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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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 (完结)-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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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黎民莫名其妙的向内看了一眼:“四个啊!”

    虞太太又问:“那今天是几月几号?”

    戴黎民抬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月相,刚要回答,可是突然也感到了不对劲:“嫂子,你怎么了?我一直都识数啊!”

    虞太太看他一脸坦然,心中越发担忧:“狸子啊,嫂子知道你和你师爷有仇,可不管你们在外面怎么斗,嫂子的话你得听。你还年轻,千万不能钻牛角尖,你说你连个媳妇都没有,万一将来真落了毛病,谁能伺候你?”

    戴黎民越发困惑:“嫂子,我……我挺好的啊!”

    虞太太看了他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只觉心酸,真想请个大仙给他禳治禳治。弯腰把嘉宝又抱了起来,她继续说道:“狸子,你心里难过,嫂子心里比你更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有什么办法呢?安琪是个善良孩子,心里总盼着大家都好。所以你平平安安过日子,我把嘉宝抚养成人,这才叫对得起他,是不是?”

    戴黎民脸色一变:“安琪什么时候死的?”

    “去年夏天——”虞太太忽然也是一怔:“狸子,你不知道?”

    戴黎民和虞太太站在大街上,缠杂不清的说了个乱七八糟。末了虞太太就觉得戴黎民是有点疯了,而戴黎民则是看出虞太太当真是一无所知。

    他离开了虞太太,知道虞家这一地点是可以排除掉了。接下来又该去哪里寻找呢?应该再去文县看看,听说安琪的岳家就在文县,而且那里如今还多了个吴耀祖。

    戴黎民一边吃烧饼,一边搭乘一辆马车赶往文县,虞太太带着嘉宝,也唉声叹气的回了家。如此过了一夜,翌日中午,虞清桑却是坐着汽车回来了。

    相川莲的死亡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在一切都乱到不可收拾之际,他反倒不收拾了,清清闲闲的回家探亲。时间是最强大的武器,每当他无计可施之时,就用这武器对付一切问题——随着时光的流逝,先前所有的问题,都会渐渐变得不成问题。

    虞太太告诉他,说自己昨天在街上遇到狸子了。狸子穿着一身粗布裤褂,捧着烧饼在大街上吃,说那话都没边没际的,可怜哟。

    虞清桑几乎要把戴黎民这人给忘记了,此时便是饶有兴趣的问道:“他都说了什么?”

    虞太太无可奈何的答道:“他说他前两个月见到了安琪。”

    虞清桑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声音平和的问道:“什么?”

    虞太太接着说了下去:“说是就见过那一次,所以这一阵子他到处的找,还问我见没见着安琪。我劝了他两句,他也不听。现在不知道是又跑到哪里去了。”

    虞清桑把系着肚兜的嘉宝抱到怀里,一边下意识的用手指捻动了对方的小**,一边轻飘飘的笑了一声。

    然后他垂下眼帘,心中想到:“安琪可是死不见尸啊!”

    虞清桑向文县打去长途电话,让吴耀祖留意着戴黎民的行踪,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戴黎民先抓进牢里去。

    然后他调动天津力量,开始四处寻找唐安琪。

    既然戴黎民直到如今才只找到了长安县里,可见他也是把力量全放在了天津城内。虞清桑觉得这样很好,免得自己再动脑筋去思索安琪的下落。当下这个世道,想要远走高飞是不容易的,不知道安琪是个什么情况,如果只是单枪匹马,那落网就是迟早的事情。

    怀里抱着光屁股的嘉宝,想到唐安琪或许还活着,虞清桑激动起来,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摸向孩子腿间。忽然听到怀中嘉宝发出尖叫,他连忙低头望去,就见孩子的小**已经被自己搓的鲜红。

