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专卖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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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药专卖铺-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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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康深吸一口气,微笑:“阁下来得不巧。三年前,我们药铺就不卖后悔药了。”
  那个将军的眉毛皱得更紧:“世上还真有后悔药这种妖物?”
  小康一噎,没好气道:“阁下既然不信,为何还要找上门来?”
  将军脸色一变,原本就黝黑的脸庞顿时铁青:“见鬼,我居然信了那个妖道的鬼话!”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小康没有拦他,垂下头擦了擦贺礼的眼泪。
  可是他的脚步却顿住了。
  小康觉得莫名其妙地再次回头,再次惊住了。
  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不缓不急地悠悠飘来:“既然来了,却为何要走?这位公子求药的心也未免太过不诚。”
  那位将军的正前方,赫然站着一名红衣女子。之间那个女子脸色白皙,眉心一点朱砂,五官精致,脸上还挂着一抹淡淡礼貌却又疏离的微笑。她就这么站在门槛外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来人,让来人一整恍惚。
  “诗怡!”将军喃喃地低唤了一声。
  “姑娘!”小康猛地站了起来,他激动的声音顿时盖过了将军的低喃声。
  红衣女子微微转过眼来,望向了已经十七岁的少年,微微一笑:“小康,我回来了。”她正是这家药铺的主人,红溪。
  小康还想过去说点什么,却被贺礼拉住,贺礼的脸色很难看,死死地拉着小康的衣角。
  那位将军的再次开了口:“这位姑娘的意思是?”
  红溪仍然是微笑:“将军,心诚则灵。世上很多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将军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么说你才是药铺的老板?”
  红溪不置可否。
  将军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求一颗天下难求的后悔药吧!”
  红溪问:“不知公子的身份?”
  那位将军十分警觉:“你问这个做什么?”
  红溪轻笑一声,朱唇微启,提醒道:“公子,心诚则灵。”
  将军定定地看了红溪良久,才终于在寂静中开了口,一道平地惊雷再次在无声中炸开。
  “在下虞国,李璟之。”
  红溪嘴边自信而又疏离的笑容消失了。

  红溪VS李璟之

  两匹马往虞国的方向飞驰而去。
  一红一黑的两道身影并驾齐驱。自然是红溪和李璟之。
  红溪答应给李璟之一颗后悔药,要求是,他要带她去虞国长长见识。
  虞国,可谓是这三国里面把关最严格的国家。没有通关令,任何人都去不了虞国。可是如果有了李璟之的带领,那就不一样了。李璟之这个人,就算再失势,在虞国李家军面前,依旧是一张王牌。
  红溪只在药铺待了一个晚上,和李璟之聊了很久。
  第二天大清早她就跟着李璟之走了,甚至没有和小康打过招呼。
  习惯早起的小康,却是看着她离开,嘴角掠过一丝自嘲的苦笑。
  她才回来,却再一次将他们抛下,甚至,没有交代过几句话。
  而那个满脸风霜的男人,才是虞国的将军李璟之。
  是啊,将军,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不像那个人可是如果这个男人是李璟之,那么三年前死皮赖脸赖在不悔药铺的男人,又是什么人?
  可是那个男人,也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年,也许,真相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一开始,李璟之并不相信红溪,当红溪说,要听他亲口讲述故事的时候,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犹豫不决。
  红溪冷笑:“虞国的将军,就这么优柔寡断么?”
  李璟之的脸色一沉:“我只是在分析判断。”
  红溪还是冷笑:“原来这么久了,你还没有鉴定完毕?看样子大名鼎鼎的李将军,也只是徒有虚名。”
  李璟之也冷笑了起来:“激将法?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牛犊!”
  红溪嗤笑一声:“初生的牛犊还不怕虎呢,李将军这样畏手畏脚的又算什么?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说说自己的往事?还是因为面对一个陌生女子,李将军觉得害羞?”
  李璟之一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在畏手畏脚。”
  “这一段往事,并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回忆。”
  红溪道:“所有曾经来求后悔药的人,都有一段非常痛苦非常黑暗的记忆,正是如此,他们才想要倾尽自己毕生之力,换一个结局。”
  李璟之苦笑:“后悔药,真的,可以让人后悔么?”
  红溪盯着他:“你若是不信,你根本不会来,不是么?”
  “我本不会来。”李璟之自嘲地笑了起来,那个笑容里是看透世事炎凉的悲凉:“可是你说人死了,也能因为后悔而复生么?”
  红溪忽然想起了秦恒的故事,想起了那个守护在她身后的那个白衣清冷的男子——贺仪。
  人死了,真的能复生么?
  可是红溪还是自信而决绝地说:“还是那句话,心诚则灵。”
  李璟之沉吟了良久,才似下定了决心,道:“我的妻子和儿子,死于三年前。他们是被我害死的。”
  红溪点了点头,静静地等待,却发现李璟之好像已经没有话要说。
  她愕然:“然后呢?”
  李璟之皱眉:“我很后悔,想要他们不行么?”
