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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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望寒江-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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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故意闹他道,“我不去,我又不能玩,就干坐着看你荡得开心么?”

    他提议道,“婶婶可以在后头推我。”

    “那我也不干,你随便找个丫鬟推你不就好了。”

    景麒扁嘴,“可我想和婶婶玩。”

    她陷害道,“你可以去找伊北望啊,你不也是很喜欢他么。”

    景麒趁机告状,“可叔叔总会和我抢着玩。”

    伊寒江轻笑,小孩子的玩艺大人怎么会热衷,不过是和她一样恶劣的性子,逗孩子的。

    景故渊笑道,“你婶婶可没有空闲和你玩了,一会婶婶的爷爷就要来了,要督促她的课业,婶婶可比你刻苦好学,读着书时不会去想玩乐。”

    好啊,倒是拿她来举例了,她眯起眼来,“你这是取笑我么。”

    “怎么敢呢,只是想让麒儿向你学习,别一心二用念书的时候却是一边想着荡秋千。”景故渊虽是求饶的口吻,可她耳朵听得清楚分明就是调侃,

    景麒好奇,“婶婶是在默书么。”他是有见伊寒江埋头写些什么,走到她所坐的椅子那,因为不够高索性踩了上去,居高临下要看她的字,却是一手压在了砚台上把墨汁给打翻了。

    她哀呼一声,看着一个早上磨磨蹭蹭倒也给她磨蹭出五行字的战绩就这么化为乌有了。景麒尤不知死活,看着自己染上了墨汁的乌黑手心在呵呵笑着。她捏住景麒的脸,面恶语气也恶,“你这小鬼,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可惜景麒却是压根不怕。

    她有些无力,到底是因为她来到这边以后退步太多,所以龇牙咧嘴,孩子也不当一回事以为她不过是在和他玩闹呢,还是景麒天生就迟钝。她干脆手指沾墨把他脸儿画花。

    景故渊抱过景麒,免得他白嫩的小脸再受摧残,然后笑着安抚她道,“罢了,再写就是了。”

    伊寒江捻起那宣纸一角提了起来,上头的墨汁便似一江春水自东向西,“你说的倒是轻巧,又不是你被老头子盯着抄这些三从四德。”纸上的字已经模糊成一团,“你说我若是告诉老头子这是他要的女诫,他会怎么说?”

    景故渊却是哑然失笑,他的头发是早上时她一时兴起给他梳的,这边的男人就是命好,不必梳妇人这种又沉又重的发髻,就用一小冠或是簪子固定就行,他掩不住自然的风流儒雅,慢声道,“你若是说这一团是字。或许爷爷会认为你是在指鹿为马消遣他吧。”他对景麒道,“你可是做错事了,快和婶婶说对不住。”

    景麒听话的低头认错。

    她将那宣纸高举,发现纸张本身很薄能偷光,她不怀好意的笑了,“你以为说句话就行了,你既然为麒儿求情,那好,账就算到你头上。”见景故渊一脸的不解,她稍稍提示。“我突然发现这纸张很薄呢,若是把一张覆在另外一张之上,应该还是能看得清下面这张写的字吧。”这样即便他临不出她的笔迹也能代她下笔抄写。只要顺着描就好了。

    景故渊苦笑,“你怎么尽是把聪明用到旁门左道上呢。”

    她振振有词,“我也是被你爹逼的。”罚她抄写十份,就算是和伊北望五五分,剩下五分她尤嫌多呢。被景麒这样闹了她倒是灵机一动因祸得福。“反正你在宫里时不是说要给我想办法么,我现在不用你想,自己想好了,你照做就好。”

    景故渊喊人打来暖水,帮景麒擦洗脏脸,“我说给你想办法前提是你不能在宫里逗留。可最后还是顺着你住了两日了。”照理来说他们的协议也该是不作数了。

    她蛮横道,“我不管,反正我只记得你说给我想办法。我又不是抗旨不写。只是要你给我解决——”她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三。

    景故渊笑,“北望帮你写了五份,我若是又帮你写三份,父皇罚的是你你是‘罪魁祸首’,却变成是同时罚了我们三个。且你还罚得最轻了。”

