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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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完结]-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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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今天风大雨大,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又是回门的日子,没什么时间限制,窦济昌懒得打扰他们,躺在马车听着雨声,走走停停,多花了半个时辰才到静安寺胡同。
  窦家的亲戚都到了。
  听说窦昭他们到了,迫切想知道女儿过是好不好的窦世英不顾窦世枢的阻拦,到大门口迎接。
  宋墨下了马车,接过陈核手中的大伞,挡在风口,扶着窦昭下了马车,自己的衣摆却被淋湿了。
  匆匆赶过来的窦世英看着不由喜笑颜开。不待宋墨站稳,就上前携了他的胳膊:“快到屋里坐!这雨太大了!”又高声吩咐高升,“快去找件干净衣裳给四姑爷换了。”十分的热情,就是宋宜春和宋墨关系没有破裂的时候,也不曾这样情感外露地对待宋墨,竟让宋墨一时间有些傻眼,片刻后才缓过神来,忙恭敬地谢窦世英道谢:“多谢岳父大人!”
  窦世英望着眼前玉珠似玉的宋墨。想到刚才他扶着窦昭的样子,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顺眼,一面拉着宋墨往花厅里去,一面笑呵呵地道:“一个女婿半个儿,你不用和我这样客气。只要你们夫妻和美,我看着就高兴。”
  宋墨想到窦昭出嫁时窦世英的眼睛,心顿时软了下去。
  他恭谨地应“是”,和窦世英进了大门。
  高升捧着一叠衣裳跑了过来。
  “老爷,这是您前几些日子做的新衣裳。都还没来得及穿。”他气喘吁吁地道,“您看哪件合适?”
  窦世英就挑了件紫红色的宝相花纻丝直裰。对宋墨道:“先去换衣服,这秋天的雨,伤人,小心淋病了。”
  望着那艳丽繁复的花纹,宋墨额头和窦昭都不禁额头冒汗——前者是因为嫌弃这衣服华丽外露,又因为是窦世英所谓,不敢辞;后者是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做了件张扬的衣裳。
  宋墨由高兴陪着去换衣裳。窦昭忍不住道:“现在还流行宝相花的面料吗?”
  “宝相花的布料什么时候是流行布料了?”窦世英反问。
  窦昭无语。
  只能在心里嘀咕:但以您的年纪,这也太花哨了些。
  念头刚刚在心头掠过,就看见宋墨跟着高升走了过来。
  紫红色的织锦。用金丝银线绣各式的花卉和花草图案,五彩斑斓,色如流霞,映衬着宋墨白皙至无暇肌肤,如那姹紫嫣红中的一点素,有种纤尘不染的高华和矜贵。
  窦世英不由得眼睛一亮,道:“这件衣裳倒挺合适你的。”不待宋墨说话,已抬脚朝前走,“我们去花厅喝茶去——家里的亲戚早到了,就等着你们了!”
  宋墨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袖,可当他抬脚的时候,已变得泰然自若,跟着窦世英去了花厅。
  窦世枢和窦世横坐在中厅的太师椅上和魏廷瑜说着话,窦文昌几个则神色谦恭地站在旁边听着,纪氏和五太太等女眷则围坐在西厅的圆桌前,窦文昌的两个儿子,济昌的两个儿子和窦博昌的女儿则由一大群丫鬟婆子服侍着,在花厅里嘻笑打闹着,到处洒落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
  见窦世英和宋墨、窦昭走了进来,窦世枢等人打住了话题,婆子们也忙把几个孩子抱到了一旁。
  花厅里霎时安静下来。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宋墨的身上。
  宋墨从容地微笑,跟着窦世英拜见了窦世枢和窦世横。
  一旁的魏廷瑜望着穿着端庄大方又不明艳的窦昭,眼神显得有些热烈。
  窦昭却无意和魏廷瑜多说什么,低眉顺目地跟在宋墨身后,给窦世枢和窦世横行礼。
  魏廷瑜摸了摸头,神色尴尬。
  不知道什么时候,窦明走了过来。
  她拉着魏廷瑜的衣袖,悄声笑道:“侯爷在看什么呢?”她瞥了眼看也没看他们的窦昭,视线却停留在了宋墨的身上。
  这,就是英国公府的世子?
