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温暖而暧昧,姹紫嫣红的天地之间只余彼此。两人忘情拥吻,恣意亲密,麦羽扭着身子在他身上磨蹭缠绕,两只手胡乱抓扯着解他的衣扣,安森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旋即拥着她往繁花深处倾靡而下。
花海中涟漪不断,醉人的香气越发诱得人身热情动,两人旋即宽衣解带,在彼此身体里汲取索求。安森外衣已然解开,麦羽遂倾身紧贴住他,一面耳鬓厮磨的亲吻他,一面往他几近赤裸开的上半身抚触得辗转缠绵,更曲起双腿,以足尖将他褪至腰间的衣袍蹬踢开去
意乱情迷之际,世间万物皆空。就连太后的乍然来到,两人亦是浑然不觉。
太后实在看不下去,连连轻咳了好几声两人都毫无反应。太后面色铁青,厉声怒叱道:“荒唐!”
这一声委实凌厉,欢意正浓的二人惊得不轻。安森慌忙起身,一面拉起衣裳,一面侧身挡住麦羽。她衣衫凌乱,酥胸半掩,发髻松散,连一只蓝宝石耳坠也不知所踪。
太后眉头紧锁,微微别过头去,清冷口气中有忿然的怒气:“宫人鬼鬼祟祟,拦住不让人走近。我一时生疑,便进来看看,没想到竟看见这般不堪的场面!”
安森定一定神,恭谨垂首道:“儿子一时情不自禁,竟不知母后在此。还请母后恕罪。”
麦羽惊惶失措的躲在安森身后,感到太后的目光直直朝她射过来,那目光灼灼不肯饶人,分明就是在等她跪下认错。麦羽鼓了好几次勇气,终究是念及自己此时春光外泄的状貌,叫太后瞧见,也只会更加生气。她到底还是不敢出来。
气氛一时凝滞。好一会儿,却听见太后无风无晴的声音:“去吧,算哀家扰你们兴致了。”说罢,转身离开。
这样一闹,两人自是兴致全无,悻悻走回了寝殿。沉默相对良久,安森长长一叹,宽慰道:“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毕竟也是一家人,母后即便有些责怪之意,到底也不会怎么样的。”
麦羽闷闷不舒,一筹莫展道:“我一直努力想挽回在母后心目中败坏的印象,如今定是再无翻身之日了。”她无精打采的扶着安森的手站起来,“罢了,我去换身衣裳,去跟她请罪吧。”
安森微一沉吟,点头道:“好,我陪你同去。”
麦羽轻轻摇头,“不用了,你若同去,她定会认为是我故意拉你来与我壮胆,更觉我不够诚心了。我去都去了,何必还要拘得畏畏缩缩的。你去忙你的吧,我换好衣裳便过去。”
难题
麦羽在云开殿等了好一会儿,太后也没有出来。只派了个小宫女传话道:“皇后娘娘,太后方才从御花园回来便有些心悸,刚叫了太医瞧过,这会儿正躺着休息,还请娘娘在正殿稍事等候。”
稍事等候,亦是不得离开。麦羽心知肚明。与太后相处这段日子,已多少知其心思幽微,不可琢磨。只得叹了口气坐下来,耐着性子静静等候。
即便有些心理准备,却也不料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麦羽过来的时候已近晌午,这几个时辰等下来,却也并没有人来叫她用膳,晴翠也只能候在殿外。惟有一个云开殿的小宫女,算是侍候在旁,只往她旁边的桌案上断断续续的添着茶水。
下午日光炽热如烧,麦羽心下惶惑,不觉汗流浃背,又加之腹中空空,只得一杯又一杯的灌着茶水,欲稍事缓解饥饿和闷热。然而随着时辰推移,她越发觉得头昏眼花,难受不已。
让人不安的是,安森竟也没有来寻她。
约是政事缠身吧。麦羽惟有这般想着,才能稍事纾解心头的惶恐。
直到日暮西斜时,太后才终于扶着堇珠的手缓缓行出,她额上缠了条黑丝绒绷带,显得分外憔悴且精神不振。
麦羽强忍着晕眩不适,起身敛衣,恭谨下拜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抚着胸口从她身边走过,似没有看见亦未听见一般,一直走到正殿的凤座上坐下,这才半咪着眼瞥了瞥她,扶着额角漫不经心道:“等很久了吧?”
