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微闪,唐以青颔首,“我也只是耳闻,不曾见过。”
白遗念笑笑不语。
白遗念是谁?他可是荒芜之渊现任的尊主。他绝不是为了上一辈的交情便随便提点别人的人,那么为何独独对唐以青另眼相待呢?原因只有一个,有利可图。荒芜之渊可是与婆娑阿修罗门不相上下且相互对立的两大势力,白遗念不可能不知道唐以青在做的事,至于左护法左荆愁,以他那点道行变以为可以瞒住他白遗念的眼?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之所以听之任之,不过是因为此事他另有打算。婆娑阿修罗门想要铲除他们,他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
看一眼对面坐着的男人,白遗念试探道:“听说有你的人在三皇子身边?”
眉眼间瞬间变得犀利,唐以青不自觉的握上剑柄,“白公子什么意思?”
谁都可以丢弃,唯独不能让那人伤了一根汗毛。
“我说过对你没有恶意,对于你身边的人自然一样。”白遗念似是没有看到唐以青的动作,毫不在意的说道。
气氛凝固许久,唐以青才收回目光。现在他们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到时候不但报不了仇还要连累陈牧驰。唐以青看不清白遗念的底,也查不出什么,但既然是老爷子相信的人,其实该是放心的。他知道白遗念不简单,只他偶尔提到的一些事情,便知他的背后必然有一条极为隐匿强大的势力。以他与婆娑阿修罗门的人联手都查不出的事情却轻易被一个白遗念所知。
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唐以青深色阴晴不定,会是他吗?白遗念两次提醒让他注意身边的人,与它亲近之人只有陈牧驰、司暮雪、裴肃以及与唐家千丝万缕的官员武将。那些官员唐以青本就是边用边防,至于那些私下里得知唐家惨剧的真想的几个将军可不是这么有心计的人,那些人都是跟着唐家出生入死的人,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对他有异心,只是若说这些人想要背叛他,那么禀明当今圣上方是正途,他们既没有这般做,便是忠诚于他或者有其他顾忌。剩下的几人,裴肃他本就不会全心的信任,可是,司暮雪似乎很信任他。婆娑阿修罗门不是一般的江湖门派,暂且不论白遗念是什么身份,只从势力而言,婆娑阿修罗门不可能比其他门派的消息还少,那么,很明显,司暮雪对他有所隐瞒?
这个认知让唐以青心情明显变差,司暮雪对他一直都不错,以前在军中,他甚至不惜安排身边的人帮他传递消息,司暮雪对他的心思他全都明白,尤其几年前那件事更让他们之间尴尬到无法相处的地步。
记忆慢慢回溯,那一日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司暮雪本就生的俊俏,一双桃花眼更是魅惑人心,只是,在他心里司暮雪真的只是他的好兄弟而已。其实男人之间,不像女人还讲究什么贞操,但是愤怒却是真实的,当清醒的那一瞬间那恨不得一刀劈了司暮雪,当下顾不得身体的不适,他抽剑便刺向司暮雪,谁知他不躲不闪生生受了一剑,若非他当时将剑尖偏了几分,或许司暮雪便会命丧当场。后来,待司暮雪伤势痊愈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冷淡下来了,但是他们毕竟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因为时间久了,那些事情便慢慢的被遗忘了。
近些年司暮雪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他真的无法相信那样一个人会背叛自己,但是事实却又让他不得不怀疑。看着对面好整以暇饮茶的男人,唐以青冷冰冰的起身告辞。
白遗念优雅的点头,眼眸似一泉清池,熠熠生辉。
第五十四章 苓鸾黑须
回去之后,他找来唐家暗中培养的势力—铁血卫的头领魏峰。以往唐以青也用铁血卫,但是因为有司暮雪以及荒芜之渊的人在打探消息,他便很少动用这股力量。铁血卫的人数只有不到一千,当初唐家遭遇不幸,是唐老爷子当机立断让铁血卫离开,等着唐以青回来主持大局。仅凭铁血卫那么点人根本无法改变局面,倒不如留给唐以青,说不定还有些用处,唐老爷子读的书不是很多,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未做错过决定。也正因此,唐家才能三代荣耀,可惜也正因此,等他想要唐家低调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无论再如何英明的人都会有算有遗策的时候,唐家更重要的是遇到了一个善于猜忌的帝王。
