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蓝七应声自暗处闪了出来:“管家怎么到了这里?”
“今晚大家都有些乱,我不放心,出来瞧瞧。”
“管家真是有心。”蓝七一脸感动。
“没什么,”柳无风微点了点头:“书房重地,要加强巡视,尤其王爷现在染病,墨韵居这边人手少了,更不能稍有松懈。”
“是~”蓝七诺诺连声。
“去吧,小心点。”柳无风再吩咐一句,转身离开。
他安步当车,绕着王府里转了一大圈,每个院都去瞧上一眼,到哪都不忘提醒守卫克尽职守。
一路且走且停,正打算回到自己的住所休息时,从三岔路口冒出来一个黑影,倏地握住了他的手:“无风~”
“冷姑娘,有事吗?”柳无风退后一步,礼貌地道。
他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训斥:“你找死吗?不是说好了没事别来找我?”
“我知道~”冷卉着急地往他身前再靠了一步,眼里流露出哀求之色:“我有急事!”
柳无风冷着嗓子道:“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有搞定林富?”
“无风~”冷卉神色一僵,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踏前一步握住他的手,颤着嗓子问:“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柳无风皱眉,冷笑着拂开她的手:“冷卉,不要自取其辱!”
冷卉心中一凉,泣道:“你,你怎能这样对我?”
柳无风低叱:“你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来撒野?万一给人瞧见,我让你活不成!”
冷卉见他转身离去,心中惶急,忙追上去拖住他,低声泣道:“我,我怀孕了~”
柳无风一震,回首诧异地瞪着她:“开什么玩笑!”
“千真万确!”冷卉神色凄惶,哀声泣道:“墨染对我不假词色,老夫人表面对我疼爱有加,谈到婚事却讳莫如深,始终不肯点头。我,我走投无路,这才来找你的。”
“还有谁知道?”柳无风冷静下来,淡淡地问。
“没有,”冷卉忙讨好地道:“我有分寸,这种事怎可胡乱宣扬?就连绿珠,我都没敢让她知道。”
“嗯,你先回去,我再想办法。”柳无风打发她离开。
“无风,一定要快啊~”肚子不等人,一天天长大,她象揣着一千斤火药,每天度日如年。
“知道了~”柳无风不耐地挥手。
人在江湖走
夜渐渐深了,忘月苑的人也逐渐散去,如意悄悄拿了床薄毡在手,乘人不备,溜出了忘月苑,匆匆朝柴房跑去。
那个地方,宛儿上次被关的时候她跟着姜梅去看过一次,无床无被,只有几捆快发霉的木柴和多不胜数的老鼠。
虽说现在停吃了管家嘱咐的那种药,身体日渐看好,但是今年显然流年不利,不是受伤就是被打,没过过一天消停的日子。
这种日子要搁在别人身上,愁也要愁死,她真奇怪小姐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如意一边在心里暗自念叨着,一边匆匆赶路。
偏今晚王府有事,大家都怕被责,早早关门睡觉;加上她怕被人撞到尽拣偏僻的地方,一路上几乎没有半个人影。好在有史酷比跟着,要不吓都吓得半死。
史酷比忽地咬住她的裤腿,停住不前。
“咋了?”如意莫名地抬头一瞧,见前面岔路口黑乎乎的一片,似一个长着两头的怪物,不禁吓得“啊”地一声尖叫。
“谁?”黑影箭一般掠了过来,冰冷修长的手指已掐上她的脖子。
“大,大,大侠……饶命~”如意抖得象风中的落叶。
“原来是如意啊~”柳无风松开她,淡淡地问:“这么晚了,你不在忘月苑里休息,跑到这里做什么?”
“啊?”如意一脸茫然。
“给九夫人送盖的?”柳无风瞧了瞧她手里拿的薄毡,弯唇牵出一抹浅笑:“你还真是有心。”
听出是熟人,如意慢慢开始恢复镇定。见他的目光定在薄毡上,忙把薄毡往身后藏,脸红得似熟透的柿子:“我,我……”
“快去快回,小心被人撞见了。”柳无风微微一笑,转身消失无踪。
“我的娘诶~”如意按住胸口,似被开水烫过的面条似地软在地上:“魂都吓没了~”
真没用!