  他竟然长得如此惊艳!
  窦昭可是比他还大一岁!
  他会瞧得上窦昭吗?
  窦明难掩其惊异和震撼,朝窦昭望去。
  窦昭安静地站在宋墨的身后,有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和内敛。
  窦明目光微闪,看见宋墨朝着丈夫拱了拱手,笑着称了声“佩瑾”。
  没有用敬语!
 
    ☆、第二百五十二章 论序

  魏廷瑜苦笑,称了宋墨一声“姐夫”。
  哥哥,他还真叫不出口!
  宋墨微微地笑,显得很谦和。
  窦世英很满意。
  两个女婿都出身显赫,却能以妻族之礼相见,这既是对女儿的尊重,也是对窦家的尊敬。
  因窦家的家祠不在京都,他领着宋墨和窦昭去了正厅,给窦家祖先的影像磕了头,上了香,就算是祭拜过了祖先,禀告了喜事。之后又领着他们重新回了花厅,给窦世枢等人磕头,正式认亲。
  或者是考虑到英国公府乃钟鸣鼎食之家,金银有价书无价,窦世枢的见面礼是本前朝刻印的《春秋》,窦世横的见面礼是套《四书注释》,窦文昌、窦博昌等做兄长的,或送集锦墨,或送澄心纸,或送玉笔洗,或送珐琅暖墨炉,都是些读书作学问的物件。
  窦昭抿了嘴笑。
  宋墨就瞅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声问窦昭:“你笑什么?”
  窦昭瞥了奉命在一旁捧见面礼的陈核一眼,低声笑道:“你可以去考状元了!”
  宋墨望着那些文房四宝,忍不住眼底含笑。
  见过了比他们年长的,就是比他们年幼的或是晚辈了。
  魏廷瑜摸了摸衣袖中的红封,不知道拿出来好,还是不拿出来好——按礼,宋墨虽然是姐夫,但他比宋墨先成家,这个时候他给宋墨见面礼,是礼数,不给也说得过去,却显得有些畏缩,小家子气。可刚才窦家的人都送的是些不好用钱衡量的东西,他那二百两银票的红封拿出来不免有些俗气。
  犹豫中,宋墨已笑着朝魏廷瑜揖了揖,掏出一个红封递给了魏廷瑜。
  魏廷瑜望着排在自己之后的几个小屁孩,脸色涨得通红。正要拒绝,宋墨已不由分说地将红封塞到了他的手里,笑道:“你我也不是今天老打交道,快拿着!”让魏廷瑜想起了之前宋墨关照他,让他跟着顾玉做河工生意,分红的时的口吻。
  他不由得一愣。
  宋墨已笑着弯腰摸了摸窦济昌的长子窦启仁的头,递给了他一个封红。
  窦启仁大声地喊着“多谢四姑父”,雀跃之情溢于言表。让宋墨的笑意更浓了。
  窦济昌的次子窦启复则不待宋墨掏出封红就嚷了起来:“四姑父,还有我,还有我!”肥肥的小手快要伸到宋墨的脸上去了。
  “我记得,还有复哥儿!”宋墨呵呵地笑,掏了个封红给他。
  窦启复欢呼一声,接过了封红,迈着肥肥的小腿朝西厅的窦静媛跑去:“姐姐,姐姐,我得了封红!”
  窦静媛是窦博昌的女儿。
  她闻音而动,噔噔噔地跑了过来。拉着宋墨的衣襟道:“四姑父,您没给我封红。”
  那软糯糯的声音。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都让宋墨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好,好,好。”宋墨笑着抱了窦静媛,递给了她两个封红。
  窦静媛嘻嘻地笑,得意地朝窦启仁和窦启复扬着手中的封红。
  窦启仁和窦启复一右一左地抱了宋墨的大腿,高声喊着“四姑父”:“我也要两个。我也要两个!”
  窦昭的人都满脸尴尬,三个人的乳娘更是抬不起头来,上前哄着几个孩子。
  宋墨却笑着阻止了几位乳娘:“本是凑个热闹。不必如此拘谨。”又掏了两个封红补红了窦启仁和窦启复。
  窦启仁和窦启复欢呼不已。
  窦静媛不依了,嘟着嘴道:“我也要一个!”
