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认识你啊!”容肃见这人也听不懂他说的话只嘀嘀咕咕自顾自说着,真的哭了。
两滴眼泪一落,哭腔里的孩子气便再明显不过的露了出来。
到了这时,司马萍终于发觉到了不对了。
“大人,你真的不认识我?”他收敛神容小心翼翼道,声音已经有些紧张。
“唔。”容肃哭着点头。
司马萍表情立马跟见了鬼似的了。
这怎么可能!
“大人!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他扑上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把容肃看了个遍,没错啊,这是容大人啊,如假包换的容大人啊!
就算长得再像,可这身上的衣服绝对错不了的啊!
宫廷内制,用的还是陛下去年中秋时赏的江南顶级的云罗缎!
容肃被他扒拉的不敢再哭,眼见他急得不像样,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抽了抽鼻子后,道:“我想不起以前的事了”
司马萍张大嘴巴,品味着这话里的意思,半晌后惊道:“大人!你失去记忆了?”
容肃点了点头。
司马萍见状,牙齿都要把舌头咬断了。他再一次细细的打量着容肃,而这越看,心越沉。
他意识到,他们家大人真的如那些人所说成了傻子了,而他之前揣测的什么深入虎穴卧薪尝胆什么的都是他一个人胡思乱想想多了啊!
“大人,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司马萍痛心疾首。
而在半晌之后,他似下了什么决定,猛地站起,沉声道:“不用担心大人!不管您变成了什么样,您永远都是我的大人!现在我马上救你出去,你快跟我走!”
先前还一脸悲戚苦闷,现在却又杀气腾腾,容肃吓住,道:“你要带我去哪?”
“回京城!到时候我们请太医给您诊治!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把您治好的!”司马萍信誓旦旦。
容肃却直摇头,哭道:“我不要回京,我要去找锦娘!”
“大人!”司马萍见他小孩寻娘似的模样又一阵痛心,“大人,别管什么锦娘绣娘了,现在咱们离开这才是最要紧的啊。”
“我不走!”容肃听他对周锦满是不耐,挥开他的手又退后,“我哪也不去!我就要锦娘!”
“大人!”司马萍也快要哭了。
容肃却不管他了,往边上一坐,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司马萍看得直跺脚,“好好好,大人,救了您出去咱们就去找那什么锦娘好不好,您现在快跟我走吧。”
容肃听着这话,眼睛一亮,可转瞬又黯淡下来,他埋下身子,声音无比低落,“我不能回去,我要回去的,锦娘就被抓进来了。这里好冷好脏,都没饭吃的”
司马萍哑然了,震惊了,流泪了——天啊,这哪里还有一点原来的样子啊!
“你走吧!我不会走的!“容肃见他不说话,又抬起头坚定的说道。
司马萍撞墙了,“您真不能待在这里啊!”他苦口婆心劝说几回,可终于没能改变容肃的主意。
“罢了!那您等着,我让这衙门里的人亲自过来放您回去!”劝说无果后,司马萍咬着牙道。这容大人现在怎么这么固执啊!说完,转身就走。
容肃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牢房外,嘴紧抿着,目光却动了又动。
他刚才心里一直有句话没说,一开始他没能认出这个人,可是后来看久了,他发现,他对他是有印象的。
这个人,曾经不止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那些画面里。
司马萍此时心情极端的复杂,这两个月里他想过无数种容肃可能遇到的状况,可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失去记忆变成了一个傻子!
苍天啊!这要让右党那些人知道了,还不得要人命啊!
而且这变成了傻子的容大人怎么这么油盐不进!
心中带着郁愤,司马萍一脚踢开了衙门黄大人的卧房门。
黄大人正搂着小妾睡得欢,冷不防听到门被重重踢响吓得坐起,而当他看到床前站着的一身黑衣的男子时,脸色大变,“你是什么人!”
枕边小妾也醒,慌乱的拉着被子,就要尖叫出声。
“闭嘴!”司马萍厉声一喝,见床上女人吓得当真闭了嘴,便又转头对黄大人道,“赶紧把我们家把牢里的那傻子给放了!”
黄大人辨清这人是人而不是鬼后,没那么惊慌了,稳着气息道:“你到底什么人,可知道夜闯私宅本官可以治你的罪!”
司马萍怎会把这样的威吓当回事,冷笑一声后,亮出手中的玉牌,阴测测的道:“奉劝你一句,本官不爱听那么多废话!”
黄大人原来还有着些胆气,可一看清那玉牌上的字后,脸色立马变了,而后慌不及的就爬上床来下跪,“下关黄光有眼无珠,还请监察司大人恕罪!”