    她话尾拖长,“那你帮还是不帮啊——”

    景故渊摇头哭笑不得。她从他怀里把景麒抱了过来,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上头还落着温水的余温,利诱道,“你今日听到的都不许告诉你皇爷爷,你若是答应,我一会儿就给你推秋千。”

    景故渊道,“孩子还小,别教他说谎。”

    “我是让他不说,不是让他说假话。也算是检验他有没有听你这叔叔的话做个听话又守信的孩子。”她伸出尾指勾了勾。

    景麒与她拉指,甜甜笑道,“麒儿不说。”

    玉露端着几个去了皮的贡果进来,询问她道,“王妃,孔夫人来了,您要见么?”

    这边的女子嫁人后,要不就尊丈夫的姓氏,如秦兰嫁给了孔叔继做正室,便尊一声孔夫人。也有为妾的,为怕和正妻称呼混淆,直接喊本人姓氏,如孔濂溪,也喊做孔夫人。“是哪一位孔夫人?”

    玉露补充道,“是孔家的孔濂溪孔夫人,正在侧厅等着呢,总管进来让我和王妃问一声,要见么?”

    景驰拓被褫夺了皇族的身份已是颁了诏书诏告,如今景驰拓的妻妾也是人人恐躲闪不及,总管碍于孔濂溪是她的堂妹,才会先请进来,再托玉露来请示见或不见,她若说不相见,总管自会帮她把人打发了。

    她冷笑,“她居然还有胆子来,也不怕我叫人把她扔出去么。”

    景故渊知晓她对孔濂溪态度转变的前因后果,劝道,“毕竟是堂姐妹,她如今又是这样,你不喜欢见她随意编个理由不见就好,不必撕破脸,否则难过的是你爷爷和叔叔。”

    她目光冷冽,“见。我还想知道她要来对我说什么。”她对玉露吩咐道,“你和总管说先拖着,让他算准了老头子会来的时间,再把孔濂溪领到后院去。”

    孔濂溪如今已是平民,对宫中的消息必定不灵通,未必会知道孔公晏每日下朝会先来王府待上一个时辰。

    景故渊摇摇头,不太赞同,“你下那样重的一帖药,就不怕孔大人吃不消么。”

    “你又怎么知道她来找我不是闲话家常诉苦而已呢?”选择权不在她手上而是在孔濂溪。她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更是明白积重难返自然就要提前先杜绝。一会只要孔濂溪不会说错只字片语,即便她把孔公晏唤来也不会有事。“痛也是一时的。若是你,你宁可被人瞒着浑浑噩噩,还是宁可把真相撕裂在你眼前。人这种东西,只要咬咬牙没什么是不能挺过去的。”

卷二结缘第八十九章 积重难返(二)

    景故渊轻声提醒景麒去一旁练字,又是拉过她的手细细把指头的墨汁擦净。“你素来有自己的主意也有自己的道理,虽然对我来说也希望你对我事事不要隐瞒,但人心毕竟是肉长每个人能承受痛楚的度也不同,你要因人而异才好。”

    她问,“一会你要和我一块出去么?”

    “她要求的是见你,我若是在你们倒不好说话了。”他取过一件略薄的云纹披肩披在她肩上。

    她算好了时间去了后院,之所以不选在房里说话而选在外头,是因为后院树木挺拔俊秀,比起室内容易藏匿住来人的身影。

    外头的天气倒也好,得到阳光照拂仿若身上加上了件贴身的小袄有温暖紧贴在身。孔濂溪站在耀目的日光下,换下了那晚宫中所见的细致装扮与珠钗宝石的璀璨,清丽的姿容依稀有过去百合一般楚楚却无妖艳异色的纯洁。

    但也只是依稀

    经过了那样的变故,在她眼里,即便是院里的树木秋去春来依旧是郁郁葱葱花香满枝,也只是披着一样的树皮,根已经开始糜烂只是未曾将症状显现于表而已。

    “你不是曾经说过不想我再去打扰你么,我遵守了。怎么反倒是你一而再的主动来找我。”

