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着真跟他成亲,是做好了有一天他突然恢复记忆又选择离开的准备。
毕竟,容肃身份不明。
容肃自然不能明白周锦的心思,但丝毫不能阻挡他的喜悦,对他来说,只要周锦答应成亲了,那学什么都没什么问题,反正平常跟周舟在一块的时候,周舟总是很郁闷的说“小白,我发现你比我还要聪明”——这是周舟在夸他学得快,那既然他学什么都快,学个男人样自然也不在话下了!
嗯,回头我就去像周舟请教!
容肃心中雀跃,恨不能立即跑回去把周舟喊醒好早日学成。而周锦一看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扶额长叹,“这事也不许告诉周舟!”
容肃讶然。
周锦恨铁不成钢道:“他只是个五岁小孩,你是个男人,你还跟他请教是怎么回事!”
“那我该怎么学啊?”容肃眨眼道。
这还真是个问题,之前周锦也就是想到这里觉得没辙才作罢,这里拢共就三个人,跟外边也没个接触,就算让他学,他也没地学啊。周锦有些不疼,半晌后眉头一动,却是有了个主意。
“你只要时刻想着自己是个男人,比周舟大,比我也大!你要想着挣钱供我们衣食住行,别人欺负我们了要站出来保护我们”想到了上次他确实保护了结果把别人差点弄死,周锦又改口道,“但是也不能把人打死,双方毫发无伤的逼退最好,然后嗯,反正你之前跟周舟学的那点小动作要全部改掉,说话也要改掉,你要做到威武有魄力,能干有智慧,善良又听话嗯,等你做到这些的时候,我就嫁给你!”
周锦越说越顺溜,声音也越来越豪迈,听上去就跟真的一样。事实上,在她说的时候,真是下意识的就把自己心中最理想的男人形象说了出来了。只是她想不到的是,就这么几句话,却给容肃出了个最大的难题。
就目前来说,容肃除了做到最后一个,前面两个都做不到。可是等到他能做到前面两个时,最后那一个,就又做不到了
☆、挖坑自埋疑惑起
新年很快到来又很快过去,除了老了年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变。
周舟一天一颗糖的吃着,吃到正月十五正好吃完,不由又开始期待下一个新年;容肃做好了棺材铺里现存的第二十口棺材,依然每天努力着做个男人,当然成果并不显著;而周锦则歇了一新年的心又开始动了起来。
也该搬走了。
这一日,她看着周舟跟容肃在收拾前院,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往镇上走去。有多长时间没走过这条道了?周锦记不太清了,反正每次去都要受尽白眼跟嫌恶,不过她从来无视,任尔指指点点,我自昂首挺胸,就是这样!
一路走到周舟原来做工的那家肉铺,见着里边人,周锦一笑,道:“王掌柜,我是来谈卖房子卖田的事的。”
王掌柜正在拨算盘,听到这话立马惊喜道:“当真?”
周锦不废话,干脆道:“二十两,分文不能少。”
王掌柜老早就觊觎那块地了,之前有个风水先生暗暗给他算过,他如果能搬到那地去,绝对的富贵,只是他怵着老周头那刺儿头的性子便一直没敢提,后来等他死了,见周锦一黄毛丫头没依没靠的便又动了心思,本来是以为能手到擒来的,谁知这黄毛丫头软硬不吃死不答应,生生将他的想头落了空。可是他也不死心,依然在后来不停的磨着,让周舟到他店里帮工也就是存着讨好的心思。
周锦并不知道他内底的那些事,不过从他的言行可以判断出,那块地对他来说很重要,若不然当时也不会把银子从八两加到十二两了。不过她不傻,他那么抠门的一人,铁定把价格压得低低的,她得往着倍的翻,再说,她也在大康镇打听过了,到底什么价心中也有数。
果然,王掌柜听到她报出这个数就眯起了眼睛,一脸的算计,只是他刚要说什么,又被周锦打断。
“别讨价还价了,这个数,改不了。”
王掌柜知道她是说一不二的人,也就不再多说,“唔”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只是刚要去拿笔墨立文书,又被周锦拦着了。
“别忙,我还有事。”顿了顿,周锦又道,“王掌柜,我铺里的棺材,一并卖给你怎么样?”
“我买你棺材干什么!”王掌柜听得这话,人往后绷起来了。人好端端的就买起了棺材,多晦气!
