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蓝三拧紧了眉毛,淡淡地道:“今晚怕是修不好了。”
车轴从中断裂,印痕很新,看样子,象是被什么人蓄意破坏。
“修不好?”如意愕然地回头,寒意倏地爬上背脊:“那怎么办?”
“很简单,”姜梅耸了耸肩:“一,咱们步行往前,找店家投宿;二,找个避风的地方先过一晚,明天早上再做打算。”
“走?谁知道要走多远?”而且,天这么黑,想想都觉得可怕。
蓝三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确定了大致的位置后道:“这里仍旧是暮云的地界,离京城约摸还有四十余里。)因离京城近,一路并无客栈可供投宿。”
“返回花田村呢?”姜梅很务实地道。
“离花田近些,只有二十余里,不过路并不好走。”蓝三实事求是地回。
“不,我情愿走回京城,死也不要回花田。”如意忙抢着道。
“走回去?”姜梅白她一眼:“你以为四十里地很好走吗?以你的速度和我的体力,走到天亮也未必能到。”
“那怎么办?”如意傻了。
“只能就地休息,看明早有没有顺风车可搭了。”姜梅转头望着蓝三:“你觉得呢?”
“嗯,”蓝三一脸歉然:“看来只能如此了。好在已然上了驿道,要找往京城的车并不难。”
“那就各自准备吧。”姜梅微微一笑,大有天当被地当床的潇洒。
“准备什么?”如意哭丧着脸。
“这个~”姜梅搓了搓手,望向蓝三:“我也没有什么野外生活的经验,一切听蓝三的安排吧。”
这种情况下,带个帐篷,买一堆零食去露营的经验,怕是派不上用场吧?
“小姐,就是信了他,才害咱们落到现在这步田地,还来?”如意噘着唇,恨恨地瞪着蓝三。
“对不起~”蓝三越发愧疚:“我应该更小心一点。”
如果,他能考虑得再周到点,出发前先检查一遍车况,就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属天灾人祸,防不胜防,关你什么事?”姜梅似有所悟,很阿沙力地拍了拍他的肩:“现在,分派任务吧。”
蓝三脸一红,一掌劈开车厢,取了声木板恭恭敬敬地往地上一摆:“九夫人和如意姑娘坐在这里,我很快就弄好。”
姜梅知道自己的斤两,若硬是要帮,说不定反而给他添麻烦,也就不再跟他争,挽了如意的手,两个人靠着坐了下来:“你去吧,不要走得太远。”
“是~”蓝三应了一声,双足轻点没入暗夜。
“小姐,我害怕~”望着幽幽的树影,如意瑟缩着身体往姜梅的身上挤紧了些。
“有我在呢,怕什么?”姜梅拥住她的肩,温言安慰。
没多久,蓝三返回,牵了马匹,领着二人往前拐入一条小路,很快进了一片榆树林。
开阔的草坪上,火红的篝火跳跃着,燃烧出一种叫做安心的温暖的氛围。
如意欢呼一声,扔下姜梅奔过去,绕着火堆嘿嘿地傻笑:“这下好了,不怕野狼把咱们吃了~”
“就你这丫头,身上没有二两肉,送给野狼,人家还怕磕了牙呢~”姜梅戏谑地调侃。
“小姐~”
“哈哈哈~”姜梅回头,见蓝三拘谨地站在一旁抿着唇笑:“呀,你也过来坐啊,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站在这里就好,你们好好休息吧。”蓝三摇了摇头,拣了离她们最近的一棵树身靠着,微笑。
“得,别傻了~”姜梅知道他在避忌什么,训道:“出门在外哪有这么多规矩?快过来吧~”
蓝三微笑着,只一个劲地摇头:“我在这里就好。”
能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微笑,看着她平安,足够了。
送上门的竹杠
“王爷,江照影江公子求见~”蓝五恭声禀报。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君墨染正在书房与李煜宸谈话,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来。
“这有啥,”李煜宸跷起长腿,吊儿郎当地笑:“思亲堂走水,身为大舅子来表示一下关心,也是应该的吧?要我说,他来得也够晚的~”
君墨染皱眉:“请他在花厅稍等,我随即就到~”
李煜宸望着他挑眉而笑:“何必这么麻烦?直接请进书房多省事。”顺便还能试探一下,看看盗走画的人是否由他指使。
君墨染会意,改而吩咐:“请江公子来书房相见。”
未几,江照影在蓝三的引领下进入书房:“草民江照影,参见王爷~”
君墨染道:“都是一家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谢王爷~”江照影直起身,好奇地打量了一遍书房的陈设,赞道:“朝野都传靖王爷文武双全,依在下看来竟是武不及文呢~看这满屋的书香,真是教我汗颜~”
“呵呵~”君墨染淡淡地笑:“文武双全?我听到的似乎是君某尚未开化,只会茹毛饮血吧?”
