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老夫人也诧异地看着他:“老爷,玄衣是觞儿未过门的妻子,你这样做”
“我自有我的道理,这事就这样定了,你们都别插嘴!”景言德说道。
玄衣脸色泛青,头疼欲裂,心头却是比任何时候都清明,她靠在苑荣的臂弯,看到了景言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扯了扯苑荣的袖子。苑荣会错了意,苦笑着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我明白!”随后看着景言德说道:“老爷,你会错意了,我和玄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
“真的?”景言德的眼中掠过一丝失望。
“是!”苑荣说道,“她为了救你,都不顾自己身体不适,这会儿我要带她回去好好休息,请你别让人拦我们。”
“不行,你要走可以,把玄衣留下!”景流觞说道。
“觞儿,下去,难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景言德怒喝道。景流觞怨怒地盯了苑荣一眼,只得退下。
“好吧,既然如此,你们快走吧,我给你的东西,好好拿着!”景言德和蔼地说道。
“谢谢老爷!”苑荣冲他点了点头,带着玄衣飞奔出了重楼,转过几重回廊,眼看要到大门口了,忽然冲出一排排弓箭手,锃亮的箭头向上,齐齐对准了苑荣。
64、陷入重危(下)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淳王李康熙率领一干人马,将景府重重包围,他身裹黑色锦绣披风,整个人仿佛一团黑雾,铮亮的眼眸闪着幽光,紧锁在玄衣身上,莞尔一笑,说道:“巫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若是不喜欢国舅府,到本王府中去住几日可好?”
玄衣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知道他是纪国皇后的亲生儿子,景流觞随着二人之后追了出来,见此情形亦是一愣,率人先对淳王行了参拜之礼,起身缓缓说道:“王爷,这是”
“流觞,巫姑娘如此佳人,你竟然留之不住,甚是可惜啊!”摇了摇头,转向玄衣:“本王仰慕姑娘,诚心相邀姑娘到府一叙,还望姑娘成全!”
苑荣拿出从皇后那里得来的金牌,对着淳王亮了亮:“苑荣有御赐金牌在此,还请王爷放行!”
“哈哈哈!”淳王大笑出声:“苑荣,你可知伪造御赐之物乃是欺君大罪?”
苑荣不解,说道:“此令牌乃皇后娘娘亲手所赐,王爷怎说是假?”
“是么?”淳王叹道:“御赐金牌乃纯金所制,母后手里只有一块,乃是父皇所赐,母后将它转赐予我,这东西现就在本王手上,你说谎也不看看地方!”他举起了手,手中果然有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与苑荣手中的一般无二。苑荣惊骇,让玄衣坐在身旁大石之上,运功大力一掰,手中令牌断为两截,中间颜色暗黑,果然是假的。
他将令牌一丢,重新抱起玄衣,贴着她的耳边说道:“对不起,玄衣,你放心,我拼死也会带你出去,不会放你落在此人之手!”
玄衣见淳王眼眸晶亮,暗藏玄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知道今日之事定是中了别人的全套,只是不知是什么地方露了馅,竟给他知道了自己的姓氏,于是问道:“王爷是从哪里得知,玄衣姓氏?”话音微弱,喉头感到一丝腥甜,一口血竟没能忍住,顺着嘴角淌了出来,染得苑荣一袭白衣血迹斑斑。
“玄衣,你被说话!”苑荣低头看她,声音发颤。身后传来响动,他回头,看到了重楼大门洞开,景言德在景夫人和景山景空的陪同下,缓缓而来,顿时慕然醒悟,喃喃说道:“我明白了,是你骗我!”
“看来你也是聪明人,不用我说了!”淳王微笑着看向景言德:“舅父大人身体恢复了么?看来这巫家人果然不容小觑啊!”
此时玄衣亦明白,拉住苑荣衣袖,问道:“大哥,你竟将我的身世告诉景言德了么?”
