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声惊得院子里人,同时往老祖宗的房门望去,白大少爷夫妻赶紧走回白大老爷夫妻身边候着。白大少爷往前行了一步,给自家的父亲一把拉住说:“别去。”白太老爷脸上隐隐约约的露出了悲悯神色,老太太终是后悔当年太过宠爱这个孙子了,她当年还容不得自已这个做父亲管教严厉。白太夫人眼里闪过同样的苍凉,白雅正那一房的乱事,怎能真正隐瞒过她,只不过儿子大了不由娘,何况已经有出息的嫡子,不出那些捣乱的庶子庶女,阻碍了自家嫡孙的路,更加的顺了她的心意。
白大夫人神色郁郁盯着那房门,秋风刮得她觉得心里寒凉起来,她的手握紧成拳头隐藏在衣袖里面。白大夫人打量一眼白太夫人,低声说:“母亲,风大了,我扶你进见侧屋避风。”白太夫人轻摇头说:“不避了,我避了这么多年,终是避不开去。你也不能避开去了,孩子们还担不起这大的事情。”白府老祖宗只要一倒下去,白府就会散开去,世家名门的光亮,多少会弱下去许多,自已这一房里面,还没有一个能真正担大事的人。
房内的白雅正,瞧着老祖宗的神色,他的脸惨白如纸,他低声说:“她家世好,一向不爱跟善言去争名份,是一个安份的人。这些年,我身边有那么多的人,谁也不曾越过了她。”白老祖宗听着他为那人辩护的话,她的手再也无力伸手去拍打他,她低哑着嗓子嘲讽的说:“家世好,她娘家人,凭借着她,占了白府多少便宜去了?大郎媳妇是晚辈掌家,有你出面说话,她如何去约束长辈姨娘的亲戚?就是在善言的手里,她娘家占的便宜都不少。
你那个家世不好的嫡妻娘家人,反而没有占过一丝的便宜,那一家人还帮着白府养大一个嫡女。雅正,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从来眼里心里都只看得见的风花雪月,望不见你未来的路啊?你被一个女人哄哄,胡乱安排自家嫡子的亲事,以至于父子离心离德。你这样的性子,孩子多了更加事多,没有孩子更好。她这桩事做得对,所以一家人挣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绝了你子嗣。
雅正,你善待嫡妻嫡子,将来也有一条退路可以去。我老了,你父亲和母亲也会老,你总不能依靠你兄长一辈子,他也会年纪大,有一天需要儿孙们打理他的时候,难道你能让侄儿们来服侍你这么一个叔父吗?错了,我真错了,在你第一次这么没有担当行事时,我就不应该心疼你,错过你父亲那次严加教导你。在你要纳妾时,我就不应该帮着你说话,结果进了那么一个女人,一心顾着娘家人,恨不得把自已所生的女儿直接安上嫡女的名份。
你如果再这样纵容下去,嫡庶不分,你的父兄也不会继续宽容你。而静贤跟你更加是不会相容下去,你们丢了他的亲生妹子,又差点误了他的终生。他遇到你们这样的父母,实在是一辈子的不幸,是我对不起那个孩子,害他的心里已经无家可归。”
第一百七十一章 骨肉
白雅正听白家老祖宗这么一番不详话,他直接蹲跪下来,他控制不了内心里的悲怆害怕,抖动着双手紧紧捧住白老祖宗的手,叫嚷着说:“祖母,你不会丢下我的,你不会老的,你答应过我,你会一直陪着我,哪怕我的孙儿都已成亲,我们祖孙都要在一块亲热的说话。”
白家老祖宗的老泪纵横下来,她抖动着手反握住白雅正的手说:“傻孩子,祖母如何能陪你这么久的日子?我早已梦见你祖父叫着我去陪他,他说老了老了,我们总算两人可以清静在一块,不用身边围着多余地的人。雅正,你身边围着那么多的女人,你真的觉得快活吗?有几人是用了心思待你?妻妾儿女各有各的心思,你啊,为他人辛苦的谋划一场,最后落到自已头上全是错。”
