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多了几句嘴,她跟在二小姐后面低头走着。
玉潭心里更烦闷了,那个姐姐大胆,从小就出奇的淘气,在院子里挖虫子,上树掏鸟蛋这样的事儿她都干过,平日里也没少因为淘气挨罚,后来渐渐大了,玉馨姐姐才收敛了性子,长成一个温婉的大姑娘。
这回听了翠墨说了这些话,玉潭倒是相信,只怕玉馨姐姐不是简单地淘气了。
玉潭知道劝不住玉馨,那个姐姐心里可有主意呢,现在两边府里分家了,老夫人也不再管那边府里的事情,只是老夫人要是知道了玉馨竟敢女扮男装出去,怕是要联合族里把玉馨关进祠堂的,老夫人最恨伤风败俗的事儿,容忍不了家族里的小姐丢脸。
玉潭想不出玉馨究竟想做什么,那个姐姐她越来越不了解了。
不知不觉走到母亲这里了,彩燕忙殷勤的挑起珠帘,“小姐今日怎么这时候才过来?”
母亲坐在那里绣花,五小姐玉沁在一旁写字,看见二姐来了,忙放下手中的笔,甜甜的招呼一声,玉潭牵了妹妹的手,在齐氏身边坐下了,细细的把这一天的差事说了一遍,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周姨娘的事情。
“彩燕回来都和我说了,你这几日做的都好。”也不知道是说差事办的好,还是应对周姨娘应对的好,玉潭嘴角微微上翘,“娘您是在夸我。”
“娘不是在夸你,娘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做的没你好呢。”又问“今天的功课做完了么?可别耽误了功课。”
玉潭抱住娘的胳膊撒娇“娘我什么时候耽误过功课,你以为我是玉沁啊。”
玉沁就跑过来膈肌玉潭,“二姐姐我不依的,那是我小时候,现在我哪天耽误了功课?”
齐氏左手搭在小腹,含笑看着两个女儿,吃了晚饭,玉沁就跟着奶娘回去了,玉潭跟着母亲进了内室,要是有什么事情要说,齐氏都把女儿叫到内室来商量的,齐氏果然细问了周姨娘说的那些话,又问了慎哥儿都说了什么,这才笑着问玉潭,“我听彩燕说你教慎哥儿识字了?你心里怎么想的?”
玉潭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忸怩了一下,“娘,我没想什么。”
心底有些惴惴不安,娘一直对慎哥儿不冷不热的,连个笑脸都很少给他,可也没克扣了慎哥儿什么,慎哥儿该有的一样也不少,谁也挑不出来什么。
齐氏又笑着问女儿“你怎么想起来教慎哥儿识字的?告诉娘。”
玉潭偷看齐氏的脸色,看娘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就小心的说“我想着慎哥儿也是我弟弟,就教了他几个字。”
齐氏就说“你对慎哥儿友爱,娘只有开心,只是人心难测,小心招了周姨娘的口舌。”
看着女儿惊奇的睁圆了眼睛,齐氏忽然间笑了,“你以为娘就那么容不下慎哥儿?”
玉潭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方吃吃艾艾的说,“我知道娘是大度的。”
齐氏露出了嘲讽的神色,“没有哪个女人是大度的,娘也是个女人啊,不过娘心里高兴你对慎哥儿好,那是我女儿心地好,娘说的是真心话,慎哥儿现在记在我的名下,他就永远是我的儿子,我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没办法对他好,你有这份儿心也是很好的。”
“娘”,玉潭动情的叫了一声,她知道娘心里不好受。
第十三章 玉潭的震撼
内室里静悄悄的,齐氏坐在那绣花,为还她未出生的小孩绣兜兜,齐氏看女儿欲语还休,心里有些奇怪,玉潭向来是干脆的,就问她“玉潭你还想说什么?”
玉潭踌躇半晌,也不知当说不当说,她猜不出娘的态度,她不想害了玉馨,可是她心里又隐隐觉得,不能放任了玉馨,若是任由玉馨胡闹,也许会败坏了一个家族女孩的名声。
“娘,大伯母为什么和我们家生分了呢?玉馨姐姐好久都不理我了。”
玉潭假装无意,可是小女孩的心思哪里能瞒过齐氏,齐氏好半天不说话,看着明灭的烛火出神,“你是听见了什么闲话?”
