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虎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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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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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吾麻说起边夫人,岑风挠着头笑笑。没有接腔。虽然不曾有人教过,但是岑风潜意识里似乎就懂得,婆媳之间的事情,自己这个为人子、为人夫者最好还是不要掺和。

    “对了。再过一段rì子,就是阿娘生辰了,你能赶得及回去吗?”吾麻虽然为儿子的事情吃婆婆的醋,其实更多的还是恼火自己儿子;而对于边夫人,吾麻可谓夫唱妇随,同样孝顺得紧。

    “韩遂不给面子呀……”岑风难得也有叹息无奈的时候,“到时候再说,把我惹急了,强攻城池也不是不行。”

    见岑风恼火,吾麻绝口不再问战事,说起别事:“我哥哥最近来信问我,阿娘是不是已经回到允吾了,他想趁阿娘生辰的时候过来拜寿。”

    岑风闻言脚下一顿,转头看着吾麻,见她yù言又止,心下恍然:“那有什么,来就来吧……”

    吾麻大喜:“你答应啦,太好了,我这就给他去信。”话音未落,吾麻就一步并两步地奔向大帐,急不可耐地去修书去了。自从吾诃子背信偷袭北宫瑞、豹夫人事发,虎家军和良吾部落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虽然没有明着反目成仇,但是两家之间明里暗里开始互相提防,再不复此前的亲密与默契。种种变化,吾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依她本心,她是最急切期盼两家和好的,只不过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眼下吾诃子主动送来善意,有低头求和之意,而岑风似乎也有缓和两家关系的意愿,自然令吾麻欣喜不已。

    “看来,这段rì子,吾麻不单单是为了家务事烦心。”岑风看着吾麻离去的背影,心下似有明悟,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吾麻急不可耐匆匆写就一封书信,交代亲信侍从:“快马加鞭,务必亲手送到我哥哥手中。”那侍从却是从良吾部落一直跟着吾麻而来的,自也知道主人心意,当下不敢怠慢,上马疾驰西去。吾麻看着远去的骑士背影,心里暗暗长舒一口气。

    “放心了?”岑风搂着吾麻的纤腰轻声问道。

    吾麻轻轻“嗯”了一声,脸上带着弄弄的笑意,把自己整个人都挤到丈夫怀里去。

    夫妻二人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吾麻的信使出营而去的同时,数百里之外的湟中,同样正有一骑向东飞驰而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剧变(二)
    吾麻的到来让沉闷枯燥的榆中前线多了一抹亮sè。身为虎家军的主母能够亲临前线,不论是她带着五百jīng骑策马扬鞭尽显英姿,还是协助掌理大营营务,吾麻的一举一动无不让军中将士们倍感亲切。不过两rì工夫,军中原本有些低迷的士气居然渐渐就恢复了过来,而这一切几乎都源自于吾麻一人;这让岑风在内的诸多将官们倍感惊奇和振奋。

    “你这丫头还真不简单,来了没有几天,差不多把军心都收拢到你身上去了;眼下在兄弟们心里,只怕连我这个主帅都要靠边站了。”岑风轻轻捏着媳妇的鼻子,笑着打趣道。

    吾麻娇嗔着打掉岑风的手,小脸一扬,脸上说不出的得意:“你以为呢,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也是上过战场,见过战阵的;真要说用兵打仗,我未必不及你。”

    “嗯嗯……是啊是啊,我看看今后是不是把我的虎家军都交给你来统帅?”岑风说笑着,脸上的表情分明只有一个意思——你这小丫头是癞蛤蟆打哈欠……

    要说斗嘴,吾麻哪里肯让人,小鼻子一哼:“那是自然,将来我出去带兵打仗,你给我留在家里带孩子喂nǎi……”

    岑风突然脸sè一僵,眼睛直勾勾盯着吾麻的胸口,喃喃道:“喂nǎi……”一边说着,一边手就不老实起来。少年夫妻本就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一时情动就有些难以克制。吾麻又羞又气,连连拍打着岑风递过来的怪手,好像拍苍蝇一般。所幸二人此刻身处帅帐,帐内只有他们小夫妻二人,倒不虞被人听去闺房私密。

    笑闹了一阵,岑风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他苦着脸摸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说道:“吾麻,我饿了,去帮我寻些吃的来;昨rì我打到的獐子。正在伙房里,你去割两块肉烤了来吧,别人的手艺我吃不惯。”

    吾麻横了丈夫一眼:“早上才吃过,才多久啊……”虽然嘴里碎碎念着,却依言起身出帐而去。

    岑风目送着吾麻离开。默默算着脚步。推测吾麻已经走远了,突然开口喝道:“成公,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听墙根了,鬼鬼祟祟地。还不进来。”

    岑风话音刚落,帐门外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即就见到成公英掀开帐门进来。不同于岑风的轻松戏谑之sè,成公英的脸sè十分凝重,眉头紧锁。随着成公英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身材不高、体型肥硕的小胖子。

