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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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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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娥安抚:“反正也算遂心意了,皇上免了贤妃的禁足。要奴婢说,贤妃根本不必太过紧张,中宫那人,有名无实,不中用,其他几个稍有些名位的那都是小鱼小虾,仰仗着您活,哪儿敢跟你争风!贤妃您算是独大了,又年轻,迟早再给皇上添个皇子,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
  说到皇子,若外地的亲儿子赵王养在身边,郦贤妃底气就足了,无奈皇帝当年为了人心,硬是要将这孩子送出去,又有什么法子。
  别说一个儿子,十个儿子也比不过龙椅的舒坦。
  再生一个,说得轻巧!儿女事就是个缘分,当年在王府无所谓的时候说怀就怀了,想要的时候偏偏却不来,每年叫哥哥郦仕开搜索民间妇科大手,暗中喝了无数副催孕汤剂,为了求子,连巫神都偷偷拜过,花了几万两白银黄金,几乎是穷奢极欲,肚子就是鼓不起来,能怎么办?说起来,这几年,皇帝进自己的椒风宫最多,更有些说不过去。
  皇帝登基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外头流言说皇帝经了黄河役,失了男人风采,她嗤之以鼻,皇帝床帷间是怎样个虎猛龙精,她哪会不知道?
  只是皇帝子嗣少,也是事实,由不得别人胡乱猜。
  郦贤妃摸摸脱去义髻的秀发,发量略稀薄,发梢枯黧,在镜里左看右瞧,蹙眉:“把萧充媛请过来,给本宫染染发。”
  后宫主动贴上来奉承自己的太多,嘴巴甜的,会办事的,样样不缺。萧家的女儿也没别的好,就是在娘家得过一名父亲小妾的亲传,会利用花浆配比护发药剂,让头发持久留香,又能轻软如丝,长得茂密,郦贤妃就是看中她这个,才唤到身边当成跟班。
  染了几回发质果然是好了一些,郦贤妃现在倒有些依赖了,每隔几天就请萧充媛过来。
  想生儿子,得抓牢了那匹播种的大宝马!不搞好面子工程,哪儿又能换取帝王多来几夜?
  ~
  那边皇帝出了椒风宫,胥不骄低道:“来都来了,今天何不干脆留宿贤妃处。”
  皇帝背着手,仰头望了一眼东南面,胥不骄顺着看过去,哟,是荒了许久的图华宫。皇帝开口了:“不留了,去瞧瞧皇后。”
  这可是破天荒的!胥不骄喜上眉梢:“今天皇后那边还真是好彩头,这么大件厚礼!”
  “确实是要给皇后送个礼。”皇帝步子一止,像下定了决心。
  胥不骄讶然:“怎么说?”
  皇帝慢走着:“朕关了皇后的贴心宫娥,也不薄待她,趁那个宫娥还没出来,还一个给她,借给她使唤。”
  胥不骄惊讶:“皇上是要把谁拨给皇后?”心里已经勾了个名字出来。
  皇帝笑笑:“就不信你想不到!”胥不骄有些震惊:“无端端的,把谢女史给了皇后那边干什么?”先前还使手段巴心巴肝要过来,怎么一下子又大方了,舍得调给皇后用?
  皇帝头一偏,望望快看不见的椒风宫。
  胥不骄豁然明朗,贤妃那边怕是察出谢女史的风声,郦氏出了名的手辣性刁,对宫人说打杀就打杀,顾不得后果皇帝不是她谢女史裙腰带上的缨络荷包,防不胜防,也不可能时刻护着,要想保得谢女史密不透风,还有什么放到郦氏的对头人身边安全?
  皇后不一样,是个沉的,皇帝明面上赐的人,就算是她仇人,也会好生护着,更不得容许叫郦氏迫害半分,无非争一口女人家的气而已。
  这穷思竭虑的胥不骄一个呵呵,偷望一眼皇帝,您也有今天,还真是——该!
  ~
  谢福儿回了司籍司,成了功臣。
  掌籍跟几名女史,看她的眼光更不一样了,果然是要进养德殿的储备力量,那样大的一场火,说扑就给扑灭了。
  傍晚整理司所古旧书册时,秦恭使多问了两句:“听说皇上叫谢女史单独陪行去清凉殿,还留了女史在殿内?”