“对不起,玄衣,我告诉他你能用玄火令治好他,他好奇相问,因为他答应帮我们,我就告诉了他你是巫氏传人,没想到”苑荣懊悔不叠,“对不起,是我错信了人,世上人人皆可能骗我,可是他我没想到,他会骗我!”
见苑荣表情痛苦,玄衣知他对景言德一向尊敬,私心里恐怕真把景言德当成了父亲,被最亲的人欺骗,这回他真是伤透了心。可惜早没告诉他防着这人,玄衣早料到景言德不是好人,自己也有疏忽的地方,又怎么能怪苑荣!
“不怪你!”玄衣惨然一笑,“只是我们走不了了,放我下来吧!”
她如今这种状况,如何走得了?手放在胸前,抚了抚玄火令,心头黯然,本以为拿到它可以让灵力变得强大,不曾关键时刻,灵力却施展不出来了,这时她才想起了爷爷的多次告诫,玄衣是这一代被“牍”选中的传人,除了修炼的巫术,她天生有灵力在身,可是在没有接收到“牍”的能量之前,这份灵力并不稳定,妄施灵力很可能造成对自身的伤害。因为如此,爷爷一直不许她乱用灵力,到了这个时代,她却动用了不只一次了。
苑荣不仅没放下她,反倒将她搂得更紧:“不!你抱紧我,我答应过带你走,就一定带你走,我倒要看看,景家是不是真想要了我的命!”
他眼睛充血,表情坚毅,与平时温和的苑荣有了些许不同,站在那儿高仰着头与淳王对视,拔剑,剑尖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带起咧咧风声,直接前方,他挺拔如山,巍不可撼。
“让道!”他只说了两个字。
淳王不动,眼神里渐渐蔓延开一丝笑意,看了看景言德,他说道:“舅父,你这义子倒是挺有意思,你劝劝他吧,我们只是好意请巫姑娘留下,何必兵戎相见?若是他执意如此,我可不能兑现对你的承诺,不伤他分毫,毕竟,刀剑无眼!”
“荣儿!不可对王爷无礼!”景言德厉声喝道:“快放下手中之剑,玄衣姑娘也受了伤,为她疗伤要紧。”
“你知道她受了伤?她这伤是如何得来的?是为救你而造成的”苑荣说道,“我不会再信你,除非你让我们走。”
“大哥,”玄衣贴着苑荣,低声说道,“这个人,不是好人,你要小心!”
“舅父,看来不用多说了!”淳王脸色骤青,向后一挥手,“来人,将苑荣给我拿下!”
他的身后一人飘然而出,身着将领服侍,对苑荣一抱拳:“”得罪了!抽出腰间所缠长鞭,一鞭袭向苑荣手臂,出手疾辣,苑荣抱着玄衣,身形受阻,闪避不及,臂上给鞭梢刮了一下,衣裳破裂,幸未伤到肌肤。
“大哥,若实在不行,你就先逃,他们为的是留下我,想必不会为难我。”玄衣轻声说道。
他一面闪躲,一面说道:“别胡思乱想,我不会丢下你的,淳王知你是巫家人,定要你为他效命,国师巫江已投靠太子,他们定是想你用灵力与之抗衡,你这个样子,又岂是巫江的对手,我不能让你冒险!”