    “阿续?”岑风定睛一瞧,那小胖子赫然正是留守允吾的边续。岑风惊疑之余,察觉二人神sè不对,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边续看看四周,眼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道:“小郎,伍叔让我赶过来,十万火急。”

    岑风闻言面sè剧变。边续从允吾而来,又说十万火急之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岑风下意识地就猜测,是不是允吾城里出了变故?允吾是虎家军而今的大本营,尤其是吾麻、边夫人相继返回之后,允吾城已然是岑风的根本所在。由不得岑风不挂心。

    “这是伍叔的信。”边续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囊来。

    岑风伸手接过,那信囊上有些湿漉漉的感觉,好像是被汗水浸透了。带着强烈不安,岑风一把撕开囊口。将信取了出来,一目十行地看着。只扫过一眼。岑风的脸sè骤然yīn沉下来;似乎是不相信信上所言之事,岑风又从头到尾一连看了三遍,当读到最后一遍的时候,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抠着字眼来看,几乎只差把信上的文字吞进肚子里去。

    “怎么了?”成公英急切地问道;虽然是他先见到了边续,但是并未见过书信,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就连边续都有些弄不明白,只知道边伍命他送来的消息乃是十万火急的要事。

    岑风的脸sèyīn沉得吓人,将书信递给了成公英和边续:“你们看吧。”

    成公英接过来,与边续两个头凑着头看信,只片刻间,脸sè就变得比岑风更加沉重,其中还间杂着强烈的狐疑之sè。“这是真的?边伍哪里来的消息,莫不是误传吧?”成公英骇然惊问。

    岑风没有说话,虽然面上兀自带有惊怒之sè,但是目光已经沉静下来:“我不知道边伍哪里来的消息,不过,我知道他不是那种轻浮之人;他能发来急报,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是误传。”

    “那……接下来怎么办?”成公英有些慌乱了。

    岑风出神地想了很久,突然伸手取过信件,扔进火盆,又亲手打火烧了。看着升腾的火苗,岑风沉声道:“这个事情,先不要告诉吾麻。”

    成公英与边续都是一怔,正要问时,突然就听到帐外一声娇笑:“什么事情不要告诉我呀?”

    岑风霍然心惊,抬头一看,吾麻手里端着托盘,笑意吟吟地掀帐而入。岑风不由暗暗叫苦;适才心神剧震之下,一时乱了心绪,居然没有察觉到吾麻走近帅帐,却被她听到了自己的话。

    吾麻缓步入帐,正娇笑着说道:“你们商议什么坏事,不敢让我知道?”她边走边说,原本只是随口取笑,并未当真,但是走近前来却猛地看到边续在场,登时脸sè就是一变,惊疑道:“边续,你怎么在这里?”

    边续喃喃不知作何言辞,只得用眼神向岑风求救。不等岑风想出应对之词,吾麻已经连声追问:“是不是允吾城出事了,什么事情要瞒着我?”吾麻本就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察觉帐中三个大男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对,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

    “说话呀!”吾麻等了半天没有听到任何人回答她,心里愈增焦虑,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於菟,你告诉我!”吾麻的目光紧紧盯着丈夫;她知道,帐中的三个人,只会以自己的丈夫为主,说与不说,都在岑风一念之间,求成公英和边续却是没有用的。

    岑风注视着自己的妻子,目光深邃,让人难察其意;过得许久,才用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帐中难言的沉寂:“吾麻,刚刚接到边伍传来的消息,湟中那边……你哥哥出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欺骗(一)
    “我哥哥……”吾麻的俏脸刷地一下尽失血sè,苍白得让人不忍直视,“我哥哥,出什么事情了?”吾麻先是问着岑风,而后又扫视着成公英与边续,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她手里的托盘摔落在地,但是她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双手紧紧揪着岑风的衣袖,眼中满是惶急之sè。

    成公英看着岑风,目光有些惊异,似乎想不到岑风居然会把这个消息直接告诉吾麻;边续在吾麻的目光注视下低头不语,仿佛不忍心告诉吾麻真相,又好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吾麻的目光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丈夫身上。

    岑风沉吟了片刻,小心地斟酌着措辞:“边伍从允吾送来的消息;大小榆谷的烧当羌残部卷土重来,越过西部都尉故营,偷袭湟中。你哥哥身陷重围……”

    “然后呢,然后呢!”吾麻握着岑风的手臂,用力地捏着,十指的指节因为用力太过而透出一片铁青sè。

    “然后……你哥哥派人到允吾求援……”岑风话音刚落,吾麻一叠声道:“那就出兵啊,快出兵啊!”

    岑风沉声道:“出兵是要出,可是没有那么容易。我要先把大军从榆中城下撤回去,可是城里还有韩遂……”

    吾麻不声不响猛地甩开岑风手臂,扭头就要往外走,却被岑风伸手抓住;“吾麻,你要去哪儿?”

    吾麻厉声道:“我要去救人!那是我哥哥,你不去我去——你放开……”吾麻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岑风的手。

    岑风厉喝道:“现在不行!”

