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水柔笑,“孩子就是要胖一些才好玩啊。”
她把孩子转手给景故渊抱,偷偷问起伊水柔才晓得,多罗王曾经爱慕过尤洛昕,这凤冠霞帔算是为外婆准备的,但与其说是故意让他们拿上山来气外公,她更觉得是为这无疾而终的感情落一个美好的句点而已。
伊水柔得知老皇帝已死,叹息了一声,又问起是谁做了皇上,她说到是多罗王时,她是微笑的。或许多少也感知卓耶嘛这个人心术不正,若是做了皇帝未必是社稷的福气。
她不敢告诉她,她已经把卓耶嘛毒成了废人,这辈子他都没指望了。
卷三缘深第四十六章 回程(二)
景故渊心里是着急着回皇都的,毕竟他来时还是湖色春光,转眼却也已是芳菲歇去到了晚夏,只是南蛮四季并不分明,看着四周才会是夏木阳阴宛如时间并没有流逝太快。景故渊见到伊世丑恨对景昂这样疼爱,便又是在山上多待了三日才提及离开的事。
伊世丑自然不舍得,偏下山的条件是他亲口所开,他再不讲信用对伊寒江却是说到做到的。伊寒江笑道,“人说祸害遗千年,外公你就算要活到两百岁都不成问题,不过是等个八年,何况以后年年我也会带昂儿回来看你。”
伊世丑被她逗笑,山中的时间静寂悠长,从前是有了寒江和北望他们陪着才觉得有意思些,终究他这个大魔头并不如想象中适应孤寂,八年,是呢,他只要再等八年,“下一回上山时再多带一个女儿吧。”
孔伯彦也笑道,“是啊,再多生几个多多益善。”
伊水柔低头微笑,“你当故渊是寒江和北望脸皮那般厚么。”朝着景故渊看去,果真见他笑得尴尬,这虽然也是他心中所愿,但当着人前说始终是不好意思。他抱着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
伊世丑又是看了一眼,挥手让他们下山。伊寒江心知他心里未必有动作那般爽快,景故渊在她耳边道,“明年今日我们再上山来就好了。”
伊寒江含笑点头,边刮着儿子的脸蛋边下山。
赶了将近一个月的路才回到皇都。双脚踩上湛王府门前的青石路,看着又高又宽的朱红大门。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感触才具体的有了自己真是离开了很久的真实感,只因那高出围墙许多的树木,叶子褪了夏季那种生气的油绿有渐黄的迹象。
正遇到总管吩咐府里的小厮出门来擦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小厮见到景故渊和伊寒江,便是兴高采烈喊道,“王爷回来了。”
没过一会。颜闯和总管他们冲了出来,见到景故渊是完完整整面色红润身上没缺一处,便是行了礼。伊寒江眼尖的瞥见了蕊儿的身子,躲在门后只敢探出半个身子偷瞧。
景昂踢着小腿,腿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叮叮的响,颜闯严肃的脸难得是露出笑容,真心的为景故渊升了辈分做了爹而欢喜,只是可能因为多年嘴角都没扯动了,笑起来有些奇怪。
总管已经是先道喜,“恭喜王爷王妃喜得贵子。”一领了头。后边的下人也跟着嘴甜的道喜。
景故渊笑道,“还在外头呢,进去再说吧。”他把儿子轻柔的放进伊寒江怀里。柔声道,“我听到儿子说想娘亲抱他了。”
伊寒江直接赏一个白眼,儿子连爹娘都还不会喊,除非他们父子心中有感应,否则要说出这样完整清晰的句子。至少要再等一年。无非是记得她说过不许蕊儿在她面前出现,他怕她动手,才以儿子做借口。
颜闯上前一步,以谦卑的姿态对她保证,“王妃请放心,我已经是在外头找了屋子。会让她尽快搬走的。”