  谢福儿绕过重点:“也没呆多久,一会儿椒风宫就来了人,说安庆公主病了,喊皇上过去看看。”秦恭使一顿:“噢?公主病了?”
  “听说发了高热,禁了雨。”谢福儿有些好奇,“皇上待小公主真好,我病了我爹都不一定马上赶到呢!”
  秦恭使用鸡毛掸扫去书上积尘:“百姓家里就一个孩子还不知道怎么疼法儿呢,何况天子家里。”
  后宫少子嗣也是谢福儿的疑团,八卦之火一旦汹汹燃起,很难浇灭,趁着没人光景抓了秦恭使就问。
  秦恭使不苟言笑,在谢福儿眼里,就是那种一百个正统宫廷剧里都不缺的最正统的标准人物,什么事儿都能淡定再淡定,淡定得人都要打瞌睡了,毫无激情。偏遇到了谢福儿这么个格子外的人,两人住了这么些时,一来二往,秦恭使也被缠出了些动静,知道这少女没被皇宫关久,还是个岔性,趁机也能震悚震悚她,叫皇后那头放心,停下手头活计,凝着谢福儿:“这几年也有怀孕的,都没好下场,佛佛公主的生母陶采女打头,好端端个身强体壮的宫人,没病没痛,平日徒手能提得起两大桶水,生产时来个大出血,没了小命。”
  谢福儿屏气,又听秦恭使继续:“还有赵婕妤,”话音一挺,低了些声,“那位是活该,趁皇帝醉酒爬上龙床,怀了一胎。这龙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连老天估计都看不下去,怀到四五月,肚子凸出来,得瑟不过,想要亮给人看,去上林苑放风,不知道是接触了什么冲撞孕妇的植物,回宫后喊肚子疼,跑了一夜官房,拉了几马桶的污血,生生拉下一坨成了型肉,在床上哼了几天,没气了。”
  谢福儿生着寒暗忖,这皇宫还硬是像被先帝下了诅咒,就是不叫女人怀孕,就是得逼着皇帝将皇位百年后给那过继来的嗣太子啊。
  ~
  三天后,胥不骄拟好圣旨,由蒋皇后下了调令,擢尚仪局司籍司女史谢福儿为令侍,暂领图华宫之责,直属中宫管辖。
  令侍还是属于女史,但因为是皇后身边的宫人,有个五品级别。
  一下子从司籍司调到了皇后身边,还从无品无阶的小女史变成了个正五品,打的名义是:谢女史建始殿不惧雷霆威,是为司籍司之表率,恰逢皇后身边的令侍娇娥忤圣下狱,特赐入中宫,填补缺位,服侍凤体。
  谢福儿这边倒没多想,哪儿做不是个做,领了服饰和令牌乐滋滋上岗去了,就是琢磨着关于谢延寿的事,怎么跟皇帝打照面求一求才好。
  学业上的事,耽搁不得啊!
  新居在图华宫里西边的耳殿,全是皇后这边的品级宫女。
  那天皇帝来了图华宫,蒋皇后自然高兴,没讲几句话,接了这个担子,喜意立消,马上就明白了,面上收下谢福儿,怎么会真的叫她干昔日娇娥的差事,放在旁边,当个空气。
  谢福儿当了几天的差,只做些插科打诨的小事,闲得手发软,以前在司籍司是巴不得少点儿事,现在是恨不得求多来些事。
  头两天,皇帝叫卢太姬去中宫探一探,回来随口问了两句皇后那边的情形。
  卢太姬拢袖直禀:“皇后倒没什么,就是谢令侍老奴去的时候,坐在侧殿的大门槛上掰手指头玩呢。”皇帝哈哈大笑,两坨龙腮抖得欢快:“这是闷着了,闷着了,有意思!”
  卢太姬白嫩脸皮一抽,老心脏有点儿掐不住皇帝这股子荡漾,望胥不骄一眼。
  胥不骄给卢太姬送去一个“您还需要习惯”的眼神,凑近皇帝身边:“也闷不了多久了,皇上上回交代召来京的人已经快到了。”又意味深长,加沉了语气:“皇上又能光明正大地召一次谢令侍了。”
  皇帝眉毛翻了一翻,不喜:“朕说过,收起你那猥琐样。”一顿,“几时到?”