  宋墨竟然又给她补了一个。
  窦静媛喜笑颜开了,窦启仁和窦启复却傻了眼。
  五太太红着脸,狠狠地瞪了自己的两个媳妇一眼。
  郭氏一个激灵,忙上前抱了窦静媛,笑着叮嘱窦静媛:“还不快谢谢四姑父!”
  “多谢四姑父!”窦静媛稚声稚气地道,讨好地对宋墨道,“四姑父,你过年的时候到我们家去玩,我让祖父给你写春联!”
  她从小看到很多人到家里求窦世枢的春联而不得,在心里认为这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说得窦世枢都坐不住了,起身朝着宋墨拱手:“见笑了,见笑了!”
  宋墨却笑道:“难道静姐儿一片心意,到时候五伯父可不能推辞哦!”
  窦世枢有些意外宋墨的随和,随即笑了起来,谦虚地道:“只要世子爷不嫌弃就好!”
  宋墨笑道:“早就听说五伯父的字飘逸俊秀,一直无缘相见。这次还是借了静姐儿的福缘,才能向五伯父讨副春联,怎敢有‘嫌弃’之说?”
  窦世枢还要谦逊,窦世横不耐烦地道:“一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你要是想向五哥讨几副字画,只管上门说一声就是了。不过,五哥的字一半得益于他少时的勤奋,一半得益于他现在是内阁大学士,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一席话说得众人忍俊不禁,窦世枢更是笑着摇头叹道:“哪有自家人拆自家人的台的道理?”然后和宋墨聊了起来,“我听翰林院的几位老先生说,你的字也写得不错,皇上还让人帮他抄佛经,你师从何人?都读了些什么书?”
  “师从忠毅公。”宋墨正色地道,“跟着忠毅公读《春秋》。”
  诸子百家,浩如瀚海。四书五经,皓首穷红,就算是要参加科举的士子,也不可能作都熟读,通常会从中选一本作为自己的主修的方向,而忠毅公更是当世经学鸿儒,几位皇子的授业师傅,三年前去世,得了“忠毅”的谥号。
  “看来我这本《春秋》还送对了。”窦世枢捏须而笑,看宋墨的目光就如同发现了自己的同类般,有了微妙的变化。
  窦世横的表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道:“《春秋》冗长难记,现在的人为了早日中举,已没几个人能耐得下心读《春秋》了,没想到你竟然读《春秋》。”
  他就是读的《春秋》。
  宋墨笑道:“我又不用科举,慢慢地读就是了。”
  窦世横却点头:“这样已经很难得。”竟然揽了宋墨的肩膀要和他坐下来说话。
  纪氏不由得哭笑不得,忙笑道:“老爷。您有什么话,改天再请世子到家里到说也是一样。今天还是让世子先见见五嫂和几位侄儿媳妇。”
  窦世横哈哈笑在拍了拍脑袋,一面笑着道“看我这记性”,一面越俎代庖地拉了宋墨,向他介绍五太太。
  因为孩子们的一番插科打诨,大家笑盈盈地站在一起,少了几分他们进门时的穆肃,多了几分热闹喜庆。
  窦昭和宋墨给五太太磕过头后。五太太亲自携了窦昭起来,递给了窦昭一个红漆描金的匣子,笑道:“是对碧玉簪,祝你们相敬如宾,白头老到。”
  相比之前拜见窦世枢等人,亲切而又友好。
  宋墨和窦昭忙向五太太道谢,给六太太磕头。
  纪氏应送给他们的见面礼是座小小的自鸣钟。
  “真漂亮!”窦昭十分的喜欢,连声道谢。
  纪氏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帮窦昭整了整衣襟。就退到了一旁。
  窦明看着不由眼睛一红。
  想到了自己三天回门时,窦世枢那看似亲切却骨子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倨傲;想到了窦世枢等长辈打赏给魏廷瑜和自己那包着一百两银票的封红
  同样是出嫁的女儿。凭什么把她和窦昭区别对待?
