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懿的儿子,远远不如孙子幸福。沈微夏默默回头看了眼小豆豆,羡慕地想。
沈微夏关上门,站在书桌前的一个位置,等着沈懿一周一次的训话。
“坐。”沈懿在大书桌后坐下,突然开口了。
从他嘴里蹦出的这个字,让沈微夏颇觉受宠若惊。
自打几个月前,他突然带着小豆豆回来后,沈懿就没给过他好脸色,每回进到沈懿的书房,就是站在现在所站的位置挨骂,然后再被对方追着打。
也正是沈懿的这个态度,让他终于确信,对方已经原谅他了。
“往后你怎么打算?”
沈懿骂也骂够了,今天又把小豆豆给认下了,再对沈微夏甩脸子就太作了,他也不再为难对方,直接问出了他的打算。
“我自己把小豆豆带大,我只喜欢孩子的母亲,不想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更没想过和别的女人结婚。” 虽然他没说哪方面,但被骂过那么多回,沈微夏很容易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因为卓少说过,一切由他来担,所以,他对沈微夏的要求一直是,不许和家里说和自己在一起这事,这事,由他来提,而且是在搞定卓家以后。毕竟沈懿再如何脾气火爆,也不会揍到卓少身上来。对上沈懿,沈微夏实在不够看,卓少倒是勉勉强强。
沈微夏对卓少从来是言听计从,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会顺着对方的意思来,而且沈微夏并不打算提及自己的性向,免得他们怀疑到卓少身上。加上一直以来,他都把卓少当做小豆豆的妈,自觉又没说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他,坚信自己其实没有撒谎。
这话也听了好些遍了,沈懿由最初的生气,到现在的淡漠,已然是习惯了。
“所以,我如果还像上回一样,给你安排相亲,你还是那么冷淡地对人家姑娘?”
因为沈懿已经不打算再闹,所以这一回倒是好脾气地问出了心里的问题。他已经发现了,每次说沈微夏药膳馆的事,还能有话说,但每次扯到结婚的事情上,两人总是说不到一块儿去,最后一定要动武器,也根本没得出个结论来。
“父亲,您对我的关心我都知道,只是我真的不想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请您别再做那样的安排了。”
“我知道了,现在我也不管你,不过,你给我老实些,再犯什么错,就给我老老实实回家结婚,别想蒙混,我有的是办法锁住你。”
沈懿本意是想早点给他找个姑娘结婚了,把人给拘住,省得再犯像现在这么愚蠢的错误,只是既然对方这么反感,若继续下去,反倒把可能的亲家都弄没了,反正他年纪也还不大,又已经开始做事业了,索性由着他去,过几年知道姻亲的重要了,自然要急着结婚的。
“我知道了,父亲。”
“你那农场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难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沈懿主动问起了对方的消息,总是从旁人口中听得消息,他其实也不愿意。
“前两个月去看了些,也没看到特别合适的地方,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去处。只有个叫荣西村的地方,地理位置还不错,环境也好,地又多,可就是交通不方便,虽然离得不远,可是去一趟也要好几个钟头。那处我还在考虑中,打算明年再看几处,若是没有好的,就把那给签下来。”
尽管可以让政府修路,但到底是件费时费力的事,万一中间出了点事情,一拖又是一年,那地方若是路都不通,什么也干不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他还是愿意去别的地方。
☆、45
“你说的那个位置我知道,地理位置确实还不错;距离s市也近;因为s市发展快;你能想到的别人也想到了;现在有很多人都在做这一块;所以你能在这附近找到的;都是些别人挑剩下的,想要寻一个好的太难了。”
沈微夏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心里还有那一两分碰运气的想法在里头,总想着说不定就能捡一个更好的。
“你若是觉得那里还可以,就拿下来自己开发;路什么的也不是特别大的问题,就别指望别人什么都替你准备好了。现在这个大环境竞争太激烈了,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果实也被别人摘了。”
沈懿明白沈微夏的想法,年轻人,尤其是沈微夏,经历的事情太少,一路走得太顺,看问题总是会有些目光太短浅,而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些不成熟。
沈微夏有些犹豫,想着还是回家再和卓少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好的,爸爸,我过完年就去办这件事。”
沈懿自然是看出了沈微夏的犹豫,他面色沉了沉,之后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到底没有摸上旁边的拐杖,今天父子俩刚和好,不适合动手。
“爸,那荣西村上边的县城离市区也不算太远,怎么就穷成这样了,实在是不应该啊?”