“呃,靖王爷说笑了~”江照影抹汗。
“咦,”李煜宸探出头,往他身后瞄了一眼,道:“空手来的呢~”
“嘎?”江照影愕然。
“不是~”李煜宸笑眯眯:“我只是按常理推断,既然来慰问嘛,多少应该表示点心意吧?”
“啊~”江照影瞬间红了脸,嗫嚅着唇一时竟回不出话。
“嘿嘿,”李煜宸撇唇:“墨染,他好象不是为思亲堂走水而来呢,对吧,江公子?”
“煜宸~”君墨染瞟他一眼,示意他别玩得太过火。
“是我考虑不周~”江照影忙道:“听说府上昨日遭祝融光顾,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好啊~”李煜宸望着他,笑得人畜无害:“思亲堂被一把火烧得精光,现在百废待兴,江家既号称江南首富,总不会袖手旁观吧?”
“是,是~”江照影暗咒他皮厚无良,表面只得堆起笑容,自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置于书桌之上:“李公子所言极是,正所欲也,不敢请尔~”
靖王府不缺这点银子,何必向他开口索要钱物,授人以柄?
君墨染皱眉,正欲推辞,李煜宸已抢着说话:“靖王府当然不缺这点钱,不过,这是江大哥的心意,却之似乎不恭啊~”
送上门来的竹杠,不敲白不敲!
“是,”江照影忙道:“这是在下一点心意,靖王若坚持不受,那便是瞧不起我。”
君墨染见李煜宸玩得不亦乐乎,暗自好笑:“如此,多谢大哥了~”
“应该的,应该的~”江照影连声道:“在下想去探望一下老夫人,不知是否方便?”
“怎么办呢?干娘身体不适,吃了药刚刚睡下了。”李煜宸一脸歉然:“看来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嘿嘿,来吧,只要你敢来,保证来一次敲一回,看你究竟有多富?
江照影哦了一声:“老夫人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君墨染这才找到机会插上一句:“有煜宸在,怎么会有事?”
“那就好~”
李煜宸玩够了,这才终于恩赐似地转了话题:“江公子应该不是专程来探干娘的吧?”
“对~”江照影忙道:“我是来接湄儿回家的。”
“湄儿?”君墨染一怔:“她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吗?”
“啊?”江照影也是一愣,遂挤了丝笑容出来:“我知道湄儿这次是任性了一点,不过她也不是做坏事,希望王爷看在我的薄面上,这次就算了吧。”
“什么意思?”李煜宸听得心浮气躁:“能不能把话说得清楚一点?”
“湄儿她干什么去了?”君墨染问到重点。
“我不是说过了吗,她随张彪一起去暮云查案去了。”江照影也是一脸莫名:“难道蓝侍卫没有跟王爷禀报?”
“蓝侍卫?谁?”君墨染和李煜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
“三爷啊~”江照影惊讶地道:“早上明明是他亲自来寒舍问了湄儿的去向,骑马追去了,难道不是王爷派去的?”