周锦不解释,只微微一笑道:“王掌柜再想想。”
王掌柜见她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不由也定了神,再心中一想,了然了。
周锦知道他想明白了,才笑眯眯的开口道:“我一搬,镇上就没个铺子卖棺材的了,可是镇上死了人怎么办?虽然这几年镇上太平的很,可你也知道,好几个都是高寿了,身子骨也不行了,到时候呵呵镇上的人是忌讳我,而不是忌讳这棺材,王掌柜将这棺材廉价买下,回头再在镇上宣扬一番,镇上的人一紧张,自然就先买下备好了我爹活着时常说,物少客多价便贵,店里拢共就二十口棺材,想来王掌柜能卖出个好价钱的”
一番话,说得王掌柜甚是心动,但面上还是装着很不情愿,因为他想着,周锦卖房子是要搬走了,那她肯定是嫌不好带走那二十口棺材才跑来自己跟前说这桩事,她现在说的这般为他着想,其实不过是打价格的主意,所以他沉吟一下,故作犹豫道:“你说的虽然有几分道理,可是”说到这就停住了,是一脸的难色。
周锦早就知道他会有这副作态了,却也不顺着说好话,只为难道:“如果王掌柜觉得不好,我也不再勉强,回头再去里正老爷那说说,想来他也是愿意帮忙的。”
里正可也是个生财有道之人,跟王掌柜一样,平安镇上出了名的见钱眼开,他要是知道有这桩买卖,定是不愿意这份油水落在别人的嘴里,这一点,王掌柜如何不知。所以听周锦提起,忙道:“哎呀,好了好了,看在周舟的份上我就接下这麻烦事吧,毕竟乡里乡亲一场。来来来,我们把这价说一下,你原来卖一口棺材”
“”
周锦平常不跟人打交道,但不代表她讨价还价的本事差,相反的,她动起脑子来让一向精明的王掌柜也咋舌。而在经过小一刻钟的磨嘴皮后,她拿着装着七十两银子的钱袋离开了老王肉铺,身后,还跟着一只跛脚的毛驴。
背后王掌柜看着宝贝毛驴被牵走一阵肉疼,可看着手中签了字的文书以及房契地契,则又眉开眼笑起来。
周锦本没打那头跛脚毛驴的主意的,可是,谁让它把头从后院的门口露出来了呢
回到棺材铺,周舟跟容肃看着那头毛驴都有些惊讶,等周锦把房子田地都卖了下个月就要搬走的事一说,两人的表情就更生动了。
周舟很兴奋的喊道:“那我们要搬去哪,地方找好了吗?”
“没呢,明天我去大康镇找。”周锦回道。
“啊?”周舟有点懵,按他想的,周锦把屋子都卖了,那肯定是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要不然,他们把屋子卖了一时又找不到住的地方该怎么办?
周舟想到了,容肃自然也想到了,不由也满脸疑惑的看向了周锦。
周锦瞅了他们一眼,道:“大康镇上最便宜的院子三十两银子,你娘手中只有二十两,我要不把屋子田地卖了,哪有钱搬家?”
先卖屋再买屋,那也是逼不得已的事。不过她也算计好了,立文书时跟王掌柜缓了半个月的期限,这段时间也够找个地方了。
周舟明白了,抿紧嘴唇,开始意识到搬家并不如他原来想象般是件轻松开心的事;容肃也明白了,脸色却比周舟更加沉重,因为他想起了一桩心事。
等到傍晚时候,容肃又来找周锦了。
“锦娘,你要没钱,就用原来我身上的那些钱吧。”他说道。
周锦讶异,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了?
容肃沉吟了一阵,认真道:“锦娘,我不是贼。”
“你想起什么了?”周锦神色有些紧张。
容肃摇头,“我虽然没能想起,但是我知道,我以前不是贼,那些钱你可以放心用的。”
这两个月里,那些画面还是会时不时的浮现,虽然都是琐碎的,但容肃还是可以感觉到原来虽然让人害怕与嫌恶,但绝对不是个贼。因为周舟说了,贼都是逃窜的,不敢暴露在人群中的,那在那些画面里,他怎么可能坐着,面前低着头站着一群人?
周锦一直认为他是个贼,一开始对他更是明显的嫌恶着,后来态度有所改观,容肃便以为她不计较了,可现在看她愿冒着没地住的风险也不愿花他当时带来的钱,他就明白,她一直记着呢!
只要她记着,她就难保不会在心底嫌恶自己,那怎么行呢!
容肃为了让周锦相信,又想着词把浮现在脑海里那些画面说了一下,说完看着她,一脸坦然与真诚。
只是,周锦却沉默了。
“锦娘?”突然的沉默让人恐慌,容肃不由唤道。
周锦目光一瞬深邃,她定定的看着容肃,问道:“如果你不是贼,那你三更半夜拿着刀子跑到我屋子来做什么?”
声音,静的让人后背生寒。
容肃一下愣住了。
他光想着让周锦不再以为他是贼,却忘了不是贼后更让人疑惑又恐慌的可能了。
“锦娘我”容肃突然间很想想起过去那些事,好给周锦解释一下,可他想到头疼,依然想不起来,于是只是哀哀道,“锦娘,我不是坏人”
“行了,你先回去吧。”周锦觉得心底一阵烦乱,也不愿多说,便打发他走。容肃挖坑自埋却无可奈何,只能沮丧的走了。而当屋子里只剩下周锦一个人时,突然的,她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如果他原本不是贼,不是傻子,那他来到这僻远的平安镇是有原因的了如果他不是贼,那他身上的那些东西都是他自己的了,也就是说,他原本很有钱
可是他到底是谁?!这么有钱的人为什么夜半闯入他的家中?!