    孔濂溪转过身来,腰肢不盈一握就像是二月的春风裁出来的细柳一般,“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怪我么。”

    她冷笑,“你怎么和我玩起明知故问来了。或许真有以德报怨不计前嫌的人,但那人不是我。你若是还记得我怎么对付你娘的,就该想到今天我有可能怎么对付你,你倒是还敢来,好胆量。”仿若是夸赞她一般,配合的拍了拍手。

    孔濂溪轻叹。像是还没从冬日的萧条缓过来,人也疲软而无力。“我并不知道大皇子要害的人是王爷,若是知道,凭我过去那一点痴心拼了命我也不会做的。”

    伊寒江嗤笑,笑声充满了轻浮和不信,“你是要告诉我你是被利用的?那夜你为了绊住我说的每一句贴心的话每一个娇弱诚恳的神情,也是被逼迫的?”她眼神像是刀子从孔濂溪的面上刮过,“你有很多机会告诉我,是景驰拓让你来绊住我,可你选择了闭嘴。”

    孔濂溪道。“大皇子就是知道唯有我能和你说上几句,那晚才会特意带我入宫。他是让我绊住你,而今想来或许是怕你使毒的本事。有你在场会横生枝节。但他确实没有告诉我,绊住你是为了在皇上面前拆穿王爷的腿已好的事实。”

    “他没告诉你他要害景故渊,难道你自己就没想过他行事这样鬼鬼祟祟,也不会是让你去做什么好事么。或许是要暗中害我呢?还是你们已经志同道合,你巴不得祝他一臂之力。”

    “大皇子是许了我承诺。只要我愿意帮他这一次,以后就会让我在府里清静的终老,不会再有人能来折辱我伤害我。他说过不会对你不利,且有我在,若是真有事我也会挡在你身前不会叫大皇子伤害你。”

    孔濂溪看向她,真挚而诚恳好像那一夜即便是杀出千军万马来。也会义无反顾的救她于水火。“你说若是景驰拓对我不利你一定会出来阻止,但你话语里我却是听出你明知他会行不轨之事,却还是听话把我留住。这不是本末倒置又前后矛盾么。”

    孔濂溪一滞,呐呐提起往昔,“我真是不得已的,寒江,你忘了么。过去”

    她截断,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颚。她清楚的看到了孔濂溪眼中的惧怕,怕什么,怕她会使力把她下颚捏得粉碎么。她若是光明正大行事,现在的眼光该是炯炯的明亮而正直吧。

    伊寒江阴阳怪气道,“别和我提过去,你上一回在宫里就是一个劲的和我提过去引我入局的,你就不怕我反感了直接让人把你扔出去么。”她道,“你肯和景驰拓联手,是以为他要害的人是我是么?你很恨我吧。”

    她手加了力道,孔濂溪吃疼,却还是勉强一笑,“怎么会呢?我们是堂姐妹,我记得所有你对我的好。”

    她轻声问,“那我对你的不好呢,你也牢记在心了。”

    孔濂溪不假思索,“你没有对我不好的地方。”

    “我嫁给了你的心上人替他怀了孩子,再过几月便是一家三口和乐而美满。而你替代了我嫁给了不喜欢的人,一屋子的女人争风吃醋差点就把你逼上了绝路,你不觉得命运真是很不公平么?”

    孔濂溪面上闪过感伤,很快又强力压制,释然的笑,“只能说缘分不能强求,你与王爷才是天造地设吧。”

    她一把扯下肩上的披肩,举到孔濂溪眼前一瞬间涌起撕破她伪装的淡定从容的恶劣,“这是我刚才出来时他给我披上的,明知道天气温和,还是会怕我受寒受冻。我和他闹脾气他百般的迁就,我不吃饭他就用哄的用喂的。我稍稍不舒服他温柔体贴对我处处留意总是第一个察觉”

