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想了想,看看院子静无一人,才道:“先生可见了那道士?”
见岳行文点点头,接着道:“先生生在大宅院里,想必也知道这凡是沾到神鬼之事,会如何吧?有人想暗地害我,害不成,又弄这么一个由头来作贱我,我如何能忍?况且这由头又这般‘光明正大’。本来这王婆子一来,就是拼着被老太太,太太罚一场,我也得打了她出去。更何况”说着,她轻笑一声:
“那王婆子被我关在门外半晌进不来,想来是被气糊涂了,连个原由也未说,上来就泼。所以,青篱现在也不知到底为何事。即然她不说,我便让她一直不说。到时候到老太太,太太跟前儿打官司,这可是极大的胜算呢。再怎么说她是奴才,这么作贱我,我就是打死她也不为过!”
岳行文听了这话,脸色缓了几分,无奈扣了扣太阳穴,斥道:“连为师都被你气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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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狗血事件(四)
青篱得意的轻笑一声,又接着道:“先生因是男子,想来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青篱敢赌,那王婆子一众人身上定是带着什么与巫术有关的物件儿,若我不把他们关到院子外面,她们定会趁乱将那东西藏在我的房中,然后再装作捉了个现形。至于要诅咒何人,青篱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大约是那赵姨娘腹中的胎儿罢。这般恶毒之事,若是叫真叫他们做定了,我可不一样要受老太太的责罚么?而且是比打一个奴才更重的责罚。还要背一个诅咒恶毒的名声,到那个时候我可真要气得吐血身亡喽”说着,感叹道:“又躲过一劫啊。”
青篱一行说,岳行文的脸又开始一行黑。说到最后,岳行文的脸已经黑到了极点。
青篱看了他一眼,叹道:
“生在这大宅院,这种事要想躲过,真真是不易,便何况我本就是个容易让人作筏子的庶出小姐身份。”说着顿了顿又恨声道:“先前那事儿,若是青篱但凡有个与她们闹的心思,前几日我就给她们闹个鸡飞狗跳了。现如今,我不闹,她们又闹将起来,即然她们要闹,就索性闹大了罢,看来我一味的躲,一味的忍,也让我消停不到哪里去。不如就从今儿开始,以后我包管府里天天有戏看!哼!”
说完,停了半晌叹了一口气,指着院子这一地狼藉:“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出苏府。先生可明白?”
岳行文瞪了她一眼道:“为师倒是不明白,你哪里看来的听来的这些东西?”
青篱无视他的目光,撇撇嘴回道:“哪里看来的听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青篱今日的应对是最最正确的。”
岳行文又看了她良久,才淡淡道:“今日之事,为师替你做证。”接着又道:“还不去换了衣衫?”
见青篱不动,皱眉斥道:“信不过为师么?”
青篱笑道:“先生,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难看吓人,可是这王嬷嬷众人一身的伤,我一身干干净净的,到时候打起官司,青篱会吃亏的,唱戏总得上妆不是么?青篱还想着一会儿弄个披头散发的模样出来呢,好诬陷那王婆子动作打本小姐。三十六计不光她们会使,这无中生有之事,青篱也会呢。”
岳行文听得她的话无奈道:“你那些个话哪里学来的?嗯?!什么叫唱戏总得上妆?一个官家小姐,满嘴的村言俚语的,为师何曾教过你这些?”
青篱撇撇嘴:“先生要说教过青篱的,只不过是认几个字罢了。还天天为师为师的挂在嘴边,先生也不知羞么?那日赏花会上,先生还说教过青篱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话,青篱怎么从来没听过?”
岳行文闻言,淡淡一笑:“这么一说,为师教你的确实不多。不若再加一样琴罢。”
青篱连忙摆手:“不可!没瞧见大小姐对先生的模样么?若是加了琴课,大小姐还不得我给我吃了”
岳行文闻言挑眉斥道:“这些话也是闺中女儿能说的?就再加上《女训》、《女戒》可好?”