  红溪忽然就这样笑了起来:“李将军,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不是一句话。”
  李璟之的眼神骤然一冷:“可是整个故事,牵扯的是虞国的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红溪点点头,道:“可是后悔药,只能改变你最后悔的那一个点。你可明白,你最后悔的,是哪一个点?”
  李璟之的脸色惨白。
  “你不想说,没关系。”红溪冷冷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不为人知的痛事。我接了你的生意,会给你后悔药。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带我去虞国。”
  “你去虞国做什么?”李璟之警惕道。
  红溪笑了:“李将军,每个人心里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的,难道不是么?”
  李璟之没有再说话。红溪知道,他同意了。
  红溪静静地望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笑了起来:“李将军,你知道这间屋子,从前是谁住的么?”
  李璟之下意识地问:“谁?”
  红溪的笑容更加灿烂,如同开得妖艳的曼珠沙华:“那个人说,他也叫做李璟之。”
  李璟之一怔,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难道是”
  红溪眼中闪过一道光:“难道是谁?”
  “没没什么。”他摇了摇头。
  红溪低笑,眉心的朱砂更加鲜艳。
  夜,很长,格外漫长。
  不悔药铺在姜地的位置已经算是接近虞国的边界。顺着东明河和延熙河的源头狂奔了一日之后,李璟之和红溪顺利地通过了东裕关,正式进入了虞国的境内。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越往都城卫城进发,寒气越发逼人。也许就是因为地势最高,这个国家的崇尚鬼神的氛围也最浓厚。家家户户的大门口,几乎都挂着门神的画像。那些门神神态各异,凶神恶煞,让人见了不禁心中发怵。
  李璟之目不斜视地骑马走过,眼里难掩的是对这种风气的鄙夷。
  红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李璟之忽然正视着前方道:“红溪姑娘,虞国,我已经带你过来了。”
  红溪偏过头微笑:“所以,李将军要抛弃小女子了么?”
  李璟之面色一沉:“你还想怎样?”
  红溪道:“小女子对虞国人生地不熟,难道李将军不应该为在下安排个去处?”
  李璟之转过头来盯着她,似乎要看出她的意图。
  红溪几乎是一眼就知道李璟之在想什么,又是微微一笑:“更何况,若是我制出了后悔药,要怎么递给将军?将军既然怕我在虞国兴风作浪,为何不请我去将军府做客?”
  合情合理,似乎所有的道理都让她占尽了。
  李璟之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又是默许了。他猛地抽了一下马鞭,马蹄嘚嘚,飞奔而去。
  红溪也飞快地跟上。
  李家在虞国是个将军世家。
  李璟之的爷爷是个将军,父亲是个将军,到了李璟之,依旧是个将军。而作为李家的一根独苗,李璟之从小被严格培养,灌输的都是忠君爱国,保家卫国的思想。而李璟之,的确被教育得非常好。可是偏偏,遇上了一代昏君。
  其实一开始虞国国君齐临兆并非昏君,还颇有野心。可是在他四十岁那一年,生了一场大病,忽然发现生命非常脆弱,有生之年就算得到了整个天下,也什么都带不走。于是开始到处搜罗术士道士,炼制丹药,企图长生不老。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国君在虞国掀起了这样一场风,贵族们渐渐也开始流行炼丹药,整个虞国可谓是乌烟瘴气。
  而李璟之,却是虞国那乌烟瘴气的泥潭里的唯一清风。
  他几乎是一个人,以铁血手腕,带着治军严明的李家军日夜严守边疆,借着虞国得天独厚的地势,在四国鼎立的天下争得了一席之地。
  李璟之也因此而名震天下。
  四天后,李璟之将红溪接进了将军府,把她安排在了倚楼轩。
  李家的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下人们纷纷猜测,这位新来的红衣姑娘,会不会是将来将军府的少夫人?距离少夫人去世,已经三年了,少将军身边终于再次出现了姑娘!
  也有打抱不平的:怎么还有这样厚颜无耻地女人,都还没有嫁人呢,就这样光明正大地住了进来!
  红溪耳尖,自然是听到了这些传言,只是一笑置之。
  她所留意的,是倚楼轩隔壁的那个院子——诗怡轩?
  没想到将军府里的名字倒是诗情画意,只不过诗怡?
  李璟之的夫人朱诗怡?
  红溪轻笑。看样子,就应该是是这里了。
  这位李夫人,又有怎样轰轰烈烈的往事,让李璟之这样钢铁般的男子都感到了后悔?
  这一路走来,她早已摸透李璟之的性格:沉默寡言、坚毅坚强,有着高度的警惕心。
  正所谓“英雄冢,美人乡”,这样的男子若是有一天陷入了柔情,那么这个女子,一定是个温柔娴静的美人。
  如今见到这一个个庭院,红溪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人的这一生,往往会有数以万计后悔不迭的时刻,可是能让人不顾一切地想要用后悔药力挽狂澜的,终究不过是一个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少夫人朱诗怡

  李璟之撂下一句话就没有再管红溪。他说:“我已经打过招呼,将军府你尽管进出自由,有什么要求尽管交代管家。好歹,你也是我李璟之的客人,只是,恕我没有时间招待你。”
  红溪微微施了一礼,笑道:“那就多谢将军了。”
  李璟之皱了皱眉,终于再次离开,留下一个英挺独立的背影。
  红溪明白,他是不习惯和女人相处太久。可是他已经容忍了她整整一路。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红溪忽然很好奇,这样的一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李璟之,当初又是怎么遇到他的娇妻?
