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也不会理亏。我想知道,你刚才怎么让那马起死回生的?”
“贺延那莽夫,小小的障眼法就能骗过他。”她亮出手里的银针,刚才贺延定是以为她用了什么妖术吧。其实不但是人有穴位,畜生身上也有。
孩子哭闹不休,景故渊的视线与苏婉容的胶上,他淡笑着点头,苏婉容也是大方得体行了礼。景故渊道,“这孩子哭的这样大声,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他抬头看着伊寒江,又是求她伸援手的眼神。
她都说她不是大夫了,可来来回回救了那孩子几回了?还真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连最后一颗药都耗在那孩子的身上了,吃了大亏,他还要她如何?“你别指望我会出手,你要是担心,就让颜安来看吧。”
“颜安的医馆离这太远,何必舍近求远。”他道,“你若是再帮我这次,就当下一个赌我输给你了。”
她想了一会,道,“我要听完柳毅传,要我帮也行,进茶楼去。只是大皇妃她身份尊贵,怕不习惯和平民百姓坐在一起吧。”
苏婉容得体道,“我虽是官家出身,可父亲自小也教我不要轻贱他人,有劳姑娘了。”她跟着伊寒江进了茶楼里。
小鸟依人的女子能激起男人怜惜的欲望,苏婉容善用自身的娇弱,不强出头,顺从听话,迎合了这边世俗礼教对女子三从四德的要求。
所以百日宴时,与苏婉容正面起了冲突,众人宁可信是她这南蛮妖女无理取闹,也不信是知书达理的苏婉容暗箭伤人。
苏婉容把女儿轻柔的放进伊寒江怀里,孩子哭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到世上第一眼见到伊寒江便与她相看两厌,每一回她抱那孩子,孩子总是哭闹不休。小手握拳,虽是力气不大,却是一直在朝着她拳打脚踢,在她怀里一刻也静不下来。
伊寒江拉开孩子的小衣服,快速的看了一眼。“没什么,估计是刚才被吓着了。”
与御医的谨慎,每一回诊脉总要诊上半日相对比。她的话来得实在轻易,没有闻问切,光只是看,还是看的那样马虎,苏婉容不太信任道,“只是被吓到的话,为什么哭了这么久也不见停。”
伊寒江道,“小孩子哭闹本来就正常,或者你女儿喜欢哭,不哭她不高兴吧。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立马抱着她去找大夫。”
苏婉容道,“这孩子几次差些活不下来,都是姑娘自鬼门关救回来的,我怎会不信姑娘医术,是我失言了。”她说话得体,每个词都拿捏过。“母子连心,我只是太焦急了。”
伊寒江把孩子塞进景故渊的怀里,他第一回抱这么小的孩子,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伊寒江事先没给他任何的准备,他被迫接过,有点手忙脚乱。
他抱得小心翼翼,仔细盯着怀里的孩子,生怕抱得不好,会压坏她的小手小脚。孩子本来哭的鼻尖都红了,却是见到景故渊后,就停下不哭了。
伊寒江道,“这不就不哭了。也不晓得是这孩子真和我不对眼,还是你那张脸实在太会骗人,连婴儿都被你骗过了。”
孩子手上挂着铃铛,是百日宴时景故渊送的礼,经高僧开光过,有积福的作用。孩子举起小手握住景故渊的手指,景故渊也任她握着,问道,“大嫂,今日怎么会抱着孩子出府。”
苏婉容听到那称呼黯了神色,发现伊寒江在观察她,便很快恢复了原来淡淡的得体的笑,她回答道,“皇后娘娘想见见这孩子,刚刚才从宫里出来。”
景故渊逗弄着孩子,“这是大哥第一个孩子,母后必定是很欢喜,取名字了么?”