青篱撇撇嘴,又是威胁。只得叹道:“先生,琴那般无用的物件儿,青篱不学也罢。”
岳行文淡淡道:“为何不学,不是喜欢琴么?”
青篱愕然。喜欢琴只有那么一个瞬间而已。这假面狐狸仙儿会读心术啊?
两人正一行说着,突然听见外面似乎有青阳县主的声音,青篱赶忙站了起来,刚走到院门口,便听见青阳县主的娇呼:“哪里来的这么多血?”下一刻便进了院子,身后毫不意外的跟着紫衣青衣二人。
看到院中血人一样的青篱,惨叫一声。声音之惨,分贝之高,直冲九宵云外。
青篱连忙笑道:“不知道县主、小王爷和胡公子这会儿要来,青篱和院子里的奴才们在排大戏呢”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一身狗血“这不,还未来得及卸妆呢,倒惊了各位了。”
岳行文在身后又斥道:“为师方才才训过你,这说怪话的毛病还改不了了不成?”
青阳县主呆愣一下,才回过神儿来,怒道:“岳死人脸,这是怎么回事?这丫头怎么弄得这般狼狈模样。”
胡流风高高挑眉,目光扫了扫整个院子,遗憾道:“看来我们来晚了,似乎苏二小姐的戏文排完了?不知苏二小姐排的是什么戏文啊”
青篱连忙上前道:“县主无需发怒,今儿,青篱可没吃亏呢。”
沐轩宇皱着粗粗的眉毛,走到青篱跟前打量了半天,才问道:“丫头,你排什么大戏要把自己整得这般模样?好不渗人,你这模样难看得要死,还不去洗了。”
胡流风很不满意自己被完全无视:“苏二小姐,胡某方才问排的是什么戏文?”
青篱淡淡一笑道:“回胡公子,这戏文的名字叫作‘白毛老道乱泼狗血,苏二小姐棒打刁奴’!”
沐轩宇抚了抚胳膊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皱着一张俊脸道:“丫头,你能不笑么?你方才那一笑,我得做几个晚上的噩梦。”
岳行文怒斥:“还不给为师把你的怪话收起来?!”
青篱无奈的摸摸鼻子。
青阳县主把青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番,点评道:“丫头,你还是赶快去洗了罢,你这模样被人看到,把不得人都吓傻喽,将来哪个公子少爷敢”话还未说完,只听一声轻喝:
“青阳!”
呃?青篱迷惑了一下,这声音怎么听着不像胡流风?倒像是假面狐狸仙儿。
不止她愣住了,院中诸人也愣了。
岳行文叹了口气才道:“青阳莫不是也需重学《女训》、《女戒》?岳某虽不才,倒也愿意勉为其难的教你一教,可好?”
胡流风怪叫道:“啊呀,这真真是一场好戏啊!”
青阳县主也不恼,冲着岳行文道:“岳死人脸,你莫冲我发作。本县主现在没空理你”说着拉住青篱没沾狗血的左手:“走,本县主陪你去洗洗,你瞧瞧你这模样!唉。亏得你方才说你没吃亏,否则我便从此不认识你了。叫奴才们欺负了,真真是窝囊啊。”
青篱微微挣脱了一下,道:“县主,这身行头现在洗不得。演完戏总得讨些酬劳不是?现在好处还没有讨着呢,这妆一卸,怕有人不认账呢。”
青阳县主微微一愣,抚掌大笑道:“我就知道我没看错这你丫头。这性子我喜欢!”
这两个人在一边说的热闹,另外三人,一个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一个高挑眉头,笑意晏晏的看着好戏;另一个粗眉微皱,黑目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胡流风踱着风流才子步,在院中转了几圈,才道:“胡某瞧着这戏还未完呢,不知下一出叫什么名字?”
