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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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望寒江-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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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踩在梯子上将檐上挂的旧灯笼取下,换上喜气的大红灯笼。她看到侍女在剪窗花,倒也是兴致勃勃要了红纸和剪刀,打算自己剪一个花样贴到房间的窗户上。景故渊写好了春联让人拿去贴到府门两侧,这才搁下笔走到她身边。见她难得专注,也不喊她,只坐到她身后,拿起桌上堆放的她的作品。一看是不禁莞尔。

    她注意力集中在剪刀上,头也不抬,“我第一次玩这个,你不许笑,一会一定能剪出漂亮的。”

    景故渊笑容可掬,“你慢慢剪,我妻子这样聪慧,只要有心学,一定能学得又快又好。”话音才落,却是咔嚓一声,红纸被剪成两半,她无理取闹看着他气道,“都是你,和我说话让我分心。”

    景故渊只能苦笑。

    她瞪着桌子上堆叠的失败品,发起脾气,“我见其他人剪得都很容易,才那么一会的功夫就出来一个福字了,我就不信我伊寒江还斗不过一张红纸了。”

    景故渊把她剪的福字展开来看,“你第一回剪,这样已经是不错了,我让人一会贴到窗上。”

    她嫌弃道,“哪里不错了,我剪的只是个单纯的福字是最简单的,方才我见到有人剪了一个双鱼戏荷图案的福字。”攀比道,“我是要贴窗花,但是要贴最好看的。”指着那些失败品道,“这些都不要了,蕊儿,再去拿一叠红纸来。”

    景故渊笑道,“我喜欢你剪的这些,你又何必非要和别人的比较呢。”

    当然要比,她要不就不做,要做一定是最好的。不过是张红纸一把剪刀,她连这个都驾驭不了,也不用再混了。“反正我就是要继续剪,剪到我满意为止。”

    蕊儿穿了一件百蝶穿花玫瑰色的棉袄,衣料是裁缝来府里量身订制新衣时,她给蕊儿挑的,裁成了衣裳穿在蕊儿身上显得她肤色红润白皙,足见她眼光极好。蕊儿手捧一盘金乳酥,只等着伊寒江嘴馋的时候随手捻上一块来吃。

    “去拿红纸。”喊了两声依旧是见人呆站在她跟前,伊寒江抬头,见蕊儿虽人还在,眼珠子动也不动盯着窗外,魂已经是飞到九霄云外了。她稍稍提高了音量,“蕊儿!”

    蕊儿大吃一惊,手中的鎏金鱼龙纹银盘掉落,只可惜了厨娘费了心思做出的糕点掉在地上沾了灰尘吃不得了。

    蕊儿边道恕罪边蹲下将碎了的糕点拾起收拾。伊寒江问道,“你是怎么了,心神恍惚的。”蕊儿平日做事认真,还从未在服侍她时心不在焉过。

    蕊儿摇头道,“我没事。”

    景故渊道,“是不是连夜赶制孩子的衣裳,休息不足?若是这样就别做了。”

    伊寒江记起她从前为她缝制嫁衣通宵达旦,便道,“又不是明天就要生了,急来做什么,若是辛苦就给裁缝做吧,小孩子的衣裳也不用太讲究。”她甚至觉得衣服实用保暖就好,也不用要求什么花样,又绣龙又绣凤的,反正孩子长得快,穿不过几回就穿不下了。

    蕊儿笑道,“能给王妃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衣裳是我的福分,又怎么会辛苦呢。多谢王爷王妃的关心,我去膳堂再端一盘点心过来。”

    蕊儿欠身离开,景故渊道,“看着不像是身子不舒服。”

    她望往窗外望了望,这个角度恰恰好看到颜闯立于寒风中,身上穿着的那件冬衣不正是当日她见蕊儿细心缝制的那件么。她了然的笑道,“真是没想到,你的侍卫呆头呆脑的居然也有人喜欢。”

    景故渊也往窗外看,外头喜气洋洋人人端着笑脸等着新春福气迎门,就他那侍卫不苟言笑时时警惕。“你是说——”

    她道,“蕊儿的女红很好,就因为好,我一眼就认出颜闯身上那件衣裳是她做的。”

    景故渊很是意外,虽然共处一个屋檐,好像也没见他们两人搭过什么话,“颜闯和蕊儿么”见他不过是喃了一句,对二人私下往来并不发表意见,那淡笑,和她以为的赞许表示不太一样。

    她道,“你之前不是还说他该成亲了么,还是你不喜欢他们两个在一起?是不是觉得蕊儿出身不好,配不上你那生死之交?”