玉潭咬住嘴唇不看她,齐氏也知道女儿的执拗,她要是不想说谁问都不会说,如今女儿大了,现在又接触家里的庶务,有些事儿也该让她知道了。
齐氏徐徐的说,“你大伯母是明理的名门闺秀,我们在闺中的时候也见过,当年听说要和她做妯娌,我心里还暗暗欢喜,结果呢,她不惜名声也和这边府里闹开了,还有你玉馨姐姐,这回不肯过来帮这个小忙,说到底也是从心里和我们府里生分了,这也难怪了,爵位本来就是应该她家的,她们心里有恨也是应该的。”
说完叹了一口气,颇有几分心灰意冷的样子。
“娘,”玉潭不禁有些生气,“大伯出了意外和我们家什么相干呢,爵位也要有人继承,难道爹爹不肯看顾她们了,旧年分明还给了她家那些年例,还不是她们小心眼。”
齐氏不禁嘲讽的一笑,“谁知道呢,你大伯死的蹊跷,谨哥儿意外的离奇,让人不多想都难了。”
玉潭真的吃惊了,她早就感觉到这里有古怪,可她不过是个小小姐,从来只有她听得份,没有她说的份,娘的这句话,就像晴空霹雳,玉潭一下子就被震懵了。
齐氏就像没看着女儿失血的脸色,不疾不徐的慢慢说着,“娘不想走你奶奶的老路,揉搓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呢,就算如愿让自己的儿子袭了爵位,多得了一些家产,这心里能踏实吗?你奶奶把慎哥儿那孩子护得紧紧的,就好像我恨不得吃了慎哥儿,也好,将来这份家产就给了慎哥儿好了,娘只希望你姐妹两个将来托付个良人,再不似娘一般,愧对良心,做这个三品夫人。”
玉潭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脸色都白了,“娘,您是说,大伯……”
齐氏叹口气低声说着,“你祖父去世以后,你伯伯逼着奶奶到家庙里祈福,这些往事也都是有前因的,就连娘也不甚了了,只能猜了个大概,如今你爹爹袭了爵,她们家也只能被咱家欺负了。只是我这心里总是不安,这回趁着理家,就想让那边的大姑娘和你一道,你奶奶也说不出什么来,谁知大姑娘又不肯了。我原想着大姑娘也大了,也该露露面给人家相看了,她们家不肯承这个情,也是深恨我们家的缘故。”
玉潭看着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娘的这一席话远远的超过她以往的认知,齐氏知道她是被吓坏了,有些不忍心,可是宅门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女儿懵懵懂懂的可不行,不想害人,可也不能被人害了。
齐氏拍拍玉潭的手安慰着,“你如今也大了,总有一天你要自己面对一大家子人,心里要有数才行。”
玉潭点点头疲惫的说,“娘,我累了。”
“好生休息吧,娘和你说的这些话,藏在心里就行了,你只要记住了,无论以前怎样,无论别人怎样,我们母女做什么事都不能亏了良心。”
玉潭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又返回来,蹲在母亲脚边,“娘,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家亏了大伯母一家了?”
