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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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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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去的几天倒也相安无事。他们领着他的父母弟妹在b市城里逛逛风景,买买东西,他阴霾了多日的脸因为这份温馨详和也渐渐开朗起来。可是,在他们临回去的一天,却出了事。
  那天中午,一家人在他们楼下的餐馆吃饭,开始倒也其乐融融。不知是谁率先谈到了小红的身孕,勾起了老太太的话题。
  “哎,也不知道这一胎是不是男孩?”老太太盯着自己的小儿媳妇。
  “妈,这什么年代了,男女都一样。”陆子谦给陆小兵的大女儿夹了一片肉:“您看小玉,不是挺乖的吗?”
  “乖是乖,可是,咱们陆家总得要个接香火的。”陆母抬头,刚好就看到坐在对面的梁音笛。
  “音笛啊,你和大兵也结婚一年多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个信儿啊?”
  梁音笛本是在给一边的小红夹菜的,一听这话,手一抖,菜掉在了桌上。
  “妈,她教高二,又是班主任,工作太忙,哪顾得上?”陆子谦连忙说。
  陆母左右看了看大儿子和大儿媳,原本还有些笑容的脸垮了下来。
  “大兵,你看看你说得这叫人话吗?这当人家媳妇的,首要的,就是蘀丈夫生孩子。工作怎么了,难道上班的女人都不生孩子了?你看看小红,你爸爸多病,你妹妹还小,小兵又在社办厂子里上班,这家里的地,屋里的猪,还有大大小小的事,哪一件不是她在操心?可小玉不是也生出来了,这不又蘀我们陆家怀上了?”陆母喝了口汤,直接盯着梁音笛:“梁音笛,我可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是城里的姑娘就学那些怪七八糟的东西,学着人家不要孩子。既然做了我们陆家的媳妇,就要懂我们陆家的规矩”
  “算了,老太婆,孩子他们自己知道的。”陆父天生是个懦弱的人,看陆母这就说上劲了,生怕惹得大家不开心,连忙出来打圆场。
  “知道个啥?”陆母推开老头的手:“你也不管你的儿子媳妇。还是长子,连基本的规矩都忘记了。我要再不管,难保他们不做那个什么克家庭。”
  “妈”
  “不要叫我妈!”陆母喝斥着陆子谦:“今天既然话都说开了,你们就给我个准信儿。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要?”
  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陆子谦瞟了一眼身旁的妻子。后者尽管脸色苍白,可表情是他熟悉的坚定。他了解她,正如她了解他一样。在心底暗叹了口气,他低声说:“妈,我们的确还没考虑好。不过,您放心,我会好好和音笛商量。”他抬头再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母亲和一边一脸决然的妻子,下定决心般说了句:“春节吧。春节我们回去看您时,一定给您一个准信儿。”
  他看到他的母亲笑了,他的妻子脸更白了。他沉默下来,那一顿饭,再也没有说过话。
  送走了父母弟妹,她立即撤下了那个原本就很僵硬的笑,甚至连话也没有跟他说一句,就一个人进了房。他听着卧室门重重合上的声音,径直去了阳台。抽掉半包烟之后,他冲那扇紧闭的门说了句:“医院有急事,我要去一趟”也不等门内的反应便出了门。
  那一夜,医院什么事儿也没有。他只是,找到医院那个角落,一个人,静静地,抽掉那剩下的半包烟。因为,那个时候,他突然害怕呆在家里,和梁音笛一起呆在家里,他觉得如果是那样,自己的心也许很快就会憋破掉。他需要一个安静的,没有她的空间好好地想一想。
  可是,那一夜,他碰到了王月。她在他背后说,男人,或者因为寂寞,或者因为痛苦,才会抽烟。她问他属于哪一种。那一刻,他突然有了冲动,找人倾诉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不幸的婚姻后面,必定有一个凌乱的家庭。
  ps:紧赶慢赶,总算在今天抢出了三章,将就看哈。爬下去继续码字了。
  


☆、32转变

  
  顾磊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很认真地看着昨天梁音笛的各项检查报告,连陆子谦是什么时候坐到他面前来的都没有注意。
  “我想看看确切的情况。”对面的人青白得跟个鬼样,把顾磊吓了一大跳。
  “师傅,您没事吧?”顾磊是c城医学院毕业的;比陆子谦晚了一年。刚分到医院的那会儿,一直是陆子谦带他,一来二去,这“师傅”的称呼也就喊上了口。
  “我很好,把你手上的资料给我。”陆子谦说得简短,下一秒,顾磊手上的资料已到了他的手中。
  “师傅”顾磊张了张嘴;却在对上陆子谦那紧皱的眉头时偃了旗息了鼓。
  “昨天拍的片子呢?”陆子谦只用了几分钟就扫完了那几页的报告,眉头却不见一丝的舒展。
  “在这里。”顾磊把手上的片贴在墙上;顺手开了灯。灯光映照下,颅部ct图上那一个微小的阴影点清晰异常。
  “这个位置”陆子谦起身,朝着图凑近了些:“比郑院长给我说的,要近很多啊。”
  “那个位置是开始脑部扫描初判的,今早图送过来,我就发现比昨天预估的要近。”
  陆子谦下意识地捏了捏有些颤的指尖,似是不经意地问了句:“这个位置,有把握吗?”
