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里离静安寺胡同很近。父亲想来看祖母了,也能随时来看看。
窦昭不住地点头。
崔姨奶奶就夸元哥儿:“这孩子,长得壮实。就像你小时候一样。”
我小时候有这壮实吗?
窦昭破涕为笑。
窦世英听着叹了口气,对宋墨道:“你有心了我看见后院还有块菜地”
宋墨谦逊道:“没什么!原是个花坛,我看也没种什么好花,就擅自作主改成了菜地。”
窦世英很是感慨。
跟过来的武夷跑了进来,他低声道:“世子爷,史川史大人请您到醉仙楼吃酒。”说着,拿了张拜帖出来。
宋墨刚想说不出去,窦世英已道:“你有事就忙你的去,这边有我陪着寿姑和崔姨奶奶,不会有什么事的。”又提醒他,“史川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皇上最忌讳他和人交往,他找你喝酒,肯定是有要紧的事。”
多半是为了邵文极之死。
宋墨知道,筷子的事瞒不过邵文极。
不过,他明明知道陈嘉是他的人还递给邵文极一把小刃,邵文极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宋墨想了想,道:“我去看看他找我干什么!您让寿姑等我一会,到时候我来接他们母子回家。”
正好给时间让窦昭和崔姨奶奶说说话。
窦世英送了宋墨出门。
宋墨去了醉仙楼。
史川四十来岁,中等个人,皮肤微黑,是那种属于丢在人群里就找不着的人。
宋墨见到他的时候不收想到了陈嘉。
难道干锦衣卫干得好的人都得这副长相?
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面的。
宋墨笑着和史川寒暄着,分宾主坐下。
菜很快就上来了。
史川的话题就从菜系开始,最后说到了陈嘉,道:“十分的能干,镇抚司有了他,办起事都顺畅多了,不亏是世子爷器重的人。所以我想再给他加加担心,调他到锦衣卫衙门任同知,管着锦衣卫的内务。”
☆、第四百五十七章 明升
镇抚司,是锦衣卫的核心部门。锦衣卫同知虽然管着锦衣卫的内务,可管内务的能和管刑名的一样吗?
宋墨微微地笑,道:“锦衣卫的同知,好像和镇抚司的镇抚一样,都是正四品吧?”
史川早知道宋墨没这么容易答应,闻言笑道:“镇抚司这几年在陈赞之手里倒也平平安安没有出什么事,我正思导着要不要给他请个世袭的百户,以表彰他这几年功劳。”
世袭的百户!
史川为了把锦衣卫掌握在自己手里,可真舍得下本钱啊!
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宋墨笑道举起了杯:“陈赞之有史大人这样的上司可真是他的福气啊!”
史川呵呵地笑,举起杯来和宋墨轻轻地碰了一下。
这件事,就这样办妥了。
可史川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
宋砚堂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又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望着笑容优雅而雍容的宋墨,心里没底。
而寺后胡同的崔姨奶奶的落脚处,元哥儿已经睡了,窦昭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儿子,耳朵却支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听着堂屋里的动静。
父亲窦世英的声音很是苦涩:“您老又何必如此?静安寺胡同那边那么大,王氏又常住娘家,您去了,内院正好有个当家作主的人。您住在这里,让砚堂怎么想我?让家里的亲戚朋友怎么看待”
祖母的声音却依如从前一样的轻快:“你这个人,就是喜欢那些虚名!砚堂是我们家的孙姑爷,他孝敬我,我为什么要拿捏?何况这宅子布置的深得我心,我很喜欢住在这里。搬去你那里住,逢年过年的,老五、老六家的过来看望你,是来给我请安还是不来给我请安呢?他们如果都位高权重,我也不为难他们。我住在这里。彼此装作不知道的,大家都安生,何乐而不为!你不要简单的事弄复杂了,这样挺好。你也不用说什么了,我已经决定了,就住在这里。”
“这”窦世英喃喃地道,还想劝说劝祖母。
窦昭却松了口气。
宋砚堂之所以待元哥儿做了百日礼才接祖母到京都,也是不想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却只能受五太太六太太半礼,被有慢怠。如今这样很好,她老人家清清静静地坐在这里,里里外外服侍的都是自己人,槐树胡同和猫儿胡同就装不知道她老人家来了京都,他们不用来行礼,祖母也不用还礼,彼此都自在。
窦昭就把元哥儿交给了乳娘看着,自己撩帘出了内室。
“父亲,我们都知道您孝顺。”她劝着窦世英,“不过崔姨奶奶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您就让她老人家按照自己的喜好过日子吧!”