蓦然间,周锦想起了什么,忙站起走到边上的柜子旁,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布袋子,打开一看,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玉佩就出现在了面前。
爹在世时说过,那些有钱人身上配的玉都是有讲究的,那这么大的一块玉是不是也有讲究?别人能不能从中看出他的来历?
周锦不自禁的攥紧了那块玉佩,目光灼灼,她想着,或许她可以拿着这块玉佩找人问一问
☆、容大人挥泪下跪
容肃越来越忧虑了。
自从那晚说了那些话后,他明显感觉到了周锦对他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虽然不是一开始那样的漠然与排斥,但也不如之前那段日子的亲近与随和这是又要对他疏远了么?容肃真快要后悔死了,他只是想让周锦大胆花那些银子不要再样样计算着过了,哪曾想换来的是这么个结果。
而更让他苦闷的是,他已经又学了近一个月的男人样了,可始终没能学成!
年前周锦说只要他学成了一个男人样她就跟他成亲,他听了后就当真就迫不及待学了起来——
周锦说男人不能整日跟小孩玩,他心中不舍但还是忍痛的拒绝了周舟一次又一次的勾搭,只哼哧哼哧的做着活然后一脸艳羡的看着他在院子里放鹞子玩;
周锦说男人不能吃太多糖,他就干脆一颗不吃只在周舟吧嗒吧嗒吃的时候暗暗吞口水;
周锦说男人不能歪胸驼背蹦蹦跳跳,他就每时每刻抬头挺胸走路走得端正挺直像棵移动的小白杨;
周锦说男人不能废话太多唠唠叨叨说个没完,他就立马闭紧了嘴巴一天到晚说不上十句话,周舟跟他说话了,他还得犹豫好半天要不要搭腔
总之,容肃视周锦的每句话都如金科玉律,只字不敢违背的照做着,而在周锦的耳提面命之下,这一个月里他也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的脸上不会再轻易浮现出那种天真懵懂的表情,更不会再学着周舟那样垂眸眨眼的装可怜博同情,虽然有时候得到周锦的一句话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咧嘴傻笑,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一副正常的成年男子模样,沉默内敛,勤劳能干,像及了乡野里很多的汉子的模样。现在的他,如果初看一眼,是任谁都不会看出他是个“傻子”的。
容肃一点一点的改变着,对于自己的变化,他也一点一点的记着,时不时再观察着周锦的反应,他在等着周锦点头,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这样他就可以跟她成亲了!可是,眼看着好久过去了,她始终都没点头,甚至在后知后觉的周舟察觉他的变化后直呼“小白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她也始终只是皱着眉头,缓慢却笃定的摇起了头。
这是在说他还没学成了。
可是明明她好的他都学了她说不好的他都改了,到底还有哪里没有学成嘛!
昨天他惊忧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又敲响了周锦的屋门鼓足勇气询问去了,周锦倒也答了,可是那回答怎么听得人更加惊忧了。
她说:“学做男人跟学做棺材不同,不是按着固定步骤就能学完的你现在只是学成了皮毛外在压根都没学成骨血内里,不要以为我是骗你的,真正的男人是不会三更半夜跑来问我他现在是不是个男人的”
什么皮毛骨血容肃听不太明白,但他多少有了自己的理解,那就是——学做男人比学做棺材难多了!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做男人啊!那男人到底又是什么样啊!
容肃真的想哭了,学做男人学不好,周锦就不会跟他成亲!不跟他成亲,她现在又开始厌弃自己的,那说不定哪天就又把自己赶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百般忧虑之下,容肃都快要急死了!
而在这一天,他的焦急燃到了极致。
这一天,他刚起早要熬粥,就看到周锦也起来了。她说今天还要跑一趟大康镇,可能要晚点回来。前两天周锦就一直再跑大康镇找屋子,所以他也只是“哦”了一声,可是当他抬起头无意瞥见周锦看着他的眼神时,他这心就颤了。
那眼神实在是太古怪了!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坚定又浓烈,看得人无端心慌。
这是决定要送他走了么?
心悸之下,待目送她走远后,容肃立马回到屋中把还在睡着的周舟喊醒,他说:“周舟,如果哪天锦娘要把我赶走了,你一定得给拦着啊!”
后来这一整天容肃都有些心神不宁,他想了又想,想得越来越心惊肉跳,他不知道周锦到底会做什么,但他知道,周锦一定对他有了打算。因为想得太出神,好几次在收拾木板片的时候他都被木丝刺到了手。
而当傍晚听到院外驴车回来的声音时,他整个身体都似绷紧了。
走出去给她卸毛驴拉车,不敢跟他打照面,却偷偷的用余光瞅她试图看出什么端倪。然而周锦神色如常,除了一些疲倦之外,看不出其他。容肃暗暗松了口气,可正当他转身要走时,冷不防又撞上突然站定的周锦,慌忙间抬起头,就正好对上她看着他的视线,然后,他这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