“想了几个名字,只是要等钦天监算过吉凶再决定。”
伊寒江继续听说书,边一心二用插嘴道,“你们这边真是奇怪,名字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只要不是阿猫阿狗张三李四那么难听,简单容易记住不就行了。还要算什么吉凶,也不想想,若是名字能觉得一个人的前程,那满大街还有乞丐么?改个名都能飞黄腾达了。”
景故渊道,“名字自然不能决定什么,但求的也是一种好意头,其实就和过年时,人人喜欢穿红衣道吉祥话,差不多。”
景故渊把孩子抱回给苏婉容,“母后前一阵子身体不好,以后多了孙女可以逗弄,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会百病全无。”
苏婉容柔声道,“王爷好像最近清瘦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身子。”想起自己的身份,说这话不太适合,便又补充道,“母后对王爷的身体也是担心的很,刚才在宫里还特意召来御医问了适合你身子进补的药材,吩咐给你送去。王爷身体好了母后心里的大石也才会放下。”
卷一缘起第七十六章 街上的巧遇(五)
刚说苏婉容每个词都斟酌过,可这会说话也不知是不是关心则乱了。伊寒江故意挑错道,“他的身体是我调养的,你说他清瘦了,不就是说我没本事么。”
这说书先生与其他茶楼的不同,不是个好事的人,收人钱财为人做事,除了说书,门外闲事不管。方才茶楼里的茶客大多跟着出外看她的热闹,可这说书先生却是继续讲他的柳毅传,不论听众多寡。
害得她只离开一小会,中间一小段故事却已经跳过,直接来到高潮的部分。钱塘君吃了寡情薄幸的泾阳小龙,激得满堂喝彩。
伊寒江道,“奇怪了,不过是一个编造出来的负心汉,死了却是有那么多人拍手叫好,可皇都满大街都是三妻四妾的人,他们把负心当成普通寻常。却没有人指责他们半句,这不是习相矛盾么。”
苏婉容道,“男子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他们拍手叫好,只是因为这说书先生说得精彩,故事跌宕起伏。”
伊寒江看着她道,“所以你觉得那泾阳小龙不该杀了?”
景故渊道,“故事就是故事,闲暇里调剂生活让日子过得有意思些,听过了就算了,没必要往里头钻牛角尖。每个人对安身立命的看法都不同,你有你的看法,她有她的。立场不同,不能说谁对谁错。”
伊寒江笑道,“大皇妃又不是不擅言辞,不需要你为她说话。每个人看法不同,我问的就是大皇妃的看法,你觉得泾阳小龙该杀么?”
泾阳小龙喜欢放荡取乐,不就和景驰拓一样么。
丈夫纳妾,做妻子的又怎会没有怨言。只是故事里的龙女比较率直,不喜欢丈夫流连花丛就去找公婆告状。
苏婉容道,“自古丈夫想要如何,从来容不得妻子置喙。若是姑娘非要听我说些什么,那我只能说我羡慕龙女有那样一位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的叔叔,就和孔大人一样。”
倒是回答得滴水不露,“往往人们羡慕的都是自己没有的,你羡慕我叔叔为我着想是暗指你家人不曾为你设想么?”
苏婉容笑道,“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姑娘也能从里面生出这么多意思来。”
“没办法,讨厌我恨我的人实在太多,我要是不多想想,怕什么时候被害了还不知道。”
景故渊道,“你不是听故事么,怎么台上说的精彩,你却一直在分神。”
“我有在听。你们说龙女嫁去几年都没有孩子,无所出也是七出中的一条吧,丈夫可以以妻子生不出孩子把她休离。终归有个孩子在身边才是保障,难怪送子观音庙香火那样鼎盛。”伊寒江意有所指道,“我不认为女孩比男孩差到哪,但这边的人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大皇子虽然是做爹了,但只有一个女儿,够么?”
