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天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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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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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儿和瑞公子有私情,并且怀了身孕,这也许是人为推动的,又也许是一个意外。长期处在奴才阶层的丫鬟,在有了可以向上爬的资本后,无疑会欣喜若狂、异想天开。涂山郡君在府内自然有无数眼线,瑞大奶奶掌管家务,当然也不会一点势力没有。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槿儿,然后授意她一边挑唆姨太太嫁祸郡君,一边居中牵线,自己有身孕的姐姐自然是那个嫁祸的不二人选——告诉她郡君定会保她平安无事,何况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这个万能护身符。如此一来,这个“嫁祸”必然会失败,那么谁是幕后主使者?谁是要害郡君的人?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姨太太。

涂山郡君要整倒姨太太,这可以理解;瑞大奶奶不帮自己的亲婆婆反而帮郡君,这也可以理解——与其讨好虽然受宠但是没有一丝身份背景的姨太太,不如讨好出身高贵深受皇家恩宠的嫡母。虽然庶母是丈夫的亲生母亲,但以瑞公子的性格,决不会因为瑞大奶奶和亲娘关系好,就高看她一头。

这样一来,大部分的问题都可以解释:槿儿就是那个直接授意椿儿的中间人,那个关于郡君衣饰的问话,让曦雨灵光一闪串起了一切。衣服上绣的是山茶还是莲花?正常情况下被问到这个问题,依照之前椿儿的反应,应当是回想思索一下才会有一个很犹豫的答案,但椿儿却很肯定并且不假思索地回答,绣的是莲花!这个莲花图样,必然和这件事有关系,并且给她的印象很深,所以椿儿才会迅速地给出了答案。

学士府里两大掌权实力派人物联手,郡君可以拔掉眼中钉肉中刺,瑞大奶奶就更好说了,一方面讨好了嫡母,涂山郡君不会少了她的好处;另一方面,顺理成章地除掉了瑞公子的小妾,等孩子生下来,只会认瑞大奶奶做母亲,椿儿就铁定成了炮灰,侥幸不死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曦雨打了个冷颤,不知道槿儿是不是像她姐姐这样糊涂,抑或想清楚了一切却依然把自己的亲姐姐推入火坑?

但是,有一点仍然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这一切的谋划都是为了除掉姨太太的话,那么今天涂山郡君完全可以乘胜追击,不让姨太太有一丝一毫翻身的余地。可是郡君却只是把姨太太软禁了,反而在林耘霰面前说瑞哥儿的好话,这又是为什么?

曦雨打发了那个小丫鬟,一边思索着,一边和似月又原路返回。

黑夜沉沉,仿佛其中蛰伏着一头野兽,欲择人而噬。

曦雨已被服侍着梳洗停当,躺在了床上。侍女们正欲放下床帐,涂山郡君撩起门帘走了进来。

“姨妈。”曦雨欲起身,又被郡君按了下去。“都这么晚了,姨妈不歇着?”

“来瞧瞧你怎样。”涂山郡君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仔细问了丫鬟们茶水炉子什么的都准备好没,别让姑娘半夜起来要茶的时候却没有。

“姨妈费心了。”曦雨此刻的感情很复杂。这位长辈的手段很让人害怕,可是,她对自己的确很好。也许是深宅大院中枯燥寂寞的生活、丈夫不忠的痛苦把她从天真的少女折磨成了这个样子。曦雨润润唇,她思前想后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决定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虽然很不好向郡君开口,但晚说不如早说,干脆一鼓作气了:“姨妈,我来这两日,不但没能好好服侍您,反倒弄伤了自个儿,给您又添了麻烦。病上添伤,这是晦气,不如我明日先回家去,等自己伤好了再来侍奉您,好吗?”