身体随意的靠在椅背上,唐以青看着魏峰道:“暗中调查下司暮雪,看看他都与何人接触,都做过些什么,一有异动立刻回禀我。”
“少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魏峰眼中带着凝重,司暮雪与少爷的关系他是知道的,如今却突然调查他,并然有变。
“爷爷生前便嘱咐过我,日后有何事可与白府联系,只是白府的态度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我又不知他们身份,如今顿觉前路变得艰难了许多。”闭上眼,脸上露出淡淡的疲惫,这些日子,他没有一日好好休息过,如今又遇到这样的情况,真的是有些累了。
“老爷子的话必然是有道理的,既然老爷子说可信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提到唐博后,魏峰花话语间难掩失落与自责。唐以青听了睁开眼道,“爷爷的事与你们无关,我们只要为他老人家报了仇,爷爷也能含笑九泉了。”
单膝跪地,魏峰沉声道:“是!属下必定竭尽全力,望唐家满门的大仇早日得报。”
“去吧。”朝着魏峰赞许的点头,唐以青接着翻看各处得来的消息。
以往他对司暮雪派人送来的消息没有任何怀疑,此刻却不得不重新筛选考虑了。他并非全信白遗念,但也无法再全心全意的相信司暮雪,心底深处,他还是希望之前的怀疑只是凑巧。
晚上的时候,唐以青接到安排在陈牧驰身边的消息,说是陈牧驰想要见他,唐以青一想便知是为了何事,只是他对此事暂且没有定论,于是便命人传了消息过去。
陈牧驰接到消息,果然如同他所料,唐以青对于两位皇子遇袭一事并不清楚。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后面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只是这几件事后,他们是真的不敢再有什么动静了,龙宣天虽然善疑,且晚年有些沉溺美色,但那雷霆般的手腕却也是让人不能小觑的。接连两个儿子丧命一子昏睡不醒,这无疑是挑动了龙宣天的逆鳞。自那日起,京都一直戒严,大理寺以及刑部都忙得团团转,可是抓住几个小贼之外,对于真正的凶手却是没一点办法。
虽然大多时间都呆在祥宁府,陈牧驰却忧心不已,唯恐这把火会烧到唐以青身上,不过事实证明他完全是担心过头,朝天换咯额无数官员,一连查了几个月接没有任何结果,如此,让人不由松了口气。
林阑离开之后,这几个月内一直没有回来,龙舯英的状况也并未好转,依旧还是昏迷不醒。祥宁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淡,因为龙宣天一下次就失去了两位皇子,因为对于这个一直有礼无争的儿子先下也是十分看重,一连几月,不断的赏赐灵药补品,只盼着三皇子早日苏醒。就这么一段日子,龙宣天已经显得苍老了许多,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他即便再如何冷清也还是个人,皇子的接连陨落于他而言的确是个打击。
这一日,祥宁府中如同往日一般,没有大声喧哗,唯有来回伺候的下人们静悄悄的脚步声。三皇子平日里对府上的人都不错,因而祥宁府上下全都是真心的替他担心,只是看着一日一日过去,皇子却丝毫没有起色,心里已经开始丧失希望。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林阑回来了。
他一身灰色长袍,那把大刀被牛皮裹着,脸上带着些许风尘仆仆,精神却丝毫不减。他背着他那个破旧包裹,眉宇间带着笑意,看到府里的下人了便道:“我回来了。”
府里的下人们初时还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都兴高采烈的回去禀报。林阑回来代表的什么,众人心里很清楚。半年前,林阑便是为了给三皇子寻找救命的药材而离开的,因而看着林阑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祥宁府上下不由觉得,嗯,此人仔细瞧着也是仪表堂堂啊。当然,这完全是因而心理原因作祟罢了。
