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你看我象有事的吗?快打电话吧。”何莉开玩笑地将话题岔开了。
徐庆娣打电话时何莉在厨房洗碗,听着徐庆娣用听不懂的土语对着手机说话,不由摇了摇头,这家伙,竟然会说畲族话,还真看不出来。
等她洗完碗出来,徐庆娣刚结束电话,她关上电话说:“我妈说她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还活着,因为她有十几年不回去了。她还说这几年乡下变化很大,就是这人还活着也不一定仍然住在那里的,如果一定要找肯定是先从乡下找起。”
徐庆娣突然目光一凝:“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干吗要找这人?你真的遇见鬼了是吧?”
何莉没有回答,沉默良久,才吐了口浊气,幽幽说道:“我只能对你这样说,我遇见了一桩匪夷所思的事,现在我想证实它。”
“和你这次辞职有关,对吧?”徐庆娣的声音异常凝重,和平时的她大相径庭,这让何莉非常诧异,这个平时一直嘻笑玩闹爱搞怪的小妮子也会这么持重?嗯,看来她并不象平日那般大大咧咧的。
“对。”何莉点了点头。
既然徐庆娣猜到了,她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于是她将四个多月前那一晚发生的事和今天小王告诉她的事说了。在一些细节上她当然还是隐瞒了许多,也尽量说得不太血腥。徐庆娣毕竟不是医务人员,有些场景还是不要让她直面的好。
听了何莉的述说,徐庆娣许久没有说话,脸上神色异常沉重,沉默好久才开口说:“回去后我就让我妈给她娘家打电话,问问那个人现在哪里,有了结果我马上就告诉你。”
她抬起头望着何莉,担忧地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事似乎和你有关。”
何莉苦笑一下:“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就是不明白我为什么惹上了这事?”她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也知道,我的生活圈子不大,以前只有外婆,现在除了你以外就是几个同事,连男朋友也没有。在那桩事发生以前我的生活还是好好的,但自从那晚以后,我的生活就乱了套,甚至连工作都没了……”何莉的眼睛里有水汽在慢慢升腾。“而且,还在死人……这事倒底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你不必自责,这事不是你引起的,什么时候结束也不是你所能决定的。只是我猜是不是事情发生从你开始,是不是就必须要再从你结束?”徐庆娣用一只手托着下巴,没有把握地猜测着。说完一看墙上的钟,立刻象火烧屁股地跳起来:“啊呀,快两点了,完了完了,这下要迟到了!”
何莉赶紧把徐庆娣的衣服和包递给她,内疚地说:“对不起,本来是让你来美食一把的,没想到却让你为我担心了。”
“什么话?”徐庆娣边急急穿鞋边语速奇快地说:“我们可是好朋友啊,好朋友有事我怎么能置之不闻?要是你今天不和我说,事后我非和你翻脸不可。好了,走了啊。有消息我给你电话!”说完一阵风般刮出了屋子。
回到屋里,何莉给小王拨了电话,对方关机。
何莉看了看钟,不由失笑:小王昨晚值班,现在肯定正在睡觉。经历了昨晚恐怖的一幕,希望她不要做恶梦才好。
这一晚,何莉失眠了,尽管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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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变
更新时间2012…3…11 20:51:05 字数:5062
第二天一早,徐庆娣就打来了电话,说是她妈已经和老家的表舅联系过了,那个人还在。但是,她表舅也好久没见到过那个人了,如果何莉有问题想问那人就得自己去一趟山里。
“呃,我觉得你这事应该当面问的好,传来传去的就怕走形,不要费了好大的功夫到时仍然一头雾水,误人又误己,所以我和我妈说好了,只要你决定了日子,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妈就请三天假陪你回老家走一趟……”电话里,徐庆娣絮絮叨叨地说着,象极了一个幼儿园的教师,而何莉就是那个瞪着两只大眼睛傻傻的听着老师教诲的小孩。
“好了,你倒底还有完没完了?”何莉终于忍无可忍,喝斥一声。
“哦,嘿嘿,没了,就这些。”徐庆娣干笑一声,“总之,你有了决定就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其它的事我来按排,你别担心。”
徐庆娣的妈在加油站工作,平时三班倒,每班八小时,非常辛苦,可以想见,万一她要请假就意味着要和别人调班,调班就可能意味着连续几天不能休息。这一下可好,她不光把徐庆娣拖下了水,连人家的老妈都拖进这淌混水里了。
何莉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态度。徐庆娣只是她的要好同学,又没有义务一定要帮她的,现在人家这么周到地为她考虑这为她考虑那,而她,竟然还冲人家吼,这好象也太那个了吧?况且……那个……刚才吼那一嗓子好象也和自己一向保持的淑女形象不符啊!