她不语,若说如过去一般气得见面想把蕊儿弄死倒也不至于,时间是一盆冷水拖着拖着怒火极容易被浇熄。只是她又不愿意这般容易去原谅一个人,抱着儿子进门与蕊儿檫身而过时只当完全没见到这个人。
喂饱了孩子,房中的摆设不变,唯独多了一张景致的小床,景故渊笑道。“我临走时吩咐总管订制的,心里许诺从南蛮回来时定是要带着你们母子。只是这张小床比不得山上外公送给昂儿的那张好。”
伊寒江道,“不会啊。”她把孩子放进那小床里,就见孩子吃饱后精神很好,他已经是学会了如何翻身,小屁股一抬手脚一块使力便是换了方向,只看着爹娘一边留着口水一边呵呵笑,“终究是给他睡的,只要他喜欢不论是狗窝还是龙床都一样好。”
何况这张小床也并不差,里头垫满了柔软的木棉又是用缎子盖了一层,这开始转凉的时候睡是最柔软舒服了。
景故渊微笑,“既然已经回到皇都,理应立马去给父皇请安。换过衣裳就进宫吧。”
“你还真是什么都万分小心礼数做足。算了,反正好久没见景麒,请安后顺道把他带回来吧。”
见他爹终归是麻烦的事,她虽然不喜欢把自己弄得妖妖艳艳,还是要在头上插戴几支发簪来凸显面见天子的郑重其事。只当给景故渊面子吧,他对她的家人一如对她的好爱屋及乌,她自然也该平等的对待他爹,毕竟也是她相公珍视的亲人。
即便那皇帝老儿有时候满口规矩多得对她指手画脚评头论足的要求实在让她心烦,那是做皇帝的无上特权,能将他的嫌弃当着你的面骂出来。而他管辖的百姓,若是以嫁鸡随鸡来说,她如今也算是这皇帝的子民,而她这个子民对他爹再不满意,也只能骂在心里。
她撇撇嘴,换上庄重而得体的衣饰,回到湛王府还没休息够半个时辰,又是赶着进宫了。
宫中的景致不论春夏秋冬看着都各有韵味,花匠又是会根据花季来栽种鲜花,看着便是一年都花开无败落,但却是更替了花的品种,旧的离去新的来。连这薄凉的交替都如以往。
四处的高墙把人围得严实,当真是有子万事足吧,只觉得身边的景故渊抱着孩子步伐比从前与她经过这条常常的巷子时都要轻快,许是他注意只落在孩子身上,初为人父的欢喜还没有退去,像是一坛酒只把他整个人泡在里头,心情是醉的,甜的。
皇帝听得景故渊回来是大喜,他们进到大殿时他应该正在批改奏折,这皇帝算是勤奋夙兴夜寐,每一回进宫都见他身边不离奏章。皇帝见到他怀抱的孩子更是喜上加喜,拍着手道,“快让朕看看,他叫什么名字?”
皇室的孩子出生以后都要将名字记录到玉碟中,孩子没出生前,他爹也曾想过要给孩子赐名,只是景故渊想自己取孩子的名字过足了父亲的瘾头,什么都要一手包办,皇帝也就顺着他只让他在孩子出生后将名字报上便可。
景故渊笑着说了孩子姓名,皇帝高兴的念了两遍倒也觉得顺口。便是见景昂好似听得懂别人在唤他一般,侧头眼睛咕噜噜的盯着,他的爱笑是遗自父亲,纯真无邪让人看着就生柔情想要疼惜。
皇帝颇为感慨,“你母妃若是也能亲手抱一抱该多好。定会也和朕一样的高兴。”
景故渊也不晓得该说什么来接话,便是沉默着只等皇帝这一段情绪过了,盯着孙儿手舞足蹈乐的眼儿弯着一直没有睁开过。才又道,“父皇,我们既是已经回来了,想将景麒接回府里照顾。”
皇帝抬头,来回看了看他们这对年轻的夫妻,“景麒放在你处朕一直是很放心,你博学多闻倒是也能把他教得好的,只是现在你有了孩子,只怕照顾昂儿一个都要费许多心力,让景麒回去,怕你会累坏身子。”
伊寒江听得皇帝似乎有打算要把景麒交托别人抚养的意思,便是道,“怎么会呢,昂儿还小好养得很,吃饱了就睡,府里人又多也会帮着照顾。何况日后我和故”想起宫中不得直呼其名,该称王爷,她心里骂了一句麻烦,又是不动声色的继续笑,“我和王爷日后也不单只有一个孩儿,若是多了景麒就手忙脚乱,以后怎么照顾其他的孩子?”