    他笑道,“蕊儿是出淤泥而不染,他们若是彼此有意,我倒也乐见其成。只是我们凭一件衣服就在这里混乱猜测,我只怕到头是闹笑话。”

    “是你自己说这边的姑娘保守,若是无意,怎么送人家衣服。”而且她当日看蕊儿缝衣的神情,分明就是含情脉脉,她的保密也做的太好了,居然瞒到现在,“你想知道也很容易,你去问颜闯不就行了么,反正他对你肯定是知无不言的。”

    他劝说,“别人的感情事,我们插手不太好吧。若不是,我只怕多一个人知道他们日后见面也会多一重尴尬。”

    “我没让你插手啊,我只让你私下去问颜闯他喜不喜欢蕊儿而已。”

    他带笑目不转睛看着她,她眼珠子溜溜转,算是承认了,“你当我好奇不行么,看着身边有人做事拖泥带水拖拖拉拉,我浑身也会不舒服。”

卷二结缘第六十二章 拜年(二)

    景故渊应了她,只说私下会去找颜闯问。

    大年三十吃过了饺子守过岁,第二日一大早就给景麒换上新衣进宫去拜年。在经过宫中一处时让人停了下来。

    天色沉沉两盏以细木为骨架镶以沙娟绘有吉祥如意的宫灯照亮了殿前一草一木,只是感觉挂了很久绢上的图纹已有些模糊不清。已是清扫过了大部分的积雪遗留一小部分则因为耐不住暖意化作了水打湿了脚下的石阶。

    景故渊提醒她注意湿滑,殿里跑出了两个太监行过礼后,将他连带轮椅抬上了石阶。大殿华丽,有心栽种花香四溢的腊梅和窗柩上贴着的大红窗花,实在不像是无主的地方,但若是有主怎么有客来也不见主人出来接待,空旷得好似喊一声都有回音的冷清。

    她拉着景麒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景故渊道,“我母妃生前住的关雎宫。”

    关雎象征人间至美爱情,“光听寝宫名字,我倒是能想象你母妃生前有多得宠。”看见殿内炉中白烟袅娜桌椅光洁,“这里没有易主?”这宫殿实在不像是废弃了的,可若是有人住,他这样谨慎,断不会没通传就擅自进入的。

    他摇头道,“母妃死后,父皇下令关雎宫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不能更变,所以这里还维持在她生前时居住的模样。就连外头那两盏宫灯,一盏是父皇所绘的,一盏是出自我母妃的手笔,也都留着。”

    她喃道,“伊人已逝就不怕触景伤情么。”对着这些东西忆起过往有影成双,不是更显得被留下的人形单影只倍觉凄凉么,要是她就宁可把东西都丢了。

    他轻声道,“虽是如此。毕竟是两人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宁可痛醒,也不愿将这些美好自记忆中生生抽离了。”

    她道,“时间可以淡去很多的事情,或许你爹现在再踏足这里,感觉也已不复当初了。”

    毕竟那皇帝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总会有那么一两朵解语花能宽慰他的情伤冲淡他的苦闷。关雎宫,也只有这名字保留下最纯粹的男女之情无关风月权势,就只是一男一女入骨相思。

    他音量极小,“父皇并非簿情的人。”

    她抿嘴道。“或许吧。”毕竟他说过他爹有他的“许多无奈”,只是——“无论再多无奈都好,既然要求一个女人一生只爱他的丈夫一个。那么相对的也该要求那个男人一生只有他的妻子一个人。”

    他玩笑的问,“若是有一日有个女人要插足到你我之间呢?”

