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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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望寒江-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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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受到损伤。即便是那一回对着她外公的鞭子他以身作挡,得来的也只是他的不计后果后拖累了她早产。

    他为此而自责,只想起外公对他说过的话让他不要成为寒江的负累。

    或许那话语远不止让他强身健体与她携手百岁,既是要保护妻儿即便是在方寸大乱下也要保有理智晓得如何为他们才是最好。

    景故渊轻声道,“我与你的性格本来就是南辕北辙,做事的方式也都不同,我方才如此说并不是自贬。”

    她捏着他的鼻子道,“不要把对我好视为理所当然,你要学会邀功,既然付出就要收到同等的回报。”她拉起他的手那琥珀圆滑的表面映着他的眉目,“就像是这只戒指,我要你时刻戴着就是要你记得我的好。”

    景故渊微微一笑,“我也并非没有回报,这只戒指不就是实实在在的回报么。”他与她玩笑道,“你明日出去记得小心,别忘记了时辰。你若是迟迟不回,我可是会饿肚子的。”

    向着他俏皮的努了努鼻子,“倒是学会要挟我了。”她意味深长的一笑,“明日我只是出去见个人,聊上几句就会回来的。”

卷三缘深第二十九章 布局(三)

    辰时刚过酒馆里来用膳的人并不多,店小二见到有客人临门要上前招呼,伊寒江撇撇手只道是来找人的。她上了二楼雅座,挑了门口挂着天子号木牌的一间推门进去。

    有个头发黑白半掺的男人坐在酸枝木凳子上,望着街上小贩庸碌于生计,手里抓着鸡腿津津有味的咬着,他听到门开的响声以为是店小二送酒来了。油腻腻的手往腰带里摸出一小锭碎银子做打赏,却是依旧盯着街道不看她,“把酒放下就出去吧。”

    伊寒江看着桌上足够三四个人吃的小菜花菇鸭掌、五彩牛柳、罗汉大虾、串炸鲜贝她笑道,“一个人能吃得完么,真是有地方没银子花。”

    那男人听到是姑娘的笑声诧异的转过头来,她把面纱取下,男人的眼睛差点没有如桌上那道清蒸黄花鱼眼珠子爆出来,“洛昕。”

    她不客气的坐下,摸着自己的脸蛋,洛昕是外婆的名字,和辉则是封号。这个人脱口而出就是亲昵的称呼,可见当初交情不浅。

    她笑道,“这家酒馆是当初和辉公主开的,算是上京的老字号了,听说南蛮的国师每个月总要来一次点几道小菜喝一杯小酒,倒也是个念旧的人。”

    雷粟打量着她的样貌神情年纪,转而又是哈哈大笑,半带感慨的说道,“岁月催人老,如今我照着镜子都已经记不起年轻时长的模样,你又怎么会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她自揭身份,“我是伊世仇的孙女。”

    他多半是已经猜到,怀念的笑着白驹过隙后的血脉传承真是叫人意料不到的一场惊喜,“你身上的邪气是十足十的和你外公相似,但脸我算到今日是有贵客到访,只是没想到还是故人的外孙女。”

    她淡笑压根不信占卜一说。只想着南蛮的老头是不是已经病到懵懵懂懂了,才会没精力再问苍生只问鬼神。“国师也可以喝酒吃肉么?”

    雷粟笑道,“这些鸡鸭鱼肉注定是要入人口腹的,我只是顺从天意而已。何况我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用不着守什么清规戒律。”他把那盘五彩牛柳推到她面前,略微遗憾道,“这可是你外婆当初最拿手的菜,尝尝吧,只是她不在了,厨子也做不出当初的味道。”

    虽然才见他倒是不与她生疏。

    她只用竹签刺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咬着。含糊道,“牛肉很嫩还很有嚼劲,我看变的不是味道变的是人。做菜的人变了。即便照着留下来的食谱,下的油盐也分毫不差。还是会感觉味道缺了那么一点。”

