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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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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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们的要害。
    段明身先士卒,身中数箭然战力仍在。反复冲杀三轮后,敌方本就不甚严密的军阵已被冲垮。
    历史上,某一部分蛮族或许有着视逃跑为耻辱的传统,然而朵颜族与西羌绝非如此。他们的传统是——打不过就跑。
    九连寨全部被攻破,蛮族本就不善守城,见势不妙立即向西逃亡。他们很清楚,汉人的军队绝不会追杀他们直至草原深处,今日逃走,他年才能再来。
    天光见晓,雾气消散,段明传令埋锅造饭,清点战利品,救治士兵。一时各部裨将来报,西六师大获全胜,除担任战斗主力的五师伤亡三分之一外,段明带来的一师伤亡不过四百人。
    段明望着营地里升起的炊烟舒口气:这一战惊险之极,先前两日秘密行军若是被蛮军发现,孤军深入的他必然全军覆没。好在此战运气不错,直至进攻发起之前,蛮族都未曾察觉他的到来。
    收复九连寨只是这场大战中,晋军的第一场胜利。然而战局糜烂,不是这一场战争能够挽救的。战争的关键,还在于此时的函谷关。
    整军完毕,段明上马传令:“向西南追击蛮军!”有晋朝百姓的尸体倒毙道旁,段明心中暗暗道:“若存,我已达成了约定的目标。但愿你及时赶到。”

☆、第79章 风雅颂

九连寨收复的同时,蛮族先头部队遭遇杜绵所率南军,在筍地激战后,蛮族退回豳地与宜禄县。
    晋军乘胜追击,与收复九连寨的西六师会合后,在豳地西北的漆地追上蛮军,两日两夜大战后,蛮军主力西逃。部分被俘虏的晋国百姓被解救,安置回乡。
    蛮族主力则挟持俘虏越过宜禄县浅水原,回到西部。杜绵联合段明继续追击。
    长安以东,代王大军陈兵函谷关外不断叩关。征西将军王朋占据地利,加固城防,深沟高垒,坚守不出。洛阳府兵得令向长安方向集结。
    代王大军来势汹汹,然毕竟只是一藩之力,本拟与蛮军前后夹击长安城;然而蛮军被杜绵、段明联军逼退,王朋手下东八师、长安府兵一卒未孙,形势已然逆转——若是拖到洛阳府兵赶到,腹背受敌之人便成了代王。
    刘苏等人收到消息时,杜绵已于泾河上游中段再次赶上蛮族大军,并大败蛮族。被俘的晋朝子民全部于杨冢被解救。而代王命其子赵锡率兵攻函谷关,被王朋击退。代王军主力被阻于潼关,不能西进。
    洞庭水帮调用多条大船,将襄王护卫三千人运至鄱阳湖。云梦泽、刘苏、赵百万等人会合于鄱阳湖上。
    沈拒霜被召回千烟洲——也不知他是怎样掩饰的,竟令卫柏以为他至今毫无反叛之意。
    千烟洲位于豫章东南山泽草莽之中,其外围有“十五国风”守护。“倾城”只是千烟洲中专司刺杀的一小部分,千烟洲最强大的力量还是集中在“风雅颂”——“风”即“十五国风”,守护其外围;“雅”是千烟洲之所以为名门大派的中坚力量;“颂”则由千烟洲历代旁系组成,大部分的土地与商铺便掌握在他们手中——算起来,莺歌海卫夫人也是颂的一部分。
    “要灭千烟洲,须先灭‘风雅颂’。”刘苏声音冷硬,她等了三年,终于积攒够了复仇的力量。
    千烟洲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口加起来,数以千计,除卫柏这样的宗师外,高手亦不在少数,其中“十五国风”的家主、“雅”的四分之一以上人数,都拥有接近宗师的力量。
    “说起来,最好对付的,倒是‘颂’了。”赵百万拈须,商战是他的擅场。他早就跟刘苏绑在了一起,单是这些年给莺歌海明里暗里下绊子添堵,卫夫人便不会饶了他。