史酷比鄙视地在她脚边绕了两圈,用牙咬着她的裤腿催她前进。
一人一狗摸着黑,高一脚低一脚地到了柴房门边,忽见一道白影飘在半空,一掠而过,如意啊地一声当时就晕过去了。
李煜宸远远看到一条人影,已知是如意,原想跟她开个玩笑,哪知她不禁吓,居然直接昏过去,不禁傻了眼。
“喂!”他只得自认倒霉,蹲下去掐她的人中:“醒醒~”
如意吃痛,悠悠醒转,张眸对上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孔:“李,李公子?”
“还好,”李煜宸嘻嘻一笑:“还能认出我是谁,要是以为自己上了天庭就糟糕了。”
如意又羞又惊又不解:“为什么是天庭?”
“咦?”李煜宸捏着下巴风情万种地睨了她一眼:“似我这般人材,一般人见了都会以为遇到神仙吧?”
“省省吧~”姜梅趴在窗口,懒洋洋地接了一句:“没把你当成幽灵就算给你贴金了!”
大晚上的穿一身白,没事还要炫轻功,走路象飘,胆小的能不晕吗?
“哟,你还没睡呢?”李煜宸回头,笑吟吟地望着她。
“废话,这种地方换给你,你睡得着吗?”姜梅歪着头瞅他。
“我又没整得墨染长一身痘~”李煜宸哧笑。
“呀,”如意急了,提高了声音道:“说了几百遍了,那杏仁粉真不是小姐放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李煜宸一怔,与姜梅对视一眼,哧地笑了起来。
“你,你们笑啥?”如意懵了。
“不错,”李煜宸撇了撇唇:“我以为会看到某人泪飞如倾,谁想到还能笑得出来。”
“嗟,”姜梅云淡风轻:“不就是个宛儿吗,也值得我掉泪?”
君墨染不是傻子,这么明显又拙劣的栽赃都辩不清,那还带什么兵,打什么仗?
他没有阻止住老夫人,再联想到进门第一天老夫人给她的下马威,能轻易就让她得出一个结论。
老夫人对她有成见!或者更直白一点:她对江府有成见,绝不是单纯的不喜欢她。
说白了,这是一场老夫人与江府之间的较量,宛儿的栽赃不过是适逢其会,给了老夫人一个很好的借口罢了。
这倒是个有用的资讯:万一日后君墨染悔约,不肯放她离开,她可以从老夫人身上下手,彻底得罪她,然后闪人。
当然,这是万不得以的下下之策,她又不是木头,针扎不出血,棒打不知疼,能和平分手何必让自己皮肉受苦?
“你不恨她?”如果刚才还只是调侃,这次却是真的惊讶了。
虽然他早预感到江湄不是个遇事就哭鼻子撒娇的女子,但这般大气淡定,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关两天柴房也不会死,如果她有本事让老夫人赶我出府,我还要摆一桌酒感谢她。”姜梅半真半假地道。
“墨染听到这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李煜宸静静地看了她半天,笑。
“现在,他应该是痒吧?”姜梅偏头想了想,伸手捋起袖子,做抠抓模样,极认真地答。
“哈哈哈~”李煜宸大笑,赞道:“说得好!很形象~”
“其实~”姜梅故做害羞地垂下头:“我,最大的优点是诚实。”
“哈哈哈~”李煜宸暴笑,笑得下颌都疼起来。
老天,她真的超有趣,简直逗死人不偿命,偏她的神色无辜,言词又极恳切,整个一冷面笑匠。
越虐越嚣张
天色微明,宛儿起了个大早,避过众人的耳目,悄然来到柴房。透过柴房那扇小窗子一瞧,姜梅裹着一床薄毡,缩在墙角睡得正香。
满心以为会看到一个面容愁苦,坐卧不宁的江湄的她,不禁大为吃惊。而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名的愤怒。
凭什么把她送进柴房的自己心绪不宁,夜不安枕,而她这个罚进柴房的人却反而甘之如怡?