说话间长鞭跟进,又一次险险从苑荣脸颊闪过。玄衣苦笑,淳王手下这人武功不弱,四周又有重兵包围,苑荣一人脱身都不容易,何况还带着个自己,这可如何是好。她暗聚灵力,丹田之中只有丝丝微弱之气,聚拢不起。
“玄衣,掏我怀里。”苑荣轻叫,手上动作却不停歇,剑光一闪,刺向对手腕上,剑尖带起一抹血珠,在空中变成了一根丝线,飞落。苑荣使出了绝招,一手疾攻,一手护住了玄衣。
玄衣知他所言必有深意,不声不响地伸手到他怀中掏摸,摸到了一包东西。苑荣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细若蚊蝇:“就是它,别让人看到,找到那个蓝色的小瓶,将里面的丹药取两颗出来,你我各服一颗,布包里丝绢包着的还有些黑色的圆球,你将它们拿出来,交给我。”
“不好!王爷,李将军快退!”景言德忽然出声叫道。苑荣心寒,此时他关心的竟是他人,对自己竟无半分怜惜!不过,退了正好。他接过玄衣递过的黑色圆球,在景言德出声时甩向淳王的队伍。只听“轰”地一声,黑球炸起一阵浓烟。
“哇,霹雳弹!”玄衣叫了出来。
“你识得?”苑荣笑道。
“嗯,我来丢一个!”玄衣点头,将霹雳弹握在手中,向着景言德的方向丢了过去,苑荣来不及租住,黑色浓烟骤起,所有的人捂住了口鼻。
“王爷,烟雾有毒!快退!”景言德说道。随着他的话语,吸入烟雾的弓箭手纷纷倒地。
“放箭!”淳王率人退后,避开烟雾,挥手喝令,玄衣心惊,不顾灵力受阻,站在苑荣身旁,咬破舌尖,强行开启被封灵识。
一股旋风突然在玄衣与苑荣面前,箭枝被人挥落。那是个黑衣蒙面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含着笑,他对玄衣伸出了手:“给我一颗解药,不然吸了毒烟,可无法救你们!”同时与他一同挥剑救助玄衣他们的,还有景流觞。
苑荣待要阻住,玄衣已将药丸递了过去,蒙面人的身形很熟悉,只是玄衣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霹雳弹虽然可放毒烟退敌,可惜数量有限,而且对付普通人可以,对付武林高手却是不能起到多大作用,玄衣宁可相信陌生人,也不愿意相信景流觞。
“玄衣,留下来,我保证没有人能动得了你!你的伤不能再拖下去,这样你会死的!”景流觞不放弃地说道。
“我最要防的人就是你,”玄衣轻笑;“景流觞,不是你们景家,我也不会到这般田地,不用你假惺惺。”她感到灵力在渐渐恢复,取出了玄火令,双手合十,念动咒语,吸取着其中的能量。
淳王在远处着急大叫:“流觞,快将玄火令夺回来!”
淳王竟也知道这是玄火令,看来景言德确实将一切都告之他了,景家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帮淳王夺江山。只是玄衣一直没想通,为什么景言德只在一旁观战,没有派人对苑荣下杀手,玄衣是他们需要利用的对象,当然不能丢了性命,苑荣却不是,只要杀了苑荣,活捉玄衣,轻而易举。听淳王的口气,他之前竟似交待过不要伤害苑荣,看来他对苑荣总算还有一丝情义!也算他识相,若是他对二人起一点相害之心,也不可能安全地站在这里了。
玄衣举起了玄火令:“住手!谁敢上前,我就毁了它!”
淳王身边迈出脚步的人也只得顿住。那来救他们的蒙面人听到“玄火令”三个字,心头大震,眼睛也盯在玄衣手上,愣愣不言。
“玄衣,将玄火令还我吧!你拿了它,对你并无益处!”景流觞说道。
玄衣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玄火令?就是为了这东西,所以不放过我们么?可是你知道它有什么用吗?你看清楚!”她指着令上的字,眼中含了一丝嘲笑:“我告诉你,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不信,现在你好好看看,上面的这两个字,是我爷爷亲手刻下去的,它是我的名字,玄衣!这是我巫玄衣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还给你?你叫它,它会应吗?”
“怎么可能,玄火令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景流觞说道。
“不可能吗?你不识得上面的字和咒语,我却识得,你看好了!”玄衣按动上面的字母,玄火令发出了七彩的光芒。
“确实是你之物,那就不是真正的玄火令!”淳王忽然出声,“既然如此,不要也罢,可你既然姓巫,就得给我留下!”
“要留下她,李康熙,你有这个本事么?”蒙面人哈哈一笑,轻蔑地看着淳王。
“你是何人?”淳王问道。
“要杀你之人!”蒙面人说道,“没想到你昨日被刺,今日却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此,看来被刺之人不过是你的替身罢了!”