    他喃道,“是啊,是差那么一点。”闲静说道,“我原本也不过是个四处流浪的乞儿。只知道十六岁时会遇到契机从此得在人间得享五十年的荣华富贵。不是靠你外婆,我做不到国师的位置,就因为吃了她的菜赖在店门不走,才遇到伊宰相得了提携。”

    真那么好吃么,能让一国的国师也留步,只可惜于她注定是遗憾没机会能尝到了的。“外公吃过我外婆做的菜居然还能咽下我爹做的饭菜。”

    雷粟慢慢回忆着往事如昨。悠悠说道,“伊世仇手段狠毒做事又是做绝,注定是要孤独终老不会有子嗣传承香火。他与洛昕成亲时。我就告诫过她三思,偏她不听。”

    她笑道,“事实证明你算得不对,如今他住的地方可是一点也不安静孤独。”从前是她和北望在外公身边吵闹,以后会是她的孩子继续使坏闹得山中百兽不宁。

    他深深的看了伊寒江一眼。“你外公外婆不信天意,把你教导得也不信。不信也好。或许人定胜天这话能流传这么久未尝只是自欺欺人的空话。”

    她哼笑,“还真是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一会是天意难为的口吻,一会又说人定胜天。

    “你既然把我当神棍就该知道神棍的嘴是模棱两可,信则是,不信则不是。”

    涉及命理时他说话并不点透,或许就因为是神秘兮兮的,他人才当作是高人行事,到底是真的假的,还是半真半假她也懒得去验证。

    雷粟笑而不语,饮了一口酒,“我以为伊宰相已经是恨毒了先皇和皇上,此生都不想与上京的旧识再有瓜葛。”

    伊寒江道,“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既然这样你为何会来上京”他恍然记起,浅浅一笑,“是了,差点忘记了,你该是来要回宰相当初交给皇上的东西的吧。”

    她像是问起天气一般只以寻常口吻道,“那老头还能活多久?”

    雷粟淡然道,“再多也活不过半个月了。本来帝王和普通老百姓也没两样,再如何富贵鼎盛也是要死的。”

    “那你还教他放什么天灯说要给他积福续命。”他若是如口中说的这般看开,不是应该坐看那老头生老病死只等老皇帝吊着一口气时让他别再挣扎一路走好么。

    雷粟笑道,“我虽然是一国国师,但也是肉体凡胎,若是有人拿刀子砍下我的头我也会一命呜呼。我若是看着他病危却是什么也不做那便是未尽责,他要杀我陪葬可就是那么一句话的事。”

    真像是江湖骗子夸大了本事糊弄他人榨取金银的桥段,只是他更厉害骗的是一国之君。“你不是应该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么。”

    他拿自己玩笑道,“你说的那是神仙。连诸葛孔明有上通鬼神能借东风的本事都算不到自己操劳一世也不过是含恨而死,可见人再厉害也不能什么都算到。不过或许等到我死了可以吧。”

    伊寒江问道,“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么?”

    雷粟抓起一只虾慢慢的去壳,“虽然御医隐瞒着,但他还没病得糊涂,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寄望于天灯借寿真的有效,却是出了岔子,也算是天意。那信物他放在枕侧,或许是知道你们随时会来取吧。他只有一个儿子,私心里应该更是属意自己的骨血继承皇位,你若是拿走了信物太子的仗可就难打了。”

    伊寒江冷笑,即便卓耶嘛真是做了皇帝,也注定是个无后的皇帝,百年之后他的血脉还是要断的。

    雷粟把剥好壳的虾肉一一送进嘴巴里,“伊宰相睚眦必报,我猜想他不会这么容易放过皇室的人。他必然是背后动了什么手脚吧。”

    她也给自己倒酒,只是笑着。卓耶嘛每一年都要服下药丸来避过山里的毒雾侵害,药丸是外公炼制的,一年吃一颗,有害肌理的毒便慢慢的累积却是没有任何的病症呈现出来,御医也就无从察觉。