  顾磊怔忡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师傅,不是吧?这次,您让我来做?”
  “你不是梁音笛的主治大夫么?”陆子谦已经坐回到座位上,摸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烟雾升腾,他的脸隐在其中,看不真切。
  “可是”顾磊搔了搔头,脑子像被浆糊粘住了,老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个手术,我做不了,只有靠你了,兄弟。”陆子谦的声音空洞着。
  “师傅,您开玩笑吧?您做这样手术的时候,我还跟您实习着呢。再说了,您刚刚也看过报告了,音笛姐脑干部位还有几条畸形的血管,这样大难度的手术,咱们医院除了你,还有谁能做?”
  “还有你!”陆子谦头也不抬,“你现在的能力足以完成这个手术。而我,现在,真的做不了。”他蓦地站起来,身子微晃了一下,“算我求你,你好好准备下,能行的。”
  “可是”没有等顾磊说完,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上。顾磊反复回想着刚刚的场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正常。
  回到梁音笛病房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半靠着床头坐着,脸向着窗外。陆子谦小心地关上门,走到一侧的床边站住。
  “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医生没有义务为病人做这些吧?”梁音笛连头也没回。
  昨天后半夜,或许因为下午的急救用的麻药的原因,她一直是模模糊糊的。但是,她清楚地听到他的动静。她知道他出去很长一段时间后又回来了。坐在她的床边,安静地看着她。间或,揉揉她的太阳穴,摸摸她的脸。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还听到他的叹息,低低的悠长的苍恻的。她想,她一定又在做梦了,梦境太过真实。可是,早上睁开眼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了他,俯在她的床边,似是睡着了,手还紧紧地拉着她的。那一刻,她哭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只知道,原来昨天后半夜的一切都不是梦,她只知道,原来,经过了昨天那份刻薄,他依然在她的身边。那么,他对于她,是不是真的还有爱?她蓦地忐忑起来,只得闭紧了眼,装作睡着。然后,她知道他很快便醒来了,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手,轻轻地离开。她的心不知被什么东西充满了,眼里重又聚起太多的酸酸涩涩的东西。
  他对她,不应当仅仅只有怜悯。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会那么说?梁音笛发现,自己的脑子也许是真的出问题了,什么也思考不出来。
  所以,现在,他站在她的床前,她依然地用话激着他,她需要确定,哪怕就是一点半点的蛛丝马迹,只要能有,她便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她只要,一点半点。
  “音笛,”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很轻很轻地响起,似是勉力地压抑着什么:“无论怎样,都不要用自己的身体去赌气。也许,你不待见我,可是,现在,能照顾你的,只有我。”
  他走到她面前,望着她。他的目光哀伤而无奈。她收回放到窗外寥落的目光,也看向他。可是,立刻,她的心就狠狠地揪了下,她从未看过这样的他。面青唇白,胡子拉碴,满脸的疲惫和憔悴。
  他们就这样四目相对着,谁也没有先说话。很久以前就消失不见的那些默契似乎在这一刻俱都找了回来
  。所以,他们谁也不想先说话,唯恐一开口,便坏了这样的契合。不知过了多久,还是陆子谦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音笛,你听我说。不要再和我斗气。现在,你需要的,是好好的休养。因为。也许就在这几天,你会被安排做一个手术。”他盯着她,目光中的忧伤浓得化都化不开:“你的脑子中长了一个小东西,就是它让你头痛。昨天,也是它,让你突然晕倒。所以,我们需要,快快地把它从你的大脑中切割掉。”
  梁音笛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白陆子谦到底在说什么。因为,由始至终,她就没有专注在他的话里。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他的脸上,放在他的憔悴,他的疲惫上。
  他是因为我才这样的吗?他一直都是为我在担心吗?他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不堪都是因为我吗?