齐氏并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里似乎藏着说不尽的烦愁,玉潭就觉得心里难受极了,眼里含了眼泪,“可是奶奶一直教我要贤良淑德,谨守女戒,您说的不对。”
齐氏只是微微笑着,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玉潭看母亲不肯再说,也只好走了。
回到绣房挑亮了灯芯,玉潭就开始默写《女戒》,都写过许多遍了,玉潭从来也没往心里去过,今天娘的真心话就像烧滚了的一锅开水,在她心里沸腾着,翻滚着,玉潭面儿上很平静,谁也看不出她心里的惊涛骇浪。
一篇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玉潭看了看,折好了收在锦盒里,想了想又放进了新得的红玉玲珑香珠。
“翠墨,你打发一个小丫鬟把这个给我玉馨姐姐送过去吧,就说这是我新得的,送给玉馨姐姐赏玩呢。”
翠墨答应着下去吩咐了,玉潭尽到了规劝的心意,就不知玉馨姐姐是怎么想的了。
这一宿辗转反侧,玉潭心里想了很多心事,天放亮了才迷糊了一觉,就被丫鬟叫醒了,梳洗一番,外面已经有婆子等着回事情了。
已经管家好几日,渐渐得心应手,一些婆子上来回话,她只管核实了批下去,家中现在人口少,可安国侯府的架子在这儿摆着呢,哪天没有几十件事?玉潭就觉出母亲的不容易了,也感觉到府里太奢华靡费了。
单是那些香烛、香料、各色丝绸、金银玉器每月的花费都有那么多,更别提她老爹每日不菲的花销,然而没有她多说一句话的地方,她只要照着规矩做就行了。
慎哥儿一大早就带着丫鬟又跑过来了,玉潭没想到慎哥儿今日还会过来玩,她也没说什么,让慎哥儿坐了,她只管应对下面的婆子们,慎哥儿也不捣乱,在一旁静悄悄的玩着。
一时婆子去了,玉潭就问“慎哥儿,你又跑来做什么?那几个字你还记得吗?”
慎哥儿点着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你这小脑袋瓜还真记得啊。”玉潭又考了他那几个字,这小老师也当上瘾了,就又教了几句《千字文》。
这时老夫人身边的墨梅过来,让姐弟两个过去说话,玉潭就和慎哥儿一起过去了,老夫人看姐弟俩牵了手,心里满意,故意对慎哥儿说,“慎哥你也不过来看看祖母。”
慎哥儿早靠在老夫人怀里撒娇了,老夫人摸着慎哥儿的头,就问玉潭一些家务事,又说,“玉潭小小年纪,这家管得很好,这下你娘省心了。”
“哪是因为我是您的孙女,管不好这家可就丢脸了。”玉潭娇俏的笑着,也靠在老夫人身边,慎哥儿忙表功,“还有我,我也帮姐姐管家了,我也管得好。”
老夫人笑着把慎哥儿搂在怀里,另一手揽着玉潭,“慎哥儿你再给祖母学学那个婆子报账。”
慎哥儿一听忙跳到地上,学着那个婆子的语气,“如今一串钱就能买两只鸡,小厨房每天二十只鸡,十只鸭子,一百枚鸡子,另有猪肉五十斤,羊肉十斤,海鲜干贝五斤,木耳二斤,干鲜果子若干,还有各色配菜,折合了银两每日耗费……”
慎哥儿摇头晃脑的说完,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老夫人更是笑得流了眼泪。
玉潭笑着说,“祖母,弟弟他还是挺聪明的,孙女教他千字文,他一学就会。”
老夫人就笑了,“那我们慎哥儿将来考个状元好了。”又对玉潭说,“张都统大人家老夫人过寿,那一天祖母带你们姐妹过去,连你弟弟也过去。”
玉潭答应了,“那孙女就去准备。只是选什么样的寿礼呢?这个孙女就不行了。”
老夫人就把拟定的礼单给玉潭看,又亲自选了她姐妹的衣服首饰,以及慎哥儿的一身行头。
到了那一日,老夫人就带着她们姐妹还有慎哥儿,到张都统府第去了。
第十四章 张督统家巧遇冬郎
真要认真算起来,老夫人已经隐居二十来年了,先是老安国公身体不好,她自然要在家里服侍尽到为妻的本份,后来嫡长子成了亲,娶的又是名门千金,安国公府就由世子夫人管家,老夫人只管安享富贵就是了,后来世子不幸病故,李鸣唯袭爵,自有齐氏出外交际,老夫人也就懒得操这份闲心了。