青篱看了看岳行文,不敢再答话,直怕把白狐狸气成黑狐狸。
青阳县主瞪了青篱一眼,恨声道:“本县主就不明白那岳死人脸有什么好怕的?偏偏把你吓得大气儿不敢出。还不快给本县主说?”
青篱唯唯诺诺好一阵子,才小声道:“下一出戏叫‘老太君责罚苏二小姐,二小姐凄凄惨惨戚戚’。”
“扑哧”是胡流风
“哈哈”是沐轩宇
剩下两人,一个满脸无奈,一个恨铁不成刚。
青阳县主恨恨道:“方才本县主还赞你来着,一会子你就给本县主”说着哼了一声。
青篱笑道:“县主莫恼,青篱虽然被泼了一身的狗血,却毫发无伤。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你看我们院子才这么三个人,便将那一众人打得七零八落,算起来,青篱这可算是一场以少胜多的经典之战呢。至于接下来的戏嘛”顿了顿才叹道:“两军对垒,哪里能没有一点伤亡呢?”
沐轩宇将青篱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才奇道:“你这丫头受了什么刺激?才几天没见,怎么就变成这样子,莫不是疯癫了?”
青篱但笑不语。
青阳县主扫了一眼整个院子,感叹道:“本来今儿是叫你陪本县主去玩的,哪知道你这里又来这么一出。你这丫头就是麻烦事缠身,什么时候才能消停点,好陪本县主去玩一场?”
青篱摇摇头,道:“怕是消停不了。”顿了顿,又满不在乎笑道:“不过也误不了陪县主去玩。等今儿这次的责罚了了吧。左右不过是打打板子,禁禁足罢了。”
岳行文斥道:“打板子禁足也是好事么?值得到处炫耀?”
青篱心道:本小姐哪里是炫耀?不过是自嘲罢了,你丫的总能把我的话听左,抓住一句猛训!
看了一他眼,也不接腔,只是转头对青阳县主道:“县主今儿来得不巧,叫各位空跑一趟,改日青篱设宴赔罪,眼下,只有请先回了”
青阳县主点点头。转头冲着岳行文道:“岳死人脸,你能说点好听的,有用的不?待会儿这丫头要受罚,你给本县主护着些,听到没有?”
说完也不等岳行文回话,扭头走了。那二人也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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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狗血事件(续一)
青篱身上的狗血几乎干透时,老太太才带着众人到了篱落院。太太神色不明的跟在身后,苏老爷一脸的阴沉,身后的李姨娘双眼红胀得似核桃一般。再后面跟着几个年长的嬷嬷并几个贴身的大丫头。
进得门来,看见坐着的岳行文,为首三人一愣,老太太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青篱起身行礼道:“见过祖母母亲父亲。因篱儿现今这副样子实在无法见人,倒累着老太太太太老爷到篱儿的院子里走一遭,篱儿心中不安。”
太太黑着脸,抢先斥道:“府里有你这样的二小姐,老太太不累着也难,老太太和我不过一半天没在府里头,你就闹得这满府鸡飞狗跳的。你看看你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小姐的体面?往常里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没想到却是个最会生事的。”
青篱心道:果然做坏人是最需要天赋的,事情马上就败露了,你丫的还能临危不惧,倒打一耙。
老太太方才半天没言语,一双老眼透着精光,将院中众人扫来扫去。直到王夫人说完这番话,才淡淡开口道:“媳妇儿,二丫头该训,等问过原由再训也不迟。”说着转向岳行文,语气缓了几分,却带着疏离和暗示:“今日之事,有劳岳先生。若非今日岳先生在此,这府里头也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呢。府里管教不严,倒叫岳先生看笑话了。”