玉牌上,赫然刻着“监察司左”四个字!
监察司是什么?那可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所在啊!
更别说这玉牌上还有个“左”字了!
可是这破镇从来无事,监察司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就跑这来了!牢里这傻子怎么又扯上他们了!
黄大人汗如雨下,直觉出大事了!
司马萍斜睨了他一眼,道:“本官奉命来此调查一桩案事,被你所拘之人便是至关重要之人,而今被你关入大牢我监察司所有计划都被打断,你该当何罪!”
黄大人吓得浑身发抖,忙应道:“是是是,下官立马去放人!”
现在什么吴家郑家,统统见鬼去吧!
“那还不去办!还有,本官这次前来极为隐秘,我若知道有谁走漏了风声哼,就等死吧!”
“下官一定严守秘密请大人放心!”
司马萍骂了一通心中闷气散了,于是又哼了一声后,便走人了。
没一会,容肃就被黄大人亲自从牢里接了出来。
这时,已经是夜深了。
走在街道上,寒风吹得人发抖,当然,现在冷的可是司马萍了。
容肃穿着司马萍的披风在前头走得快,司马萍在后面紧追不舍,同时又一遍又一遍的问道:“大人,您真的不跟我走么?您真的要回去找锦娘么?大人!”
可是容肃至始至终没搭理他。
这些问题还用问么!
而当棺材铺就在面前时,容肃的脚步更加快了。他边跑边道:“锦娘!锦娘!我回来了!”
喊声太大,吵醒了诸多睡梦中的人,同时,声声狗吠也响了起来。
走到门口,他更是用力拍起了门,“锦娘!锦娘!快开门!我回来了!”
而很快,门被吱嘎打开,一个披着袍子肿着眼睛的女人出现在了面前,看到面前的人,目光中满是惊诧。
容肃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激动与欣喜,他上前一把抱住周锦,欢呼道:“锦娘!他们把我放了!他们说不会抓我们了!不抓我!也不抓你了!锦娘!我们没事了!”
周锦还在震惊中不能回神,也就不在意容肃抱着她,只喃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你问他!他知道的!”说着,他松开周锦,身子一转,然后,躲在他后面司马萍就被露了出来。
司马萍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极为疲惫但明显还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露出了招牌谄媚笑,他道:“你好,我是司马萍,您可以叫我小萍,我是我们少爷的贴身侍卫没错,他就是我们家少爷,我已经找了他很久了”
司马萍是个再精明不过了,这一晚上看着容肃对周锦那态度,就知道这个女人得罪不起,所以见面之下,立马就恭谨起来!而他不能将容肃的身份泄露,便也改口以“少爷”称之。
周锦听到这话,眼睛睁大了,她看了看他,又看了容肃,半晌后喃喃道:“小白,他说的是真的?”
容肃抿了下唇,答道:“我不知道”
于是周锦的眼神立马警惕起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你家少爷?”虽然她也知道容肃出身大家,可如今突然就冒出来个人说这是他家少爷,周锦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于是下意识的,她又开了起了守护之心。
司马萍闻言愣住了,他还没开始询问他们家容大人变成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没想到还先被怀疑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看着容大人这同样变得警惕的眼神,司马萍心中一片哀然,他知道他要不把证据摆上只怕他们还真能把自己赶走!
可是他哪来证据啊!
想了又想,突然地,司马萍眼睛一亮,道:“我们家少爷腰间有块红色的印记!”
周锦闻言,脸色一变,怔怔的点了点头。
没错,容肃腰间的确有块红色的印记,之前给他擦洗时候就看到了!
只是,周锦应的自然,司马萍的眼神却微妙起来了——那可是在容大人腰间的啊,这女人怎么会知道!
难道
意识到里面有什么事后,司马萍看向周锦的目光更加不一样了——容大人从来不近女色,身边美人云集却始终不瞧一眼,难道,难道他现在就在这破镇上跟这么个乡野女人有了?!
我的老天爷啊!
司马萍还在为心中所想震惊不已,容肃站在边上却又想起了一桩再重要不过的事!
之前可说了!他一回来就要成亲的!
所以他拉着周锦的手就一脸欣喜的道:“锦娘!我们明天就成亲吧!”
一句话,司马萍的世界彻底崩塌,他生怕听错了似的颤声问道:“什么?少爷,你刚才说什么?”
容肃扬着下巴得意道:“锦娘答应过我,说我成了男人她就跟我成亲的!今天她自己说了我已经是男人了!”
司马萍看着他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再看着边上周锦表情悲喜难辨,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怎么可以!
