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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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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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苏收回手,这等时候,手还放在他头上,未免令人误会是一种威胁。声音仍是冷静的,师父教会她,不要让别人看出恐惧。“是的,殿下。”吴越就是那个人,从超然台上起,我就一直在对他手下留情,因为他牵连着我的过去,正如我牵连着他的。
    赵翊钧叹口气,脑海中划过的,却是某些旖旎的片段:幽深潭水与如玉肌肤,乌发与红衣,修长的腿,动情后不再冷静的眼睛……后者只是令他困扰的梦境,却扰得他怎么也下不了那个决心,说不出那句话。
    果然是压抑了太久的缘故么?只一眼而已,便缠上心头,不依不饶地纠缠了一整夜,几乎成为心魔。
    为君者,须狠;也须宽容。“解释。”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话题便就此揭过。
    刘苏已做好了逃亡的准备,听得“解释”二字,便是一呆——她与吴越的渊源,该从何说起?
    斟酌良久,她选择了最简洁的说法:“吴越与我有些渊源,超然台那时,我与他互不相识。但我认得他的武器……”
    “他早有脱离代王阵营之心,如今,他算是殿下这一方的人。”
    “殿下不必忧心他会再次出手,事实上,长城之上,为了支援于我,他的武器已然用完。超然台上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她没有开脱自己,而是一再强调吴越的无辜,再三承诺他不会对襄王造成威胁。赵翊钧心道,无忧,究竟是什么样的渊源,让你信任他至此?以至于,可以替他做出这样一旦有变便会要命的承诺?
    “你便从未怀疑过他,想要通过你,再次刺杀于我?”她的保证是一回事,他还需要做出自己的判断。
    “殿下,”女门客意识到他有息事宁人之心,解释愈发详细了起来,“当初阿越已是打算归隐田园了,是我不愿他一身本事就此默默无闻下去,硬拉着他来为殿下效力。”若他有半分不臣之心,也该是他迷惑我啊。
    手腕被捉住,女门客被赵翊钧拉到前面,“无忧,这一次我仍是信你。”“仍”,她值得怀疑的地方太多了,从一开始的出现,就是一个谜团。若不是一次又一次地付出信任,他早该将她逼得远远的,又哪里会让她就离自己这样近。
    刘苏舒口气,想起自己的来意:“殿下,我们怀疑有细作。”
    几个月戎马生涯,令天之骄子雍容的脸多了几分沉肃,只是看她一眼:哪个你们?什么细作?
    女门客顺手替赵翊钧绾起发髻,从几案后头走出,正色道明来意。早在“群英会”遭受大规模损失之时,刘羁言与云梦泽就怀疑出了奸细,并且这个细作不在殿下带来的军人里,而是某一个江湖人。
    “群英会”兵分五路之后,他们原打算冷眼旁观,看哪一队人回来得最少,那一队人中,便极有可能藏着细作。古怪的是,分兵之后他们竟很少再遇到难以招架的蛮族军队,损失大为减少,大部分江湖人都回到了大营。
    计划的失败更坚定了云梦泽的怀疑:他们之中不但有细作,而且这个细作狡猾多诈,绝非普通人。是以云梦泽制定了新的计划,决心揪出细作来。
    赵翊钧失笑:我还以为,你又要替他们作保,保证这些江湖人再无贰心呢。“你疑心谁人?”