“噢,知道了。”何莉放低音量,柔声说:“庆娣啊,非常感谢你能这么帮我,以后我请你吃大餐哈~”
徐庆娣好象一时适应不了何莉这么大的转变,被吓住了,回不过神来,半天才迟迟暧暧地问:“何莉,你怎么了,没事吧?”
“嗯?我没事啊,怎么了?”何莉疑惑地说。
“哦,你没事就好。嘿嘿,可是,我刚才怎么就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呢?”
“嘁!去死!”何莉骂了一声,就准备关机。
“等等!”徐庆娣在那头大叫。
“怎么了?”何莉重把手机放到耳边,嗤笑道:“想让我帮你检鸡皮疙瘩?”
“呃,不是。,这个,我只想知道昨天你干吗不直接把那只小蟹放进玻璃瓶里而先放进饼干筒?”
“哦,你问这个呀,”何莉嘴边溢出一丝笑容,故意拉长调子慢悠悠地说:“因为饼干筒里还有点屑,可以喂小蟹呀!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故意放在饼干筒里的?”
“去死!”这次轮到徐庆娣暴走了。
午后,何莉再拨小王的手机。
昨天上午小王在电话里表现出来的状况让她很是担心。她一直觉得在产科工作的一个必备的条件是:神经必须大条。不然遇到突发状况时就很容易崩溃。
她相信自己的神经已经够大条了,但是在那件事发生后还是大病了一场,好久以后心情才慢慢恢复平静。
她知道小王是个性格内向的人,平时沉默寡言,很少和人聊天,这样的人神经类型往往比较脆弱,万一小王受不了刺激钻了牛角尖那就麻烦了。
王义妹的手机仍然是关机。
难道她还在睡觉?遇到了这样诡异骇人的事她还能安然睡这么长时间么?难道她的神经比自己还要坚硬?
不知为什么,对王义妹何莉有一种本能的保护欲望,这不仅是因为王义妹是她的学妹而且又不是本地人,还有她看起来实在是太瘦弱了,弱得让所有有同情心的人都会心生怜悯。但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连何莉这样千娇百媚的美女对王义妹都会产生怜爱的姑娘至今仍然还是单身。
何莉对自己的个人大事不上心,但却很关心这个学妹,曾经请徐庆娣在建设银行为王义妹物色过对象,但两次都没成功,对方对王义妹的评价都是三个字:太冷了。这让何莉受过徐庆娣好一顿的数落。但受了数落的何莉并没有因此受到打击,对学妹的关心依然。
多次打电话给王义妹都是对方关机,这让何莉越来越不安。她心神不宁地过了一下午,晚饭后她又拨了一次,还是关机,她沉不住气了,拨了许媛的手机。
许媛是王义妹的同室。
电话通了,电话里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喂,那位?”
“许媛吗?我是何莉。”
“噢,是何莉姐啊,最近好吗?”
“嗯,还好。我想问下,王义妹在宿舍吗?她没事吧?”