    吾麻又惊又怒:“为什么不行,你不去我去!你是不是还记恨我哥哥偷袭北宫瑞和豹夫人的事情,他不是……”吾麻急得语无伦次,却被岑风一口打断了话声。

    “你哥哥还有消息,听我说完!”岑风断喝道,“你哥哥来求援,但不是让我出兵湟中救他,而是让我去救援令居!”

    “令居”两个字一出口,直如一记惊雷在吾麻心里炸响。自从吾诃子南下湟中。良吾部落就陆续回迁令居故地;此城地处金城、武威两郡交界,沟通南北,可以兼顾良吾部落在武威、金城两郡的地盘。令居城里不仅有吾诃子的妻儿,还有吾诃子与吾麻的幼弟吾习;此外,良吾部落诸首领、头目的家眷。包括归附良吾部落的武威、湟中诸部的人质都在城中。如果说允吾城是岑风的根本。那么令居就是吾诃子的大本营,都是万不可失的要地。

    骤闻令居亦出变故,吾麻心神大乱,留居令居城里的长嫂、幼弟。还有良吾部落里的许多亲朋故旧;那些人都是她的亲人。

    “令居也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吾麻的话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岑风缓缓说道:“你哥哥的信语焉不详,似乎令居城里有人与烧当羌勾结,打算据城反叛。你哥哥得到消息,却无法分兵救援。想让我出兵相助。

    “令居、令居……”吾麻急的六神无主。

    岑风好言宽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令居城是……是你哥哥苦心经营的根本重地,不会那么容易出事。就算城里出了叛贼,也只会是少数人;只要我的援兵一到,那一两个小人不足为虑。”

    吾麻目光一亮:“对,对,令居城一直是宕渠叔叔留守,他是部落老人,德高望重。有他在,令居城不会出事的。”

    岑风目光微动:“是宕渠守城?那就好……”

    吾麻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会儿,随即又紧张起来:“可是,万一呢,万一宕渠叔叔不知道消息怎么办。还有我哥哥被围困之后,还有没有消息过来?……於菟,你快点出兵吧,求你了。快点出兵吧……”

    岑风连声安慰着妻子,宽慰道:“你放心。我马上就安排。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你哥哥让我先去令居,说明他在湟中尚能坚持,暂时不会有危险;等我稳住了令居,再与宕渠联兵南下,救援湟中。烧当羌一群残兵败将,肯定不是你哥哥的对手。”

    吾麻听着连连点头。人在困境之中,总是下意识地对事情充满过分的期望,希望事情能按自己所想的有一个好结果。虽然知道是丈夫的宽慰之言,但是此刻的吾麻心神已乱,心里只愿意往好处去想;而且吾麻本就对岑风信赖极深,加之岑风所言也不无道理,因此给了她极大的安慰,让她潜意识里完全相信了丈夫的话。

    岑风安抚了妻子,随即扭头望向成公英;二人目光一触,成公英心领神会,忙道:“我这就去安排退兵;不过,为防城内韩遂追击,最好将大军分做两路,一路先退数十里,沿路设伏,而后第二路再退。如果韩遂胆敢追击,便将他引入埋伏之地,就算杀不死韩文约,也要杀他一半人马。”

    “此计甚好,就这么办!”岑风只略略一沉吟,就应允了成公英的计策。

    成公英又道:“於菟你要去令居,不如……将吾麻麾下五百jīng骑都带上。令居是良吾部落故地,有那五百jīng骑带路,想来能沿途能顺畅许多。”

    岑风心头一动,目光注视着成公英,沉声道:“我倒是忘了这一条,正该如此,吾麻……”

    “我和你一起去令居,我亲自带路!”吾麻决绝地说道。

    “你不能跟着!”

    “不行!”

    ——岑风与成公英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吾麻怒目而视:“为什么?!”厉声娇喝之下,成公英为之语塞;岑风长长地吐了口气,温言道:“你要先回允吾城去。那里没有主持可不行……猫儿和阿娘都在那里,你要先回去安顿好家务。”

    吾麻闻言几乎立时就要反驳,却被岑风一口打断:“你要明白,万一烧当羌不止一路人马来怎么办?从赐支河曲到金城郡,可不止西部都尉营一条路,你要回去先安顿好允吾的防务才行。”

    “可是……为什么是我去,允吾城里不是有边伍……”吾麻有些烦躁,虽然直觉丈夫的理由有些牵强,但是心绪纷乱的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听话。”岑风趁热打铁,闻言安抚着妻子,“我让成公英带一半的人马和你一起回允吾。你先回去把家里安顿好了,如果允吾没有危险,你就带着允吾城的人马西进;到时候我从令居南下,我们两路合击,一定可以救出你哥哥。”

    “那……那好吧……”吾麻不知所措,勉强应下岑风的要求,踟蹰了片刻,又急急忙忙出帐而去:“我先去把我麾下的人马召集起来。”

    岑风对着吾麻离去的背影应了一声,脸上的神sè变得有些复杂。当他收回目光时才发现,一旁的成公英、边续同样以复杂的目光在注视着他。

    “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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