祖母不停地点头,笑道:“还是寿姑知道我!”
窦世英不好再坚持,讪然地道:“那您缺些什么,要买些什么,就让红姑去跟我说一声。”说完,朝服侍祖母一同进京的红姑点了点头。
红姑忙曲膝福了福,恭敬地道着:“七老爷您放心。我会好好服侍崔姨奶奶的。”
祖母则挥了挥手,笑道:“好了,你们也不要净说这些乱七八糟了。我既进了京,以后说话的时候还多着呢!我听灶上的婆子说砚堂特意让人从南边运了一篓子螃蟹过来,寿姑吃不得,我这几年也不大用这寒性的东西了,倒你从小喜欢吃这些,我让红姑去寻了坛花雕,你今天就在这时用晚膳吧!”
窦世英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他没想到祖母知道他的饮食习惯他以为,她只是生了他的那个人
一时间,他的眼角有些湿润。
他忙低下头,轻轻地应了声“是”。
红姑立刻吩咐摆饭。
很快,堂屋的八仙桌上满满都是碗碟。
灶上的婆子讨好地道:“这是脆皮乳鸽,世子爷特意吩咐给老安人做的;这是卤肘子,世子爷说了,老安人年纪大了,得少吃甜的,得多用些好克化的,奴婢就做了这道菜,老安人您尝尝合不合口味;这是清蒸双蔬,奴婢摆了个太极模样,祝老安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祖母和窦昭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祖母更是道:“我这又不是过寿,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灶上的婆子脸涨得通红,忙跪了下去,道:“奴婢没读过书,不知道说话,老安人息怒!”
祖母笑道:“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快起来!”然后吩咐去扶灶上婆子的红姑,“赏她一个封红。”又道,“你今天辛苦了,下去吃饭吧!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灶上的婆子见祖母是个好说话的,欢天喜地接了封红,朝着祖母谢了又谢,这才退了下去。
窦世英低下头,决定不再提让生母搬去静安寺胡同的事了。
静安寺胡同的仆妇,怎么会如此巴结她!
谁过日子不想个舒心和欢畅,既然她喜欢,就这样吧!
窦世英默默地吃饭。
窦昭却让人又赏了两个上等的封红给了那灶上的婆子,并让甘露代话:“服侍好了老安人,另有赏赐。”
窦世英出手更大方。
十两银子!
惹得宅子里其他的仆妇又是羡慕又是妒忌,逮到个机会就往祖母身边窜,逗得祖母每天笑容满面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晚宋墨接了窦昭和孩子回府后,窦昭不顾宋墨正在更衣,从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抱得很紧,宋墨被勒得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心里也隐隐有点明白,窦昭被自己的举动感动了。
他颇有些得意,又有种莫名的满足,轻轻地抚了抚她羊脂玉般白皙嫩滑的手背,笑道:“你喜欢就好!”