苏婉容冷淡道,“伊姑娘向来直爽,有话就只说吧。”
“我也想有话直说,只是怕有人怜香惜玉怪责我说的太过。”景故渊在饮茶,伊寒江抢过他的杯子,就着他刚才含过的地方,唇落了下去。苏婉容果真是暗暗变了脸色。伊寒江笑道,“你女儿就是你以后唯一的依靠了,你可要好好的抚养她长大才好,不知大皇子知道这事么。”
苏婉容抱孩子的手收拢了些,弄得孩子不舒服,在她怀里来回扭动,苏婉容厉声道,“我的事就不需要姑娘操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娘又何必无风起浪。”
“大皇妃就没无风起浪过?百日宴的事那该怎么算?”
自己谋算别人时心安理得,别人谋算她时她就认为那人在把她往绝路上逼,继而后来的手段不过是为了自卫,想出毒招把别人弄死又更是理所当然了。
终归是别人起的头,招惹了她,还是她先开始,招惹了别人,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害人的心思。
“不过是个侍女自作主张,与我没有关系。”
她倒是撇的倒是干净,伊寒江道,“你说得自己这样坦然,你敢起誓么,用你孩子的命来发誓,你若是说了一句谎话,她就待你承受你所有的罪过,天地不容。”
苏婉容听到这,顿时是花容失色。
南蛮向来被渲染成人人不愿踏足的妖邪之地,听闻那里的人会使蛊毒,会咒术,一句怨毒的话就能让人发狂致死。
景故渊道,“你不该让一个母亲发这样的毒誓,你不会对没反击力的人下手,这是你说的。可你让大嫂用孩子的命来发誓就等于对这孩子下手了。”
伊寒江笑了笑,嗑起瓜子,不再搭理他们。那孩子是苏婉容好不容易保住的,她怎么会舍得用孩子的命起誓。
苏婉容起身道,“我出来太久了,该回府了。”
柳毅传说完,说书先生起身整理客人的打赏,而茶客也鱼贯离去。她推着景故渊出去,景故渊特意等她也上了马车,才问,“你刚才说那孩子是大嫂唯一的依靠,这是什么意思?她此后不会再有孩子了么?”
“你是关心谁?如果是关心你大哥后继无人?那你可以放心,他一屋子妻妾,总有一个女人能给他添丁,就算他命里无子好了,你景家那么多人丁不会绝后的。如果你是关心苏婉容无子,日后在府里备受冷落。”她两手一摊,“那我要说她已是别人的妻了,你担心也没用。”
景故渊犹豫了一会,问到,“你能不能”
他没说完已经叫她打断了,她眨眨眼,“不能。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医治苏婉容的,我不强迫你要讨厌我讨厌的人,同样的,你也别强迫我去做你想我做的事。救她的女儿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苏婉容设计她,她不报仇不单止还帮她,不就变成以德报怨了么,她没那么大度量,他可以省下口水了。伊寒江道,“你要是想学柳毅,见义勇为。那就拜托你一个人去救她脱离苦海,不要把我拉下水。”
卷一缘起第七十七章 纠缠(一)
她掀起帘子看着外头的行人,不再看他,他也不再出声,车里一下子安静了。马车慢悠悠的经过几个摊子,忽的瞧见有人在捏面人。
“停下来!”她喊道,小厮把马拉住,她跳下车子走到那摊位前有趣的看着。摊主是个老人家,手极巧,一印、二捏、三镶、四滚,不过顷刻,那些耳熟能详的英雄人物就被捏成了形,摆在摊子显眼的位置招揽生意。
她好奇道,“这是用什么做的?”
老人家和蔼道,“以糯米面为主料,再调上不同的色彩。小姑娘要不要买一个?”