岳行文微微施一礼,淡淡冲着这三位道:“老太太不必客气。太太和苏世叔也不必动怒。家父家母常说,老太太、太太宅心仁厚,宽以待人,想必正是如此,才有恶奴胆敢寻藉机生事欺主,好在贵府二小姐机警,并未真的被欺了去。虽然二小姐思虑不周,处事欠妥当,倒底是年幼,圣人有云:教不严,师之惰,算起来,这也是岳某的失职”
青篱一边听一边暗叹:假面狐狸仙儿原来也能一口气儿讲这么多话呀。真是稀奇,不过,瞧瞧人家那说话的水平,几句话把她的过错撇了个干干净净,三言两语便将此事盖棺定论——恶奴欺主。
岳行文的这一番话,让老太太,王夫人,苏老爷的脸色更加阴沉。
老太太见岳行文并未因她的暗示而离开,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由心中诧异。
这岳行文一向淡淡的诸事不管的模样,今天为何要替二丫头强出头?况且但凡是个知礼的,都明白别人府里的事,是非曲直岂是一个外人能说道的?又想起方才下人们说青阳县主一行人今日正好来访,二丫头就这么一身血衣的与那些人相见,还在院子里谈笑了好一会儿,这三人如何会不问事情原由?这苏府的脸面都叫二丫头丢尽了,不论她今日对错,单是这一点就要狠狠的罚。坏了苏府的名声,在外人面前打了苏府的脸面,就是打她这个老太婆的脸面。谁来说情也不行。
想到这里正欲开口,又想起青阳县主的那副模样,若是单单小王爷等几个男子,倒也不担心他们会到处说道,但那青阳县主的一张嘴,若是罚了二丫头,指不定将事情传成什么样子呢。这二丫头何时与这些人走得这般亲近?
苏老爷思虑的却是另一番。他虽然不常管后院之事,却也不代表他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那王婆子再大胆,若没有主子授意,哪里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到二丫头头上?又想起李姨娘和二丫头整日一副小心谨慎,愁眉不展的模样,肯定是在背后受了不少委屈,若不是二丫头今日闹将出来,自己还蒙在骨子里呢。不由冷哼一声,双目布满寒光投向王夫人。
王夫人心中那个气啊,岳行文的一番话把她憋在那里脸一阵白一阵红。今日之事虽是她授意,不过是顺着赵姨娘起的头,顺道作贱一下二丫头罢了。却没想到二丫头如今这样的胆大,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她的人,原本有心要藉着孝道二字,狠狠的罚一罚,好叫二丫头知道她的厉害。
现如今这岳行文上来一句恶奴欺主,把她撇了个干干净净,倒叫她无从发作。不但无从发作,还得非严惩王嬷嬷不可,这拿自己的手打自己的脸面,怎么想怎么憋气。没想到这个整日唯唯诺诺的丫头,藏得这样深,把整府的人都瞒了去。一时间即悔不该听了王婆子的话,一时间又恨二丫头闹出这么一出儿让她没脸,正思虑间,突然听见苏老爷的冷哼,唬了一跳,抬头看时,苏老爷已经别过了头。
这三人虽然心思各异,想的却是一件事儿,那就是二丫头到底是罚还是不罚,倒把事情的缘由给暂时抛到一边儿去了。
青篱在一旁瞧着,心中冷笑,你们倒是想抛开,可是本小姐偏不让你们如愿。于是悄悄的朝红姨使了个眼色,红姨领命而去,转眼瞧见岳行文微黑的脸色,知道他对自己再欲生事不满,只得摸摸鼻子,讪讪的低下头。
见红姨将那一众人放了出来,便上前对着老太太道:
“祖母,母亲,父亲,青篱自知今日行事太过鲁莽,让下人们看了笑话。可是这王嬷嬷带着道士前来,一言不发上来便泼了青篱一身的狗血,也着实让青篱难堪。她若用别的法子作贱我便也罢了,偏偏拿着这样的由头来,这叫青篱以后如何做人?还请祖母母亲父亲为青篱做主,问清楚缘由,还青篱一个清白。青篱就是受再重的罚也是甘愿的。”
老太太在听得下人来报时,便已知此事定是王夫人授意的,这么大的事儿,哪里一个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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