    她撂下狠话,“你娶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我有多霸道。我绝不容许你对我的爱有一点点瑕疵,我可以为你容忍许多事,但我不会为你撤掉我最终的底线。你若是做不到从一而终,要不我杀了你,要不我就丢弃你。”

    她说的坚定,毫无半点能退让的可能。

    景故渊回她一笑,承诺道,“我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因为守岁的缘故。景麒昨夜很晚才睡,今日又是一早起来。有些犯困的揉了揉眼,“叔叔。不去给皇爷爷拜年么?”

    景故渊笑道,“时间还早,我们一会再过去。”

    来到门槛处,又是用同样的法子将景故渊抬了进去。他回头看就见伊寒江拉着景麒的手,在门槛那稍稍提了一下。景麒便失了规矩变成一只顽劣的猴子,不用走的。反而借力两腿一收跳了进来,还呵呵的笑着。

    伊寒江放开景麒,让他在殿里好奇的看。

    她见到墙角处放了芍药,讶异这个时令是如何做到让它盛开,走近发现原来是用娟做的却也是栩栩如生,能以假乱真。

    记起景故渊说他娘喜欢芍药花,想到皇帝为了一个女人用心至此,倒也觉得勉强算是有些真心实意,尽管这情分也算不得深厚就是,人去楼空后,他爹依旧是左拥右抱艳福不浅。

    景故渊转动轮椅,对着墙侧挂着的一副画像。

    画中的女子如花般盛放即便红颜薄命早早便凋零而去,却是把音容定格在了最美丽、最适当的时候。帝王的爱也摆脱不了喜新厌旧的善变,他的母亲若是还在,而今也该和皇后差不多的年纪了吧。

    想起了那一夜皇后的落寞,她实在想知道这样的宠冠后宫会不会随着一个女人由明艳娇媚渐渐变得鹤发鸡皮而如暴雨中的扁舟动摇,最后三千宠爱也会崩塌随着红颜老去变成一种永恒的追忆。

    但这话她不会和景故渊说,眼前这是她婆婆呢,她也实在不该拿他早逝的母亲胡思乱想。难得自觉有些良心不安,“你长得像你母妃多些。”

    他道,“这是母妃当初被御医诊断出了身孕,父皇喜不自禁让宫中一位画师画的,说将我娘的风韵留存在纸上,日后再拿出来怀念回味。”

    她笑道,“你爹倒是会哄女人,怎么不见你画我的画像。”

    “我不想你我和我父皇和母妃一般,只希望你朝暮都在我身边,不需要借着画像来怀念。”

    她只觉心甜,看着画像喊了一声,“娘。”算是感激她用性命生下了景故渊。

    景故渊一怔,她只用寻常百姓的称呼。他柔柔一笑,转头再看画像又是一脸郑重,仿若画中的女子真会知道一般,细语诉说,也跟她用了一样的称呼,“娘,这是寒江,我和你提起过的我的妻子。她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等几个月孩子落地后,我再把白白胖胖的孙儿抱来给你看。”

    她问,“你提起过我?”

    他道,“我娘生辰死忌我和父皇都会来这。那次母妃祭日,父皇订下我和你的婚事,我就来和母妃禀报了。”

    她追究道,“那成婚后那么久,你也该早些带我来才对。”他虽然对他娘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是生母,那是他儿时的孺慕期盼。心里终究是有分量的。成亲之前不带她来,可以说是名不正言不顺,那成亲之后呢。

    他顺着她的话,喃道,“是啊,该早些带你来的。只是那时还有些担忧怕你是和婉容一时赌气,或者只是一时兴起才要与我一起过。”

    她翻白眼,他心思细腻像是绵绵细雨落到掌心也掌控不住,“那你现在不担心了?”