白雅正泪流满面望着眼前这个神色苍老的老太太,他仿佛能感觉面前的人,她的生命力渐渐在流失。他心慌的握紧她的手,叫着:“祖母,我不会放手,我们大家都不会放手,你要活下去的。”房门被一下子推开来,白老祖宗和白雅正祖孙两人惊讶得同时松开了手,白老祖宗把脸微微侧向里面,她用帕子擦拭脸部。她回过头来,脸上神情平静的看着撞进来的人。白大少爷在第一眼瞧见房内两人脸上的泪痕时,他手快的扯着自家娘亲和娘子退出去房去。
白大少爷转身后再次轻合上房门,房内白家老祖宗瞧着儿孙们,伸手示意他们在身边坐下来,说:“是不是大夫跟你们说了,我没有多少的时日了,要你们凡事由着我?”白老太爷慌神的软下腿,扑倒在榻位边上。摇头同儿时一样叫唤着说:“娘,你只不过是早前一时着凉伤风,多用几副汤药就可以缓和下来。”白家老祖宗瞧着明显一脸老态的长子,她轻叹着说:“终是你这个憨实的孩子,陪在我的身边最久。
我活了这些年,算计了那么一些年。你们夫妻做得很好,我晚年享了儿孙福。大儿,娘,终是要走的人,有些事情。趁着我还在,你们把族里的叫来人吧,做一个证明。按你父亲在时的意见行事,祖宅留给长房永居,别的房的人,就全部搬出去宅院。以后弟弟们不在一个宅子里面住,你们这一房少掉许多的事。”“娘。大夫说叫你放宽心,再活过十年没有问题。你用不着为儿孙们这般的操劳着想,弟弟们也是知事的人。
我已传信给外地的人,叫他们回来陪你说说话。这人多了起来,家里热闹了,娘。你你赶紧休养好身子,可以多陪儿孙们说说话。”白老太爷已经有些慌了神,白老太夫人伸手扯扯他。她平静的开口说:“母亲,大夫跟我们说,只要不扰了你的心神,你可以活到再见曾曾曾孙。”“噗”白家老祖宗一下子笑起来,摇头说:“得了。我活了这么老,同辈人只余下我一人在。我活得有些寂寥,我早些心里明白着归去,才是我真正的福份。
你们慌什么,那地方又不是我想去就能立既去的地方,我瞧着我这一时大约还去不了,总要拖上一些日子,让我安排妥当一些事情,处理一些借着我名头住在府里的人,我还要见一些想见的人。这与人告别的话,总要说得清楚明白。等到时候到了,我去见你们父亲,也好跟他说叨念着,我这一个多么明白的人。”白家老祖宗比自家儿孙想得通达,她又打眼一眼还红着眼的白雅正,指着他对白老太爷说:“我就心软了这么一次,就纵坏这么一个孙子。
好在白府祖宗积德,他从根子上败不了家。你啊,以后多提点他几句,他有孙子的人,不能在这么糊涂下去了。我想看叶家那孩子,有些年没有见过她了。阮家是善心人,不会教坏了孩子的心性。我这人老了,反而想事多起来,这心肠跟着软和起来。你们不要扰了那孩子的心绪,他们两家愿意隐瞒的事情,那就继续隐瞒下去吧。”白老太爷夫妻当场应承下来了,他们夫妻儿孙围绕,待这样一个外姓孙女,反而没有那么的看重。
人老成精,白家老祖宗早瞧明白他们的神色,她只是淡淡的冲着白雅正说:“你回吧,我该对你交待的话,已经交待明白,你以后好自为之吧。遇大事时,多听你父亲和兄长的话,不要乱听一个女人没有见识的话,随她乱摇摆,坏了我白家的门风。”白家老祖宗脸上有了明显的疲惫,她示意白老太爷留下来说话,吩咐别的人都先回去。房内只留下一对母子,白老太爷伸手帮榻位上老人理理下滑的被子,低声说:“母亲,我扶你去床上安歇吧?”