麦羽跪在地上躬着身子,越发头晕目眩,却只能咬牙忍住,极力稳住声线道:“母后抱恙,儿臣竟未能尽孝榻前,实在罪该万死。”
太后轻慢一笑,转而缓声道:“哀家本打算让你陪哀家用午膳,故特意差了人前去告诉皇帝,叫他不必来寻你。却不料哀家这心悸,竟一时半会没有缓过来,也没顾得上你,更给误了午膳时辰。想来你也饿坏了,要不,让堇珠陪你先下去用膳吧。”
麦羽如何不懂太后刻意的试探,她勉强的笑着,头却不敢抬起来,“儿臣谢母后体恤。只是儿臣惦记母后凤体,并不曾记挂一己之饥饱。”
太后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桃花样的长眸淡淡瞥着她,半晌,才微一抬手示意她起来,和风细雨道:“坐吧。”
麦羽手脚全是汗,越发头重脚轻的晕眩,却强忍住不敢显露了分毫,赶紧应了站起来。然而起身时腿脚却不争气的一软,步子一个踉跄,险些又跪了下去。
太后微微蹙眉,示意一旁的小宫女将她扶住,冷淡道:“怎么,你也身子不适么?可哀家记得上午在芳华苑见到你那会儿,不是还挺生龙活虎的么?”
麦羽满脸通红,只得尴尬道:“是儿臣不小心,脚下滑了一下,并非是有不适。”
太后不置可否,只看着宫女搀扶麦羽坐下来,才接着道:“你日夜侍奉皇帝十分辛劳,哀家实也不该教你等这样久。只是有些话,不得不对你说一说。”
麦羽听出她话中有话,越发面红耳赤,口中却也只得毕恭毕敬道:“母后言重了。”
太后微一颌首,道:“哀家听说你从前曾有过一次小产,折损不小,不知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麦羽不料她忽然提起这事,一时多少有些难受,只是心头却也不敢松懈分毫,只依礼道:“谢母后关心,已经大好了。”
太后露出关切之色,“小产伤身,叫你受苦了。哀家问过给你看病的太医们,都说你眼下需要慢慢调理身子,暂时不适宜怀孕。你应该是知道吧?”
麦羽唯恐太后觉她娇气,连忙道:“多谢母后关怀,儿臣会努力调整,尽快恢复。”
太后微笑淡淡,只望着她点头道:“哀家相信你一定会如此。只是这种事请也不可操之过急,更多时候是欲速则不达,越想要的,一时半会偏还要不上。何况,你已经有之恩了,倒也不用太急,慢慢来吧。”她言至此,却顿一顿望向窗外艳色繁花,片刻转头回来,正色道:“哀家眼下打算为皇帝甄选妃嫔,一则让皇帝身边多几个人侍奉,二则也能多为皇上绵延子嗣,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麦羽虽知太后早有此意,却也不料她竟当面提起,不由震惊如遭当头棒喝,身子亦有些发抖,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太后见她如此,倒也并无意外,“你不回答也无妨,你即便是答应,哀家也明白,你心里必是一万个不愿意。此乃人之常情,哀家也不勉强你一定要口是心非的应一声‘好’了。”
麦羽低着头,犹豫着道:“母后固然一番苦心,可是皇上未必肯”
太后手中的茶杯放在旁边的几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她微微扬了声气,打断麦羽道:“正因为皇帝不肯,所以哀家才将你叫来。皇帝那样迷恋你,若你亲自开口,他多少应该会听几分吧。”
麦羽额上沁着汗珠,心却凉得如坠冰窖。她咬唇许久,艰难道:“母后,儿臣实在觉得为难”
太后肃了神色,“你觉得哀家为难你?哀家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是一位皇太后应该具备的考虑。而你呢?你可也有一位皇后该有的高贵端庄?”太后越发疾言厉色,“上午在芳华苑中,皇帝虽替你开脱,可哀家看得清清楚楚,你是如何的媚惑引诱皇帝!若非亲眼所见,哀家都难以置信,这些日子你也算有规有矩,没想到私下里依旧这般放浪形骸,肆无忌惮!简直就是风尘红倌的伎俩!皇帝素来是谨慎节制之人,竟然也禁不住你百般蛊惑勾引,荒唐到与你在那光天化日,花田篱下行苟且之事!”