  她看了魏廷瑜一眼。
  魏廷瑜站在无人的角落,神色略带几分窘然地笑着。
  窦明紧紧地咬了咬唇。
  她喊着宋墨“姐夫”,娇笑道:“您和姐姐给我准备了什么见面礼?”
  宋墨笑着递了个封红给她,然后笑着逗窦静媛:“静姐儿得了我的封红,还没有给我行礼呢?”
  窦静媛捂了小嘴笑,恭敬地宋墨和窦昭行了礼。
  高升忙过来请大家到东厅坐席:“酒菜都准备好了!”
  大家笑着去了西厅。
  没有谁去理会窦明。
  窦明冷笑,挤在窦昭身边坐了。
  窦昭只当没看见。不紧不慢地答着五太太的话:“颐志堂景致优美,世子又一直住在那里,若是要搬家。千头万绪,只怕没有两、三个月搬不完,还不如就住在颐志堂。”
  五太太点头,道:“这样也好。你公公正值盛年,说不定哪天就会续弦,你们住在颐志堂,和她隔得远远的,也清静些。”
  纪氏见窦明支了耳朵听,笑着给五太太斟了杯酒,道:“英国公府的内院再大,难道能比西窦大?寿姑既然能主持西窦的中馈,还主持不了英国公府的中馈?就算她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不是还有您吗?您就别替她担心了!她的日子好过着呢!”打断了五太太的话,又吩咐丫鬟去看看还有几道什么菜,和五太太说起春芳斋的干果,五太太就说起席面上的福桔来:“他们的那个福桔好吃,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纪氏却笑道:“我瞧着没有福建桔饼好吃。”
  把话给岔开了。
  窦明知道纪氏这是防着她。她就轻轻地踢了韩氏一脚,低声道:“你婆婆还挺难伺候的?”
  韩氏悄悄挪了挪身子,和窦明拉开了一个并不明显的距离,小声笑道:“我婆婆挺好的啊!只是纪家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罢了!”
  她从前同情窦明没有疼爱,可自从发生了姐妹易嫁之事后,她觉得自己从前太天真了,把一些事情想的太简单。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甘

  窦明没有注意到韩氏的异样,隔着屏风而坐的窦世枢等人正在问宋墨话,她听得全神贯注。
  “当时父亲是想请余大人给我启蒙,谁知道余大人再三推脱,怎么也不答应。”宋墨笑道,“正好那天在翰林院遇到了皇上,见父亲气极败坏的样子,皇上就问了一句。父亲正在气头上,把余大人好一通抱怨。皇上听了哈哈直笑,说余大人是头‘倔驴子’,与其让他把我给教成了头小倔驴,还不如另择明师。当时忠毅公正陪在皇上身边,皇上就指了忠毅公给我启蒙。我从此每天寅时进宫,酉时出宫,跟着太子和几位皇子一起读书。直到十岁时忠毅公因疾致仕,才能安安生生地睡个囫囵觉。”
  他语气轻快,听不出一丝的不满,反而带着几分怀念和惋惜,让窦世枢等人不住地点头,觉得这样才是求学应有的态度。
  “我就说,你怎么会拜在忠毅公门下的了。”窦世横笑道,“原来如此!这也是你的造化了。”然后问起太子和几位皇子来,“学问如何?”
  宋墨怎好评价,笑道:“比我要好一些。”
  窦世横还要再问,窦世枢却认为此时不是议论此事的时候,笑着接了话茬,说起如今已是掌院学士的余励来,“令尊倒是有眼力。余大人的学问是一等一的好,可这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固执,皇上让他去主持编撰《文华大训》,倒也算是人尽其才。”
  结果这话题又偏到了皇上有识人之明上去了,窦世横甚至道:“余大人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听说皇上有意要换人主持编撰《文华大训》,以余大人的性子,虽然会心中不快,可若是皇上开了口。定会答应的。也不知道会是谁接手翰林院掌院学士之职?”
  窦世英显然也听说了,笑道:“反正以你我的资历,这翰林院掌院学士之职怎么也不落不到我们的头上!”
  窦世枢显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传言,他不由眉头微蹙,道:“你们是听谁说的?”
  窦世横笑道:“出处已不可查,翰林院已经传遍了。”
  窦世枢面对两个大大咧咧的弟弟,不由抚额。
  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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