如今齐氏有了身孕,又恰逢张督统要给老母亲做寿,这张督统也不是旁人,当年李鸣唯在地方上任职时,一次无意中救过一个犯了事儿的低等武将,这张德祐是个知恩图报的,感念李鸣唯的救命之恩,一直想着要报答。李鸣唯看他善机变,知进退,也就越发的肯照应他了,后来李鸣唯调任京师,袭了爵,而张德祐因平叛累积了军功,深受上司赏识,被提升为督统,这回他是到京城续职的,皇恩浩荡,不久他又要到边关效力了。
因家中老母恰逢六十大寿,张德佑就想在老母跟前尽尽孝道,为老母亲庆生,他虽然官职不算高,但眼下新立战功,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一时家中宾客盈门,来的大都是武将这个社交圈子的人。像李家这样的武勋世家,身份上就比张德祐行伍出身来得高贵,不过英雄相交不论出身,李鸣唯与张德佑两人惺惺相惜,张府请客,安国候府说什么也得给这个脸面。
一大早,玉潭、玉容都打扮好了,玉芳、玉沁年纪小,就留在家里,老夫人看孙女姣花软玉一般的模样,心里也是欣慰,又想着那边府里的大小姐玉馨,这次还是不肯跟着出门,老夫人心里就有些郁闷,她再也想不到那个柔弱的柳氏能那样刚烈决绝,不留一丝情面,老夫人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像柳氏这样不顾亲情孝道,毁的是她自家的名声,眼下李鸣唯袭爵,领了官职,正是他们一家当红的时候。
祖孙坐了翠盖珠缨华宝车,老夫人带着慎哥儿坐一辆,玉潭、玉容姐妹坐一辆,几个侍女坐一辆大车跟在后面,慎哥儿好奇的掀开车帘向外张望,见车是往南城的方向走,路过白塔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见一个巷子里车辆纷纷,人马簇簇,一扇雕花的大门开着,门口有几个迎客的婆子。
婆子远远的见来的是侯府的老夫人,早有人就进去通报了,张太太听说是安国侯府的老夫人领了孙子孙女来了,喜得亲自迎出来,“我就说我婆母是个有福气的,劳了您老人家的大驾,我们家真是蓬荜生辉了,快请,快里面请。”
玉容听她这番话说得甚是粗陋,与平日见过的那些夫人不同,不禁撇嘴一笑,心里就生了轻视之意,玉潭倒是不在意,拉了慎哥儿的手,跟在祖母身后。
来到里面,张太太忙大声的给众女眷介绍了,那些女眷听说来的是安国侯府的老夫人,都不禁艳羡着看张太太,有几个自认是有点身份的,就过来攀交情了,张太太有点尴尬的说,“我婆母还在佛堂念经积福呢,我这就请她老人家出来。”
说着就吩咐了丫鬟上佛堂请她婆母,又笑着说“老人家年纪大了,越发的慈悲心肠,说是要在佛前诵经百日,给家人祈福,平日里轻易不肯出来呢。”
老夫人忙说,“你婆母那是有心了,我们这样的老人家,心里再没有不为儿孙好的。”
老夫人身份尊贵,早就有人奉承着说话了,又是夸慎哥儿聪明,又夸玉潭姐妹长得好,老夫人坐在上首,随意的和那些夫人们说话,慎哥儿是小孩子,就跟在祖母身边,那些夫人们逗他说话,慎哥儿一言不发,就是不肯开口。
老夫人只好说他,“这孩子有些认生,第一次见了这么大的场面,胆子就小了起来。”
一时会客厅里就喧哗起来,这些女眷几乎都是武将的家眷,不同于豪门贵妇说话的拐弯抹角,行事也带着几分随性,石太太就在那里说开了,“我们家老爷也去边关立功了呢,这回威远将军打了一个大胜仗,连带我们家老爷也立了大功。”
石太太是一个总兵官的妻子,说道军事天生的熟稔,“眼下天热,我们屋子里坐着,还热出了一身汗,前方的兵士可受苦了。”还和张太太交流经验,盘算着该给出征的丈夫带些什么。
老夫人没和武将的圈子交往过,现在儿子袭了爵,领了武职,虽说是在京城任职,对前方的战事也有几分关注了,就和那些夫人攀谈起来。
慎哥儿留神听着,她们说的威远将军吕良不久前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