自从三皇子伤重昏迷,林太医便一直呆在府上,唯恐一个疏忽,便致使三皇子的性命有危。因而一得到消息,林太医便揣着颗忐忑的心前去迎接,正巧赶上一同前来的陈牧驰,林太医抚须笑道:“看来穆先生也得知林壮士归来的消息了。”
陈牧驰点头,“皇子的状况在下一直甚为忧心,今日才算是听得一个好消息。相信林阑兄必是寻回了苓鸾黑须的。”
“老夫也这般认为。”脸上喜色更甚,行至前厅便见着林阑正对着身边下人抱怨,“快去给我准备些好吃的,这一路上可是饿扁我了。”
全府上下都知三皇子对此人格外优待,因而听他一说果然去准备吃食。
走到门口边听到林阑的声音,陈牧驰走进厅内笑言,“林阑兄一路辛苦。”
林阑听到陈牧驰的声音,大咧咧的挥手,“呦,穆先生。”
“看来林兄是为我们带来好消息了。”陈牧驰走进去看着林阑大笑,林太医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林阑喝了口茶,用袖子擦擦溅出来的水,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玉盒,虽不是什么上等的宝玉,却也精致好看。将玉盒寄给林太医,林阑道:“这便是苓鸾黑须,这东西实在狡猾,虽说只是植物,天性却知避凶趋吉。我去时不到两个月便见到这东西,只是不想被他溜了,这一寻有用去好几个月,若非运气好些,恐怕现在还不得其踪迹。”
颤颤巍巍的打开玉盒,林太医仔细瞧了瞧惊喜道:“果然是苓鸾黑须,与书中记载一模一样,这东西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啊。”
众人脑袋都凑过去看,一直守在三皇子身边的公公崔罗此刻也赶了过来,几人睁大眼睛看着玉盒里躺着的东西。全身漆黑如墨,大约有半尺长,细长的身体看起来倒有些像干瘪的泥鳅,身体周边还有几根短而零散的小触手,初细而末粗圆。大家惊疑,“这东西真能让三皇子醒来吗?”
“你们可别小看这支东西,他比人参雪莲珍贵何止一点,苓鸾黑须必生长于深海,千年才得以脱蒂漂浮,但那时候的苓鸾黑须却并什么作用,再过千年,其方有灵性,随水波漾动可以识得危险,因而至少要两千年的时光才能养成一株苓鸾黑须,你们说这是何等珍贵?何况这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寻得的,一般来说都是有大机缘者。”说吧,看了林阑一眼,十分诧异他果然寻得此物。
听着众人你言我一语,林阑都没什么心劲说话,直到一盘香喷喷的烤全鸡以及几盘精致菜肴上来,他方满脸喜色的抄起筷子大吼,“今日定要吃个饱。”
众人无语,心中方才的大英雄瞬间被贬至饿死鬼行列。
有了苓鸾黑须,三皇子的苏醒以及成为了必然。只是此时尚且要禀告皇上,毕竟任何事情都不能说是百分百成功的,好歹是皇子,自然更加慎重才行。
当听说林阑出外半年未三皇子寻得灵药的消息时,龙宣天当即龙颜大悦,随口编封了林阑一个三品带刀侍卫,专门留在龙舯英身边保护他。林阑对此可有可无,他本是江湖中人,对这些官职什么的并不在意,当下谢了恩也没往心里面去。但是祥宁府以及其他人却不这么想,一个毫无功绩的江湖人这么容易变被封为一等侍卫,特别准许留在三皇子身边,看来皇上并非特别厌恶这位三皇子啊。于是,原来的重任纷纷将视线转到三皇子身边。
龙舯英醒后有一大推的人前来恭贺送礼,倒是将龙舯英弄得一愣,怎么他睡一觉醒来就有这么大变化?当然,当知道他躺了大半年时,龙舯英的脸上神情便相当精彩了。只是除了醒来时的呆滞过后,他依旧是那个优雅温和的三皇子,只是有些东西却在慢慢变化,比如说,他会正面的雨陈牧驰私下讨论有关皇位的事情,他甚至表明,无论陈牧驰有什么目的,只要在他们两相目标不冲突的时候,他都会尽力配合。另一方面,龙舯英对林阑更加礼遇,一来他的确心中感念林阑对他的救命之恩,再则以林阑如今的身手的确高强,龙舯英自不会错过招揽林阑的机会。
龙舯英的清醒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最为恼怒的自然是大皇子龙斐云了。他心中满满的怒气,摔了身边的古器饰物,屏退左右只余他身边的谋士孙夏。那孙夏是长着白须的老者,他看着龙斐云怒气难忍,安抚道:“大皇子何必如此气怒,如今几位皇子只剩下您与三皇子,以您的出生,再如何也是三皇子比不了的。何况您本居长,皇上怎会立一个贱婢所生的儿子为君?”