    虞太太此刻不在身边,虞清桑怕被太太看到自己的举动,便抱着嘉宝去了书房。

    虞清桑调动的天津力量,是特务。

    他只能使用特务,这还是在中间转托了一位人物,否则他连特务都指挥不动。

    兴许是他人缘太好的缘故,他把话一说,对方就立刻派出手下,想要为他做成这桩事情。

    于是,特务们拿着一张唐安琪的照片,从此开始满天津的寻找唐安琪。

    
掘地三尺

    凌晨时分,戴黎民乘坐汽车,带着几名随从匆匆赶向城外。

    汽车不是他的,汽车上的通行证也不是他的。他好话说尽才借到了这么一辆汽车,否则没有通行证护身,他别想顺顺利利的出城。

    汽车夫倒是他家里的人,先前在队伍里开过军车的,这时因见挡风玻璃上贴着通行证,肆无忌惮,越发把汽车开得快要平地起飞。戴黎民坐在后排,屏住呼吸眼望前方,隔了半晌才喘一口气,喘过之后又定住,仿佛是已经无心再活。

    没想到情况会恶化的这样迅速。两小时前,他终于打听到了唐安琪的下落——当时他是坐在一位所谓大亨的家中,捧着大亨递过来的电话听筒,他就听一个声音在电话里说道:“唐安琪?你们也找那个唐安琪?人是死啦,刚刚抬出去扔上了车。要是想给他收尸发送,那赶紧追到城外,兴许还来得及把尸首刨出来!”

    戴黎民放下听筒,脸上瞬间退了血色。

    然后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向大亨借车,要去城外刨唐安琪。

    夏日,天亮的分外早。戴黎民的汽车还未出城,迎面就见一辆大卡车空空荡荡的驶了回来。

    戴黎民向车窗外射出目光,眼看着大卡车和自己擦肩而过。卡车后斗上凝结着道道血条,他想就是这样一辆血腥肮脏的卡车,运走了活泼漂亮的唐安琪。

    他打开车窗,扑面而来的疾风立刻风干了他脸上的泪痕。

    半夜下过一场短暂的雷阵雨,所以此刻土地还是湿润的。汽车夫富有经验,沿着卡车驶过的痕迹追寻向前,末了在一片高低不平的荒地前踩了刹车。

    戴黎民推门下车,就见前方一片黑色新土,显然是刚刚填埋上的。新土边缘露出一点点白色,仔细看去,是一根手指的指尖。

    随从打开汽车后备箱,拿出铲子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想要铲开表层浮土。哪知道日本士兵埋的潦草,一铲子插下去,拔|出来就带了血。正是不知如何是好,戴黎民走上前去,蹲下来开始用手去挖。

    拂开几把柔软的新土,尸首的衣服便露出了边边角角。随从们见状,连忙也开始挽起袖子效仿。如此不过一两分钟的工夫,戴黎民直起腰,把个已经冷硬了的半大孩子拖出来扔到了一旁。坑里人叠着人,为了尽快找到唐安琪,他也就顾不得旁人能否入土为安了。

    正当此刻,两辆汽车颠颠簸簸的从远方开了过来,一前一后的停在近处。车门一开,虞清桑率先弯腰跳了下来。

    戴黎民扭头与他对视了一瞬,随即弯腰继续去挖。而虞清桑对着后方一挥手,带着随行的一大帮巡警走上前来。

    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他低头也动了手。

    一名巡警从土里拽出一个女人,身子是软的,摸心口摸不出什么来,手指头往脖子上一贴,才能觉出还有血脉在跳。

    巡警没说什么,悄没声息的把人往附近草丛里一放。她要是能缓过来,算她命大;要是缓不过来,那就缓不过来吧!

    戴黎民没留意,生拉硬拽的把上面尸体一具一具拖开。虞清桑并未和他合作,自顾自的研究身边一片地方。忽然在泥土中攥住了一只手,薄薄的软软的,他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这是抓到唐安琪了。

    招呼巡警过来搬开上面这个梆硬的大个子男人,虞清桑弯腰伸手,从土里抱出了无知无觉的唐安琪。

    唐安琪紧闭双眼,脸上有血有土,血土混合在一起,几乎快要糊住了他的脸面。虞清桑先用手指试他颈侧,薄薄皮肤下似乎还有血液流动,慌忙扯开破烂长袍,他俯身把脸贴到对方胸前倾听——隐隐的,果然还有心跳。

    要哭似的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虞清桑开始用手去抹唐安琪的面孔。戴黎民回过头来,望着眼前情景怔了怔,随即也爬了过来:“安琪!”