沈微夏经由县城去荣西村的时候,只觉得那实在不像一个,临着s市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的下属县城,相反,看起来就跟那些中部的乡镇差不多。
“这一切要从十多年前开始说起。”沈懿忽然叹了口气。
他不是爱感叹的人,忽然这样的反应,让沈微夏立马把身子坐直了,全神贯注地望向对方,生怕错漏了什么,棍棒又上身了。
“那荣西村上面县叫临梓县,本来并没有名气,但自从十多年前开始,在s市的政治环境里变得有名起来,因为那里出了个很有名的贪官,而且因为那个人,上边有一群人被牵扯进来。那时候你忙着玩,怎么会知道这事。”
说到这里,语气不自觉地重了些,对于沈微夏,他从来就没满意过。这一年沈微夏进步了,他更是抱着想要对方更上一层楼的想法,要求不自觉地又严苛了些。
沈微夏听了他这话讪讪地笑了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原主的黑历史,别人或许转头能忘,但到了沈父这儿,只怕除非他成为象对方一样厉害的人,否则是要背一辈子了。
沈懿说这话也没打算他回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出事的就是临梓县的县长,他当县长时年纪不大,家境更是一般,他拥有的一切,全是靠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能在那个年纪,就凭着自己的本事,爬到那个位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嗯。”能得沈懿的赞美,除了卓少,这县长是沈微夏听到的第一个。
“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论起人际交往的能力,我活了这么些年,是再没见过哪个年轻人能比他更厉害的。这和人相处,对做政治的人来说,是最基本,也最重要的能力,有些人即使办事的能力很差,但依旧能在政坛里混得如鱼得水,就靠了这个。
“和他相处,你只会觉得很舒服,聊起天来,才见一面,就好像已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他的性格理想得不真实,但却不让人觉得虚假,相反真实得很,因为他细节处理得实在太好了。”
说到这,沈懿又开始为对方的出事而遗憾,有一句话说得好,英雄间总是惺惺相惜的,沈懿对这个人,就有着这样一种心思,尽管并不熟,却为对方的际遇遗憾得很。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啊!”沈微夏小声咕哝着。
自己做人的失败,沈微夏经历了这么多事,心里也清楚得很,对这样的人,有些向往,若是有机会能和他处处,说不准也能学些皮毛,多了也不用,只要把这不讨喜的性格给改了就成。
“自然是有的,你以为都像你一样笨,真不知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儿子来!”
显然沈微夏的话他也听到了,自家儿子和人的差距,那真的不是甩开半条街,那是甩开了整个z国。
“可惜了,若不是太贪,太急功近利了些,凭着他的关系,也不至于出事。以他的能力,往后前途未可限量。”
沈懿今晚的感慨特别多,就是沈微夏不相信真有这么厉害的人存在,看了沈懿的表现也相信了,第一次有人让自家父亲这么赞叹。
“临梓县我也去过,穷得很,那么一个穷得不行的地方,就算他是县长,能贪多少钱?”
荣西村上边的县城沈微夏开车有路过,看上去破破烂烂的,现在就这么破烂,那十多年前肯定更差,就那样子,实在不像有很多钱可以贪的地方。
“你可别小瞧了政府的财力,有些地方随便一弄就是好几千万的地方债,那些亏空可都是历任领导班子留下的。就是上头不拨钱,他们也有无数生财之道。这世上从不缺钱,缺的只是赚钱的手段罢了。”
这话沈微夏倒是信,尤其是在自己亲手赚了一大笔钱以后,赚钱的方法实在是太重要了。
“当年因为他,闹得沸沸扬扬,后来他的事更是惊动了上边,掀起了一阵反腐风,那年好多人就此被拉下了马,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他这。”
“不是说他很能干么?怎么会做出这么张扬的事情来,而且还是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若只是贪污,沈微夏能理解,毕竟在z国当官,想要官运亨通,总是缺不了钱的。
现在的沈微夏早不是从前那个,对金钱嗤之以鼻,永远高高在上的周翔宇了,已经打从心底明白,钱是个怎样美妙的存在。更学会了,怎样花钱可以更好地收买人心。所以他能够理解,那些为政的逢年过节送礼的缘由了。
对于那些当官的来说,要让人说他好,重用他,除了能力以外,这做人里就包含了一项,给人好处。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人给你好处,你就得先给人好处。
只是他不明白,一个能让沈懿这样称赞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明明以他的能力,可以将这种事情做得更好看,而且就算往上爬的速度慢一点,那也多花不了几年,根本不值得冒那么大的险。
“他应该有其他的目的,不过没人知道。”沈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猜不出,那人做人太成功了,他猜不出他会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那他是怎么被发现的?”
“你去过其他地方看过地,应该知道,其他地方的路都是标准的水泥路,只有那临梓县下边的路,全是坑坑洼洼的烂路。他就毁在这上边。”
“您是说,其实政府之前是拨过款的,只是因为他把钱给昧下来了,才让临梓县下边的路这么乱七八糟的。”
“嗯,那笔钱的数目可不小,而且这事发生之后,上边派人追查了好久,竟然一分都没查回来。也不知道他弄到哪里去了。”
“那他人呢?”