白老祖宗伸手摸了摸榻位,轻摇头说:“老大,这张榻位是你出生那年,为了把你安置在我们的身边,你父亲特意叫人修建的,当时你祖母非常的愤懑,觉得我们太多此一举。转眼过了这么多年,你祖母去了,你父亲也去了,如今应该轮到我去了。等我去后,把这院子拆了吧。老大,家宅不宁,是败家的兆头。家大孽多,也到了清清家里事情的时候,那些打着服侍我名义的人,叫他们尽快的搬了吧。
如今这个恶人,还是由我和你两人做,余下的情面,就交给下一代吧。以后的事情,我双眼闭了,就管不了这么多了。”“母亲,是孩子无能,累你一直操心着家事。”白老太爷记起许多的往事,想起自家母亲为了护持自已这一房人所做的努力。白家老祖宗轻叹息一声:“老大,你尽了心尽了力,只是担子太重,上面人的事,拖累到你身上。你把你名下成了亲的庶子,这一次也迁搬出府,给掌家的媳妇,一份安闲,她好有心思来教养自已的儿女。”
白老太爷沉沉的点头,说:“母亲,我听你的,那些姨娘愿意跟着儿子一块生活的,她们可以跟着儿子一块迁居出府。”白家老祖宗欣慰的笑起来说:“老大,还好你想得通。白家不能一代不如一代,总是妻妾相争兄弟祸起萧墙,家迟早会败。不如隔得远一些,反而能够记起骨肉之情。你这一房的孩子,我瞧着你长子稳重长媳妇宽厚,余下的人,没有大的出息,却不是招祸的品性。雅正这孩子,是给我纵容坏了底子,幸甚,他生得一个有本事沉得住气的嫡子。”
白静贤在京城里为官,时日一久,因为他稳妥的行事,渐渐得到上面的重用,已经破格往上提升了两级。白老太爷是为官多年的人,自是明白什么地方的小官都不好做,但与京城相比,什么地方的小官都算是好做的官。京城的官海水深,小官更加是行几步能遇见一人。而白静贤能够凭着自已,在京城里为小官,他安稳的做下来还有所扎根,哪怕他现在的官职低微,已经是不能小瞧的官场新生力量。
白老太爷心里既是欣慰又有着感叹的说:“母亲,那孩子行,他没有因为一时的挫折,把自已毁掉。我瞧着他们这一代,大约也只有他有这资质往上爬,别的孩子不管是心性为人处事,都是弱了一些,还是守住府城的位置算了。静贤,只是他跟我们自家里人没有那么的亲近,他待他外祖家的人,格外的亲近。虽然面上送礼,从来没有盖过我们府里,可是那礼品却用了心思,连同叶家的亲家,阮家人都有节礼亲至。
说是敬先生的礼节,可每次都备齐全阮家所有人的份,包括嫁出去的女儿们的礼品。而我们家里,他那些嫁出去的姐妹们,他的年礼里面,提都未曾提一句。”白家老祖宗闻言叹息后又欣慰的笑起来说:“总是骨肉相连,嫡亲妹妹的下落,只怕是他心里的结。我还记得,当年他散学回来,没有见到自家妹子的哭闹,那孩子从小至大,只有这么一次的折腾人。那时你们兄弟恰巧有些不顺,我便信那个低贱女人买通妇人的话,由着雅正夫妻行事了。
叶家人养活了她,阮家人把她当嫡亲的外孙女看待,她算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而雅正呢,我觉得从那以后,反而越来越往下坡路走去,行事再也没有从前那份潇洒脱俗。我见过一次那个孩子,长相不如那个庶女,却自有一股恬静的味道。阮家的人,明显是护持着她,防备着我们家的人。如果不是我知道实情,只怕也会同外面的人一般认为,那是阮家唯一的外甥女儿,所以阮家人疼爱她如同嫡亲女儿一般。
唉,说来说去,白家终是欠下人情。静贤待阮家的人,除去是真心敬师之外,只怕更加多的是感激阮家所有的人,待那个女子如骨肉般的疼爱。阮家那位老大在官场为官,不用多言,静贤待他都会如同枝一般亲近。老大,母亲这一辈子,最大的错,都落在雅正这一房身上。你以后要管着一些他,至少不能让他们夫妻糊涂的去阻隔静贤的官路顺畅。”
第一百七十二章 至亲