涂山郡君的笑容消失了,叹了一口气。

曦雨忐忑不安,却听见她似自言自语地说:“这样也好。”

“今儿下午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是,姨妈。”曦雨有些紧张,但还是实话实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果然不错。”涂山郡君苦笑:“怪不得你待不住。”

“姨妈”曦雨踌躇。

“想走便走吧。”涂山郡君拍拍她的手,怅然:“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没得叫人心烦”

“姨妈。”曦雨低低叫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明儿一早,我便命人备车。今晚上好好歇着,别思虑太多了。”涂山郡君又温言叮嘱了几句,看她睡下便走出去了。

曦雨躺在被窝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夜无梦好眠。

“这是给蕙大姑姑和你嫂嫂、姐姐的回礼。”涂山郡君命人把一大箱子东西搬出去放在车上,又命徐嬷嬷亲自搬出一个中型的箱子:“这是给你的。”

中型的箱子是上好的红木做的,漆得明光柔和,用一把小巧金锁锁上。涂山郡君拿出一把铜钥匙和一张纸笺:“这是钥匙和开锁的方法。”

曦雨推辞再三,涂山郡君却说:“这些东西我留着也无用,都是你这个年纪的女孩用的。你就拿着,不要再推辞了。”

曦雨这才接过。

行了大礼告别,外面的仆妇进来,说姑娘的车已经套好了。

曦雨看看涂山郡君严整妆容下略显憔悴的脸,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狠心,咬了咬牙,低声:“姨妈,何不抛下了这俗事,倒落个清静自在。”

涂山郡君微微一惊,又笑:“我早有此意了,只待此间事了。”

反倒吓住了曦雨。

“我见过的孩子,没一个有你这样的慧根资质。”涂山郡君淡淡地笑:“只是你心太好,将来不免要吃些苦头。”

曦雨无言以对。

“去罢。”涂山郡君垂下眼帘,不再看她。

“是。”曦雨拜别了她,由侍女们簇拥着出了内院,上了车。

正要启程,忽然涂山郡君的亲近侍女倩儿又气喘嘘嘘地跑出来。

“姑娘,主子命给姑娘送两斤梨膏糖,说是特制的,加了许多上好的药材,止咳、润肺都有奇效,姑娘当零嘴吃罢。”

“多谢姐姐,替我给姨妈道谢。”曦雨命似月接下,在车壁上敲一敲,赶车的下人一抖缰绳,马车缓缓向外驶去。

曦雨打开糖盒子,随手拿了一块含在嘴里,沁甜中带着淡淡的药香,她却在里面吃出了一丝苦味。

回到家先去上房请安,被凤老夫人搂在怀里心疼了好一阵。

“怎么才走了两天,手上就多了道口子?幸好这伤口不宽不大,不会留下疤痕。在家里谁舍得让你磕着碰着一下?”

“姥姥不用担心,过几天也就好了。”曦雨安慰她:“郡君也很是内疚自责,慌得给我找大夫呢,并没有亏待我。”

凤老夫人点点头,不语。

“还有,跟着送回来的礼,是先送到您这里来瞧瞧,还是直接送去各房呢?”

“送过去吧,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丝绸器物。”凤老夫人摇摇头。

又说了会儿话,留曦雨吃了饭,见过了家里其他人,凤老夫人才放曦雨回屋去了,还叮嘱好好歇着。

回到屋里,侍女们已经把东西都整理好了,曦雨倒在大床上,这才完全放松下来。美美地睡了一个中午觉,醒来时日已偏西,正欲起身,却发觉肩膀下有什么东西硌着。

“原来是这个。”是涂山郡君给的那把钥匙和纸笺,她收在袖袋里,肯定是睡着的时候掉出来了。“似月,把那个箱子拿出来,我瞧瞧里头是什么。”

似月答应了,把箱子搬来,就看见曦雨对着纸笺皱眉:“装了什么,好麻烦啊。”

似月把箱子放好,曦雨拿钥匙□那把小小的金锁,左转三圈、右转两圈,往上提一提,又把钥匙退出来一点,再右转五圈,然后扭住活动的锁头转了一圈,然后又左转右转,看得似月眼都花了。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曦雨终于停下,金锁“啪嗒”一声开了,曦雨取下小金锁,将箱盖往上一掀,刚瞄了一眼便“啪”的一声合上,惊恐地和似月对视。

“不是吧”曦雨小声。

“你们都出去。”似月先摒退了屋里的侍女们,然后和主子无言对视。

曦雨深吸一口气,再度打开箱盖,只见里面玉果璇珠琳琅莹琇,满箱的霞光流碧、冷焰袭人。眼睛都被宝光刺痛,曦雨赶紧盖上了箱盖,锁了起来。

“当郡君这么有钱?这个职业好有油水啊”曦雨眨眨眼,吐出一句让似月忍不住想大翻白眼的话。不过,能把这么一箱子东西随手送出去,涂山郡君到底在想什么?用意何在?