    他带着有子万事足的笑容,柔声道。“与你一起的日子并不是白过,何况我们都有孩子了。”

    她指了指肚子,口气有些责怪他的厚此薄彼。她与他那些日子竟比不过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待的那几个月来得让他安心,“看来这孩子才是你的定心丸。”

    景故渊不是听不出她语气抱怨只笑了笑,凝着那画像徐徐道,“母妃,这是孩儿最珍爱的人。她不嫌弃孩儿是笼中鸟自愿折去双翼。放弃她的自由来陪孩儿度过余生,孩儿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回馈给她,金钱她不在乎,权力她也不放在眼里,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女子了。

    她抿嘴笑道,“你少用甜言蜜语灌我。我不吃那一套。”

    他幽幽道,“但求母妃在天之灵请保佑她这一生平安快乐顺遂如意,我希望她此生都不要有伤心落泪的时候。”

    她捂住他的嘴。认真道,“她是你娘,若是真的有鬼神,也该是保佑你一生平安,你不和我一样长命百岁。哪来人给我撒气,不高兴的时候任我打骂。”

    话音才落。就听到一阵笑声,是慧妃跟在皇帝身后走了进来,嘴里不饶人的调侃道,“大年初一一早就听到这样甜腻死人的话,一会我可要让人不必端甜品了,怕是吃什么都盖不过这甜味了。”

    她慢慢转过身,作势要行礼。

    皇帝开口道,“免了吧。”抱起奔过来的景麒,他们早已教过景麒今日见人统统说吉利的话好讨红包。景麒张口就来,“祝皇爷爷新春大吉万事如意。”

    皇帝笑的额上的皱纹都起来了。

    慧妃笑盈盈的说道,“你怀了孩子,礼数能免则免吧。”她看向景故渊,“我和皇上也是过来看妹妹的。”这一声称呼的自然是景故渊的母亲,“你们还真是有孝心,一早就来了。”

    景故渊笑道,“想着带寒江来让母妃也见见。”

    慧妃走过来拉过她的手,睨着她的肚子道,“早就该带她来了,现在肚子这样大了,走太久会累吧。皇上关心你们的孩子,常要张敬问过寒江的情况再回来禀报,我也在一旁听,你身子情况不错。”

    她答道,“是还好,既吃得下也睡得香。”肚里的孩子倒是乖巧,没折腾过她,怀孕到现在连孕吐都未曾有过。

    慧妃以过来人的口吻道,“我从前怀着故渊的三哥时,可没像你这样舒服呢。可见这个孩子还未出世就懂得体贴亲娘,将来也一定是和故渊一般温婉孝顺的孩子。”

    伊寒江皮笑肉不笑,慧妃这一声夸恰巧迎合了皇帝的喜好,反正那皇帝老儿是巴不得孩子生下来从样貌到秉性最好和景故渊是一个模子印出来。

    慧妃又问,“故渊,可给孩子想过名字了?”

    景故渊笑道,“想过好几个,男女的都有,只是都不满意。”

    夜里休息时曾有几次问过她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她只觉得不要是太难听就行,他几番思量,将所想的列满了白纸说要一个一个念来让她挑选。

    却是自己读着读者又改了心意,把好不容易想来的名字都统统作废,打算取更好的。她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名字才是“最好”,就如她之前对剪纸锲而不舍,他对取名竟也磨出了兴趣。

    罢了,随便他吧。

    慧妃张口都是吉庆的话,“那就慢慢想想多几个备用。寒江嫁过来还不到一年就怀上了,可见是好生养的,将来开枝散叶陆续有来,到时候你就不用再伤神了。”

卷二结缘第六十三章 被揭穿的秘密(一)

    伊寒江撇撇嘴,当她是母猪产崽么。

    那画像前备了一个小小的香炉,张敬拿过香点燃插好供奉,皇帝望着那画里的人一阵沉默,想起相识相知只随着那香烟轻散朦胧了眼睛景物化作一句轻叹。

    慧妃也跟着叹道,“妹妹离去时曾让我日后代为照顾皇上龙体,设法令皇上开怀。若是看到皇上这样长嗟短叹,一定会责怪我没有遵守承诺。”

    皇帝感伤道,“她就是这样,离去了心里牵挂的还是他人。”

    慧妃抽出手绢摸了摸眼角,泪光盈盈,“这样善良的人,可惜是红颜薄命。妹妹生前最喜欢看到皇帝笑了,今日又是大年初一,皇上就就别难过了,让妹妹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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