☆、25脸都快丢干净了
司马萍慌了;他将容肃拉到边上;沉声道:“您可不能娶他啊!”
容肃瞅了他一眼;“为什么?”
司马萍只觉额头的汗都要滴下来了,“大人;您听我的就是了!”跟这个乡野女人有一腿就有一腿了,但要娶她可是万万不能的!不然哪天他要恢复记忆了;看着枕边突然冒出这么个女人;那还不要翻天!
可是容肃却又好奇的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司马萍想死的心都有了!
容肃看他不说话了,又转头笑着问周锦:“锦娘;你说好不好?”
周锦看着他,却不说话。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当时说了成亲这一话题只是兴起;根本就没准备有应验的一天,而今天应下他已经是男人这一句,也只是感动所致,哪曾想哪曾想他竟念念不忘如斯!
可是,如果这个叫司马萍的没来,她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世也就罢了,现在人都找来了刚才司马萍虽然拉着容肃背着她说话的,可周锦焉能猜不出他跟他到底说了什么!
于是,周锦沉默了。而她一沉默,容肃着急了,“锦娘!锦娘!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我们都说好的!”
周锦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起来,嘴巴动了又动,可终是开不了口。
“锦娘”容肃的语气已经几近哀求。
“先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说。”周锦架不住他的目光,只能这么敷衍道。
而边上的司马萍听着这话,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刚才还真怕这个女人点头答应了!他算是见识了现在的容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那可是认准了一句话就守着不放的人啊!可是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为什么变傻了的大人对她这么着迷?
司马萍想着,见容肃跟着周锦进了门,便也跟了过去。
容肃见到后,纳闷了,“你进来干什么?”
司马萍愣愣的眨了会眼睛,总算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于是这脸立马皱起来了,“少爷!我可是您的贴身随从啊,自然是要贴身守着您的!您去哪,我当然是跟到哪了!”
让他走?开什么玩笑!他要走了怎么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弄清楚!他要走了怎么保护他!他要走了,万一他又犯浑要娶那女人怎么办!他得看着啊!
“可是”容肃为难了,他已对这个叫司马萍的人生出了几丝亲近,可是让他跟进来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想了想,他又喊住周锦,是问询的意思。
周锦自然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了,瞅了一眼司马萍后,便对容肃道:“让他进来吧,今晚我跟周舟睡了,你让他跟你住一屋吧。”这人是小白的家里人应该没错了,既然这样,留下便留下吧!
“周舟?”司马萍听到这个名字却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儿子。”周舟看出了他的心思,却还是这么直接的说道。
顿时,司马萍一颗心碎成了渣!
天啊!这女人还嫁了人有儿子了!容大人!您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人啊!
跟着他们进了屋,司马萍又开始打量屋中的陈设,然后看一眼,叹一口气,看一眼,摇一下头——这地方实在是太简陋了!容大人怎么能住这地方!
“你要洗脸么?”这时,容肃倒了水端着盆走过来问道。
司马萍先是愣在当场,然后吓得不轻,人都差点要跪下了,“我的大少爷啊!您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折煞小的了!来来来,让我来,我来服侍你沐浴洗漱!”说着伸手就要去拿他手里的盆,因为受了惊吓,这一双手都是抖的!
容肃他看着司马萍表情激动的不成样子感到很是莫名,却还是认真道:“我不要你服侍的!我自己可以的!”
一副我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小孩你不要小看我的神情!
司马萍哑然了。
周锦站在边上看着他们主仆二人拉扯,有点想笑,又有点感概,她可以理解司马萍此时的心情,容肃出身富贵人家,这些事定是不用着急亲自动手了,也更加不会反过来给下人打洗脸水的!
到底是不同的啊!
目光变了又变,等主仆二人开始为这盆水谁先用争论起来时,她开口道:“小白,你先去洗吧。”
容肃刚才还想着司马萍是客人该先让他用水,可听到周锦发话了,立马不坚持了,“哦”了一声后就乖乖的端起水往自己屋里走去。
周锦的话对他来说,从来是跟圣旨一样的。
他一走,灶间里只剩下了周锦跟司马萍。
司马萍转过身,触着站在烛火摇曳下那女人的一双幽深的双眸时,表情一敛,而后又立马堆着笑容问道:“您有话要跟我说么?”
到底是聪明人,一眼看透周锦支开容肃的目的。
周锦毫不否认他的看穿,只淡淡道:“你不也有很多话想问我么。”
司马萍闻言瞳孔一缩,心中直叹——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然后,两人便开始了一场短暂却又包涵了无数内容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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