麦羽慌忙跪下,“儿臣知罪!儿臣只是想让皇上高兴,并无他意。”
太后紧盯住她,接着道:“你是正宫皇后,要矜重沉稳,亦要大度能容,容得皇帝有别的女人。何况皇后也好,妃嫔也好,职责都是侍奉皇帝,而不是成天纠缠皇帝!皇帝必当以国事为重,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麦羽见太后已经有了怒意,也顾不得细听她说了什么,只连连叩首道:“母后教训得是,儿臣以后会注意的。”
太后抿了口茶水,稍事平静后,又道:“你此前那些不检之事,哀家虽不想再提,却也一直没有办法忘记。不过,若你此番能有所觉悟,不嫉妒,不吃醋,好好劝劝皇帝,让他不再抗拒哀家替他甄选妃嫔。那么,那些已经发生且不能改变的事情,哀家便既往不咎,如何?”
麦羽进退两难,只得先道:“是儿臣会转告皇上,尽力一试”
太后微微闭目,露出不耐之色,“转告?尽力一试?你倒是很懂得敷衍之术。哀家要你去劝皇帝,便是要你站在哀家的立场,好好的替哀家说服皇帝。若是他反而跑来怪我为难了你,那你就太辜负哀家的一番苦心了。”
麦羽深深的吸着气,极力平缓翻涌的心潮,“儿臣遵命”
太后看了她一会儿,“如此便好。”她凝眉片刻,似又想起什么,“你入宫这些日子,放着自己的春华宫不住,成日跟皇帝挤在一起,成何体统,以后注意些吧。”
麦羽小心翼翼的应付完太后,终于得以从云开殿脱身。一路上闭目靠在轿辇上,方才太后的话在她心里激起许多涟漪,令她一时心烦意乱。
真正的皇后是什么样,并没有人真正教过她。与安森相恋两三载,一直是理所当然的受着他种种的、如此这般的宠溺与纵容,从未费心操持过什么,承担过什么。
如今成婚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只以为,做一位体贴夫君的贤妻,安分守己的相夫教子,便足矣了。
实则远远不够。
她不禁努力回忆古书上记载的贤后们,被广为传诵的德行:主持宫中事务,宽待嫔妃,和睦妻妾她是否可以为了他,变成那个样子?
未来莫测,此时的她,如何能未卜先知。她长长一叹,倏一睁眼,才发现竟已走到了曙涵宫前。她愣愣少顷,回过神来挥一挥手,却让抬轿的小太监们折道去了那本是正经归自己居住的春华宫。
回想起来,除了大婚那日依着传统与安森在此度过洞房之外,她的确再也未在春华宫住过一日。纵然那些个依着份例拨过来侍候的宫女太监,照旧将宫中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净整齐,然而少了主人驻足,到底是显得格外冷寂。
麦羽在正殿坐了一会儿,宫人见她难得来一趟,自是格外殷勤,鞍前马后,端茶送水,热忱而周到。
纵是热忱而周到,一旦带了谄媚奉承之意,却是半分温暖也无。
她实在有些不习惯,遂起身要离开,宫人见她要走,亦有些诧异:“娘娘刚回来,便要走了么?”