“被关进了监狱,距离现在已经十来年了,听说他在里边表现很好,还立功了,若不是因为那笔钱没追回来,凭他在外边的关系,早出来了,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估计出来也就这两年的事了。”
对于有些人来说,法律就是一张废纸而已,就像这人,明明当初判的无期,最后也不过关了十多年。
“爸,听您这么一说,我去这里开农场真的没问题吗?”出了这么个贪官,那地方肯定穷得不行了,后面的继任者没有油水,只怕地皮都得给他们刮几层,他这一去,对方不会卡着他那些手续,然后这费那费的要么?
上边的关系,有时候到了下边并不那么好使,因为除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以外,还有有句话叫鞭长莫及,而且卓少那边也不是直属领导,官再大也管不到乡政府啊。
听了他的问题,沈懿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歹还是有些像模像样了,不像之前那么呆了。
“那里早些年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就是你担心的那个问题。大概是七八年前吧,当时有个小企业想着那里地便宜,劳动力也丰富,就想把厂房转到县城附近的郊区去,那里路还算好,也不用担心交通,本来都挺好的,结果,后来就真出事了。”
“他们想宰他一笔?”
“嗯,当地政府穷得不行,看到有这么个企业过来,只想着占些便宜,谁想那老板也不是什么善类,找了人大闹一通,还去上访了,闹到市里头。尽管这事被压下去了,但那临梓县的名头也臭了,这之后再没人想往那边发展,那里就越来越穷。”
那你们还都让我去那儿?沈微夏在心里琢磨着,这卓少和沈父都让他去,是让他去和当地政府斗争,顺便锻炼锻炼办事能力么?
就沈微夏这点道行,一点心思根本就藏不住,沈懿很容易就看出了他的想法。
“你不用担心碰到这样的问题,这两年那边领导换了一批,从两年前开始,他们一直在做的事就是吸引投资,只是那边条件实在不怎么好,名声又是那样,一直都没有人肯去。
“你若是去了,作为第一个进驻的投资者,当地的那群官员就是为了改变本县的形象,也要用心,自然对你殷勤得很,办事绝对比我们在上边打了招呼还要贴心,管保各种证件一瞬间全给你办好,上边的好政策全都给你。”
“还有这样的好事?”沈微夏张大了眼睛,显然政府那一块,因为有卓少替他关注,他根本就没怎么关注过,他一直以来,更关注的是土地的情况。
难怪卓哥要让我去那的。沈微夏在心里感慨,父亲和卓少对自己还真是用心,自己办个农场,他们考虑的都要比自己这个要当老板的多。
“到时候,你替他们把关系疏通了,让政府把修路的钱拨下去了,他们对你只会更殷勤,用有求必应也不为过。用政府的钱,让政府的人替自己办事,还顺便赚了一个好名声,这是其他地方不能给你的。”
沈懿今晚难得地十分耐心地,替沈微夏分析了一下时局,因为他没有发火,父子俩相处是难得的和谐。
“这么听起来,我再也找不出一个比荣西村更好的地方了。”沈懿的说法让他热血沸腾,原本对荣西村没什么兴致的他,终于恨不能马上就去把那地方给签下来。到底还是欠缺些沉稳。
“嗯。”沈懿虽看不得他那傻样,但还是接口问道,“你对农场里要种植的植物和饲养的动物有什么想法没?”
“因为之前没有定下来要去哪儿,各个地方的地势以及土壤情况都不同,所以我现在也只是有个大概的想法,并没有具体到每种要多少。”
沈懿想听的是生物的名称,以及大概的数目,沈微夏心里清楚,只是他经由卓少提醒后,心里也只是个大概的想法,就是答出来对方也未必满意,索性推说没有。
大概是受了之前心情的影响,沈懿到这时候还有些情绪化,听了他的回答,叹了口气,仿佛在感慨自家儿子的无能。
“政府对很多是有补贴的,你在做决定前最好把这些弄清楚,我给你两个人的联系方式,不懂就去问他们。招呼我已经打过了,不懂就问,不要自己瞎想。”说着从抽屉里摸出两张名片,递了过去。
“好的,谢谢父亲。”沈微夏喜笑颜开,有这么个关心自己的父亲,就是被打两下也是值得的。
比起周晓天,沈懿这个父亲,不知道要称职多少,忙成这样,还有机会替儿子考虑那么多事,实在不容易。
“那个叫李学海的,你可以问他关于国家补贴的各种政策,找出最合适的生产组合。姓林的是教授,你可以问他怎样搭配,让你的农场的利用最大化,不过千万别让他替你挑植物,他是个科学狂人,绝对不会考虑成本,你只要把自己要的东西,以及大概的数目给他就行了。”
“嗯,嗯。”沈微夏忙不迭地点头。
“你那农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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