“什么都能捏成形么?”她抽出一个面人,第一回知道糯米除了用来吃,还能做出这么漂亮的玩艺。“那老伯你照着我的模样捏一个试试,捏得好我就买了。”
老人家笑着坐到矮凳上,拿出简单的工具,开始对着她的样貌来捏制面人。才过一会就把成品递给她了。老实说看不太出来是她,倒是唇边那抹古灵精怪和邪气显露了出来,抓住了她的特点,让人一见这面人会联想起她来。
伊寒江掏出了碎银。
老人家道,“我们这是小生意,一个面人也不过是几个铜钱,找不开。”
她大方道,“找不开那就不用找了,我觉得这东西有意思,值一锭碎银就行了。”
她转身想走,老人家把她唤住,又是很快捏了一个面人给她,“我刚才见姑娘是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他指了指马车,景故渊也正掀着车帘子,往她这张望,风吹过,他衣袖偏飞。“姑娘和那位公子倒是金童玉女,只有一个面人孤单了些,这个面人也给姑娘,好事成双。”
她接过景故渊的面人,同样的,样貌捏得也不太像。只是那双眼——与孔濂溪画中景故渊眼中淡淡的疏离不同,柔和而富有情感。伊寒江好笑,这老人家怕是老眼昏花了。
她回到车上,拿着两个面人玩乐起来。心情又是变好了。
景故渊笑道,“在皇都只有孩子才会玩这个。”可看她现在的神态,倒也觉得她有些像孩子,小小的物件便能让她兴高采烈,心情由坏转变成好。
“我喜欢就买了,有什么不可以。”她把自己的面人放一边,拿着他的面人,对着他,“以后你要是惹火了我,我就把你生辰八字贴在上头,用银针刺你的手手脚脚,刺你的脑袋,让你天天都头疼。”
他盯着那面人,像是怔住,“这捏的是我?”只看得出衣服与他一样是白的。只是那眼神他伸手拿过伊寒江的面人,轻轻抚过面人上邪笑,该说老人家观察入微么。
她道,“我的那个有点像,你那个不像,不过无所谓了,你的那个不过是附赠的。”
景故渊也不气,只是笑道,“一个人玩不了两个面人,送我一个吧。”
“你不是说这是孩子玩的么,再说我给的银子,为什么要白白便宜了你。”
他商量道,“我给你银子。”
“我又不缺银子。”她向前倾过身子去抢,景故渊竟是把手抬高。好啊,是和她做对是么。她往前扑,把他压在身下,以为他长得高,她就没办法了么。
她得意洋洋的拿回面人,低头看,他黑黝黝的眼睛突然变得像潭深水,谁若失足落下去定会淹死。她坐在他身上,俯身用固定面人的小棍子点了点他的鼻子。
“干嘛这样看着我,别以为我和孔濂溪她们一样那么没定力,被你迷得晕乎乎的继而把面人给你。面人是我用银子买的,你要就自个回那摊子去找老伯给你捏吧,笨。”
秦兰见到她时是故作从容,显然贺延的话是传达到她那了,知道她伊寒江睚眦必报,所以在提防着。
孔书继笑道,“难得一家人齐全坐在一起吃顿饭。”
是啊,真是难得,上一回来孔家吃饭只有孔书继和孔濂溪陪着,今儿个却是老头子主动让她过孔家来用晚膳。她执起筷子,在那盘鸡肉里翻了翻,“怎么没有鸡心呢,婶婶常常为了我挖空心思,该以形补形才好。算了,既然没有鸡心,那就尝尝鸡腿吧。”
她把鸡腿夹起来,只是没放进秦兰碗中,秦兰就把碗挪开了,她冷淡道,“我自己会夹。”估计是怕她下毒吧。
孔书继怕伊寒江尴尬,用碗接过鸡腿,“叔叔喜欢吃鸡腿。”
伊寒江笑着,把鸡腿放进孔书继碗里,然后故意用筷子在每道菜里搅了搅。既然怕她下毒,那就什么都不要吃最安全了。
秦兰瞪了她一眼起身,伊寒江故意踩住她的衣摆,秦兰一时不慎摔了一跤,她作势要去扶,碰触到了秦兰的手臂,秦兰立马害怕的将她的手甩开,“不必你扶。”
孔公晏咳了一声,不满的看着秦兰。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欠了欠身子推说不舒服回房了。孔公晏夹了一口米饭,打破了食不言的规矩,开口道,“你住在王府不方便,男女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