“江湄,你起来~”宛儿猛拍格子窗。
“干嘛?”姜梅打了个呵欠,从薄毡里探出头来瞄她一眼,懒洋洋地道:“心虚了来给我道歉?”
“谁心虚?”宛儿色厉内茬地低嚷:“只不过上次你来看过我,我来还你一个人情!从此咱们两不相欠。”
姜梅微微一笑:“我好象没有背后给你捅过刀子吧?咱们怎么两清?”
“你,你想怎样?”宛儿一听急了:她的意思,莫不是非要捅一刀回来才肯罢休?
姜梅忽地敛起笑容,冷冷地道:“看在叫了你一声二姐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
“呸,我才不需要你的忠告!”宛儿朝地上啐了一口。
“有句古话说得好,出头的椽子先烂。”姜梅自顾自笑着往下说:“在二姐用你那并不算聪明的头脑拼命冲在前头算计别人的时候,先要掂量一下,是不是有能力承担阴谋败露的后果?”
“你~”宛儿气得脸上阵青阵红:“谁,谁算计别人了?又是谁的阴谋败露了?还有,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拐着弯骂我笨!”
“二姐说笑了~”姜梅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淡淡地道:“我哪有拐弯?我很直接的。”
如果这都听不出来,其智商就真的很值得商榷了!
“姓江的,不要以为王爷宠着你就得意忘形!”宛儿气得七窍生烟,厉声道:“只要老夫人一天不接受你,你就一天别想爬到我头上来!”
“啧,”姜梅摇了摇头:“你的头又不是锦凳,我爬到那上面做什么?看风景吗?”
有些人天生就有被害枉想症,总以为别人喜欢踩着自己往上爬。
殊不知,她们眼里那些所谓的富贵荣华,在她的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
几个女人争来斗去,斗得头破血流,到头来不过是一杯黄土,有意思吗?
“江湄你~”宛儿气结。
见过受虐的,没见过受虐受得这么嚣张!
“看来你既不是来道歉的,也不是来给我送吃的,请回吧。”姜梅缩回毡里,胡乱朝外挥了挥手,象赶苍蝇一样赶她离开:“晚上蚊子太多,一宿没睡好,得睡个回笼觉。”
“江湄,你等着!”宛儿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挟怒而去。
确定她已远去之后,如意才怯怯地自树后探出身来,快步走到窗前:“小姐~”
“你来了?”姜梅坐起来:“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昨天忙活了半天,白赚一顿累,到最后什么都没吃。
“有,”如意忙揭开食盒,从窗口塞了一只烧鸡进去:“快吃吧,还热乎着呢。”
“哇,果然世上对我最好的还是如意!”姜梅眉花眼笑,接过烧鸡就啃,含着一嘴鸡肉,含混地道:“喜欢江照影是吧?包在我身上!”
“小姐!”如意臊红了脸,跺脚嗔道。
“害羞了~”姜梅指着她咯咯娇笑:“小姐我略施小计,江照影手到擒来。你等着做江家的媳妇好了。”
“你就拿我开心吧~”如意叹了口气:“反正我是个丫头,怎么着都没关系。可你何苦要去刺激二夫人?那也是个顶要强的人,岂能咽下这口气?”
这往后的日子,更加步步荆棘了!
“你都听到了?”姜梅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放心,她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玩不出花样也轻易把小姐送到柴房来,若是玩出花样,那还不定是啥后果呢~”如意忧心冲冲地叹道。
姜梅嘿嘿一笑,颇为自得地道:“至少,这回既没有挨打,也没有被绑,毫发无伤地呆在这里,已算是很大的进步。”
而且,从昨晚到现在,李煜宸,如意,宛儿轮着班来瞧她,就不信老太太没有一点情报?