“很喜欢!”窦昭靠在他的肩头,狠狠地去吻他的脖子。
宋墨倒吸了口冷气,身体顿时沸腾起来。
窦昭轻笑,手灵活巧地钻进了他的衣襟里。
“寿姑!”宋墨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几分嘶哑。
孩子满月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可每次窦昭不是惦记着孩子,就是怕乳汁溢出来,有些兴趣乏客满,弄得他也总是不能尽兴。
上一世,窦昭并没有自己哺乳孩子,所以并不知道亲自哺乳孩子还有这样的麻烦,但宋墨的隐忍她却能体会得到,祖母的倒来。让她的情绪骤然间爆发出来。
她沿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下。
手也没有闲着。
宋墨哪里还忍得往,转身就把她抱了起来,大步地朝床走去
甘露等人在外面守了大半宿,屋里还没有歇下。
若彤实在是挺不住了,坐在太师轻手轻脚地在厅堂里走来走去。
甘露道:“你下去歇了吧!这里留我和两个小丫鬟就行了。明天一早你记得带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把夫人屋里的被褥都整理干净就是了。”
通常这个时候,窦昭屋里的东西是不会交给浆洗房的。
甘露是她们的师傅,平时很照顾她们,是个很好的人。若彤也就不和他客气,去屋里歇了。
甘露就坐在厅堂里打络子,心里却想着窦昭在回来的马车上和她说得话:“一家是英国公府的外院三等管事。和你一样大,只有个妹妹。已经说了亲,这两年就要嫁了;另一家是世子缎绸铺子里的二掌柜,读过几年书,十二岁就在铺子里当学徒,据说人挺不错的。再就是张富贵家的长子,比你小两岁,如今跟着他父亲跑腿。我瞧着那孩子比他父亲长得可端正多了,行事也比他父亲沉稳,又是知根知底的。这才把他也列了进来你想想,看哪家合适?”
哪家合适?
她也不知道。
素心姐姐和素兰嫁了人,过得都挺不错的。
她觉得自己像他们一个样就行了。
至于哪家合适,还是让夫人拿主意吧!
她信得过夫人!
想到这里,她脸上火辣辣地烧,不由地仔细地聆听着内室的动静。
隐约有窦昭笑声传过来,十分的欢快,还带着些许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甘露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夫人这样,过得可真好!
她低下头,继续打着络子。
※※※※※
陈嘉却十分的惊恐不安。
快下衙的时候,史川突然把他叫去了锦衣卫衙门,开始是长篇大论地嘉奖了他一番,然后告诉他,从明天开始,他就擢升锦衣卫同知了,他的差事,由锦衣卫千户柳愚接手,让他这两天就和柳愚差事交割了。
这是赤裸裸的明升暗降!
谁都知道他是宋墨的人,柳愚是史川的心腹。
这是宋墨因为蒋琰的事对他的惩罚呢?还是自己无意间卷入了邵文极的事里被史川忌惮呢?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面对像宋墨和史川这样的重量极人物,他都只是一只蝼蚁。
自己该怎么办呢?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
虎子在旁边看着,不由咬了咬唇。
第二天他借口头痛,没有随陈嘉去镇抚司衙门。
但等陈嘉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去了英国公府找段公义。
段公义和陈嘉走得比较近,自然认识虎子。
听虎子说他奉了陈嘉之命来见蒋琰,也没有多想,让人带信给了映红。
可虎子当着映红却什么也不说,非要见蒋琰不可。
映红知道蒋琰托了陈喜打听黎亮的消息,不敢阻拦,去禀了蒋琰。
蒋琰听了十分的惊讶。
她很快就见了虎子。
☆、第四百五十八章 暗降
没有经过陈嘉的同意就来找蒋琰,虎子看见蒋琰的时候目光不免有些闪烁。
他期期艾艾地道:“蒋小姐,我们家大人昨天刚得了信,擢了锦衣卫的同知。”
“那很好啊!”蒋琰闻言不由得喜上眉梢,“能从镇抚司调到锦衣卫衙门,不用和那些犯人打交道了,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
虎子闻言欲哭无泪。
蒋琰一愣,道:“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虎子立刻换了副哭丧的面孔,道:“蒋小姐,您想想,锦衣卫什么衙门最重要?当然是镇抚司了。可我们家大人干得好好的,却无声无息地说调走就调走了,您说,这里面怎么会没有蹊跷啊!”