    刘苏摇头,她虽挂着“群英会”会首的名,却将大部分心力都放在“正气歌”的少年们身上,与那些人并不熟悉。云梦泽怀疑北海,但她不能跟着怀疑,更不能就将这个疑点告知殿下,以免造成误会。
    “你想如何,去做便是了。”刘苏决定执行云梦泽的新计划,却需要赵翊钧的配合。他这一声答应,省了他们不少麻烦。
    再一次感慨殿下果然有为人君者的心胸,女门客笑道:“殿下且等着看,三日之后,我们必然将细作带来。”行了一礼,出去找云梦泽。
    赵翊钧在后苦笑,若不是你,人君的心胸怎会宽广到这般近乎纵容的地步?可惜,你每一动念都是属于无咎,便是他不在,你也很擅长拉开与别的男子的距离。
    洞庭水帮少主自幼被当作上位者培养,除武艺外,更要学习驭人之术。除了婚事上头不大不小的挫折,洞庭水君云霭相信这个儿子是他们云家百年来,最为出色的继承人。
    面对所有可能是细作的人,云梦泽很自然地选择了尽可能少地信任。刘苏是他不得不信任的人——便是她有嫌疑,也不该由他揭穿;“群英会”计划泄露之时,吴越尚未带“正气歌”抵达雁门关,这是他信任吴越的关键因素。
    除此以外,他只信任云心岫。与他有着一模一样凤眼的姑娘,只在眉心多了一颗鲜艳欲滴的胭脂痣,她是他的堂妹,也是他无法公之于众的爱人。

☆、第108章 除细作

四个人,一场计。用以钓鱼的饵,是吴越与刘苏培养出来的“盘尼西林”——事实上,这种号称能够大大提高伤员存活率的药物,迄今为止仍是一个传说,那个小罐中的“药品”究竟有无作用,只有刘苏与吴越晓得。
    两天过去,存放药物的帐篷风平浪静。云心岫皱着眉笑:“莫不是没有细作?”只是堂兄过于谨慎,以至于误会。
    云梦泽亦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却仍是坚持细作的说法:云心岫不曾与他们一道心动,无法理解那种不断撞上敌方陷阱的无力感。长期身为猎人,一旦被他人当作猎物,个中滋味十分微妙。
    吴越二人对视一眼,四人重又完善了计划。襄王全力配合的时间已过去大半,三日时间一到,若是还未找出细作,襄王便会撤去大部分支持,他们就要全靠自己了。
    云心岫所住的营帐内悬纱帐,茵褥俱刺绣精美,较别处多了几分精致。云梦泽与她同住一帐,众人皆看在眼中,心照不宣。四个人自然而然地分化成为两拨,云氏兄妹留在帐内继续商讨对策,吴越与刘苏掀帘出来,向营地外围走去。
    吴越立了大功,却因超然台之事收到猜忌。襄王不追究往事已是难得的大度,如今吴越被禁止靠近中军,他们又哪里能提出异议?好在前特种兵对此并不上心。
    “我怀疑,细作的目标并非便宜朵颜人,而是要破坏我们的行动。”在这种事情上,刘苏的敏感度总是要差一些,吴越提起,她才若有所悟。
    接口道:“所以那人并非朵颜所派,而是拥有自己的势力,仅是借蛮军之手破坏我们的行动。”接到“孺子可教,还不算笨到家”的赞赏目光,她竟无言以对。
    前特种兵循循善诱:“在我们之中做细作,是要承担巨大风险的。事成之后,利益必然超乎寻常。”
    刘苏点头称是,干脆从头分析起每个人的利益所在:“我与襄王殿下交好,且当初带队的是阿言,若是行动计划泄露,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便是我。故而我不是细作。”
    “同理,阿泽与阿岫都没有动机。”
    “海雨天风成名多年,若是求名求利,有更好的法子,不至于到这里来拼杀。”
    数百江湖人,怎样一个一个排除他们的嫌疑,又怎样确定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漏掉什么关键线索?刘苏分析不下去,回去寻云氏兄妹。云梦泽亲自带领“群英会”,对会中江湖人的背景和现状都更为熟悉,云心岫则坐镇大营统筹粮草并人员分配,想必更擅长分析这些事情。