    虞清桑低声喝道:“别碰他,他身上断了骨头!”

    说这话时,他一甩袖子垫了手掌,快而利落的先是擦净了唐安琪的眼睛。然后头也不抬的说道:“你来捏开他的嘴!”

    戴黎民连忙唐安琪的嘴扒了开,虞清桑把手指伸进去,从喉咙口往外掏出黑稠血块。戴黎民这时看清了唐安琪,发现他竟然是七窍流血,耳孔里也有干涸血迹。

    虞清桑只是担忧血块堵塞了唐安琪的气息,会让他窒息而死,及至看到他那呼吸虽然微弱,但还顺畅,便停了手。低头在长袍上蹭了蹭手上污血,他忽觉头上一凉。在周遭巡警的惊呼声中,他抬起头,看到戴黎民不知何时拔出手枪,已然抵上自己额头。

    “把安琪给我!”戴黎民拧着眉毛说道。

    虞清桑听了这话,登时就笑了。

    拦腰抱着唐安琪站起身,他满不在乎的转过身去,同时大声说道:“我若死了,就让安琪给我陪葬!”

    话音落下,巡警们各自端起短枪,虎视眈眈的瞄准了戴黎民一行人。

    虞清桑在汽车门前停下脚步,回头又对着戴黎民点了点头:“我现在要马上送安琪去医院,你也懂点事吧!”

    戴黎民没有放下手枪,依旧保持着射击的姿态。他怕自己一旦松懈,巡警们会立刻把自己打成筛子。

    然而虞清桑此刻实在是心急如焚,没有心思再去对他斩草除根了。



肆意

    唐安琪仗着自己年纪轻,仗着自己虚弱如同大烟鬼,行刑者不屑于对他施以重刑,在日本医院内躺了几天之后,竟也渐渐有了苏醒的兆头。

    他皮肉薄,骨头脆,几木棒挨下来,两条大腿的腿骨全被打断了,除了大腿,肋骨也折了三四根。七窍流血的原因没查找出来,也许是受了内伤,可是拍了爱克斯光片一看,却也没有看出大问题。头上倒是鼓着几个青包,但又只是青包而已。

    他光着身子仰卧在病床上,石膏夹板就成了他的衣裳。裸|露出来的皮肤全敷着药粉,因为受过鞭刑,前胸后背全被鞭梢抽过。他是细皮嫩肉,鞭子过处便是皮开肉绽,不像鞭伤,倒像刀伤,皮肉不但破皮流血,而且隐隐的快要豁开。

    他睁不开眼睛,偶尔在疼极了的时候,会喃喃的喊妈。虞清桑这些年很少听他提起爹娘,先以为他是天性凉薄,后来又以为他是没心没肺,如今才看出真相——那两个人一直在他心里,他只是不说。

    又过了一个多礼拜,唐安琪睁开了眼睛。

    当时虞清桑就守在床边,忽然见他忽闪忽闪的睁开了眼睛,心中便是一阵狂喜。然而唐安琪面无表情的把眼睛越睁越大,随即却又闭了上。

    虞清桑不敢碰他,用半旧的手帕蘸了水,轻轻擦他那一双眼睛。唐安琪的眼窝是凹陷下去的,虞清桑还没见他这么瘦过。

    这时,病房房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一个脑袋伸进来向他点头。

    他攥着手帕起身走了出去。随手关闭房门,他低声问道:“什么事情?”