“嗯,看起来她好象不太好,昨天下班回宿舍后就一头倒在床上睡了一天,连饭也没吃。今天又是这样,有时睡着了还尖叫,搞得我也没睡好。昨晚我前夜班,跑了半夜,脚都肿了,上午下班后本来想好好睡一觉的,没想到……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许媛说着,话中带点抱怨,又有些担忧。
“那她现在呢?还是躺在床上?”何莉打断许媛的话。
“现在?没有。吃晚饭的时候她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许是饿了吧?”
“哦,知道了,等她回来麻烦你告诉她我找她,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吧。”
“嗯,好的……呃,等等,她回来了!王义妹,何莉找你……王义妹王义妹!你怎么了……”
最后传入何莉耳中的是许媛的一声惊叫,接着就成了忙音。
何莉关了手机,不假思索就冲了出去。
医院的集体宿舍在住院部后面。何莉到的时候许媛已经把她弄到床上了。
一个多月没见,王义妹明显清瘦了话多,而且神情恍惚憔悴虚弱,也不愿理人,你问她十个问题她也许只回答一个。搞得何莉和许媛都很郁闷。
何莉费了好大的劲才知道她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于是赶紧在许媛那里拿了包方便面泡了让她吃,但王义妹只是摇头,不愿吃。又问了好几遍她都不说话。
何莉急得满头金星准备暴走时,才听到王义妹虚弱地说了声:“小莉姐,你回去吧,我不饿。”
何莉怎么可能扔下两天没吃过东西的她顾自回家?
“小王,你就听小莉姐一句话吃一点好不好?不饿你也得吃点啊!已经饿了两天了,怎么吃得消嘛。你又这么瘦,还能撑几天?乖,就吃一口,好吗?”何莉趴在王义妹的枕边,耐心地劝着,就象拿着胡萝卜诱惑小山羊开门的狼外婆。
两个小时后,也许是闻到了泡面的香味让王义妹感到了饥饿,也许是看到何莉的样子象极了十字坡卖人肉馒头的孙二娘让她觉得有点害怕,王义妹终于答应吃面条了。
狼外婆心里那个激动啊,差一点就内牛满面了。
看到王义妹慢慢地吃了大半碗泡面,情绪也渐渐平复,何莉总算放下心来,知道她已经过了这一关。
这一折腾,已经是夜里十点零五分了。何莉告辞出来,沿着甬道向院外走。
甬道上虽然有路灯零星分布,但光线昏黄,两个路灯之间总有一大段路是黑漆漆的,看不到对面的来人,因此何莉常被旁边花坛里探出路面的树枝吓一大跳。
正走着,何莉突然听到一阵女人哭泣声,声音细细弱弱的,时断时续。
何莉全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她停下脚步,全身肌肉绷紧,两只眼晴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四处搜索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警惕地就象一只遇到危险的小猫。
她最后锁定了传来哭泣声的方位,慢慢地走了过去,同时她的第六识一直在周围方圆十丈内搜索着可疑物体。
在绕过一个挂满枯叶滕蔓缠绕的屋角后面前豁然开朗。
窄窄水泥路的尽头,一所小小的屋子孤零零地耸立着,屋檐东侧的角上一只没有罩子的灯泡放射出有气无力的光线;屋子前面满是枯黄的野草和不知名的灌木丛,让这里更添凄凉和死寂。
何莉大着胆子,循声过去,在一丛灌木后,何莉发现一个坐在地上仰着头闭着双眼哭得声嘶力竭的人,那是一个年老的妇人,满头白发象那些枯草一样簌簌发抖。黑黄的脸上沟壑纵横满是泪水,她面前的衣襟上湿了大片,看来老太太在这里已哭了好久了。
“老婆婆,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何莉弯下腰问道。她不懂怎么会有人躲在医院的这个角落里哭泣,难道她的亲人发生了意外?