    两人到得云心岫帐外,却不敢立时就进去,面面相觑。里头唇舌交缠的水渍声,对二人来说都不算陌生。
    刻意加重脚步声,口中叫道:“阿岫,阿岫!”在帐外徘徊片刻,便见云梦泽掀开帐门:“进来罢。”
    云心岫端坐案后,形容肃穆,全然不似适才动情的模样。刘苏压下狐疑,将猜测说完,便见云氏兄妹相视而笑:“与我们猜测相差不远。”没人发现,两双一模一样的凤眼中间,似隔了一层坚冰。
    三日时间一到,最后被怀疑的那个人,是鱼泰山。
    “北海心爱红衣女子,那日阿岫穿了红衣,鱼泰山便心怀忌恨。是以任务期间,她一再泄露消息破坏我们行动:不论是北海受伤离开‘群英会’,还是我在雁门以北栽了跟头,对她而言都是好结果。”云梦泽自己也觉得这理由牵强之极。
    但所有可能性都被排除之后,剩下的那一个必然是唯一理由,不论那个理由有多不可思议。因而此刻,鱼泰山已被拿下,由北海亲自看管。
    刘苏向襄王报告完情形,赶回时,便见北海肥白可爱的笑脸上,满溢苦涩的笑容:“你是我娘子,便是别人穿红衣再美,也及不上你一个小指头。你又何必……”
    便是此刻,鱼泰山的注意力仍在奇怪的地方:“果真如此?你看别人都不及我?”她在襁褓之中便遭遗弃,被北海养大,满心满眼里都只这一个人,他的意见便是她的世界。
    “自然如此。”旁人哭笑不得,北海倒是慢慢释然了。白白嫩嫩的小手摸上鱼泰山脖颈,手背上还带着可爱的肉涡,“我知你好妒,也爱你好妒。却不料你竟不顾大局至此……是我未曾教好你。”手下用劲,便要立时废去鱼泰山一身武功!
    鱼泰山含泪闭眼,她一身横联功夫,身体强横无比。但在这小沙弥的手下,便如楚楚可怜的小白花一般,任由他处置。
    “且慢!”北海心下不忍,是以一俟有人出言阻止,便即刻停手。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出声的人是云心岫。面对帐中十数江湖人,她凤目凛然:“你们便如此信任我堂兄?便无人疑心他也有私心?”
    “阿岫!”云梦泽脸色难看之极。
    云心岫丝毫不惧堂兄难看神色,轻松道:“诸位且听我说下去罢。”将一把糖果递给北海。
    北海:……默默接过糖果放进袖袋里。
    云心岫又扶起萎顿在地的鱼泰山,笑道:“你要试你家郎君,如今可是试出来了?”
    说着不再理会神色诡异的鱼泰山,环视众人,笑意盈盈道:“你们要找的那个细作,就是我啊。”
    众人哑然,疑云丛生。云梦泽咬牙道:“阿岫,收回这句话!”
    却见云心岫拍拍手道:“堂兄,你英明半世,果真要为了我,落得众人唾弃的下场么?阿苏,你可明白了为何找不出细作?”
    若是玩笑,她不至于一再强调自己便是细作。更何况以刘苏对她的了解,她并非如此不靠谱之人。只得苦笑一声:“阿岫,解释一下。”说这句话时,想起襄王向她要的解释,方明白殿下压下怀疑信她有多难的。
    “没有理由,我便想玩一玩罢了。”将英明神武的襄王殿下、智计百出的堂兄、武功高绝的刘苏、成名多年的海雨天风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是何等的快活啊。
    眼神陡变,凤目中间的胭脂痣也显得妖异起来:“‘群英会’的每一次行动,都要经过堂兄的事先规划。”而她云心岫,便与云梦泽住在一处,要刺探机密,再简单不过——云梦泽怎会防着心爱的堂妹?
    “待你们出发,我便以信鸽通知代王殿下。我管着‘群英会’与‘正气歌’的粮草调动,每日信鸽往来,从不会有人怀疑我。”最好的隐藏方式,便是将一只信鸽,隐藏在一群信鸽当中。
    这便是分兵之后,“群英会”损失大幅度下降的缘由。不是细作隐藏在队伍中间,而是分兵一事,是云梦泽临时决定,事前并无规划。
    “‘十部乐’的阿琴,是我指给她中军帐之所在。”刘苏先前还算镇定,蓦然听闻此事,神情剧烈变幻,终于忍不住问道:“阿岫,你想要什么?”