    对方压低声音告诉他:“虞先生,通缉令已经发出去啦。//”

    通缉令,是戴黎民的通缉令。凭着戴黎民的历史,给他安个罪名是很容易的事情。虞清桑没有能力去当面宰了戴黎民,所以只好借刀杀人。其实杀不杀的也无所谓,他只是希望戴黎民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唐安琪睁开了眼睛,可是不认人。

    他总是在做噩梦,经常在梦里一个激灵惊醒。虞清桑日夜坐在病房里,总能听到他梦魇哭泣。他喊妈,让妈妈救命,真的流眼泪,眼泪顺着眼角向下淌,能把枕头打湿。

    虞清桑不知道在这一年里,唐安琪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他长久抚摸着对方的乱发,心里很疼惜的想:“安琪被他们吓坏了。”

    “他们”指的是特务,是宪兵,是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一切人。现在不必再让安琪来做傀儡了,他愉快的想,自己也终于可以卸下一切负担与伪装,肆意的爱一爱对方。

    通缉令发出去,戴黎民果然从此无影无踪。而在一个半月后,虞清桑眼看唐安琪性命无虞,便悄悄的把他运去了北平。

    虞清桑在北平的寓所,是一处两进的大四合院。此时正值夏末秋初,院内花草繁茂,葱郁不乱,颇有一点百花深处的意境,风景十分的好。他把唐安琪安置在里院一间房内,唐安琪那胳臂腿儿还绑着夹板,直挺挺的只能躺在床上。

    虞清桑无事时就守在他的身边,和他说话:“安琪,今天觉得怎么样?”

    唐安琪凝结了满身的血痂,时常会无缘无故的渗出一身大汗。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治疗休养,他现在不大喊妈了,开始喊嫂子。目光散乱的把眼睛睁开又闭上,他像失了魂魄似的,喊嫂子,喊师爷,喊狸子,喊宝山。忽然要哭似的一抽嘴角,虞清桑听他断断续续的哭道:“妈,爸要打我。”

    虞清桑坐在床边,把唐安琪抱到怀里,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他那汗湿的短发:“安琪别怕,不打你,谁也不打你。”

    在北平住了两个多礼拜,唐安琪慢慢的恢复了神智。

    他认出了虞清桑,这让他立刻就想离开此地。可是去掉夹板的双腿完全不听使唤,动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精赤条条的躺在床上,他第一次在虞清桑面前感到了羞耻。

    虞清桑只要在家,便一定要亲手照顾他的起居。他瘦的没了分量,虞清桑可以轻松的把他抱到抽水马桶上坐好。他红着脸低下头一动不动,而虞清桑站在一旁等了片刻,恍然大悟,连忙转身走出去了。

    唐安琪长叹一声,他想自己其实死了更好。

    唐安琪记得自己是入了狱,可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事到如今,他对虞清桑说道:“师爷,你我的缘分是尽了。你行行好,把我送到戴黎民家去吧。”

    虞清桑伺候他解手,伺候他吃喝。手上缠着一条热毛巾,他从头到脚的为唐安琪擦拭:“屁话!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他了?”

    唐安琪不想看到虞清桑,因为看了之后心里难过,不如不看。赤条条的趴在床上,他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了臂弯里。

    而虞清桑直起腰来审视了他的**,片刻之后,伸手在他的赤脚上捏了一把。

    把毛巾遥遥抛进水盆里,他走到床边把唐安琪翻成了仰面朝天的姿态。单腿跪在床上,他用双手握住对方的肩膀,忽然俯身在对方的胸前咬了一口。

    唐安琪吓了一跳,甚至没有想起反抗,单是抬头愣愣的看他。

    虞清桑脸红了,唐安琪的惊愕目光炙烤着他的脸皮,可是随即他示威似的伸下手去,把滚热巴掌捂上对方腿间。

    唐安琪打了个冷战,仿佛难以置信似的瞪着他:“你干什么?”

    虞清桑轻轻揉搓了他:“安琪,你忘了你曾经发过的誓言吗?你说过你要一生一世忠于我,永远保护我爱戴我。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可是你还记得吗?”

    唐安琪目前全身上下,只有右手右臂还是灵活的。神情木然的看着虞清桑的眼睛,他轻声反问:“师爷,这不恶心吗?”

    虞清桑温柔的托住手里那一团冰凉的软肉,两枚饱满的卵蛋正在松软皮肉中活活的滚动:“现在恶心的是我,不是戴黎民了?”

    唐安琪垂下眼帘,忽然神情刻薄的冷笑一声:“难道你还想效仿戴黎民?”

    虞清桑的脸色变了一瞬,随即却又恢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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