    若是刘苏赢了,上至蜀中、下至华亭,他的船队会拥有畅通无阻的特权。若是刘苏输了,他也会跟着输掉身家性命。因此赵百万才是那个最希望刘苏成为胜利者的人。
    “‘倾城’不会参战,”这是沈拒霜回千烟洲前给出的承诺,亦是他回去的主要目的,“是以我们不用过于担心对方的暗杀。”
    “‘雅’并不全在豫章,更多地散步在华夏各地。便是听闻消息回援,我们的时间也还很充裕。”云梦泽凤眼熠熠闪光,“与我们对上的,会是‘十五国风’。”
    十五国风力量再强,高级战斗力也不会超过八百人,远非襄王护卫的对手。刘苏心中早有定计,将指挥权交与云梦泽。
    云梦泽惊诧于刘苏对他的信任——要知这并非普通势力,而是三千全副武装、训练精良的私兵!他知晓刘苏心目中最适合领兵的那个人并非他。
    “阿甜,你家阿越若是再便好了。”我无法统帅三千兵马,他应当是可以的。可惜,他非但不在,如今还可能是我的死敌。我身边的这些人,也唯有云梦泽有统帅洞庭水帮的经验,可堪一试了。
    总觉得,无论做多少准备都不够。可我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去复仇。
    云梦泽指挥着襄王护卫与“十五国风”对峙之时,刘苏冲击着“无我之境”的第二重。她体内有一个微妙的平衡——内力极高而根基不稳,恰似万丈宝塔建于一支芦苇之上。
    内力不断增强,脆弱的根基便随时有崩塌的危险。但她只有不断增强内力,才可能战胜卫柏。她如今虽有着与卫柏一战之力,却仅仅是一战之力而已,并不能给对方造成致命伤害。
    更何况在卫柏之前,她需要应对“十五国风”家主与“雅”部高手。
    赵百万离开鄱阳湖,调遣大量人力财力掐断千烟洲一切外界钱财与粮食等来源。
    云梦泽已率襄王护卫与洞庭水帮共四千兵力,对上了“十五国风”,不断施加压力。
    石钟山,江水冲刷着山壁镂空,不断发出噌吰如歌钟的响声,船体随着江水轻轻晃动。清风徐来,白露横江,水光接天,月出皎然。刘苏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右腿盘于臀下,左腿呈“胡坐”姿势自然下垂,双手在腹前交结成莲花的形状——这是他们浮戏山一脉心法“风月情浓”的独特习练姿势。
    沐浴在月华中,她神色却越来越痛楚,蓦然全身一颤,吐出一口鲜血来。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老虎小白,它在船尾仰头嗅了嗅,便咬着宋嘉禾的裙角不令她靠近。那种近乎不详的血气,令它十分不安。
    “苏苏?”无咎原是在船尾钓鱼,此时扔下鱼竿奔到刘苏身侧,刚好接住她倒下的身子。
    大战在即,“优释昙”之毒却再次发作!果然是师父说的,内力愈高,毒发便愈频繁么?
    练武便如饮鸩止渴:不练武她无法压制“优释昙”的毒性,更无法报仇;随着内力的提高,毒发却越来越厉害而频繁……
    刘苏痛得紧紧蜷缩起来,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无事……无咎莫慌……”
    无咎如何能不慌?这个姑娘从来都是从容的,让人觉得没有事情能够难住她,没有事情可以伤到她。
    他不知道人可以痛成这个样子,只是慌乱地擦着姑娘嘴角的血迹。
    宋嘉禾摆脱小白奔上前,发觉刘苏剧痛中将手指深深抠进了甲板,不由骇然——好大的力气!同时又有点明悟,她抓着甲板,是害怕痛极失控,伤到无咎罢。
    “……阿甜……阿甜……”刘苏气若游丝地叫她,“带无咎进舱!”她说话尽力简短,只因气息无法支撑她说得更长。
    宋嘉禾见过吴越重伤的模样,瞬间明白刘苏此时的状况不是他二人能解决的,唯有让她独处,等这个意外过去。
    “无咎,你随我来。”宋嘉禾试图拉开无咎,却被他甩开。这种时候,他怎能离开。
    “无咎!”刘苏眼前一阵阵发黑,“跟着阿甜……进去!”再不走,我怕真的会伤了你啊!