    伊寒江道,“你对我外公也算是知之甚深。”

    他叹息,“你该说我是了解他对你外婆用情多深,即便伊世仇答应过会放皇上一条活路,他也不可能真就这样轻易的说算就算了。”

    她轻哼,“那皇帝老头能活到这么久已经算是赚到了,他还想贪得无厌么。”

    雷粟又叹了第二声,“你外婆的死皇上不是不内疚的,上一辈的故事太错综复杂已经追究不到谁的责任更多。你外公有错却也没错,而皇上可恨但未必不值得可怜。”

    她只问一句,“你是站在哪一边的?”顺便是习惯性的威胁,“墙头草可没有好下场。”

    雷粟笑道,“入世来修行,身体可以在俗世里但心可不能受此约束。或许我就因为是旁观者才会看得清明。”

    她轻飘飘的喃了一句,“高人说话都是如此么。”她抓起竹签狠狠一刺就见它竟刺破了红锦回纹桌布穿过了那厚厚的酸枝木桌子。

    雷粟淡定的瞥了一眼,笑着慢慢说道,“真论起来我与洛昕的交情缘分都要更深些。”

    他面上并无贪生怕死的的神色,可话语里却像极了随风摆柳毫无操守。或许她该把这个人归类到古怪一类。“那就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了。”

    雷粟耐人寻味的笑,“冤冤相报何时了,只希望伊世仇不是在作茧自缚的好,皇上一脉若是在你们手中断了,将来怕是伊世仇的后人要代为鞠躬尽瘁了。”

    她啐了一口,他这样一说不等于诅咒她的儿子或是孙子要为南蛮做牛做马,“我今日来找你可不是要听你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是想你帮我一个忙。”

    雷粟道,“你可是公主,只要报出名讳有什么不能迎刃而解。”

    她抓了一个鸭掌来咬,有人请客她不吃白不吃了,“我不说有我不说的道理。是你出的馊主意要为皇帝放天灯,结果让一个叫金律的商人惹来了麻烦,他的灯在半空就落了下来。这事涉及皇帝的龙体,他一定会被追究责任,我要你让这事不了了之了。”

    雷粟轻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国师,可没有本事像你外公当初一手握乾坤,一手掌生死。”

    “你捏着所谓的天机,也就是等于打着神仙的名号,谁敢不给面子。随便你找个理由比如皇帝病重不能杀生,或是这个叫金律的八字重什么的,杀了不利于运势什么的。”以前听得那袁圆喃多了,连她都能随口诌来几句。

    雷粟问道,“南蛮可没有什么八字不八字的,你要帮的那人是你朋友?”

    她把鸭骨头吐出来,“算不上。”

卷三缘深第三十章 布局(四)

    “既然算不上朋友为何要帮,从前无关紧要的人就算跪死在你外公的府门前他也不理,我本以为你的气息与他一般作风也该是相似。”

    她斜去一道白眼,“你管我与他作风是不是一样,若不是我还不想出面也不会来找你,你就简单回我一句帮还是不帮?”

    他淡笑,起身抱拳朝着她行了下臣对公主该有的礼数,“既是公主发话自然要效犬马之劳。”

    她拍了桌子一下笑道,“那就多谢了。”她把纱巾戴好,起身想着这店里的小菜不错,不晓得能不能买几道招牌菜带回去吃。

    雷粟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取回信物?”

