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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雾起，茫茫一片的林树枝桠间，只见破碎的晨光华晕，更添了几分萧条。
叶凌躺在床榻上，乌黑的长发流泉般倾泻下来，苍白如玉的面孔上，奔流的泪水犹未止歇，为何在睡梦中心还是会痛，为何在睡梦中她听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哭泣，是梦么，为何是如此的真实，她颤抖着低语那个铭刻于心间的名字“君无尘。”
不知道沉寂了多久，久到残存的泪已干，她的眼望着冰冷的屋顶，乌黑的长发如云一般倾泻在那一片雪白如云的衣上，双眸却死寂如深井。
此刻的她只有恨！发疯一般的恨，不顾一切地啃食着她最后的灵魂与理智。
忽地一阵簌簌作响，沉寂在仇恨中的叶凌慢慢地转过头去，死寂冰冷的目光投注在来人身上。
君无尘的双眸在对上她满眼悲愤，犹若疯狂的叶凌身上时，他在刹那间失神。
叶凌死死地硬撑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意识因此豁然惊醒，狭长的眼眸里凝满了决裂。
“如果，杀了我，能够减轻你心中的痛楚，凌儿，你动手吧！”君无尘哑声说道，忽然从墙上抽出宝剑，递到叶凌手中。
是啊，如果能减轻她心内的苦痛和仇恨，他纵然死去又何妨？
叶凌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他递过来的剑。
杀他？
她拿着剑，那剑尖就指着君无尘的胸口。只要她微微一用力，剑就会刺破他的衣衫，刺入他的心脏。
他死了，一切都可以完结了，他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叶凌的手微微颤抖着，黑眸中波涛汹涌，交织着诸多复杂的情绪。心中忽然涌上来一股气，他是笃定她不会杀他吧，所以才这样？
叶凌双眼凝满愤怒，双手握剑，手用力，锋利的刀刃没入他的身体，而镶嵌宝石的手柄在她的手心留下清晰沉钝的疼痛。
叶凌亲眼看着鲜血从他的黑衫上慢慢渗了出来，心内涌起一阵恐慌，那恐慌就和叶青竹临死前一样。
她使力想要拔回那把剑，但是，她却拔不动。他修长有力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她听见他说“这一刀，我还你曾经。”
君无尘暗哑的声音响在耳际“当初你哥哥的死，依你的个性肯定会不择手段的报仇，我怕你最后会玉石俱焚，所以才动用赤君潜俯清炎的暗势力，只为助你一臂之力，却没有想到你会误会，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落崖，什么也做不了，以致于也害死了叶青竹的命，这一刀就当是我欠你的。”
君无尘的面色，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渐渐变得苍白，一双眼睛，越发的暗邃幽深，忽而抬起眼静静看着她“凌儿，如果我说，当时那些弓箭手根本就没想到要杀你，你会不会相信？”
并没有等她的回答，君无尘的唇边已经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笑意“你不会相信的，你怎么会相信，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所以终是犯下大错，覆水难收。”
叶凌怔住，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更快的，君无尘已经再次握着她的手，微一用力，拔出了那把匕首，她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失声尖叫“不要。。”
可是没有用，那样快的速度，那样不容转圜的决绝，温热的液体再度溅上了她的手背。叶凌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匕首的锋利，一点一点，划破他的皮肤，穿过骨骼，然后血流了出来，一片淋漓的红。
她听到他说“这一刀，我还你如今。”
他还在对她微笑，面色苍白如纸，却偏偏强撑着稳稳站住，握着她的手，那样深那样沉的看着她的眼睛“凌儿，我可以为你舍弃一切，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痛到极至，叶凌只是有些木然的闭上眼睛，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不可能。”
“对我，你是不是已经没有感情了？”君无尘扶着伤口，一步步地走近她，血顺着手散落下来，在青色的地板上化成了朵朵梅花，妖艳而妩媚，微微低着头凝视进她的眼里，终于问出口“我想听实话。”
叶凌步步后退，直到无路可退，最后终于站定，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眸眼深不见底。
许久得不到回答，君无尘知道他是默认了，此刻他的心底感到一阵阵麻痹的颤意，好久才有些痴傻地问道“怎么会没有了呢？怎么会没有了呢？”
执念、痴缠、至死方休。
“其实只是我用不起劲了，倦了，累了。君无尘，对不起，我继续不下去了。”
君无尘握着她的手一僵，眼中骤现深痛“凌儿，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他死死的握着她的手，就如同在天地崩塌的死寂与绝望之间，握住最后一块浮木“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不是，我把命赔给你，你就会原谅我，就会不离开我。”
她虽然恨他，但是，还从来不曾想过要杀他！如果，想要他死，有一千一万次机会可以杀了他。
君无尘的唇角噙着一抹微笑，犹若冬日里精雕细刻的冰花，那样美丽晶莹，带着一抹凄艳。漆黑的眼眸好似夜空中的星辰，深邃而宁静。
看着叶凌眸中那复杂痛苦的情绪，他伸出手，抓住了剑尖，轻轻一松，剑便随着他的力道刺了进去。
眼前一晕，瞬间她知道了他在做什么！
君无尘的血，狂涌如泉。
叶凌的目光涣散，声音如梦般迷惘“为什么？”
“我。。。爱你呀。。。”君无尘支撑着，吃力地微微一笑，在她的耳边深情真挚地轻声说着，两行滚烫的泪水却随之滑落他惨白的面颊。
他胸口的血，沸热如岩浆。
血从他的身上不断地涌出来，他的呼吸，沉痛涣散。
叶凌目然地抬起双手，上面全都是他温热的血，她凝注着他煞白死灰的面容，眼眸里满是哀戚之色。
“太晚了。。。”
这样的爱，却已经来得太晚了。。。
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铅华洗尽，她剩下的只是无力。
他们回不去，也走不下去了。
君无尘颤抖着抱紧她，面如死灰，他痛苦地喘息着，唇角一片鲜血淋漓，只是狭长秀雅的眼眸里，那一抹笑容，温和无比。
“凌儿。。。”他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狭长的眼中有着微弱的笑意，吃力地低下头去，深深地吻着她，热切颤抖。
他咳嗽着，口鼻间也溢出血来，因这一猛力动作而瘫倒在地，瞳孔也开始扩散。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苍穹万物在眼前空悬倒转，这一生许多的悲欢离合，在这一瞬流转而逝。
有谁知道，如果爱到了尽头，恨到了尽头，想要回头，还有没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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