    孔濂溪用力的拍落她的手,脚一软,扶在一株因春回大地而枝上抽出嫩枝重新焕发生气的树,与她此时的黯然像是被黑压压无边无穷的绝望压着透不过气来的难熬,形成对比。

    伊寒江道,“你已经不是过去的孔濂溪了,我和你都心照不宣,不要矫揉造作的意图再扮演过去的自己,你已经扮演不出来那样的味道了,只会让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你娘。”

    耳边是孔濂溪的啜泣,萦绕不去的伤痛撕心裂肺的蔓延,化作嫉恨妒火把她吞噬烧的遍体鳞伤,烧不死,却是日日疼着根治不了。即便是假装忘怀了,也不过是在看不到的时候结了疤,轻轻一扣,依旧会流出鲜红的血提醒她的不幸是实实在在的会直到她踏进棺材。

    伊寒江往后退了几步,知她的步步逼迫已让孔濂溪精疲力竭一样的虚弱,“在我还愿意听的时候,说吧,你来的目的。”

    孔濂溪以袖拭泪,还是止不住晶莹的泪珠包裹着压抑许久的悲愤不断的涌出眼眶来,梨花带雨。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停住了哭泣。“景驰拓已今非昔比,那府邸再大而华丽也不过是个空壳了,如今他已没有能力在维系往日的奢华,所以已经将大部分的仆人和妻妾都送走。”

    景驰拓落难自然也充不起那样的排场,怕是以后也要节衣缩食才能过得下去了。若是不精简人手,送走他一部分的姬妾,过不了几日就会坐吃山空。“老头子会给你送银子让你衣食无忧的。不论景驰拓是落魄还是富贵,你依然能过千金小姐的日子。”

    孔濂溪样貌温柔,嘴边却浮现不易察觉极轻的快意。孔濂溪在景驰拓府里受到欺凌,也是因为他的有意漠视和纵容使得失宠的姬妾用谩骂和殴打把怨气撒到了良善可欺的她身上。

    “当初跟着他的女人不过是图他身份地位,就算是沦为玩物只要生活富足也愿意跟随,而今他财势都被瓦解,那些人自然也如鸟兽散去。我本来以为他也会把我一并赶走,谁知——”

    她道,“你和他的婚事是皇上赐的,那是枷锁只有皇上能解开。”

    “我知道,所以我来求你。王爷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只要他开口,皇上会同意的。”她语气放软,主动走近伊寒江拉住她的手,恳求道,“寒江,你帮过我这么多回,再帮我一次得么。”

    她笑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了自然是要各自飞的。”

    孔濂溪道,“若是我所爱之人,就算陪着他粗茶淡饭吃苦受罪我也心甘情愿,可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景驰拓,嫁给他是为势所逼,我现在要趁机摆脱他又有什么不对。”

    “我并没有说你不对啊。”不相爱的人勉强凑在一起也只会是一对怨偶相看两厌,孔濂溪如今心心念念只是如何尽快能切断这段孽缘。她伊寒江是个坏人,自然不会跳出来一副正义凌然批判她没有抱着贞节牌坊而死就是不贞,那是老头子才会干的。

    只是,她挑眉,——“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为了你嫁给了景驰拓才成全了你和王爷双宿双栖,不是么?”

    “所以你觉得是我亏欠你的了?”她连名带姓的喊道,“孔濂溪,当初我要帮你去南蛮从新过生活,并不是觉得我对不起你什么,你若是觉得我帮你是源于我对你存在理亏和内疚还想因此而吃定我,那你是大错特错了。我当初想帮你,一是因为叔叔,二是觉得你很顺眼。可你和景驰拓联手要对付我时,就该清楚我有仇必报的个性你即便来求我我也不会帮了。”

    孔濂溪哀怨的看着她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

    她不耐烦了,“别再说因为我出现才破坏了你的生活,难道你就会说这一句么。我从来没去害过你,我若是有心害你你现在还能指责我铁石心肠?”

卷二结缘第九十章 积重难返(三)

    伊寒江说到最后已经吝于给她好脸色,只是拿着盛气凌人的锐利眼眸斜视,孔濂溪慑于她的气魄,反倒是说不出话来。“当日我软禁在王府,你有想过为我求情么?还是心中称快觉得我应有此报。景故渊若是因此而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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