    她只道,“我想要的时候自然会去要的。”

    雷粟已经是坐回了原位,手里抓起酒杯,唇边的笑容狡黠仿若是对事事的洞悉的高深莫测,“若是公主在上京遇上麻烦,不妨以现在的面貌去找多罗王,或许万事都能商量了。”

    她停下步子,回头道,“我已经是见过他了。”

    雷粟微笑,“是么,真是因果循环。你外公外婆离开上京时,我们都有去相送,她曾和我们说过若是有机会,他日回来找我们喝酒。只是没想到她留下这么一句空话撒手人寰却是几十年以后由她的外孙女来为她兑现。”

    他举杯朝她敬了敬,只是注视着她的面貌看的却不是她,心离了一般轻声喃喃自语,“多罗王若是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心里会是如何的欢喜,算是圆他多年思慕一点回报吧。”

    “你这话”她听着却是觉得里头有她不知道的事。

    他不再继续那样一个话题,上一辈的故事早就随着岁月更替留在另一个时空里,她有自己的故事享受自己的生活也就得了。“一个无聊的老头子自言自语而已。你外公那样小气的人必是许多都没与你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替你外婆好好的活吧。”

    语落便又是继续继续去看大街上的风景路人,吃他的小菜喝他的小酒。伊寒江笑着喃了一句怪人,也不禁想着外公还在南蛮朝廷里叱咤风云时,是不是也有各种各样的怪人风采各异点亮了岁月各领风骚

    她点了几样小菜带走,又见街边有人在卖白肉胡饼便又去要了两个,打算拿回去给景故渊尝尝这南蛮特有的小吃。

    身后突然有人喊道,“夫人。”

    扭头就见是赤勒与他的仆人靠近,她塞了小贩银子只当对人视而不见,赤勒却是急急追了上来,她止步问道。“少将军有何赐教?”赤勒听她如此问却是舌头打结了一般不晓得怎么说话又是局促又是尴尬。她道,“不语就是无话指教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赤勒一急便是一手拦住她的去路,“夫人不喜欢那条丝巾么?”

    她笑道,“我相公已经是送了一条新的丝巾给我了,我只有一张脸戴不得那么多丝巾,少将军的好意恕我无福消受了。”

    赤勒道。“我踩了夫人的丝巾只想着赔给夫人一条新的,心里才能过意的去。”

    她不想和他再在大街上磨蹭,“我的丝巾并不值什么钱,五文钱就能买一条满大街都是,少将军却是赔了一条那样贵重的给我,我自然是不能收的。你若真是心里过意不去就让下属送五文钱来吧。”

    大不了到时候拿那五文钱随意打赏给人。就当没拖没欠。

    赤勒一时语塞,伊寒江冷冷瞥了眼他的手,“曾经郡主当街抢亲落得一身的骂名。少将军年少有为该清楚有的事是会影响声誉的,我是有夫之妇,还要赶着回去和我丈夫用午膳,请少将军让我过去。”

    她看着赤勒慢慢把手臂放下,面上怏怏不乐。“在此之前我并不晓得你已成亲。”

    他最后一句声若蝇蚊,若不是她耳尖还真是听不清楚。她以女装示人时和景故渊成双成对的出现的。景故渊一声夫人他也该听得清楚,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成亲,这话真是莫名其妙。

    她懒得多想,只当又多遇了一个怪人。

    回到金律府邸正遇上含珠劝说景故渊离开,她该是听了金律的指示,虽是面上不舍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请他们搬走。伊寒江只把带回来的菜放桌子上一搁,对景故渊笑道,“你可是有口福了。”

    含珠嘴皮子动了动,她抬手截了她的话,“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只是我们夫妻两现在又不想搬了。当初是你少爷把我们请回来住的,难道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么?”

    含珠呐呐道,“夫人这是何必呢,你明明就晓得我家少爷迫不得已才要请你们离开的,是为你们好啊。”

    伊寒江道,“事情又还没有结果,一切都是你家少爷的猜测,或许过那么一两天一切都解决了也不一定。”

    含珠蹙眉,她当然也希望自家少爷平安无事明日起来便当是恶梦什么也没发生,但根本就不可能,这一次得罪的是皇上,怕不久就要降下噩耗才对。

    伊寒江赶人了,“好了,要不就坐下和我们吃,要不就出去,让你家少爷回来自己和我们说。”含珠对她无可奈何,耷拉着脑袋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却是听到伊寒江又吩咐,“对了,帮我去拿碗筷来。”

    含珠撅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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