白家老祖宗终是疲乏的微微合上眼,她很快的入睡。白老太爷颇有些伤感的守在母亲的身边,他记忆里那双明亮灿烂的大眼睛,在他年少时,早已经因为各种的折磨,失去了那份独有光芒。
白老太爷眼里闪过沉沉的失落,有母亲在,他一直活得安宜,白府的内宅瞧上去一直都是那么的风平浪静。白老太爷不敢去想白家老祖宗去后的事情,他盯牢安睡中的老人,盼着她能多留一时便是一时,而他也能好好的陪一会母亲。
房内黑了起来,白老太爷去点燃了烛火,他转头望见榻位上的老人,已经醒来半坐起来,他赶紧走过去扶持她,嗔怪的说:“母亲,你醒来,也要叫人啊。”白老祖宗打眼瞧一下儿子,见到他已经蹲下来为她仔细的穿起鞋子,她脸上有了明亮的笑意,这一瞬间,她仿佛年轻了许多。她扶着白老太爷站起来,笑着对他说:“天色不早了,叫人传饭上来,你陪我一块用餐。”白老太爷扶持她往里间走去,白家老祖宗在门口停下来,向着他说:“我能走,你安心。”
白老太爷静静松开扶持的手,瞧着她当着他的面合上门,他才打开房门吩咐外面传饭菜。白家老祖宗和白老太爷一块用过餐,她便开口赶白老太爷回去安歇。白老太爷瞧瞧那一直空置着的床,他开口说:“娘,让我陪你一晚吧,我想和娘说说话。”很多年前,年幼的白老太爷就是这般跟白老祖宗缠着亲近,白老祖宗也记起那时的事情,她笑瞧着自已的儿子,点头说:“你年纪也不少,你看娘入睡后。就自已回去安歇。”
白老太爷扶着白家老祖宗在房内转着圈子,消了食后再扶着她上了榻位。白家老祖宗靠在榻位上,瞧着不远处的那张床,她突然开口说:“老大,我走后,我想这个院子你们暂时会舍不得毁掉,只会把它关闭起来。那张床,你们就烧掉吧。”白老太爷的心颤动一下,他觉得今晚上白家老祖宗要对他说的话,会越说越让他心惊起来。而白老太爷却舍不得放弃可以陪在老母身边的机会。他想着就应付说:“行。”
白家老祖宗瞧着他的神色,她轻摇头说:“大儿,还是烧了吧。人在情在,人都不在了,用不着留下用过多年的东西。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父亲已经走了许多年,近来我虽然常梦见他。可是我却不再想见他。大儿,我去后,你们别再去惊扰他,你们把我安在以后你要归去不远的地方,我还是喜欢瞧着自已的儿子。”白家老祖宗一张嘴便轻易放弃正室的权利,白老太爷一脸惶恐的望着白家老祖宗说:“母亲。这不合祖宗规矩。”
“啖,我为他守了白府这么多年,我费尽了所有的心机。这一辈子不曾为自已真正的着想过。我这老了归去后,我想过一份普通人家妇人要过安宁平顺日子,我不想再去替他在地底下,还要照顾那些妖娆女人和她们所生的孩子。呸,你瞧瞧普通人家妇人过的日子。那才是真正开怀的日子。他走后,我一直想着。我一定要活久一些,这样才能摆脱掉跟他合葬的命运。如今过了这么些年,哪怕我梦见他许多次,我却不想再与他一起,太苦太累太劳心。
大儿,女人嫁人要嫁普通人家,那日子才是好日子,嫁进名门世家,有几人能过好日子。我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了,如果你心里不安稳,那么就把我安置在我陪嫁的那个山头上。”白老太爷如何会让自已母亲孤零零一人,他赶紧开口说:“母亲,我早瞧好一块地方,明日我打发人去说,我们母子在那里还可以在一块相守。”白家老祖宗笑瞧着他,摇头说:“你和你嫡妻到时可以在一块,母亲只要在不远处守着你们便好。”
白老太爷心里绷紧一根弦,却暗自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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