主仆两人对看一眼,再想起学士府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很默契地决定先禀告上人再说。

“她既这样说,你便先收着。”凤老夫人听了曦雨的禀告,沉吟了一下:“她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再送回去,怕会惹她生气。你先收在屋里罢。”

“是。”曦雨点头答应。

“这天也不早了,你早些回房睡觉去,明日早起,过来陪我用膳。”

“是。”曦雨行了礼,带着似月回房了。

凤老夫人估摸着她们主仆两人走远,想了想,对紫云招手,命她俯近:“你派个伶俐的去三姑娘屋子外头等着,姑娘睡熟了,就悄悄的把似月叫过来问话。别让姑娘发觉。”

“遵命。”紫云心领神会,转身吩咐人去。

不多时,似月便随着派去的人过来了。

“怎么这么一会子就来了?姑娘下午才歇了中觉,晚上就睡得这样早?”凤老夫人疑惑地问。

“回老夫人,姑娘在林府里很是疲累,到了家就说想睡觉,下午是奴婢叫醒她的,醒来后就有些无精打采。”似月想了想,谨慎地回话。

“她在郡君那里都做了些什么?你给我说实话。”凤老夫人放下手里的瓷杯,嗓音严厉起来。

“是。”似月抿了抿嘴:“请容奴婢近前。”

凤老夫人点点头:“你过来。”

似月趋前,如此这般地低声说了很长时间,凤老夫人越听眉毛皱得越紧。

“你说,她的指甲套划破了阿雨的手,不是个意外?”

“奴婢不敢肯定。”似月垂目低语:“郡君身份尊贵,奴婢不敢胡乱猜测,但姑娘服侍汤药的时候,奴婢在一旁看得清楚,似是有意,但不敢对姑娘说。”

“知道了,你下去吧。”凤老夫人缓缓出了一口气,向后靠靠,紫云忙扶着。“你一直很好,让你跟着阿雨,我和曦展也都是放心的。阿雨待你也着实不薄,没把你当奴才看。你是个聪明孩子,虽然不多话,心里也是有数的,你们主仆好,我就放心了。”

“是。”似月也不多话,行了礼便退下了。

“这孩子是个有心计的,也知道进退,挑她服侍三姑娘,倒也合适。”凤老夫人半靠在软枕上,沉吟道。

“您说的对,三姑娘和似月的性子正好相反,两个人在一块儿也妥当。听小丫头们说,似月本来十天半月也不见得会主动说一句话,跟了姑娘以后,倒随和了许多。”紫云给她拉过毯子盖上。

“篱儿那孩子”凤老夫人眉间忧色深重:“小时候就爱东想西想,外人看着温和贤淑,实则很是孤高。她出嫁后受了委屈,也一点不对娘家漏风声,越发封闭了。我虽然担忧阿雨受伤害,也有些担心她”说着又沉思起来。涂山郡君的闺名是一个“篱”字,涂山家三代人,分别按草字头、竹字头、玉字旁排下来。

外面传来更鼓声,紫云温言软语:“老夫人,有什么事,明儿再想也不迟。”

“这事儿扑朔迷离,那道划伤若是无意的,那是最好;若是有意,篱儿要做的,也决不像阿雨看到的那样简单。”凤老夫人摇摇头。

“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歇下罢,明早姑娘还要来请安呢。”紫云又劝。

凤老夫人伸出手,紫云扶着洗漱睡下了。

长辈们是如何讨论研究这件事的,曦雨并不知道。一觉醒来,她又恢复到那个宅腐状态,除了去皓首书阁之外,根本足不出户。

“唉”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曦雨叹气。一边桂圆和龙眼在榻上玩闹,桂圆叼起自己心爱的线团,递到龙眼面前,龙眼不屑地转过头去。桂圆又“呜噜呜噜”地讨好恳求,撒娇地磨蹭,龙眼才低头舔舔它头顶雪白的毛,叼着它颈子上软软的毛皮,一跃蹲坐到曦雨身边。