皇帝盯着她,仿若此时才发现一块回来的还有一个她,给她的脸色并不如给景故渊和景昂的那么好,声音低沉却是让人觉得这皇帝在生气着。“当初罚你是罚轻了,一声不吭扔下自己的丈夫回娘家,找遍皇都都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放肆的。”
果真是生气了,她给了景故渊一个眼色,他老爹不会是气她没把那什么女诫给抄完就离开,以为她有心和他做对吧。
为了要回景麒,她暂时虚以委蛇假装凡事应承好了,“皇上对我之前的惩处我还牢记在心,回到府里自当完成抄写。”
皇帝瞪着她道,“你以为朕要与你说的只是这事么?罚你那是皇命,你自当是要完成的。但朕与你算的却不是那一笔。”
伊寒江挑眉,那是哪一笔?这皇帝处处看她不顺眼认为她从说话到举止无一不需要改造的,一句她不经意的话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有可能得罪他,但她想得最近的一个理由就是没完成抄写完女诫就走大大扫了他颜面。
景故渊笑道,“如今我已经回来,也算是一家团圆,父皇看在寒江为您添了一个孙儿,不晓得可不可以原谅她之前种种?”
皇帝皱眉,“你再不好好的教她,以后她还是这般有了一点点口角一不高兴说走就走,难道还要你每回都追去求她回来么。”
她闻言便是晓得景故渊没把实情都说了,他爹似乎是以为他们夫妻吵了架,她一怒之下才带着儿子回了娘家投靠。
卷三缘深第四十七章 抢夺(一)
“朕本来是不同意故渊去那种蛮荒之地找你的,尤其他还说不带任何侍卫要孤身前去。他为了说服朕居然绝食好几日将自己饿得只剩下皮骨,当时御医说他若是再不进食熬不过了”
满意的看到伊寒江面色变化,他就晓得故渊太过为人着想,不想伊寒江担心必然把这一段给隐去了。但若是不说,伊寒江又怎么会晓得故渊所做远非她能想到才换得她今日回来。
“他心里明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了朕也该好好保重自己。却是一连几次损了自己的身体就为了帮你,你若是再不晓得如何好好为人妻子,下一回即便故渊再是这样以死相逼,朕也会下旨让他休了你,明白了么?”
她怔了一会,并不是震慑于皇帝所谓君无戏言的胁迫,且要她此后对景故渊好也算不得什么威逼,那是出自真心的想对他回报一腔的厚意。
她是怔于他曾经用过那样偏激的方法,虽是明白他并不是真的求死,想起在南蛮第一眼见他他有多清瘦。她还以为两人太久没碰面,他心里记挂难免吃得吃了才会瘦了些。
他居然绝食,若当真是如御医说再不进食熬不下去必然是到了严重的地步,他来找她之前到底是有多羸弱。
亏得她问起他爹怎么会放他一人来南蛮,他却是用了别的说法来搪塞。
景故渊柔柔的笑,小声道,“都过去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还因祸得福身子比从前的健康了不少。”
她唇瓣抿了抿,他越是说的淡然仿佛不过是小事,她就越是觉得当初吃的苦头不是一般的轻。她再如何,也不想他用这种方式去真的自伤,但晓得他愿意为她豁出命去,她又是开心。
左不过女人便是如此矛盾,总觉得肌肤相亲才会了解感动到何种深度才会恨不得现在把他蹂躏到骨子里的极端。若是在府里她听得满心的感动便早就将他吞进肚子了。
皇帝见她沉思不语只当让她好自为之。便让张敬去请慧妃带景麒过来。又是低头去弄景昂小衣服上的领子,便见孩子仰了仰头嘴皮子蠕了蠕,逗得皇帝哈哈笑着,“瞧这聪明劲,日后一定能成大气。”