    她用从未有过的狠绝眼光盯着他。直到无咎放手离开,他从她眼里看不到一丝往日的温情。这样陌生的眼神过于可怕,于是他失魂落魄地随宋嘉禾走进船舱,呆怔着望向月下浮光碎银的水面。
    水银一般流淌的月光下,刘苏猛然用力,撕碎了大片船板。嘴里充满了血液的腥甜,有呕出的,也有被她咬出的——不能出声,不能被他听到!
    宋嘉禾流着泪挡着无咎的视线,她自己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痛苦难当的那个姑娘。
    突然船身一颤,无咎大步冲出船舱。宋嘉禾阻止不及,眼睁睁见被刘苏外泄的内力激荡得如同箭雨的木屑中,他跌跌撞撞上前,抱住了姑娘蜷缩的身躯。
    脸上身上数出被木屑刺伤,他浑然不觉,认真地俯身吻住刘苏。你很痛么苏苏?那就,让我陪你一起痛。
    我不愿在你快乐的时候,分享你的快乐;却在你痛楚无助的时候置身事外。
    苏苏,我跟你一起痛。
    若此时不是痛得神志不清,刘苏大约会气急败坏。然而痛苦中,有人抱着她,安抚着她,她唯一的反应便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这个人,将自己挤进他怀中,深一点,更深一点……
    “阿言……阿言……”她含混不清地呓语,“阿言,别离开我……别扔下苏苏一个人……”
    无咎僵了一下,随即不悦地想到,“阿言”便是从前的自己。于是他继续吻她的眉眼,在她耳边轻声回答:“我在,我再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苏苏,你要好起来。”
    苏苏,快点好起来!
    许久,刘苏放开揪着他衣襟的手,质地精良的衣料已被她抓握得稀烂。她无力地给无咎一个拥抱,“无咎,再亲亲我。”
    她又叫他无咎,证明神志已回复清明。
    一个浅浅的吻,扫过她被自己咬破的嘴唇,撬开她满是血腥味的口腔,安抚般地轻舔她舌尖。随后放开。
    “无咎,在这里等着我。”刘苏从无咎怀中滑出来,“优释昙”的发作仍未停止,血管随时要爆裂开来的感觉如跗骨之蛆。
    “我不会有事……”她微笑着从船舷上一跃而下,跳进激荡的江水中。
    无咎一惊,几乎随着她翻身而下,险险被宋嘉禾揪住。“她让你等着她!”
    石钟山在水流冲刷中不断发出美妙乐声,无咎紧盯着江水——她跳下去后,再没有浮上来。
    宋嘉禾低低叹气,她似乎明白了,为何这两个人对视之时,眼中像是从无别人的影子。
    “阿苏,你要平安无事地回来啊……”

☆、第80章 花醉客

江心水底,刘苏及腰长发乱舞,冷水大大减轻了她血脉沸腾的痛苦。立在水底,她蹙眉收束自己乱窜的内力,不一时,嘴角隐隐又渗出血迹来。
    “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有我之境,以我御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御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有我之境,由由动之静时得之;无我之境,人唯于静中得之。”
    一把子华丽从容的男声在冥冥中响起,刘苏眉心一动:“师父!”嘴一张,便有大量气泡涌出。
    她索性放弃了憋气,任由最后一缕气息流出,随着那个声音引导着内力流动。
    “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力御气。”
    “于武于力,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习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生生不息。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武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风月共忧乐”
    她浮戏山这一脉的武功心法称为“风月情浓”,外人读来颇似故弄玄虚。然她此时身在局中,得这一提醒,顿时豁然开朗。
    意识抽离,痛苦恍然远去。全身筋脉如地图上的江河一般,清晰呈现在她眼前。治水,堵不如疏。于是她放开不断外溢的内力,集中力量冲击筋脉中那一点一点的滞涩之处。
    每冲开一点,失控的内力便驯服一分。江河奔流至海,内力汇至丹田。长发伏贴地披在脑后,她睁眼的一瞬剔透如水晶,随即眼中光亮慢慢淡了下去,直至恢复常态。
    丹田是练武之人内力之源泉,丹田若受损,武功免不了大打折扣。是以习武之人,均视丹田为根基。
    与常人不同的是,筋脉中淤积的毒素被冲积至丹田后,她便撂开手不再去管。她的丹田便是最脆弱的那一点,不敢擅动。
    不过这就足够了。
    从暗沉沉的水底向上望去,月华是朦胧的晕光。她不确定适才是师父真正的声音,还是许久以前他留在他脑海中的印象。
    来不及多想,她冲出水面,喊一声“师父!”声音在水面传出很远,石钟山轰然回响,却再听不见那个华丽从容的声音。
    蹬着水,刘苏沮丧地意识到自己仍是未学会游泳。先前不过是仗着内力浮上水面,如今却又怎样在宽阔的江面上游回船上去?