曦雨伸手,轻轻抓挠龙眼的耳朵和下巴,黑豹子舒服地眯起眼,几乎要和猫一样“喵喵”叫了。桂圆不依不饶,拼命往上蹦,也要挠挠。曦雨失笑,干脆一手挠一个。

“唉,你主人不在,我都觉得有些清冷呢。他那一把嗓子,还真是好听,现在看书眼睛累了,都没人给我读了。”曦雨揉揉龙眼的头顶,有些惆怅。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习惯了每次来的时候有人给自己读书,习惯了和林子晏一来一去、伶牙俐齿的辩论互嘲,习惯了观赏窗外桃花的时候有人相伴,林子晏一走,她竟然觉得有些寂寞了。

龙眼抬头看她一眼,又懒懒地低头,身躯一展竟然趴在了她腿上,摆出一个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姿势,享受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

“你可真重。”真是又霸道、又傲娇的一只豹子哈,把猫科动物的习性体现得淋漓尽致。曦雨轻柔地抚摸它油光水滑的墨黑皮毛,龙眼舒舒服服地微闭着眼小憩。桂圆倒很乖地不来和它抢地盘,把自己团成一团窝在毯子上,也开始呼呼大睡。闲着无聊的曦雨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这只豹子已经算是林子晏的了,现在只是寄养在书阁里。那龙眼的伙食费是谁出啊?

“似月,你去问一下黄管家,林子晏走了,龙眼在这里也怪闷的,我想把它带回家,也好和桂圆做伴,看简世伯允不允许。”

“是。”似月去了一会儿便回来:“姑娘,黄管家说姑娘尽管带走,龙眼是灵兽,已经辟谷了,也不会伤人,只是还请姑娘小心些。”

“原来已经辟谷了啊。”曦雨失望地:“我还想,如果是林子晏负责伙食费的话,等他再回来,好问他要伙食费呢!”

“林公子走的时候,您给的那些金银锞子也足够了。”似月面无表情。

“这样啊”曦雨俯身,把下巴搁在龙眼软软的毛皮中蹭蹭,享受那顶级的触感,龙眼慵懒的回头望望她,继续睡。

似月突然觉得眼前这两只犯懒的时候还真像。

“快起来,回家了。”曦雨轻轻拍拍龙眼,龙眼慢吞吞地起身。“把书收起来,咱们也该回了。”

“是。”似月上前收起桌上摊开的书本,姑娘有两种书籍,一种是横印的,一种是竖印的,还别说,横印的看着就是比竖印的省劲方便。

似月瞄一眼书名:《汉书》,像是本史书,她根本没听说过“汉”这个国家,但跟在这位主子身边,最好早点学会忽视一切不合理的东西。

回到家中,曦雨先带着龙眼到上房禀告,正巧曦展和茉莉都在,先前上巳节的时候,大家也都见过了龙眼,又抚摩赞叹了一回它的神俊,知道这家伙不伤人之后,便同意了曦雨把它带回家养。

“有件事要向您禀告。”茉莉站起来:“方才正要说的,阿雨刚巧回来。”

“什么事?”凤老夫人正逗着龙眼,轻轻搔着它的下巴,龙眼高傲地接受了这种“服侍”。

“林大学士府上派人来问三姑娘好,又说他们府上的瑞公子病了,我想着礼尚往来,也派人去问候一下才好,来请您的示下。”

瑞公子又病了?曦雨马上集中了注意力。瑞公子本来是个药罐子,最近身体才开始好起来,并且即将成为父亲,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突然又病了?联想到自己在学士府里的所见所闻,曦雨直觉其中有猫腻。

“你想得周全,派几个有头有脸的下人去。叫他们亲眼探一探瑞公子的病,也问郡君安。”凤老夫人皱眉,想了想说道。

“是。”茉莉答应着:“再问问您有没有什么东西和嘱咐捎过去。”

“你叫她们给郡君捎话,就说请她凡事放宽了心,前些年两边儿都疏忽了,从今后多和娘家来往,也好照应。”

“是,我这就去吩咐。”茉莉点头。

“还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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