜睿一走,我再也忍受不住,不由手脚并用地推拒起了挡在我面前的赵清。
我快被他压死了。
但赵清却纹丝不动,当单凤宫最后一丝烛光也随着那些披盔戴甲的士兵消失,当夜睿的人马悉数离开了单凤宫,我终因喘不过气,彻底晕了过去。
我一辈子也没这么憋屈,后悔过。
在我失去意识的那一刹,我不由有些悲愤地想。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年赵清在夜府门前受刑,我就不会去救他了。
就该让他被夜睿活活打死,省得留到今天,祸害于我。
我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只知我睡着的时候,尽在做一些噩梦。
我一会儿梦到赵清提着根棍子,要来打断我的腿,一会儿又梦到夜枭搂着个男人,当着我的面同那个男人亲热。
当我梦到母妃血淋淋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由得“啊”了一声,惊醒了过来。
然而我一清醒过来,就觉手脚冰凉,一颗心,刹那间堕入了冰窟。
有个人,一个男人,正压在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我们两什么都没穿,而那个男人,他正压着我的双手,埋首在我胸前,用舌尖细细舔弄着我的胸口。
会是谁?不管是谁,那定是夜睿派来的。
只要我生下了孩子,不管那孩子是男是女,夜睿都不会再留着我的性命。
若我生下了男孩,他必定会控制住这男孩,从而把持朝政,若我生下了女孩,只要父皇不死,等那女孩长到十五六岁,依然可以再为他诞下男孩。
“滚开!滚开!”
我怒声大吼,拼命扭动起了身体,伴随着我的扭动,原本密不透风地覆盖在我身上的被褥开始掀开了几道缝隙。
透过那些缝隙,我隐隐约约闻到,被褥里面传来了一股我再熟悉不过的体香。
那是赵清的体味,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居然是赵清。
“赵清,你给我滚出来!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这恩将仇报的叛徒!”
说来也怪,刚才我挣扎得那么厉害,叫了那么多声不要,赵清都没有理会我,可我喊他叛徒,赵清却在被褥里动了动,温热的鼻息一路轻洒过我的胸口,脖颈,最后停留在了我的脸颊。
他终于停止了亲吻,把头探出被褥,居高临下地望住了我。
“你这混蛋!这么多年来,原来你一直在骗我!混蛋!畜生!”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赵清的身体,几不可觉地僵硬了一下。他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气得通红的脸颊,看着我不着寸缕的身体,最后,当他的视线停留在我的小腹,我看到他拧起了眉头,掀开被褥翻身迅速下了床。
他居然把我身上的被褥掀在一旁,翻身下了床!
我羞得面红耳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些什么。
从我的脚背,到小腿,再到大腿、小腹、胸口、脖颈,我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布满了红印。
不光是红印,还有齿痕,还有紫印!
赵清,他在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
他若是真的那般饥渴,大可以去找他那十二房小妾,为什么非要来找我?而且还是昏迷不醒的我,难道他觉得压着一具死尸,很有意思么!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怒不可遏地斥骂赵清:“是夜睿让你来的,是么?他叫你要了我,你便上了?赵清,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我长得丑,根本入不得你的眼?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勉强自己,随便找个男人来要了我便是!我实话告诉你,赵清,你叫我恶心!你从前胆小怕事的样子,叫我恶心,现在对夜睿唯命是从的样子,更让我想吐,我宁愿跟大街上的乞丐上床,也不愿意被你碰!”
我话音刚落,便听到耳边“碰”地一声巨响。
赵清,他手边的一张桌子,突然间在我面前爆裂了开来,碎的满地都是。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变得和这张桌子一样。”赵清半眯着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他竟然动怒了。
可他有什么好怒的?被骗的人,是我,不是他。
我被他囚禁在这个四面无窗的屋子里,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才是那个五年前因为一时心软,在夜府门前救下他,今时今日反而被他反咬一口的人。
这个色胚,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半夜三更爬到了父皇新娶的王美人床上,被夜睿抓了个现行。
现在看来,这一开始就是夜睿设下的圈套,而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一头钻进了这个圈套,还和赵清称兄道弟了这么多年。
我真是个傻子,我有今日的报应,怪不得任何人,全都怪我自己!
我恨恨地诅咒着自己,同时四下打量着自己现在身处的房间。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没有摆设,唯一的一张桌子,已经被赵清震碎了,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它甚至没有门,它唯一的出口,就是顶上的天窗。
可那天窗那么高,我根本不可能爬出去。
若是夜枭在这里就好了,虽然他和我在一起,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但这区区天窗,对夜枭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定然难不倒他。
想到夜枭,我不由低下了头,冲着赵清,冷冷地嗤了一句:“你们把我关在这儿,莫不是为了引夜枭出来?我劝你们还是别白忙活了,夜枭,他现在正忙着在御勾栏快活,哪有空管我的死活。”
是我自己跳进了夜睿的陷阱,我不想连累夜枭。
可赵清显然没有相信我的话。
他背对着我,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用那清冷的嗓音,淡淡地对我道:“他是在找你,他已经杀了我们近五百守卫。义父说的没错,除了你,普天之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什么?夜枭为了找我,已经杀了夜府五百多名守卫?
可我离开夜枭,不过几个时辰啊?
不对,我晕过去了,那我离开夜枭之后,到底过了几个时辰?
我不想到这个问题还好,一想到这里,便觉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的嗓子,更是渴得几乎冒烟了。
我正四下张望,想找水喝,赵清却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只银吊子,倒了碗四物汤给我:“喝吧,你来月事了,需得多补补。”
听到赵清这样说,我不由得又脸红了。
我不想喝他倒给我的东西,可我又实在渴得难受,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接过赵清手上的四物汤,赵清,他见我迟迟不伸手,居然把碗一翻,将整碗汤统统泼在了地上:“我数三下,你再不喝,我就把所有的汤都倒了,陈茜,你到底喝不喝?”
我被赵清一激,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银吊子,张口就倒,我喝完了整壶四物汤,把空吊子使劲砸回了赵清身上,赵清掂了掂我扔给他的空吊子,这才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他背对着我,拉开衣橱,翻出了几身衣服,看也不看,就将衣物扔到了我身上:“拿去穿上,在这里,除了我,你谁都不可以相信,夜睿已经下了死令,定要你一个月之内怀上身孕,我不碰你,不代表别人也不碰你,一步也不要离开我身边,听明白了没有,陈茜?”
我接过赵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