蒋琰脸色一白,想到一个可能。
她欲言又止。
虎子毕竟是陈嘉的随从,她怎么能当着虎子的面说自家的哥哥?
蒋琰沉默良久,道:“那,我能帮陈大人些什么?”
她声细如绳,显得很是柔弱。
虎子不安地挪了挪脚,喃喃地道:“我就是想让蒋小姐帮忙,给世子爷打声招呼,别让我们家大人像从前似的,被同僚们排挤那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我知道了。”蒋琰点头,心里却非常的茫然。
如果陈嘉真的是受了自己的牵连,哥哥知道陈嘉派了人来向自己求情,会不会更加愤怒呢?
可她也不能看着陈嘉就这样受不白之冤啊!
她坐立不安,在家里想了半天,想到了蒋骊珠。
十二姐那么聪明,她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她急急地去了窦昭那里,说想去蒋骊珠家里串门。
窦昭既然留心了蒋琰和陈嘉,虎子上门的事怎么瞒得过她。
她对陈嘉有些失望,见蒋琰一副想和蒋骊珠说说心里话的模样,想着蒋骊珠遇事沉稳大方,细心体贴。觉得蒋琰遇事能找她倾诉也是件好事,遂什么也不问,笑着让嬷嬷们准备蒋琰出行的事。
吴家接到了贴子,为了给蒋骊珠做面子,十分的重要,蒋琰到后,不仅蒋家的太婆婆打赏了蒋琰一根金簪,蒋骊珠的婆婆也给了一个二两银子的封红。弄得蒋琰满脸通红,看蒋骊珠的目光满是歉意。
蒋骊珠安慰她:“你要是心中不安,吴家以后有什么事,你记得来随个礼就行了。”
这一点蒋琰还是做得到的。
“一定,一定!”她松了口气,和蒋骊珠躲在屋里说陈嘉的事。
蒋骊珠讶然。
她没有想到窦昭在蒋琰面前提也没提陈嘉的事,而且还对陈嘉明升暗降,可见宋墨和窦昭是不同意这桩婚事的。
蒋骊珠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她先表扬蒋琰:“还好你没有贸贸然地跑去求表哥,不然以表哥的脾气。定会以为是那陈嘉不甘心,利用你出面说项。到时候陈嘉可就不是调到锦衣卫做同知那简单了,有可能被调到下面卫所做个百户千户都有可能。”又道,“表哥和表嫂都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他们既然惩戒了陈嘉,陈嘉只要不再犯错,就不会再摆布他的,你只管放心!陈大人是个有能力的。过几年,等这波风声过去了,陈大人的仕途也就会明朗了。”
蒋琰听着落下泪来。道:“毕竟是我连累了他!我听人说,这做官最讲资历的,他坐了这几年冷板凳,这资历也就比不得别人,以后升职多半会受牵连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问舅舅的事,我倒安心了,却害了陈大人!”
蒋骊珠忙掏出帕子来给她擦眼泪,劝道:“你以后不再见陈大人就是了。”
蒋琰连连点头,但心里始张像有根刺似的,让她不舒服。
她在吴家勉强待了半天,就打道回府了。
锦衣卫里的人都觉得陈嘉这是在给柳愚挪位子,又暗暗猜测陈嘉是不是得罪了宋墨,待他的态度从以前的巴结奉承渐渐转为观望试探,让陈嘉心烦不已,倒是柳愚,隐隐知道些内情,待陈嘉却十分的尊敬,两人的很顺利地办完了交割,柳愚又在醉仙楼设宴给陈嘉送行,史川又派了心腹亲自接了陈嘉到锦衣卫的衙门上任,锦衣卫的人见了这才知道陈嘉背后依旧有人撑着,纷纷给他接风,迎来送往的闹了四五天才消停,陈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虎子去找蒋琰的事。
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蒋琰可是藏不住一句话的,虎子这去一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