麦羽微一迟疑,走出两步还是停了下来,侧首对晴翠道:“明日让他们将寝殿好好收拾收拾,我以后要住在这里了。”
晴翠愕然,急急追问道:“是太后的意思么?那皇上那边”
麦羽轻轻颔首,“今日还是先去皇上那边,因太后叮嘱了些事情,要我转告皇上。”她微一低眸,眉眼隐有酸楚之意,“走吧,我们明日再过来。”
不近人情
麦羽回到清平殿时,安森也正好回来,于是两人便一齐坐下用晚膳。安森见她吃得风卷残云,不由失笑道:“怎么吃成这样?是因为中午陪着母后太拘谨,所以没吃好么?”
麦羽手势微微一僵,只苦笑着摇头道:“吃完饭再说吧,我现在实在饿得没有力气了。”
安森目光温柔,轻轻抚一抚她的背脊道:“好,你慢点,小心些。”
心头暖意潺潺,似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遭,再回到春暖花开的家园。惟有在他面前,她才可以这般随意而毫无顾忌,她心中动容,不觉抬头盈盈睇他一眼,夹了片清蒸黄鱼片放到他碗里,“你也多吃些。”
两人卿卿我我的吃了好一会儿,麦羽终于是放下筷子。安森连忙拿丝帕替她拭一拭唇边,麦羽亦心满意足的微笑,之后便仿佛习惯一般,顺着他伸来的双臂依偎到他怀里去。温存良久,麦羽微微一叹,迟疑着道:“我明日便住回春华宫去了”
心中委屈忽然涌上,她有些说不下去,连忙低眉掩饰神色,才接着道:“虽然也说不上多远,只是毕竟是两个宫殿,一来一去的,总不如现在这般方便了。白天我依旧会过来,在和政堂陪你,至于晚上只好辛苦你多走些路,到那边去陪我了”
安森面色有些凝重,沉默片刻问道:“是母后的意思么?”
麦羽轻轻点头,“不过也还好,这也并不是多大的事情。”
安森眉头越发蹙结,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还有别的什么么?”
麦羽伸手拥紧他的窄腰,将耳朵贴在他胸前聆听他沉沉心跳。须臾,她直起身子来,认真望着他道:“你母后打算为你甄选妃嫔,让我务必说服你同意,若你不同意,便算我未尽到责任”
安森未等她说完便断然摇头,“我不会同意的。”
麦羽望住他片刻,轻轻叹息道:“我知道母后对我一直有成见,你我成婚这些日子,我一直小心翼翼,尽力讨她欢心,绝不忤逆她的意志,只是这件事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安森默然半晌,点头道:“我懂,我懂。羽儿,你受委屈了。”
麦羽伸手过去,缓缓抚平他纠结的眉心,“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安森勉强露了微笑,温然道:“此事你既告诉了我,我亦算知晓了,如此,母后交与你的差事,便算完成了。我会寻个合适的时机,以合适的方式与她好生解释。此事到此为止,你也不必再焦虑挂心了。”
麦羽不解,急急摇头道:“你没有听见母后当时的口气,说定要让我将你劝服,否则必是我存了私心,不肯全力而为。”
安森闭目少顷,复又慢慢睁开,忽然狭促一笑,“如此说来,我是非答应不可了。”他煞有介事的点头,“我明日便去回了母后,就说同意纳妃,请她作主随便选几个便是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
麦羽愣愣的望着他,一时哑口无言,片刻,竟红了眼眶。安森见状慌忙将她拥在怀里,敛了神色一迭声的哄道:“我这不是在与你玩笑么,你怎就当真了?”
麦羽泪水潸然,哽咽着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这件事,你竟然也能拿来开玩笑。我在这皇宫里太后不喜欢我,外头的大臣也对我指指点点,就连平日侍候的宫人们,亦只是因为你给我的荣宠,作着趋炎附势的讨好只有你,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能得到真实的温暖安森,安森我只有你我只有你一个人”
她越发心酸难过,眼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仿佛积攒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宣泄。安森用力揽紧她,以身体相贴的温暖来平息她的颤抖,“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与你开这样的玩笑。可是我待你的心,绝非轻佻。”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我心如昔,你一听便知。旁人的闲言碎语你不必理会,我绝不会让你委屈。”
麦羽点着头泣不成声:“还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对你说,我上次的小产已伤着了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