    远远的,小船倒是动了。却是宋嘉禾与无咎一直盯着水面,却不妨她在水底已蹿出老远,这时听她喊了一声,忙划着小船过来接人。
    刘苏一手攀上船舷,便被心急如焚的青年拉上去紧紧箍在怀里。她知晓自己适才着实吓人,因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无咎莫怕,我回来了啊。你瞧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
    无咎不说话,抱得她死紧。刘苏也不挣脱,任由他抱着,从他肩上探出头去同宋嘉禾说话:“不是叫你看好无咎么,怎么吓成这样了?”
    宋嘉禾便瞪她:“你还说我!你一下水便是一个时辰,我们都以为你淹死啦!”这一个时辰里,无咎的表情令她不忍多看——那是什么样的恐惧与绝望啊!
    “……”我以为水下不过一瞬间,却原来已过了一个时辰。刘苏明白了无咎为何这样焦急和恐惧。
    怀里的女孩儿全身湿透,无咎看着她,一时怔忡:是什么时候,他也曾将湿透的她抱在怀里?
    凌乱地亲吻着她,将眼角沁出的泪融进她黑发上滴着的水珠中。无咎第一次讨厌自己想不起从前,厌恶自己不能帮她哪怕一点点。
    “无咎,”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这样清楚无咎的心思,“我在水底的时候,一直想着你在这里等我,才能浮上来呀。否则,我说不准就回不来啦。”
    这是事实,在水底疏导自己筋脉的同时,她始终牵念着跳入水中时无咎惊惧心痛的表情。无咎,你不知道,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我都是想着你才挣扎着活过来。
    刘苏对平静下来的无咎微笑:“我去换衣裳,你也去换了好不好?”他抱着她,将自己的衣衫也尽数湿透。
    无咎答应一声,却不放手。刘苏看向他无辜的眼神,不由有些头疼:“你想同我一道换衣裳?”
    无咎点头,他怕他一错眼,这姑娘又会遇到什么危险,就此消失不见。
    “哈哈!”宋嘉禾大笑,连小白也在一旁张大嘴露出诡异的笑容——也亏得它一只老虎,居然学会了笑。
    “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们去吧去吧!”宋嘉禾笑得直打跌,一头栽倒在小白背上。
    刘苏瞪她一眼,拉着无咎进船舱找衣服。先是他的纯白中衣、淡青色锦袍;次是自己的里衫与朱红襦裙。
    将衣衫塞到无咎手中:“快去换了!不许乱看啊!”转身解自己的衣裳。
    无咎匆忙换了自己的衣服,抬眼看去,见姑娘还在,便大大舒了口气。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挪不开眼了。
    大片光裸白皙的脊背与笔直修长的腿暴露的夜晚清寒的空气中,腰肢极细,凹陷出一个美妙的弧度。
    她一扬手披上里衣,遮住了肌肤淡淡柔光。无咎恨恨瞪一眼那阻隔自己视线的素衣,随即又想,她大约会冷吧,还是多穿一点好。
    姑娘感到身后的视线,穿好衣裙,待脸上热度褪下去,回头含笑问他:“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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