慧妃拉着景麒前来,景麒见到他们面露笑容。想要挣脱慧妃的手,却是见慧妃摇头,他只能扁嘴。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直等到皇帝让他们平身,慧妃这才笑道,“你们迟迟不回,我还想着明日要去给你们去求个福,倒是张敬来报喜了。说你们现在人已在皇宫里,难怪我说怎么一早便是听到喜鹊在叫。”她走到皇帝身旁,注视着景昂,喜滋滋道,“这孩子长得精致,臣妾忽然便记起故渊还在襁褓的时候了。皇上,可否让臣妾也抱抱。”
皇帝正是抱的兴致浓烈的时候,只与景昂大眼对着小眼。打起童趣与这还不满周岁不懂人事的孩子说起话来,他笑道,“等皇爷爷再抱抱,其他人要抱你可要等等。”
慧妃笑道,“许久没见皇上这样高兴了。能哄得龙颜大悦也是功劳一件,后宫的妃嫔就算是想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呢。”
这话伊寒江听得不舒服。慧妃说话从来是恰大好处,难道不晓得这样的歧义极容易让小气的她往偏地方想么,伊寒江也笑,“是啊,就算要谄媚奉承也要看别人是否愿意让你讨好,否则赏给白眼也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慧妃呵呵笑道,“寒江你还是一张利嘴。”
景故渊朝着景麒招招手,“麒儿过来。”景麒又是偷偷瞅了慧妃一眼,慧妃慈祥一笑,他这才走到景故渊面前。伊寒江蹙眉,何时景麒要这般看人脸色了,完全没了孩子的无拘无束,倒是十足十的扯线木偶,慧妃扯一下他才能动。
景故渊抚了抚景麒的头,“一会就随叔叔婶婶回府吧。”
伊寒江则蹲下捏了捏他鼻子,“今天一天不论你想吃多少糖葫芦都随你,高兴么?”
景麒还是扁嘴没想象中咧嘴大笑甚至跳起来欢呼。慧妃朝皇帝福了福身子,温婉道,“臣妾正有一事想求皇上。故渊不在的日子,景麒留在宫中由臣妾照顾,相依相伴,实在是舍不得他离宫。如今故渊为人父,要他同时照顾两个孩子怕是他忙不过来,不如让臣妾代为抚养麒儿。纵邢常年离宫在外,有个孩子童言童语聊聊日子也比较有意思,皇上以后要见景麒也方便些。”
皇帝抬头看了景麒一眼,“你说的朕也有想过,只是故渊已是照顾了麒儿很久,若是又要换人抚养”
景故渊温文道,“儿臣答应过四哥会好好教导景麒,绝不会假手于人,又怎么能推卸掉责任。”
“不过是从湛王府搬进宫里,若是麒儿想念故渊了,我也能让人送他去湛王府小住几日,来往并不妨碍。”慧妃笑道,“绵衍是希望自己的孩儿得到好的照顾长大成材。故渊你也是我一手照顾长大的,我为人如何?对你又是如何?景麒是皇上的亲孙儿,我自然不敢懈怠,照顾他必定如当初照顾你一般的用心。”
伊寒江冷笑,用心,怎么会不用心呢,她是太用心了。她把景麒拉过来,盯着他的眼睛道,“我问你,你还喜不喜欢冰糖葫芦?”见到景麒又是偷偷想扭头,她抓着他小脑袋瓜头固定住,“你不是曾经说要做大将军么,问你喜不喜欢冰糖葫芦你都不敢答还做什么大将军。”
小孩子最是好骗,何况他这个年纪也已经能听得出话里的瞧不起,仰脸就道,“喜欢,麒儿喜欢冰糖葫芦。”
伊寒江道,“分开这么久见到我们也不会喊人了,你是讨厌你叔叔了,不想和我们一块回去了么?”
慧妃道,“宫中难免要学些礼数,他虽年纪小但凡事总要从小学起的好。皇上你瞧,麒儿是否有当初故渊温文尔雅的身影,我还记得故渊也是六七岁的时候,宫中礼数都是规规矩矩的做足,谁不夸赞他懂事的。”
怎么什么都拿景故渊来做模板,非要把每一个人都塑造成他那模样才叫养育成材么。伊寒江道,“每一样都循规蹈矩哪里还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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