“哦~”君墨染按住心中疑惑,淡淡地道:“我想起来了,是我派他去的。不过,现在还未回府,想必还在路上。”
“她去暮云查什么案?”李煜宸按捺不住,追问。
“听说有个叫林富的人,曾经是王府的家仆,早两天醉酒自崖上摔死了,湄儿似乎是认识的,就随同张彪一起追查去了。”
林富死了?李煜宸心一紧,忍不住抬起眼瞄了君墨染一眼。
“就算如此,关她什么事?”君墨染冷冷地道:“值得大老远巴巴地跑去暮云。”
最重要的是,居然对他连一个字都不交待?当他是死的吗?再怎么两个人私下有协议,至少名义上他还是她的夫君吧?
她有把他放在眼里或心上吗?
“这事不能怪湄儿,是张彪找上门来求她相助~湄儿却不过,勉强才去的~”江照影忙替她求情。
“嗯,我知道了~”君墨染神色冷淡地下逐客令:“若没别的事话,江大哥请回吧。”
“请千万别责怪湄儿~”江照影达到目的,心中得意,装着一脸惴惴地走了。
就是要闹大!
江照影前脚刚一离开,君墨染立刻低声喝道:“蓝一!”
“在~”蓝一应声而至。
“蓝三呢?”
“三弟现在不在府中,有什么事王爷吩咐属下去办也是一样的。”
“不在府中?”君墨染冷然而笑:“谁准他擅自离府的?”
该死,一个个胆子都大了,全然没把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他说有事要办,需暂时离开府中一日,早上来跟属下报备过。”蓝一见他神色严厉,一呆,讷讷地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蓝衣营众兄弟向来由他管理,王爷从不过问,考虑到蓝三入府之后从未请过假,所以他连理由都没问,一口便应承了下来。
王爷对他所做的决定也从无异议,今日为何突然发难?难道,蓝三在外面闯下什么祸了吗?
一念及此,蓝一倏然而惊:“王爷,可是三弟出事了?”
“没事~”李煜宸拍了拍他的肩:“不走也已经走了,在这里追究责任有什么意义?”
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然而现在,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依你说要怎样?”君墨染冷着脸。
姜梅这个女人,有时看着挺聪明,有时怎么象个傻子?随便一个男人说句话,她二话不说跟着就走,也不怕别人图谋不轨?
“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跟过去瞧瞧。”李煜宸抬头看一眼沙漏:“以蓝三的脚程,应该早就追到了梅子。到现在还没回来,一定有什么变故。”
要不就是林富之死确有其事,并且可疑,姜梅查案耽搁了——如果是这样还好;就怕在返程的路途上遇到麻烦。
“谁担心了?”君墨染神色僵硬。
李煜宸斜睨着他:“要不,我替你走一趟?”
如果不是碍于姜梅是墨染的妾,他早就走了,哪还会在这里罗嗦?
“不用~”君墨染冷哼一声,淡淡地拒绝:“你留下来,娘还靠你照顾呢。”
“得,”李煜宸踢他一脚:“要走就乘早,别说得象生离死别一样。不就是暮云吗?走得快一点,明天晌午前就该回来了~”
“我去备马~”蓝一掉头匆匆离去。
“墨染~”李煜宸犹豫一下,上前揽住他的肩:“感觉,这事似乎并不简单,江照影的来意值得推敲。”
他才不信江照影在王府里没有安插一二个耳目,姜梅是否回府,他应该一清二楚。所以,他来的目的似乎就在于把姜梅和蓝三的行踪曝露给他们。
如果真是单纯担心姜梅的安全,他走南闯北,远赴啖星经商,手底下并不缺乏能人异士,完全可以安静地解决,而不是欲盖弥彰地上门寻人。
不过,从今晚他的表现看来,似乎画并不是他找人下手偷的?
君墨染哼一声,没有吭声。
他当然知道事有蹊跷,否则江湄离府去暮云,蓝三如何得知?他可没有指示人监视江湄!
但蓝三竟然敢瞒着他偷偷去追江湄,让他十分恼火。
“所以,找到梅子千万别跟她发火。”李煜宸想了想,不放心地叮嘱:“这事梅子没多大错,至少出发点是好的。最近府里出太多事,她也是想查清真相~”
“煜宸~”君墨染皱眉:“你好象管得太多了?”