“孙先生,您也看到了。父皇如今对我不冷不热,似乎二弟的死和三弟的事都是我们做的一般,如今三弟醒了,父皇赏赐个没完,朝中大臣们也见风使舵,赶着趟儿去祥宁府上拜会。我怎么就不知道我这位平日少言寡语的弟弟竟然有如此本领,那些去过他府上的人,哪个不是对他赞许有加?太子之位一日不立我变一日不安心,我如今已经三十出头,三弟却整整小了我十岁有余,我怎么还能等的下去?”龙斐云满腹苦水,如今一股脑的倒出来,心中慢慢的也平静了。他招呼孙先生坐下,叹道,“原以为三弟是最没威胁的,只是没想到如今却突然异军突起,让我不得安心。”
抚须沉吟,孙先生眼眸沉着,良久,他道:“以往很多东西都被我们忽略了,如今看来倒也是有迹可循。”
龙斐云看向他,不解,“先生所谓何意?”
看着满地狼藉,孙先生吩咐人进来草草收拾了,才道:“三皇子可真能忍啊,这近二十年来低调行事,如今却在此时突然吸引大家的目光,若说没有实现的准备怎么可能让他占尽好处。”顿了顿,接着道,“此次虽说是三皇子与二皇子一起遭难,但偏偏三皇子却如此好命,半年的时间便恢复如初,还得了皇上以及众大臣的喜爱,这一切未免来的太过合宜。”
脑袋一清,龙斐云诡笑,“也许一切都是三弟故意使得计也未可知啊。”
两人相视一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人总是喜欢自作聪明,有些时候该静则静,急功近利反受其害。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只要踏错一步,便再无回头路。
时间一点点过去,龙舯英渐渐站立在所有人面前,他对人总是温文有礼,却又持自己的意见,让朝中大臣暗暗赞许,龙宣天也是首次发现他这个儿子才赋出众,且虚怀若谷。他会认真而专心的听取朝臣们的意见,也会适时说一些自己的看法。即不显得过去强势,也不会让人觉得懦弱无见。
下了朝,龙宣天留下龙舯英,让众人又是一番猜测。自然此举使得龙斐云的脸色相当难看,但他很快掩饰过去,装作如常离去。朝中哪个不是心思深沉的老狐狸,对于大皇子的变化自然看在眼里。
龙舯英随着龙宣天到了御书房,等门关上,只剩父子俩,龙宣天双手背对着龙舯英道:“皇儿,你可想过做太子?”
此话一出,龙舯英吓得双膝跪地,连声道:“父皇明鉴,孩儿对太子之位从未过非分之想。”
转过身,脸上看不出神色,龙宣天坐在案前,一手敲击着玉案,一边毫不留情道:“三皇子与五皇子皆已不在,念月太过留恋风尘俗世自不适合担当这个位子,剩下你与云儿,可惜云儿面上看着稳重私下却太过冲动,那样的性子不适合掌权者,而你,这二十几年不显山不露水,却在此刻蓦然光彩大放,你若说你对太子之位没有丝毫用心,朕是不信的。”
“孩儿”龙舯英还要狡辩,被龙宣天打断,“皇家从来如此,朕也是一步一步过来的,若朕早点立太子,其他皇子自然不会有多余的心思。朕本想多看看你们,可惜却出了这种事情。”重重一叹,那威严的声音瞬间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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