“是你?”淳王眯着眼下令,“你受何人指使要加害于我?”玄衣却知道这个人不是,因为她知道昨日刺杀淳王的是无影和姜由,可是这个人不是他们,他为什么要说谎?
蒙面人大笑:“哈哈哈,你以为我会说么?”他衣袖漫卷,将射来的箭全数接住,再一推,箭头飞射回去,刺中若干兵丁,哀声四起。
景流觞出招,剑尖指向蒙面人:“你是漠北绝煞的什么人?”
65、不离不弃
蒙面人长啸一声,漫天花雨撒出,直扑景流觞面门,景老夫人见状,倏地拔地而起,后发而至,挡在了儿子面前,同时衣袖一展,在空中飞舞了一圈,将蒙面人的暗器尽数收拢袖中,抖落在地时,发现那暗器却是节节枯枝。
“阁下好手法!”景老夫人赞道,这一手功夫,便是她也不可能使得更加漂亮:“不过想凭此身手带走他二人,你不觉得有些异想天开么?”
蒙面人嘎嘎一笑:“凭我一人当然不可能,不过好像来的不止我一人啊!”话音刚落,就听得马嘶声从远处传来。
有人凑到淳王的耳边说了几句,淳王变脸冷哼道:“他也想淌这趟浑水么?有了一个国师还不够,他是想把全天下的巫家人都收拢在身边吧!”他阴沉着脸看过来:“巫姑娘,最后问你一次,可愿随本王回去?”
玄衣粲然一笑,眼中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她的发丝随风扬起,仿佛随时间可能飘然离去。淳王看得愣了一愣,心想怪不得景流觞对她如此情痴,此女初看并不觉得有多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再看去那容颜竟成了神仙般的模样。
“好啊,我要走了,你让人莫要拦我,好么?”玄衣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酥软悦耳,闻之令人沉醉。
“好!”淳王不自觉地依她之言,挥手让众人退下,让开了一条道,玄衣含笑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淳王,拉住了他的手,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另一只手在背后对苑荣和蒙面人摇了摇。苑荣与蒙面人对眼一看,眼中均是诧异万分,两人背对玄衣,分两边护着她,注视着景家人的一举一动,倒退而行。玄衣的灵力不能让所有人臣服,但是她只要对付淳王一个就够了!
景流觞表情复杂地看着三人退去,握剑的手动了动,指节泛白,剑柄微微颤抖。景言德一咬牙,忽然说道:“王爷神智被那妖女制住了,动手!”他话一说完,景空和景山一个使刀,一个使剑,从背后纵身而起,分两路包抄过来。景老夫人手中所扣飞刀亦挥出,直射玄衣脑后。
蒙面人与苑荣与景空和景山交上了手,景老夫人的飞刀无人阻挡,眼看就要射到玄衣,苑荣惊呼一声,不顾自身安危,转身反手削向飞刀,背后空门大开,景空一剑刺来,正中他的肩下。景老夫人见一击不中,冷哼一声,第二枚飞刀又飞出,半途里却被景流觞一剑截下。
“娘,不要伤害她!”
“你疯了,觞儿,那姑娘留着,会坏我大事!”
这时景言德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声音悚然。景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回身看去,景言德十指紧扣心口,仿佛有人用重锤敲击着他的心脏,身体一下一下地震颤着,血丝从七窍流出,顺着脸上,颈上蜿蜒而下,形容可怖。
“老爷!”爹!”两母子赶紧奔到景言德身边,景空景山见此情形,也退了下去。
苑荣身子往前扑了扑,脸上隐有痛苦。玄衣眼睛余光看到他受了伤,后背的白衣红了一大片,心中难受,却不敢移动视线,只得眼睛看着淳王微笑,嘴里却对他低声说道:“不要过去,景言德对你我起了杀意,才会受这噬心之痛,如果他不存这样的心思,自然没事。我没看错,此人果然不是好人!咱们快些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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