老妇人停住哭声,撩起衣襟擦了擦眼泪,睁开眼看了看何莉,右手擤了把鼻涕,往旁边草上抹了抹,哑声说道:“天可怜见的,我女儿死了!真是作孽啊,才二十七岁呀,就这么走了……呜呜呜……”
“哦?你女儿生了什么病?是生癌吗?”何莉心里顿时戚然,去世的女人竟然和她同龄。现在恶性肿瘤有年轻化趋势,这个女人得的可能不是肺癌就是Ru房癌,嗯,不过……肠癌也有可能。
“哪里是生癌呀,是生娃娃死的呀~”
何莉吃了一惊,生小孩死的?难道今天又有产妇死了?
何莉一阵头晕,差点跌倒。她定了定神,蹲下来急急问:“你女儿什么时候死的?今天上午还是下午?”
老妪的脸色一变,用力挣了一下。何莉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紧紧抓住了她肩膀上的的衣服,让她不舒服了。于是急忙放手,放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老妪抽泣着:“是昨天早上死的。好好的一个人,硬是让那些黑心医生给搞死了啊~呃呃……呃,苦命的女儿啊,你死得好惨哪……”
何莉心里一紧,昨天早上死的?她的女儿难道竟是那个顾丽华?可是过了两天了,她的遗体怎么还没有送到殡仪馆里去呢?
何莉的目光移到那间小屋上,小屋的门开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好象有张小床。
忽然,她目芒紧缩了一下,心中打了一个响雷:天哪,这屋子原来就是停尸房!
何莉知道凡是医院都有停尸房,那里是人类灵魂的最后停靠站,也是每一个人最后的必经之路。
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医院的停尸房在哪里。
一直以来何莉认为死亡离她应该很远,她还很年轻,还没有结婚生子,她的人生应该还很长。然而现在,何莉却感觉和死亡之间竟然这么近!
乘那老妇人不注意,何莉走进了停尸房。
其实何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进停尸房,但她就是想看一看顾丽华的尸体。也许尸体能告诉她一些她想知道的谜底。
停尸房里的灯光阴冷惨淡,在白炽光的光晕里摆着两张水泥床,一张是空的,另一张上放着一具用白布蒙着的人形物体,那应该就是顾丽华了。
何莉并不怕尸体,很早时就不怕。当年她在医学院上解剖课时期终考前一天曾创下一个人在解剖室里呆了四个小时的记录,她从前一天晚上十二点一直呆到到第二天凌晨四点,一手拿书一手拿笔,把那具被来沙尔浸泡得象酱肉一样的男性尸体象块案板上的肉一样翻过来翻过去:查看胸腹腔器管的位置;拨开硬硬的肌肉寻找神经血管的走向;在下颌找针刺止血的最佳点……直到值班老师闻讯赶来,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此事一经传开,全校哗然,从此她就得了一个“史上最猛美女”的头衔。
何莉缓缓地掀开尸体头部的布,自己也诧异此时她竟然能如此镇静,抓着尸布的手没有一点抖动。
顾丽华的面容固定在生前最后一刻,她闭着双眼,面部平和神色安祥,细看,嘴边竟然还有一丝淡淡的笑容,就象王义妹之前说过的那样,她是扯出了自己肚子里怀胎八个多月的胎儿后才面带微笑断气的。看起来顾丽华死得时候真的并不痛苦。
如果不是她全身都被裹在一种黑红色的液体里,你很难相信她死得会那么惨烈,那么不堪,那么的……诡异!
此时,黑红色的液体早已渗进她的衣服纤维里凝结,象是厚厚的壳一样复盖在她的身上,使她看起来就象穿了铠甲一样笨拙臃肿。
看不到衣服下腹部的创口,那里应该早已被缝合了吧?
接着,何莉注意到了顾丽华的两只手,那手上的十指痉挛成鸡爪状,呈黑红色。右手的食指指甲里似乎有一片黑色的膜状物。
她用餐巾纸裹着轻轻拿起那只僵硬的手,小心地取出那片不明物,这片东西很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