  ~
  谢家表哥进京时,一路都是吊着胆子。
  长沙夏天像火炉,那天,谢表哥难得大方一回,狠下心花了月俸,捧回几个西域来的冰糖哈密瓜,在家正啃得跐溜欢快,闯进来几个便服打扮的中年汉子,取出一张明黄绸布就宣。
  谢表哥只是个入职不久的小县令,小半辈子哪见过圣旨,见有人胆敢私闯官宅,已经是目瞪口呆,一直听到“酌令放下手头公务,由县丞代管县中事务,即日启程进京,不得延误”,就被那几个汉子架起来,往外拖。
  谢表哥大惊,嘴边的汁液还没擦干净,大叫:“我瓜、我瓜、得带上别给糟蹋了!那可是我二两纹银买的啊喂喂——”话音没落,已经被塞到了车子里。
  星夜赶路,马蹄如飞,谢表哥在惦记着那几个哈密瓜的沉重心情中,进了京都城门,一直到跪在偏殿大厅外候旨时,还在魂游天外地叨叨神。
  皇帝隔着门槛,眯眼望出去:“谢家人怎么都一个德性?谢敬乔那儿子是这样,这小子也一样,嘴里在念着什么?”
  “好像是瓜。”胥不骄也听不大清。
  皇帝大怒:“岂有此理,武嬉文恬的年头,一县之长,居然连个瓜都买不起!这等廉洁人才,朕怎么能将他放在下面受委屈!说什么也得拔上来!”
  胥不骄翻白眼,想抬谢家的人就直说,找的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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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福儿那边听说时,跟前几天一样,正坐门槛上发呆。
  “谢令侍,皇上召您表哥来京了。”谢福儿听了这话,一蹦老高。
  女扮男装混入官场的罪责因为触柱名震天下,一笔勾销,圣上其后并没追究,虽没明说,也应该算是赦了表哥的包庇罪,现在把表哥招进京莫不是反应弧长了点儿,现在才想起来,要秋后算账?
  胥不骄见谢福儿慌张,说:“召了你家表哥,也不定是坏事,别急在前头。”又上下审视,鸡蛋里头挑骨头:“先把仪容整整,打起精神,笑笑,声音也得甜些,要见皇上了!”比通知妃嫔侍寝还紧张。
  两人走到建始殿门口,还没进去大门,殿门内一阵嘈杂,有廷尉冲出来,乱成一团。胥不骄咄一声,拂袖:“胡闹!大殿内外也敢冲撞!”
  那廷尉惊惶喊:“刚进去的长沙郡小县令在里面撞了柱子,皇上急召太医过来!”
  谢福儿变了脸,大叫一声:“表哥!我的表哥!”振臂一擂,挡开胥不骄,冲进槛内,正见着可怜的谢家表哥靠在蟠龙金柱上,捂着脑袋嗳哟呻、吟,一下子心急如焚,眼刀如风,狠狠瞪向御阶上那人,像有深仇大恨。
  胥不骄后脚赶了进来,见状扼腕捶掌,圣上,您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好端端没事干非召人表哥来,这下好了,偷鸡不成,算着了过程,没算着结局!
  殿内侍卫见个宫女打扮的贸然冲进来惊了驾,将她胳臂一箍就要往外拖。
  皇帝给瞪得龙躯一震,生平头一遭满肚子的怨屈说不出来,见俩汉子肉贴肉合力夹住她,心里又痒又焦,威严喝道:“放开那个宫女,让朕来!”
  第24章 斗趣(第一更)
  怪皇帝事先没调查谢家表哥性子,读书人,温儒了些,一遇大事,心理素质不稳定。
  一刻钟之前,谢表哥被召入建始殿内。
  小地方来的穷乡巴佬七品县令,到了当今圣上的眼皮子下面,骇住了,皇帝千里迢迢把自己召入京,大殿亲审,总不可能是问自己吃过饭没有!绝壁记挂着举荐表妹入仕的事。
  年轻小官员匍匐着背,刚听到“谢家栽培你当官,原来是叫你损害法纪,该当何罪——”这一句,就吓破了胆子,又恐怕会牵连姨夫一家,口里呼着:“臣知错,一人领罚!”左右一望,挺起身子朝金柱上撞去。
  幸亏建始殿的蟠龙柱上绑了厚厚饰绸,缓和了冲击力,没撞死,额头上肿了一个巨大的包,蹭破了皮,流了些。
  谢表哥文弱书生,晕血,摸了一手红,死赖着就爬不起来了。
  这一撞,把皇帝也给撞错愕了,谢家的人,还真是一个赛一个老古董、书呆子,一语不合就寻死觅活!刚叫了宫人去唤太医,那边谢福儿就冲进来,用杀哥仇人的眼光盯着自己。
  谢福儿不是假气愤,撞头有多疼,只有撞过的人才能体会,还有,谢表哥是为了自己才遭这份罪。
  宫人得了皇帝的旨意,刚松开手,谢福儿就冲过去抱住表哥。胥不骄赶紧将人都打发了下去。
  谢表哥趴在表妹的胸脯中,虚弱地说:“表、表妹,我会不会死——”谢福儿瞧瞧伤势,用手轻轻试了试,洒泪摇头:“就破了个口子,不会死的!太医快来了!”