  她一遍一遍地问自己,问得陆子谦呼唤了她几遍,她才回过神来。
  “音笛,你在听吗?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她于是再一次看到他焦灼的脸。他的脸上写着紧张,写着焦急,她突然明白自己一直纠结的那个问题其实早就有了答案。无论怎样,至少现在,这个男人,最在意的,还是自己。这样的发现,让她莫来由地开心。她在对方焦急的目光中,忽地笑了。她眯起眼,很仔细地看着眼前的那张脸,低低地说:“我当然明白。你是说我病了,所以,需要你来照顾。子谦,我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翘首以盼的现实中的甜,就要来了
  


☆、33甜蜜1

  
  “你醒了;想吃点什么?”再次醒过来,只见天边残阳如血。男人声音在第一时刻便即响起,一如既往地温柔敦厚。
  “早上,我晕过去了,是吗?”她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慷懒;想动;手已经被另一双微凉的手握住。
  “别动;你还在输液。”她睁开眼;对上他的眸;忧伤一闪即过;剩下的,满目关切。“你只是前段太疲倦,正好补补觉。”他努力地笑了笑;眼角竟有纹路跟着牵起。
  “你一直都在?”莫来由地,鼻子又有些发酸,她急急地找着借口,岔开自己酸涩的心绪。
  他握紧她的手,轻轻说:“当然。我是医生。”
  “没有医生一直陪着一个病人的。”她说,自然不自然地带着撒娇的味道。好久不曾有过的感觉,她贪恋着,小女儿的心态挡都挡不住。
  他望着她自然的娇羞状,蓦地怔忡起来。多久了?这样的梁音笛有多久不曾见过?他的心扯起一段波澜,再生生地压下。
  “你是我特殊的病人。”他握着她的手,不自禁地向自己的方向靠。
  好想好想把她的手拉进自己的怀里,如同那些过往习惯性的那样,让自己的暖,久久地包裹她,让她,不再孤单,不再寒冷。他记得,她第一次在校园里跟他讲起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她的家庭时,她微微地发着抖,他就如同现在这般那样,抓紧了她的手,把它们紧紧地拥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是她的人。他的手很大很暖,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她说,子谦,好温暖,好想,一直,都这样他记得,也是那一天,他自己在心里,许了她一个未来。
  可是,现在
  他的手,比不了当年的暖,甚至还带着一丝丝凉薄。他们的未来,也早在几个月前,断成了两半,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能力修复好。他陆子谦曾经的豪情满怀如同这总也暖不了的手一样,凉薄如斯。
  “子谦,在想什么?”梁音笛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心底的结似乎慢慢地化开。虽然,这手比不了以前的暖,可是,却依然能带给她安心的感觉。
  对,安心,她梁音笛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缺的,就是这样的感觉。该在妈妈怀里的时候,她被抱在奶妈手上,除了按时定量为她供给奶源,那人似乎不愿意让她多在怀里呆一分钟。所以,每每吃完奶,她会在床上号啕,她想不通只是要个温暖的怀抱为什么都这么难。等到大点,该在爸爸膝下承欢的时候,她能找到的,只是那个忙碌的面孔偶尔的停留和微笑都是那么勉强,最常见的动作,是抱歉地笑笑,匆忙地扔下一大堆钱。再然后,家里有了应当称呼为“妈妈”的阿姨,有了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爸爸的爱分作了几份,也许自己占的是大头,可是那个理想中的怀抱仍旧在梦中。她一直找寻着,渴望着,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安全的温暖的怀抱,直到,她终于遇到了陆子谦。她是那样欣喜若狂,又是那样贪恋如痴。她吮吸着他的温暖,她紧握着他的安全,日日唯愿永恒。所以,当她发现这个怀抱也可能失去的时候,她才会那样的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现在,那个怀抱虽然还没回来,可是,那个人,能给她怀抱的人回来了。她,终于可以,好好地,安静下来,重新拥有。
  “我什么也没想,”男人静静地望着她:“一天没吃东西,不饿吗?”
  “饿。”她闭了闭眼,头脑中迅速地转出一个念头:“可是,我不想吃医院的那些东西。”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外面给你买。”
  “我也不要吃外面的,我馋你做的糖醋排骨了。”梁音笛吧嗒了下嘴,脸蓦地红了。
  “这会儿?”陆子谦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窗外,斜阳褪下去,天空暗了下来。
  “天晚了算了吧”梁音笛的声音说不出的失望落寞。
  “兴许现在超市还能买到打折的排骨。只是”陆子谦握了握那只小手:“做那个,需要时间。我怕”
  “没关系,”梁音笛兴奋得手一挥,输液的针头滑了出来,血一下子从手背上流了出来。
  “你小心!”陆子谦只来得及喊一声,事情便已然发生。他匆忙放下那只手,起身绕到床的另一边,捧起那只手,眉头蹙了起来。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他叫,小心地把梁音笛的手抬起来,轻轻地抚:“痛得厉害吗?”
  “不痛。”她看着他,他的眉蹙得好紧,紧得眉心之间那三道“川”字的纹路明显得吓人。她抬起另一只手,小心地抚上那个“川”字,低低地说:“子谦,我实在,让你操了太多的心了。”
  他一震,头却更低了几分,手上动作不停,嘴上的口气却丝毫不见软。
  “遇上你这样的病人,算我医生倒霉!”抬头看了看输液瓶,“也剩不了多少了,我一会儿出去跟护士交待一声,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这只手,今天要再输,也是不行的了。”说着,对着那只手轻轻地吹了几口气,小心地放下,拖过被子盖好,转身欲走。
  “你,又生我气了?”不知怎的,看着他的背影,梁音笛的心就发慌。
  “有什么好气的?你做过比这更糟糕的事儿我不都经历过,这个又算什么?”陆子谦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那你,干嘛要走?”梁音笛的心跳得更快。
  “我再不走,就真的没排骨卖了。”他说着,开了门出去。
  门并没关严,他好听的声音随着风传进来。
  “帮我找个热毛巾,对,一会儿我回来时用帮我找点饼什么的帮我看着她”
  蓦地,热浪冲进眼眶,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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