    人做一件事,总是有其目的。她思索半晌,却寻不到云心岫能从这些事件里头获得什么好处。
    云心岫轻笑:“因为我讨厌你们啊!”不错,是厌恶,是嫉妒。“同为女子,何以你那等自由!”你们——你,和鱼泰山,还有宋嘉禾——可以决定自己未来的方向,可以决定嫁给谁不嫁给谁,可以大大方方向世人展示自己的爱人。
    唯有我,每一天都在奉承洞庭云氏的主母,我的伯母;每一天都在为自己见不得光的爱情发抖,那是*,是禁忌。伯父每一次提及我可能的婚配对象,我都只能羞涩微笑,装出憧憬的模样,仿佛时刻期待着被伯父嫁给某个乘龙快婿。
    那些与堂兄相互凝视的日日夜夜里,我曾幸福,但更多的扭曲将我逼向了暗与饿的那一方。
    “阿苏,若是不如此,我如何在海雨天风之间,种下怀疑的种子?”他们相守三十余年,心心相印。
    “若不如此,我要怎样,才能让宋嘉禾失去她所爱的?”那个桃花眼的姑娘,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成了我的死敌。不论是小白,还是吴越,失去任何一个,她都会痛不欲生罢?我就是喜欢看她痛苦啊!
    “若不如此,我要怎样,才能使你的阿言离开你?”阿琴告诉我,她家殿下与刘羁言曾有过一段情。我就是想知道,当你不再是他的唯一,当你们之中出现别人的阴影,你们两个,还能一如既往地相爱么?
    “这一天,我规划了很久了。堂兄想要瞒下去,可我觉得,这样对你们太不公平。”云梦泽一厢情愿地相信,堂妹只是小女孩心性,不知此行意义重大。他宁愿相信,她只是一时糊涂,他以后慢慢教,她会慢慢改。
    他却不知道,与他有着相似凤眼的堂妹,心头早已被毒液浸透。现在,终于轮到他来选择。
    “阿泽,你要怎样选?”一方是洞庭水帮与天下,亲人与友人;另一方则只有云心岫。凤眼少女目光闪动,不设防地挺起胸膛走向堂兄,不再称他为兄。
    阿泽,我说出了一切。杀了我,或者带我走,该你做出选择!

☆、第109章 鸟倦飞

怎么选?
    一头,是洞庭水帮少主之位,日后的水君;襄王的支持,武林人士的敬仰。另一头,只有云心岫,他柔弱的堂妹,婉娈的爱人。
    怎样选?
    一边是权力,一边是*。她凭借一己之力将他逼到了悬崖边,不得不做出一直拖延的选择。阿岫,你真是又聪明又狠毒啊!
    他不记得她是何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或许自有记忆以来,她就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叫他“堂兄”。
    “堂兄,等等阿岫!”
    他才不愿意等她!幼童的心里,不能玩耍的堂妹,重要性还不及一枚旋转不休的陀螺,一只精致的微笑磨合罗童子,乃至于锦鸡一支斑斓的尾羽。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的分量越来越重,以至于他每时每刻都会记得顾及她呢?也不记得了。
    许是某一日,她自秋千上摔下,血迹渗透层层叠叠的衣裙,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珠,似一只折了翅的蝴蝶,颤抖不休。
    许是某一夜,她在洞庭无边月色中濯足,小腿纤细,足弓完美,仿佛每走一步,就会有莲花自足底绽放。
    又或者,是她逐渐长大后,一低头的温柔娇羞,一拧腰的纤细柔韧,一躬身的暄软丰盈。
    他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追逐她的身影,她与他相似的目光,她眉心鲜红的胭脂痣。她成了开在他心底的曼陀罗花,脆弱妖娆。
    当同龄的少年们知慕少艾,幻想对象每每便是他晶莹美丽的堂妹。每一次发觉堂妹背负着这样多的倾慕,他都在心底暗暗郁怒,忍不住出手教训那些莽撞少年。
    可他拦得住少年们的爱慕,却拦不住父亲联姻的想法。洞庭云氏的女儿,生来便是要为水君的权力王国献出婚姻,成为水君巩固势力的一条线。
    那一日,他平静地对父亲提出的联姻对象表示否定,仿佛真的在怀疑那个家族无法给云氏带来更大的好处,堂妹的价值不止于此。只有他自己知道,耗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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