至今没有响动,就说明这回老夫人雷声大,雨点小。
相信不用多久,就会放她出来。
所以,她也乐得呆在这里耍嘴皮子涮着人玩。
“你呀~”如意也知她的脾气,劝不动也就不白费那个口舌。
“外面,没什么动静吧?”姜梅吃到一半,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她的本意,是想探问君墨染的病情。
不管怎样,他的过敏都是因她而起,若是她不一时兴起,弄什么炸酱面吃,他就不会受这遭罪。
按理来说,他那人性子挑剔,花心无情,冷漠阴鸷,估摸着这辈子做的缺德事也不算少,遭这点小罪也算是替天行道。
奇怪的是,愧疚和担忧之情总是会在不经意跑出来。
如意会错意,偏头想了一阵,忽地“啊”了一声,道:“听说林富一大早辞了工,带着一家老小离开靖王府了。”
迟到的贺礼
“林富辞工了?”姜梅乍听这消息,惊诧地道:“他们全家都靠王府生活,辞了工,能做什么?”
这回该不会连林嫂也一起卖掉吧?
“不知道,”如意撇唇:“听说走的时候满脸喜气,可能冷姑娘真塞了一笔钱给他也说不定。”
这事现在想来还很可疑,不过既然姜梅不提,她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去追究。
“是吗?”姜梅若有所思,没再吭声。
如意等她吃完,收拾了食盒匆匆离去不提。
忘月苑里,李煜宸替君墨染把完脉,把内服的方子改了几味,交给蓝一去煎,又取了调好的外敷药给他涂抹。
搞定一切,君墨染把蓝二叫进房里:“你去查一下,看看这炸酱面是哪里的做法?”
这些年来,他也算是走南闯北,走过不少地方,对此却是闻所未闻。
“回王爷,”蓝二答道:“九夫人提过,这是正宗的老北京风味。”
“老北京?”李煜宸奇道:“这是何处,墨染你去过没有?”
“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君墨染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假设不在邀月,那么就去啖星,赤日,再不然就到库克,西宇等小国去找。
“是!”蓝二应声而去。
“墨染,有关明心的调查出来了。”李煜宸慢慢地道。
“哦?”君墨染挑眉,静候下文。
“听闻她出身啖星的某个世家,自小深具慧根,十岁出家,十五岁在绵罗的鸠摩庵当主持,二十岁悟道,开始云游四海。估计江秋寒就是在她云游其间偶然结识的。”
“了缘呢?她什么时候去的明心身边?”
“有人曾见明心怀抱婴儿在外云游,想来自小便追随在侧的说法没错了。”
“说下去。”
“没了。”李煜宸一摊手。
“没了?”
“十六年前,明心便从江湖销声匿迹,直到身死。”李煜宸简短地一句话,概括了她十几年的人生。
“查过江南的各大寺庙没有?”君墨染不死心。
“大大小小查了不下上百家。”
“那么,只有二个可能。”
“第一,她根本不在江南;第二,江秋寒想办法囚禁了她。”李煜宸接过话头:“不过,栖云庵的众尼反映的情况来说,囚禁不太可能。”
“三个大活人又不是石头枯树,这么长时间在一起,必然会留下痕迹,扩大范围再查!另外,从她的身上查不出,就从五更那丫头身上去查。”
说完,见李煜宸的目光一直定在他身上,不觉恼道:“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那些红颜知己!”
“其实,”李煜宸没有笑,悠然地道:“直接从江湄身上下手不是更快?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从头找起?”
“江湄这边当然也不能放过,不过她不能全信,明心那边还是要抓紧查。”君墨染冷冷地道。
“这真是你的想法?”李煜宸表示怀疑。
难道,不是不愿意再利用江湄,尽可能地在减低对她的伤害?
“不然还能怎样?”君墨染突然心浮气躁。
“王爷,江公子来访。”蓝三进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他好快的消息!昨晚才把江湄罚到柴房,今早已然赶来?
李煜宸和君墨染皆是一怔。
“墨染,王府的警戒要加强了。”李煜宸不咸不淡地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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