  谢表哥被她一挨,疼得呲牙:“呲——表妹你手轻点会死么!好多人都是破个口就死了嘤嘤嘤——”
  谢福儿心都要碎了:“不会的表哥!皇宫里什么名医名药都有!”谢表哥这才安心地倒在表妹的酥软间,柔弱道:“表妹,不死也没用,表哥对不住圣上,圣上也不饶我——”又偷偷去瞟座上那人。
  谢福儿咬牙切齿地安抚:“皇上是明君,我都成了令侍了,怎么会为难你?表哥你太冲动了!赶紧养好伤,还得给皇上振国安邦呢!”
  谢表哥竖起耳朵,听皇帝那边并没反对音,宽下心来,栽进表妹的软怀蹭了一蹭,不说话了。
  这是演的哪一出!皇帝算是欣赏够了,一拍案:“把两人拉开!成什么体统!”掀了袍服,扬长走了。
  谢福儿见他黑着一张脸,也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他还有脸黑呢!骂得谢爹爹老脸狗血淋头,又跪又磕,还差点害死谢表哥,还有那件事难道真的因为他是天子,自己就完全没一点儿计较么?
  谢福儿被胥不骄拉到殿门口,直勾勾盯着他背影,连恭送的姿态都懒得做了。
  谢表哥经太医验伤、上药、包扎后,被送出宫外,在京里的外地官员驿馆住下养伤。
  谢福儿回了图华宫,也悄无声息。
  惟独皇帝这边暗涌纷杂。嘿,他就想不通了,好端端一场戏,本来由他唱主角的,怎么就变成表哥表妹一家亲!胥不骄再精也不能时时猜透顶他的心意,在旁边还报告:“谢家表哥现在——”皇帝发了躁,喝一声掐断了。
  皇帝现在听不得什么表哥表妹,再加一把火,就得拉几个表哥削了颈子出出气了
  心里越暴跳,脸色却越和蔼。
  皇帝反常了,竟然捏着脾气!比发脾气还恐怖。
  胥不骄惊慌,身边像放着个定了时的火药包似的,坐立不安。
  叫皇帝低下尊贵的头颅?那不可能,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私下去找谢福儿。
  胥不骄自然没说皇帝闹心,总要给皇帝留面子,不能把皇帝说得太低三下四,主动做讨好事,只说谢表哥那一撞,惊了圣驾,叫谢福儿去讨个欢心,在龙驾前拉拉袍子认个错。
  谢福儿正在钻牛角尖,还就不愿意。
  当然,她再二也不会明着拒绝,不是说皇后这边有这事牵着,就是那事绊着,一推再推。
  反正又没下明旨。
  两人还杠上了。
  胥不骄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儿,真是君不君,臣不臣。
  事到临界点,只有另谋法子。这天入夜,胥不骄伺候在书房里,趁皇帝批折到一半,闲下来眯眼小盹,迎着灯烛凑近:“皇上,谢令侍她知错了。”
  平地惊雷。腱腕子一动,啪嗒一声,撞掉了手边的紫檀笔筒,里面的毛笔哗啦泼出来几支。
  皇帝捏捏山根,镇定得很:“噢——”尾音得老长。
  胥不骄一边收拾撞散了的御笔,一边啊一声:“可不是,千方百计托了个小内侍,跑来找不骄。女孩子家,害羞,含含糊糊的,话没说清楚,但意思不骄明白,她啊,知错了,说自己当天在建始殿不该失了分寸,不该因为担心表哥,误了礼节,更不该怠慢了陛下,想寻个机会给皇上亲自说说,就是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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