  当晚,红溪问管家要来了一把琴。据说,那是曾经的少夫人用过的七弦琴。自从少夫人过世之后,这把琴已经尘封了三年了。
  红溪接过,试了试音,琴声铮铮,果然音色极佳。她微笑道谢。
  子时沙漏刚刚翻转,红溪的琴音便从指间流淌而出。
  阳春四月的桃花树下,一个梳着垂鬟分肖髻的碧衣女子正捧着一本书朝远处的两个人微笑。那正是当年及笄不久的朱家长女朱诗怡。
  红溪来到了那棵树下,就站在那棵桃花树的背面,朱诗怡的后面。朱诗怡并没有看见她,她却看得见朱诗怡,也看清楚了朱诗怡打招呼的对象。
  那是两个身着战甲的青年,其中一个,就是刚刚及冠不久的李璟之。
  朱诗怡并不是和李璟之打招呼,那时候她并不认识他。她打招呼的,是自己的二哥朱勤云。
  朱勤云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勾着李璟之的背,豪爽地笑道:“李兄,过来瞧瞧,这是我的妹子诗怡,这不是前几日刚刚及笄么!”
  朱诗怡似乎是刚刚发现二哥的身边还有陌生人,吃了一惊,才赶紧施了一礼。
  朱勤云有心撮合,暧昧地挤了挤眉毛,笑道:“诗怡,这就是你平日里最佩服的李小将军啊!”
  朱诗怡更是又惊又羞,脸颊顿时红了一片:“诗怡见过李将军。”
  李璟之的脸色也有些微微地泛红。
  那是最寻常的初见,才子佳人,门当户对。可是,有着一个好的开端,却未必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如果朱勤云能够预知未来自己妹子的下场,是否当初还会这样为两人做媒?
  可是至少,曾经也是快乐的。
  两个月后,李家就前往朱家提亲,朱家欣然应允。
  又过了两月,朱诗怡嫁入了李家,成了李璟之的妻子。
  那一场大婚,在那一年也是一段轰轰烈烈的佳话。李璟之戴着大红花,骑着马从街头走过的时候,也是无限风光。
  红溪只是在人群中瞟了一眼这等盛况,便打算转身离开。
  而就在那一瞬,她怔了一怔,因为她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紫衣公子追在在迎亲队伍后面吹口哨。
  那个紫衣公子高喝:“喂,李璟之,你也太不够义气了,你成亲居然不通知我!我今晚会去闹洞房的!”
  二十岁的李璟之意气风发,冲着后头的人群豪爽地喊:“闹就闹吧!将来你成亲,我也定去闹洞房!”
  紫衣公子哈哈大笑:“好嘞!想等我成亲,你还等多等几年喽!今晚,你和嫂子可要小心啦!”
  李璟之。
  三年前赖在药铺里的那个假李璟之。
  红溪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十年前,在李璟之的过去岁月里,遇到那个无赖。
  不过十五六岁的小无赖?
  她轻轻嗤笑了一声。这口气,还真像个无赖,也的确是那种赖在别人家里不走的德行。
  就在她嗤笑的那一瞬,假李璟之得意洋洋地转过头,恰恰见到了人群中那个鲜艳夺目的红衣女子。
  容貌倾城,眉心一点朱砂,嘴边却挂着一抹嗤笑。
  只那一眼,竟让他突然落寞下来,怔怔地望着她转身的背影。
  可是那个红衣女子,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李璟之和朱诗怡新婚,正可谓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不出三月,朱诗怡就被诊出有了身孕。
  九月后,诞下一个孩子,取名为李览英。
  就这样,他们整整过了八年,安稳幸福的生活。直到,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来的那样突然,措手不及地给了李家每个人重重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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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的沙漏翻转之时,殷湛微微从书桌前抬起头来,舒展舒展近乎僵硬的脖颈。
  此时此刻的他穿着黑色的长袍,金线绣成的袖口格外精致,露出里面暗红色的里衬长袍。他的头发也是梳得整整齐齐,头戴紫金冠,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死皮赖脸的自封将军,俨然是气质斐然的王公贵族。
  他回头望了一眼沙沙作响的沙漏,轻笑一声,又是子时了。
  全是拜那个女人所赐啊,子时似乎每到子时,听到那更漏翻转的声音,他眼前就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个红衣女子的身影。她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她的嘴狠毒,可是他知道,她心软得很。
  三年了,她已经整整消失了三年了。
  他知道,晋国的那一场变乱,肯定和她有关系。可是,那里太远了,他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以至于硬生生地错过。
  他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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