两个人再怎么亲如手足,插手他的家务事,对他的女人指手划脚,似乎太过了吧?
“咳~”李煜宸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掩住内心的焦躁和心虚:“我看你火气太大,怕你把事情搞砸。”
“王爷,马备好了~”蓝一禀报。
“走了~”君墨染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翻身上马。
李煜宸身子往后靠进椅子,懒洋洋地道:“不送。”
“夫人~”翡翠匆匆地跑进清秋阁,附在宛儿耳边低语了几句。
“此话当真?”宛儿倏地抬起头。
“千真万确~”翡翠用力点头:“奴婢听说王爷火气很大,带着一爷几个骑着马追去了呢!
“好,立刻跟我见老夫人去!”宛儿表情兴奋,自软榻上一跃而起。
江湄那个狐媚女人,仗着会点下三滥的手段,不但拢住了王爷的心,就连皇上的注意力似乎也被她引去,对她最近的表现十分不满,严加训斥。
她若是再不想办法改善,搞不好弄到最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呃?”翡翠愣住:“不好吧?事情会不会闹得太大了?”
她只是说八卦,可没想过要在背后捅九夫人一刀。春红是个什么下场,她并不是没有亲眼看到,个中教训难道还不汲取?
“哼~”宛儿冷声笑道:“就是要闹大,不闹大我还不去了呢!”
本来江湄若只是得宠还不要紧,潮水有涨落,人生有起伏,她能吸引住王爷的目光那也是她的本事,别人只有羡慕的份!
但是,独霸住王爷就太过份了!她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着,别人至少也要喝点汤吧?
她连这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府里几位夫人嘴里虽都不说,心里谁不把她恨入骨子里去?
所以,只要她能抓住机会,挑动了老夫人,另几个就会群起而攻,到时她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回去再跟你算帐
夜深人静,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际,“笃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几骑快马如狂风骤雨般疾驰而过,带起烟尘漫天,如薄雾般融入夜空。
经过一片榆树林时,路旁忽地出现一辆散架的马车,跑在前面的是蓝一,他左手控缰,低喝一声,胯下的黄膘马长嘶一声,wrshǚ。сōm前蹄高竖,直立了起来,停了下来。
大伙紧随其后,几匹马于狂奔中瞬间停顿,喷着响鼻,甩着马尾,焦躁地在原地转着圈子。
“为什么停了?”君墨染皱眉。
“王爷~”蓝一拨转马头靠过来:“路边有辆大车坏了,感觉很奇怪。”
“是吗?”
“我去看一下~”蓝一翻身下马,走到车旁检查,蓝九跟过去,晃燃了火石,便于他检查。
“王爷,”蓝五跃上树梢警戒,禀报道:“那边林子里有火光,象是有人宿营~”
君墨染神色冷淡:“只要他不惹咱们,就不用管。”
这里是驿道之旁又临近京城,谁没事会宿在这种地方?十之八九是那辆车的主人了。
“咦~”蓝一自地上拾起一枝发簪,凑到眼前一瞧,不禁吃了一惊:“小五你看,这是不是九夫人的?”
“我,”蓝九无措地抓了抓头:“我没注意诶~”
不就是一枝簪吗?在他眼里长得都差不多,哪有区别?
“算了,我去问……”蓝一摇头,话未落音,一阵冷风扑面,手中簪已易了手。
蓝一抬眼,君墨染已站在身前,抿着唇低首望着那枝白玉簪——没错,这的确是江湄的。
那么,在林中宿营的不消说,一定是江湄了!
君墨染一言不发,大踏步进入了榆树林。
“走~”蓝衣营的侍卫互望一眼,纷纷跟着进了树林。
林中那片开阔地上,篝火哔剥地燃烧着,淡蓝的火苗跳跃着,映出一幅如诗的画面。
如意倦着身子斜躺在地面,身上盖着一件男子的长衫,头枕在江湄的腿上,睡得正沉。
江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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